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呢?老二去哪了?那個王八犢子,是不是老娘死他都不來看一眼,黑心肝,白眼狼,娶了媳婦忘了娘的東西!”顧老太臉色鐵青,破口大罵。</br> “娘,你好得很,放心吧,再有二十年都死不了。”顧建軍靠在門框上,閑閑的說道。</br> 聲音淡淡的,十分平靜。</br> “老二,你個……”</br> “娘,你省省力氣吧,翻來覆去都是這幾句,你不煩我還聽煩了呢。”說完,他轉身就走。</br> 根本不看身后的顧老太和臉色不太好看的顧長根。</br> 顧老太又罵了很久才停下來。</br> 趙霞幾個簡單的做好早飯,一家人對付了一口,就等待顧長根分家。</br> 顧長根抬頭,見兒子兒媳都看著他,他嘆了口氣,“三郎,去把你二太爺和三太爺,還有大隊長大隊支書都叫來,就說咱家要分家。”</br> 二太爺和三太爺是顧長根的二叔和三叔,年紀都七十多了,分家自然要請他們做見證的。</br> 三郎雖然頑皮,但也不敢違逆他爺的話。</br> 一會兒的功夫,就把人請來了。</br> 先進來的,是大隊長陳國棟和大隊支書顧衛民。</br> 顧衛民雖然也姓顧,但和顧家這支是遠親,只能說是同宗,關系再親是沒有的。</br> 他們一進來,顧長根就招呼他們坐下,然后讓趙霞倒了兩碗紅糖書。</br> 糖水招待人,在鄉下是很高的規格了。</br> “叔,這是真的要分家?”顧衛民喝了一口水,說道。</br> 他雖然快要四十了,但輩分和顧建軍他們一樣,所以叫顧長根叔。</br> “是啊,都成家立業了,這個家也該分了。”顧長根笑著說道。</br> “去年年中就商定好開年分家的,這也不好更改,索性直接分了,早分晚分都一樣。”</br> 他這話,是怕傳出去幾個兒子臉上無光,怕別人說成因為老太太和大郎摔斷了腿,擔心成為拖累才分家。</br> 顧長根這人,對兒子哪怕有偏心,但也盡量一碗水端平,除非迫不得已,他才會委屈兒子。</br> 而最迫不得已的,就是當初沒有供老二上初中,好在老二自己磕磕跘跘的,又有張家幫忙,倒是讀完了。</br> 所以這些年,哪怕老二家的閨女一直生病,他也從不說二話。</br> “叔想得開,家里人多了,分開也好,你看大隊上的其他人家,分家了,哪家不是紅紅火火的。”陳國棟笑道。</br> 甭管因為什么分家,那不關他們的事,他們就是做個見證就好了。</br> 兩人坐著,才說了一會兒話,二太爺和三太爺就來了。</br> 兩個老爺子的身子骨都還不錯,挺硬朗的,走路也不用人扶。</br> 他們坐下來,也如陳國棟兩人一般,隨便問了幾句,就不說話了。</br> 他們雖然是長輩,但也沒有插手別人家的道理。</br> 分家又不是斷親,犯不著!</br> 見人都到齊了,顧長根站起來剛要說話,里屋的顧老太就大聲吼起來,讓人把她抬出去,她要在場。</br> 拗不過她,顧長根讓顧老大和顧老三把她抬出來。</br> 然后才看著院子里的人說話,“這些年,家里掙的工分和花銷你們心里都有數,老婆子持家有道,存了一千來塊錢,十月底的時候,三丫和五丫住院,花了六十多,后面老婆子和大郎摔了一跤,又在醫院花了三百多,現在剩下六百多塊錢……”</br> “錢給你們平分,一家一百五,剩下幾十我們自己留著,然后就是糧食,年底結算工分,咱們家領了三百斤苞米面和五百斤土豆,五百斤紅薯,苞米面老二老三老四一人拿五十斤,土豆和紅薯一人一百斤,剩下的歸老大,我們跟著老大過。”</br> “再就是房子,現在你們自己住的房子都歸自個兒,大丫二丫和四丫住的那一間,歸大房,大房要頂門立戶,孩子也多,我老頭子就偏心一點,多給他分一間屋子,你們三有意見嗎?”</br> 顧長根干脆利落的把家分了,毫不拖泥帶水。</br> 這樣分家雖然有所偏頗,但也只是在糧食上,而且,多余的那間房,除了給大房,給其他三個,無論是哪個,其他人會更不服氣。</br> 高翠芬眼睛滴溜溜的轉著,沒有說話,顧老大幾個也表示沒意見。</br> 但張麗娟捅了一下顧建業的腰,示意他說話。</br> 顧建業想了一下,開口,“爹,這些年,你和娘存的錢……”</br> “老四,老二家有個病秧子你不知道?老娘能存在這些已經費了好大的心神了。”顧老太陰沉沉的看了二房一眼,然后打斷顧建業的話。</br> “娘,我家小玖是花了不少錢,可我回報你們的并不少。”顧建軍隱晦的說道。</br> 他盯著顧老太,目光毫不退縮。</br> “好了,就這么分了,什么都不必多說。”顧長根瞪了幾人一眼。</br> 然后看著二太爺和三太爺,還有大隊長兩人:“勞煩你們給我做個見證,以后我和老婆子跟著大房過,但另外三個兒子都得給養老錢,有錢的,一個月給三塊錢,沒錢的,就給十斤糧食,粗糧就給這么多,細糧就少點。”</br> “若是我和老婆子生病住院,看病的錢也四家平攤,對了,還有廚房,以后分家了,就不用一個灶了,鍋不分給你們,碗筷的話一家一副。”</br> 這錢是真的要得不多,一個月三塊,一年三十六,都負擔得起,大隊有些人分家,一個月的養老錢也是五塊。</br> “老頭子,不能這么分,老二家這些年造了太多錢,兩口子又不上工……”</br> “就這么分!”顧長根警告的看著顧老太,打斷她的話。</br> “老大,你們幾個把糧食背出來稱了,現在就分開,錢也分給你們。”</br> “爹,那票呢?票不分嗎?”張麗娟抱著七丫,抿著嘴說道。</br> “票不分!”顧長根頭也不抬的說道。</br> 鄉下分錢的時候,票據少之又少,那些票是老婆子的心肝,若是分了,恐怕她真得跳起來。</br> “想要票自己想辦法,你娘家不是在城里嗎?還怕沒有票用?”老太太生氣起來,開啟無差別功擊。</br> 此時她腦海里都是張麗娟挑唆高翠芬提分家的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