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嫂,這些書……你們都檢查過嗎?可千萬不能有那些混進去。”顧翠翠拿著書,嚴肅道。</br> 夏秋月一笑:“你放心吧,我和你二哥都很小心,不會的。”</br> 每次顧建軍去廢品站淘回來,她也要檢查一次。</br> 不會出現那種事情。</br> “嗯,你們心里有數就好,你和二哥經常去城里,想必也聽說了城里的事情,這年月啊……難!”顧翠翠嘆氣。</br> 提到這,她也沒心思考教顧笙姐妹了。</br> 夏秋月把兩閨女打發出去玩,就和顧翠翠聊天。</br> “二丫,你們怎么還有新棉襖!”大丫看著又穿了新棉襖的兩姐妹,眼里的嫉妒壓都壓不住。</br> 兩姐妹身上的棉襖,是她們媽媽做的。</br> 就是那套水紅色的,襯得人白里透紅的,就像城里來的娃娃。</br> “大丫,進來幫忙!”趙霞聽到閨女的聲音,連忙開口。</br> 顧翠翠幾人還在,若是鬧起來,也是他們沒臉。</br> “知道了!”大丫不情不愿的進了廚房。</br> 和她一起的二丫抬頭看了兩姐妹一眼,低頭抿著嘴唇,轉身回到了三房。</br> 她不想和三丫五丫玩。</br> 老感覺自己像個丑小鴨,難看死了。</br> 院子里,兩姐妹對視一眼,有些無語,隨后笑了。</br> 她們自己玩。</br> 說是玩,兩人內里都是成年人,也做不到像真正的小孩子一樣,跑來跑去,或者蹲在地上玩泥巴。</br> 就在大隊里逛了逛,然后掐著時間回來了。</br> 剛好。</br> 包好的餃子上了桌子,每個人面前也是有定數的,并不多,但也是很奢侈的吃法了。</br> 黔北縣雖然位于西南,但是偏北方,這里也種小麥,吃面食挺多的,倒是因為氣候原因,種水稻的地很少。</br> 即使勉強能種,收成也不好。</br> 吃完了早飯,顧翠翠兩口子和王志明都要回去了。</br> 雖然有一天的假期,家里也忙得很。</br> 顧老太依依不舍的,讓兒媳婦收拾了點家里的山貨給她們帶走,紅薯土豆也各裝了一袋。</br> 人送走了后,大家又都擠在老太太的屋子里,眼巴巴的看著兩家送來的年貨。</br> 顧老太看著眼冒綠光的兒子兒媳,在心里罵了幾遍,又不能不分。</br> 最后,只能拉著臉,把兩閨女家帶來的東西分了。</br> 顧翠翠家拿來的五斤大米、兩斤肉、一塊灰藍色的布、一斤紅糖、兩斤水果糖、兩斤雞蛋糕。</br> 王志明提來的,十斤大米、兩斤肉、兩盒糕點、一斤紅糖、兩塊褐色的布。</br> 是很重的禮了,這年頭,一般人家送禮,能拿出一把水果糖,人家都能高看一眼。</br> 這也多虧顧翠翠和顧紅紅嫁得不錯,自己又有本事,婆家還厚道。</br> 往年也沒這么多的,今年可能是看老太太摔了,禮就重了三分。</br> 兩家拿的布都是算好的,給兩老做衣服剛好。</br> 至于吃的,大家都有份!</br> 分到了手里,眾人也不再眼巴巴的盯著了。</br> 也不再提拿錢買肉的事。</br> 大家都散了后,顧建軍還杵在他爹娘的屋子里。</br> 顧老太瞪了他一眼:“你還想做什么?”</br> 她自己的兒子自己知道,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br> 可能又是想要好處。</br> “娘,今天招待大妹她們的肉,是我們二房出的,你就算不表示表示,也得來句好話吧?”顧建軍往椅子上一坐,無賴道。</br> 顧老太哼了一聲,畢竟那東西是閨女和女婿吃了,她也說過拿好東西換。</br> 就不和老二計較了,她高興!</br> 顧老太扭過身子,在床頭柜里摸索了半天,然后拿出了一個小布包,“娘知道你有錢,就不給你錢了,你……”</br> “娘,我沒錢!”顧建軍聽到本來是要給錢的,瞬間急眼了。</br> “能不能聽老娘說完!”顧老太被他打斷,嚇了一跳。</br> “……好吧,你說。”</br> “我是說,不給你錢,去年大隊分到的這兩張布票,給你,你愛怎么用怎么用!”顧老太在手帕里翻了翻,拿出兩張布票。</br> 顧建軍眼睛一亮,隨后心里升起了警惕。</br> “娘,你想讓我做什么?”</br> 他可不好糊弄,平時他娘才不會這么大方。</br> “滾犢子,你能做什么?看你懶成那個熊樣,能做啥?你說說你能做啥?”顧老太抄起身旁的一個黑疙瘩就扔了過去。</br> 差點被氣死!</br> “哎喲別生氣別生氣,我做不了啥,我啥也做不了。”顧建軍躲開,嬉皮笑臉的。</br> 看他這樣顧老太就來氣。</br> 她喘勻了氣,才幽幽的看著顧建軍,“老二,娘對你如何你心里有數吧,這些年五丫小病不停,大病不斷的,也是今年冬天才好一點,沒有吃藥看病,但前段時間,她和三丫一起造了幾十塊錢,你沒忘吧?”</br> 顧建軍挑了一下眉頭,手里捻著兩張布票,“娘,你想說什么?”</br> 他語氣淡了一些,眼里的溫度也降了降,只是他低垂著頭,顧老太沒看見。</br> 房間里,除了母子倆,也沒有其他人。</br> 顧老太深吸一口氣,盯著他,幽幽的開口:“家里有多少家底,你比別人更清楚,我是這樣想的,年后不是要分家嗎?你家里只有兩個閨女,閨女養大了,打發出去就是了,還是要有兒子撐門戶,要是你實在不愿意生,就多照看著你大哥一家,他有兩個兒子……”</br> “大郎是頂門立戶的,但三郎也不錯,咱們不說過繼不過繼的,以后,他結婚有了孩子,給你一個繼承香火……”</br> “娘,你究竟想說什么?”顧建軍很不耐煩,冷聲說道。</br> 顧老太頓了一下,然后下了個決定,定定的看著顧建軍,“娘是想說,過年分家……你,能不能少拿點錢。”</br> “你也知道,大郎和我摔了一跤,你大哥分家后身上的擔子很重,我們兩個躺在床上,吃喝都得有人伺候,你就不同了……”</br> 顧建軍突然冷笑了一聲,打斷他娘的話:“我不同?呵!我哪里不同?我媳婦和閨女就不用吃喝?”</br> “你媳婦力氣大,身手好,你們上山轉轉……再說了,兩丫頭也不用養那么金貴,又不是兒子。”顧老太被兒子看得低下了頭。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