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咧嘴一笑，“夏秋月同志沒在家？有她的一封信和一個包裹。”</br> “她去城里寄信了，我代收可以嗎？”顧建軍說道。</br> “當然可以，你是她愛人，簽個字就可以了。”郵遞員常年在外面行走，皮膚有些黑。</br> 他笑起來，露出一嘴大白牙。</br> 顧建軍簽完字，領了信和包裹，郵遞員騎著自行車，叮叮當當的走了。</br> 關上門，父女三人回屋。</br> “爸，這是姥姥姥爺寄來的嗎？”顧笙眼睛特別尖，看到了是從燕京寄來的。</br> “是他們寄來的，你媽錯過了信，要是晚一天去寄，還能看看家里是不是發生了啥事。”顧建軍看著桌子上的信，有些擔心。</br> “爸，你要不拿著信去城里追我媽？萬一她還沒寄呢？”她爸回來也才半個小時左右。</br> 要是追也追得上。</br> “追不上了，她從山上的另外一條路進城的，早就到城里了。”那條路，是他們以前在山里倒騰東西時，找到的。</br> 進城能縮短一半的距離。</br> 果然和顧建軍說的一樣，夏秋月早就到城里了。</br> 她在郵局里把肉寄了，又寫了一封信，然后準備去供銷社買點東西回去，就在國營飯店門口，遇到，傅明秀。</br> 她大包小包的提著，身邊還跟著個十六七歲的少年。</br> 面容稍顯稚嫩，但身量很高，約莫有一米七八的樣子，眉目有兩三分像傅明秀，其他的，應該是像他爸爸。</br> 身穿一身灰色的呢子大衣，一股極其清爽干凈的氣息撲面而來。</br> “明秀姐，這是你兒子？好些年不見，都長這么大了？”以前這孩子出生時，她還抱過，一轉眼十多年，都成大小伙了。</br> 長得真招人。</br> 是的，就是招人，端看國營飯店進進出出的人都扭頭看他就知道了。</br> “就是那個臭小子，他過來我這邊，應該要在這里生活幾年，阿寶，這是你夏阿姨，你小時候她還抱過你呢。”傅明秀笑得十分明媚。</br> ‘阿寶’的稱呼，讓陸今棠直接僵住，他清俊的臉上，露出無奈，“夏阿姨好。”</br> “噯，阿寶你好。”</br> 陸今棠：“……”</br> “哈哈，秋月，你進城怎么不帶笙笙和小玖來？我怪想她們的。”看到兒子僵直的脊背，傅明秀笑出聲。</br> “我一個人來的，對了，我搬新家了，以前不方便，現在我們單獨住，想邀請你來著，你剛好會來，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如何？”夏秋月拍手。</br> “咦？你不是說要去半個月嗎？這才幾天。”</br> 聞言，傅明秀臉色淡了一些，她很快掩飾過去，“出了點事，不說了，我們回去放下東西，就去你家逛一圈。”</br> “好，我和你們拿東西，阿寶，把袋子給阿姨。”說著，夏秋月伸手去拿他手上的包裹。</br> 陸今棠不著痕跡的側開，“夏阿姨，我來拿，這包裹很重。”</br> “行吧，那我給你媽拿。”</br> 傅明秀知道她的力氣，沒和她客氣，把最大的包裹放在夏秋月手上。</br> 夏秋月：“……”</br> 這么不客氣嗎？</br> 兩人在前面走著，陸今棠兩手提著包裹跟在她們后面。</br> 看到自家老媽臉上真實的笑意，陸今棠也笑了。</br> 放好東西后，傅明秀提著自己收拾好的包裹，然后把自行車推出來。</br> 她原本就有一輛，接到兒子要過來后，又托人弄了一輛。</br> “秋月，你帶我！”傅明秀直接把自行車扔給夏秋月。</br> 被白了一眼。</br> 當初兩人也是這樣，大部分時間都是夏秋月帶她。</br> 陸今棠騎著自行車，看著他媽和夏阿姨在前面打打鬧鬧的。</br> 好幾次都差點騎到溝里。</br> 無奈的扶額。</br> 好在一路都有驚無險，穿過紅河公社，他們進入了小河大隊。</br> 這年頭，誰家有一輛自行車，那可相當于現代小汽車的存在了。</br> 整個大隊，就只有大隊長家和支書家有自行車。</br> 大隊里的孩子都追著看，地里上工的人都好奇的看過去。</br> “咦？那不是夏秋月嗎？顧老二家的媳婦。”</br> “是她，坐在自行車后座的那個婦女長得真好看，還穿著呢子大衣呢，艾瑪，會不會是夏秋月娘家來人了？”</br> “有可能，她娘家是大城市里的，不過，不是說她和娘家斷了關系了嗎？”</br> “斷不斷的，誰知道？”</br> “哎喲，你們看后面那輛自行車上的后生，長得太好看了！”</br> “十里八鄉就沒有這么好看的后生，那皮膚，比女娃娃還白呢！”</br> “這也是夏秋月家的親戚？”</br> “你還別說，人家夏秋月剛來咱們大隊的時候，皮膚就是這樣的，她可是大隊長得最好看的人。”</br> “現在人也不差啊，皮膚照樣白。”</br> “顧大嫂，那是你家親戚嗎？”有人看到趙霞悶頭干活，揚聲問道。</br> 趙霞深吸一口氣，控制著面部表情，直起身子，“是不是的，你去問我二弟妹啊，我怎么知道。”</br> “哎？你家妯娌四個，怎么只有你一個人上工啊？”有和趙霞不對付的，眼睛一轉說道。</br> “都分家了，上不上工是人家的事，你要想管，就親自去問啊！”</br> “計分員，有人偷懶你管不管？”趙霞心里很氣，但又不愿意讓別人看笑話。</br> “行了，說幾句就可以了，再聊天就扣工分了。”計分員立刻發話。</br> 其他人頓時不敢說什么了。</br> 而被她們議論的夏秋月三人，已經騎著自行車穿過大隊，來到了新家門口。</br> 三人直接進了院子。</br> 夏秋月把自行車停在院角，轉身，就看到顧建軍個兩閨女從屋里出來了。</br> 顧笙一看到傅明秀，眼睛就亮起來，紅燒肉，最好吃的紅燒肉。</br> 她偏頭，目光不經意的看到傅明秀身后的陸今棠。</br> 眼睛更亮！</br> 好好看啊，面如冠玉，目若朗星，雖然還稍顯稚嫩，但眉宇間帶著幾分淡淡的清冷疏離，讓人很容易忽略他的年齡，身高約莫一米七八，氣質清新雋永。</br> 他的瞳孔很黑，眼底深處藏著淡漠，才十六七歲不會有這樣的眼睛，除非……是他身邊的環境造就的。</br> “笙笙，這是傅阿姨的兒子，你叫他阿寶哥哥！”</br> 顧笙：“……”</br> 陸今棠：“……”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