抬著李老二的擔架剛放下,他媳婦就撲了過來,被顧笙提溜了一把。</br> “哇嗚嗚嗚……”李老二的媳婦使勁掙扎,她要過去看自家當家的。</br> “二嬸,你現在不能撲過去,萬一李二叔身上有什么地方骨折,你撲過去會對他造成二次傷害!”顧笙嚴肅的說道。</br> 李老二媳婦動作一僵,她雖然沒太聽懂,也反應不過來。</br> 但顧笙的聲音特別嚴肅,她下意識的停下,還打了個哭嗝。</br> 看著她滿臉淚痕,顧笙心里不是滋味兒。</br> “你快讓開,顧笙丫頭說的不錯,你冒冒失失的,會造成二次傷害。”大隊衛生所的方醫生說道。</br> 把李老二的媳婦弄開后,他就上來檢查。</br> 臉色越來越嚴肅。</br> “他的腿斷了,肋骨也不對勁,應該也折了,必須立刻送到醫院里去。”</br> “還有李大爺,他的左腳也斷了,李老三腿沒事,但肋骨同樣不對,不過最嚴重的是李老二的,他頭上還留著血,失血過多,同樣會沒命的,大隊長,趕緊套牛車去醫院!”</br> 這話猶如晴天霹靂,李家的幾個女人眼前一黑,直接撅了過去。</br> 旁邊的人哎喲了幾聲,趕緊扶住。</br> “你們兩個趕緊去套車。”大隊長隨手指了兩個人。</br> 那兩個年輕的后生立刻跑出人群。</br> “建軍,你家的自行車……”支書看著顧建軍欲言又止。</br> 顧建軍知道他想說什么,“沒事,都拿去用就是了,我一起去縣城吧。”</br> 他家里有三輛自行車,他騎一輛,還有兩輛,可以載四個人。</br> “好。”顧支書拍了拍顧建軍的肩膀。</br> “對了,得多帶點錢,如果三個人都要做手術,可能要三四百!”顧建軍想了一下,提醒道。</br> 三四百都是低的。</br> 李家人又是一陣哭天抹淚的,家里哪里有三四百塊錢啊。</br> 大隊長也知道李家沒有太多的錢,“會計,你去大隊賬上支四百塊錢,我們帶著去。”</br> 這錢只有大隊里先墊著。</br> 現場的人有些心里不樂意,但都沒說出來。</br> 畢竟現在是人命關天的事。</br> 其他的,就以后再說吧。</br> 他們在商量,其他人去套車的時候,顧笙和顧玖已經給三個人都喂了一點靈泉水。</br> 也不敢多喂,就是讓他們堅持到手術的量,畢竟怕被人看出來。</br> 顧建軍和李家的幾個堂親去推自行車,夏秋月和顧笙兩姐妹也跟著回家了。</br> 到家里,顧笙拉了一把顧建軍,壓低聲音說道,“爸,我在你的兜里塞了五百塊錢,如果等下錢不夠,你先墊上。”</br> 這搶收的提議是她提出來的,說實話,她心里過意不去。</br> “這建議是我提的。”</br> 她一句話顧建軍就明白了,閨女心里是在自責呢。</br> “不是你的錯,你的提議是好的。”他拍了一下閨女的肩膀。</br> 顧笙點頭,“嗯,我知道的。”</br> 顧建軍知道閨女的通透,也沒太擔心,“那我們走了,我跟著一起去,萬一有什么也好辦。”</br> 他在城里還有點關系。</br> “那我媽去不去?”</br> 顧建軍也看夏秋月。</br> “算了,我不去了,李家想去的人肯定很多,我一起去占位置做什么。”夏秋月說道。</br> “那好,我們走了。”顧建軍點頭。</br> 然后就招呼跟著來的兩個人,三人騎著自行車消失在夜里。</br> “這雨,還是沒有小的意思。”顧笙換了一身干凈的衣服。</br> 母女三人在堂屋里坐著。</br> 外面的雨聲很大,噼里啪啦的,今晚注定是個不眠夜。</br> 李家大人除了李老大的媳婦,都去了。</br> 家里畢竟還有孩子,也得留一個大人在家里。</br> 顧建軍一行人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后半夜了。</br> 所有人衣服都濕透了。</br> 醫院里值班的醫生被吵醒,看到三個嚴重的病人,立刻讓醫院的護士去叫其他醫生。</br> 沈衛東也來了。</br> 小河生產大隊的人看到沈衛東,心里下意識的松了口氣。</br> 這是顧家的女婿,看在一個大隊和顧建軍的面上,他肯定會盡力的。</br> 經過一番檢查,最嚴重的,就是李老二。</br> 他肋骨斷了兩根,心肺已經出血,必須馬上手術。</br> 李大爺和李老三可以等一等。</br> 縣城的醫療條件也不是很好,只有一間手術室。</br> 聽到李老二的情況,他媳婦又一次撅過去。</br> 他進了手術室,還清醒的李大爺和李老三躺在床上焦心不已。</br> 大家都在等著,第二天早上快八點了,手術室的門才打開。</br> 一大堆人立刻圍了上去,最前面的是李大娘和李老二的媳婦,李老大在病房里照看李大爺和李老三。</br> “手術很成功,病人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沈衛東手上還有血,“病人馬上就送去病房,身邊別圍太多人。”</br> 說完,他身后的護士就推著病人出來。</br> 而沈衛東和醫生們,就去準備下一場手術了。</br> 顧建軍等人都走了,才把兜里的餅干和巧克力給沈衛東。</br> 這是自己的閨女怕他忙起來沒有吃的,塞在他口袋里的。</br> “接下來還有兩臺手術,不吃東西不行。”</br> 沈衛東沒有客氣,他摘下手套,把餅干和巧克力都拿走了。</br> “我先去忙了。”</br> 顧建軍揮手,“去吧。”</br> 他也返回了病房。</br> 大隊長他們正在商量留下來的人,李老二情況最嚴重都穩定了。</br> 剩下的兩個也沒大事的。</br> “這樣,李老大和你兩個堂兄弟,還有你娘她們留下,其他人就都先回去,大家都在這里守著也不是一回事兒。”大隊長說道。</br> 李老大點頭,感激的說道,“好,辛苦大家了。”</br> 顧建軍看了一下大家,每個人身上都是濕衣服,還饑腸轆轆的。</br> 皺了一下眉頭,“都先別走,來兩個人和我去買飯,吃點熱乎的再回去。”</br> 來的人都是那天幫了忙的,一頓飯他請得起。</br> “這太破費了,不用……”</br> “沒事,走吧。”顧建軍擺手,沒讓他們說完。</br> 李老大搓著手,“顧二哥,醫藥費有一部分還是你墊付的,本來應該我們來買飯的,我這……”</br> “行了,你后續還要用錢,三個病人躺在醫院里,花銷了不少。”</br> 顧建軍說完就帶人去買飯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