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后,就拿了個小牌子回來,上面寫著6號。</br> 顧建軍坐下來,看著娘三個道:“幸好咱們來得早,紅燒肉還有一份,對了,肉包子沒有了,我要了四碗米飯,四個饅頭,還有土豆絲和燉白菜,今天咱們敞開肚皮吃。”</br> 因為人不多,所以就十來分鐘的時間,窗口就有人喊了一聲:“六號的飯菜好了。”</br> “來了!”顧建軍屁顛屁顛的跑過去,把菜端了回來。</br> 顧笙看著冒尖兒的飯菜,眼睛亮了起來。</br> 現在的飯菜量很足,大碗冒尖的。</br> “快吃!”夏秋月把米飯放在她們面前,然后給兩姐妹一人夾了一筷子紅燒肉。</br> 顧笙迫不及待的夾起一塊放進嘴里,幸福的瞇起了眼睛。</br> 肥而不膩,軟糯十足,一抿就化,很地道的味道。</br> “怎么樣?好吃吧?”顧建軍笑著看向滿臉笑容的兩閨女。</br> “好吃太好吃了。”</br> “以后爸經常帶你們來吃。”顧建軍扒了一口飯,說道。</br> 顧笙連忙點頭。</br> 半個小時后,一家四口放下一干二凈的碗筷和盤子,靠在椅子上,滿足的嘆氣。</br> “這日子,還是得有肉啊!”顧笙的記憶里,顧家也是偶爾有肉的。</br> 她爸帶回來的。</br> 但顧家人多,奶又舍不得放油,而且,就一小塊肉也要分幾頓。</br> 每次大家一塊都分不了。</br> 特別是家里的女孩子,她因為掙的公分多,倒是時常能吃著一些。</br> 美其名曰獎勵!</br> 至于小玖,沒被克扣飯菜就已經夠好了,若不是她爸媽和她時常偷偷給小玖塞吃的,現在恐怕像非洲難民一樣了。</br> 雖然小玖現在也瘦,但還看得過去。</br> 顧笙瞇著眼睛,散發著思維。</br> “爸,這頓飯多少錢?”她隨口問道。</br> 顧建軍懶洋洋的,也隨口回答:“三塊八毛,加上一斤半糧票和一斤肉票。”</br> 顧笙:“……”</br> 她頓時就心疼了,顧玖也蹙了蹙兩條毛毛蟲般的眉毛:“爸,咱們還是偶爾吃一頓算了。”</br> 太燒錢了!</br> 關鍵這年月,處處都要票,票據還難弄。</br> 若不是她爸有路子,這票家里死活是不會出的。</br> 平時分到手的票,精打細算都不夠用。</br> “是啊,爸,經常吃還是算了吧!”顧笙肉痛道。</br> “行了,爸知道了,兩個小管家婆。”顧建軍瞪了兩姐妹一眼。</br> “別鬧了,時間不早了,咱們還得去寄信呢,快走吧,等下趕不上車了。”夏秋月白了父女三人一眼。</br> 隨后,一家四口走出了國營飯店,又去郵局寄信。</br> 寄完信后,馬不停蹄的去坐車。</br> 他們沒有介紹信,不能留在這里過夜,招待所都住不了,所以趕上車后,一家四口都松了口氣。</br> 搖搖晃晃的班車開了一個多小時后,返回了紅河公社。</br> 顧建軍想著兩個閨女半夜會餓,帶著她們去供銷社買了兩斤雞蛋糕,然后才回小河生產大隊。</br> 他們回到家時,已經是七點過了,天已經完全黑了。</br> 顧家的晚飯也早就結束了。</br> 其他幾房都各自回了屋,睡沒睡不知道,反正顧老太聽到院門打開的聲音后,噌的一下從主屋躥出來。</br> “娘啊,你做什么?嚇我們一跳。”顧建軍后怕的拍了拍胸口。</br> 顧老太白眼一翻:“嚇死你活該,說,你們去哪了?是不是那六十塊錢沒花完,你……”</br> “哎喲我的娘,你說什么呢?你大閨女在醫院里,我敢說這個慌嗎?不得分分鐘被拆穿?”顧建軍夸張跳起來。</br> 顧老太遲疑的看著他,老二不像是說謊:“真的?”</br> “當然是真的!”</br> “那你們今天……”</br> “這不是笙笙該換藥了嗎?我帶她去換藥,你看,這紗布都是新的。”說著,顧建軍把顧笙往前一推。</br> 顧老太打量著顧笙的額頭,遲疑的點頭。</br> 顧建軍眼珠一轉:“娘啊,你看今天人多,我不好和你拿錢,笙笙換藥花了一塊錢,我讓大妹先墊著的,你給我,我去還她!”</br> 一塊錢,翠翠不會拆穿他的。</br> 一牽扯到錢的事,顧笙耳尖的聽到其他幾房里傳來聲響。</br> 顧老太幽幽的看著顧建軍:“老二,你可別糊弄你娘……”</br> “我哪敢糊弄您啊,你看這是什么?”顧建軍神神秘秘的把袋子打開,露出那一封糕點。</br> 然后眼疾手快的推著她娘往主屋走去。</br> 還回頭囑咐夏秋月。</br> “秋月啊,你先帶兩娃回去休息,我和娘說點事。”</br> 顧老太拗不過顧建軍,幾乎是被他提著進屋的。</br> 顧老太:“……”</br> “遭瘟的,還不放開?!”已經到了屋里,顧老太沒好氣的甩手。</br> 顧建軍嘿嘿一笑,見他爹也沒睡,把那封油紙包的糕點拿出來放在床邊的小桌子上。</br> “爹娘,這是大妹托我帶給你們的,這糕點軟和好克化,你們吃正合適。”</br> 顧長根瞥了顧建軍一眼沒說話,顧老太接過糕點,幽幽道:“這下我相信你見過翠翠了,不過,錢……”</br> “娘,錢你可不能不給,那可是要還大妹的。”</br> “拿一塊錢給老二。”顧長根聽到顧建軍提高了的聲音,把煙管抖了抖,對顧老太說道。</br> “給什么給?!”顧老太眼睛一瞪,對上顧長根黑黝黝的眼珠,瞬間泄氣。</br> 嘴里罵罵咧咧的去拿錢:“討債鬼,一家子不省心的,兩個丫頭片子,整天凈是浪費錢!”</br> “拿去!”顧老太沒好氣的扔了一塊錢到顧建軍身上。</br> “滾蛋,看到你就煩!”顧老太擺手,不耐煩的趕人。</br> 顧建軍也不在意,他嬉皮笑臉了一會兒,麻溜的出了主屋。</br> 關上門后,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其他幾房的房門。</br> “怕什么?想看就看唄!”</br> 在他話落的瞬間,幾房的門縫瞬間合上了。</br> 顧建軍踢了一腳泥土,嗤了一聲“慫貨!”</br> 然后回了二房的屋子!</br> 四房屋里。</br> 張麗娟看著臉色不好的顧建業,說道:“我爸給我找了個工作,在供銷社的食堂里,雖然是臨時工,但一個月也有十六塊的工資……”</br> “真的嗎?媳婦!”顧建業瞬間笑了起來,面上閃過興奮。</br> 張麗娟好笑的看著他:“我何時騙過你?”</br> “只是……咱們沒分家,我的工資是不是要交大半給家里?”張麗娟眼里一瞇,說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