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長輩在,張麗娟被懟也不敢反駁,憋屈的坐了回去。</br> 然后,其他人稱糧食的稱糧食,分碗筷的分碗筷。</br> 全部弄好都快兩點了。</br> 早上對付的那一口,不算什么,全都饑腸轆轆的。</br> 見證完,兩個老人和大隊長大隊支書也明白,現在顧家亂得很,人家挽留了也沒有留下來。</br> 待四人走出院子,顧家人看著亂七八糟的院子,有高興,有解脫,有不忿,也有不甘。</br> “高興了?你們都如意了?都是白眼狼,老娘把你們拉扯大,轉眼翅膀硬了,就甩手走了,不孝的東西!”顧老太順手操起旁邊她喝水的碗就砸了下去。</br> 好在是泥土地,落在地上滾了兩圈也沒碎。</br> “好了,說這做什么?老大老二,把你們娘抬到屋子里,老大媳婦,你帶著她們去做飯,最后一頓分家前的飯。就在一起吃吧,用大房的糧食,然后再去柜子里拿一塊肉燉了,做頓好的。”</br> “我不要那個王八犢子抬,他眼里只有媳婦閨女,哪里看得上老娘,還有,別拿老娘的肉,給他們吃還不如喂狗!”顧老太繼續罵街。</br> “閉嘴!”顧老頭臉色拉下來,真的生氣了。</br> 見他發火,顧老太瑟縮了一下,撇撇嘴不說了。</br> 顧建軍卻咧嘴笑著,眼神有些冷,“爹,讓老三去抬吧,我沒那閑工夫。”</br> “老二……”</br> 這話把顧老太氣了個仰倒。</br> “老三,和你大哥把你娘抬進去。”顧老頭沉著臉。</br> 顧老太被抬進去后,依然小聲的罵罵咧咧。</br> 不過被罵的人不當一回事就是了。</br> 院子里,趙霞帶著幾個妯娌,整了一桌有肉的飯。</br> 甭管他們心里怎么想的,這一頓飯看在顧老頭的面子上,平平靜靜的吃完了。</br> 放下筷子,顧長根語重心長的看著幾個兒子。</br> “爹承認自己有些偏心,對不住你們,可光景就這樣,爹即使想如何,也有心無力,分家了,你們就自由了,以后的日子,好好過,再多的話爹就不說了,你們心里都有稱,能衡量。”</br> 聞言,幾人臉上都有著復雜和動容,他們看著老爺子臉上深深地溝壑和混濁的眼睛,心里突然不是滋味兒。</br> “行了,都別垮著臉了,該干嘛干嘛去,自己的家不用整理?”老爺子說了一句,就背著手回屋了。</br> 他一直很少說話,分家的這天,是他有史以來說話最多的時候。</br> 顧建軍看著他爹的背影,突然發現,他爹真的老了。</br> 堂屋里,吃完飯后,大家都散了。</br> 回到各自的房里。</br> 顧建軍有些沉默,夏秋月在整理自家分到的東西,看了他一眼,“怎么了?不舍得分家?”</br> “不是,就是心里有點,怎么說呢,也不是難過,就是不得勁。”</br> 夏秋月笑了笑沒說話。</br> 她知道,顧建軍是因為老爺子的話,心里被觸動了。</br> 讓他安靜一會兒就好了。</br> “笙笙,你吃獨食!”果然,就幾分鐘的時間,他就好了,瞪著女兒要糖吃。</br> “爸,這是我自己的,你的早就被你吃了。”顧笙白眼。</br> 這是她們一起分的糖,她爸自己的先吃了,還盯著她。</br> “我沒有,你就是吃獨食,趕緊的,把剩下的那顆給我,不然下次就不分給你吃。”顧建軍堅決不承認。</br> “不給!”顧笙說著,立馬剝開糖紙,就想塞到嘴里。</br> 哪知,手還是沒有她爸得快!</br> 看著得意洋洋吃著糖的老爸,顧笙欲哭無淚。</br> 旁邊的顧玖看到她爸轉過來的眼神,一把連糖帶紙的塞到嘴里。</br> “嗚嗚……有口水,爸你不能搶了。”</br> 顧建軍:“……”</br> 夏秋月:“……”</br> 顧笙:“……”失策,她怎么沒想到這招?大意了。</br> 笑鬧了一會兒,那種莫名的情緒就消失了。</br> 顧建軍在柜子里扒拉出來一包點心,然后提著去大隊長家了。</br> 顧笙去幫她娘搬東西,顧玖趴在床上,想著上一世和這一世分家的區別。</br> 眼里漸漸露出笑意。</br> 上一世啊,她奶說她花了太多錢,說她爸只有一個丫頭片子要養,分那么多錢做什么?還不如留給他們養老。</br> 她爸和媽沉浸在失去閨女的悲傷中,也沒有多在意,最后只分了二十斤苞米面和一百斤紅薯。</br> 這些糧食如何能撐到秋收?</br> 她爸和她媽為了她看病吃藥的錢,經常往山里跑。</br> 在分家的那一年夏天,她爸就失足從山上摔下來,在醫院住了大半年出院后,身體就大不如前了。</br> 一家的重擔就壓在她媽的身上。</br> 那時候,家里因為沒了姐姐,自己又病重,她爸住院花了幾百塊錢,一半是姥姥家寄來的,一半是借的。</br> “小玖,你哭什么?”顧笙突然發現妹妹趴著,枕頭都濕了。</br> 顧玖回憶被打斷,連忙擦干眼淚,看著擔心她的姐姐,甜甜的笑了,“沒什么,我想到了不開心的事,媽媽呢?”</br> 她轉頭沒看到她媽。</br> “剛剛三嬸找她,她出去了。”顧笙在她身邊坐下來。</br> 伸出手輕柔的拍了一下顧玖的背</br> 剛才小玖身上,竟然散發著厭世的氣息。</br> “統子……”</br>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知道也不能說,你別問我,再見!”</br> “……”</br> 有病吧這個系統!</br> 顧笙瞇著眼睛,在心里冷哼了一聲,此地無銀三百兩!</br> “唔~姐,你下手輕點!”顧玖被她姐拍得悶哼一聲。</br> 顧笙回過神來,不好意思,“我剛才不是故意的。”</br> “……我知道,算了,你別拍我了。”她姐力氣本來就大,剛才那一巴掌,她差點沒當場去世。</br> 顧笙訕訕的收回手。</br> 吱呀!</br> 門被推開,夏秋月回來了。</br> “媽,三嬸找你做什么?想買咱家的房子?”</br> “不是想買!”夏秋月瞇著眼睛笑了一下,有點冷。</br> 顧笙張著嘴吧:“……她想白拿?”</br> “和白要沒什么區別。”五十斤粗糧,做夢去吧。</br> “她就不怕大伯家和她爭?哦,對了,大伯家多得了一間屋子,不急。”</br> “誰說不急的,急得很,你大伯家兩個兒子,大郎快要說親了,到時候住不開,等著吧,你大伯娘就快來了。”夏秋月胸有成竹的說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