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黃家,雷豹、孫家兄弟還有花通、朱高、盧二幾人正在偏廳之中議事,說來道去不過就是在討論如何尋了間隙,從眾多覬覦這筆花石綱的綠林好漢手中虎口奪食。</br> 至于黃大郎,自然還在學館中上學,這等商議之事也用他不著。</br> 這兩日,黃州城里可不安生,光是有名有姓的綠林豪客就來了快有二、三十人,更別說黃花蕩里的地頭蛇以及江上的獨行客,原本來自信滿滿的雷豹等人自然也感覺到了危機。</br> 這奪取花石綱可不同于臉上蒙塊面巾去打家劫舍,不是人多就管用,可人少了當然也是木有什么卵用的。雖然黃家這邊人手算足了能有十幾人,可要與這各路豪強火拼還是弱了些。</br> 不一會,胡仁便帶著消息回來了,見他脫去頭上斗笠扇風道:“來了!一刻時辰前剛進的黃州,跟著小押司胡玉去了府庫的校場。大小車輛計有一十四,與俺們在蘄春得到的消息無差。”</br> “好!只要這筆錢財進了黃州,定叫它插翅難逃!”雷豹將手一拍,卻伸手摸了摸頭上剛刮過的光頭問道:“可瞧見哪路豪客插了旗子?”</br> 胡仁答道:“黃花蕩里的赤龍寨、白龍寨和黑龍寨,還有江陵府鹿山的神鹿寨、下江鎮江府的水客,都插了水旗。6客只有光州的飛熊寨和壽州的白虎寨插了旗,還有不少孤魂野鬼在旁觀望著。”</br> 所謂插旗,也就是綠林中人行事之前亮明旗號,示意自家要下手做案。當然,這各路綠林好漢可不敢打朝廷賦稅的主意,這次的目標都指向了應奉局的花石綱。</br> 朱高接著道:“俺打聽得,黃州府這次解往壽春的夏稅計有四十二車,算上蘄春的十車,共五十二車,押車的弓手差役共有三百人,加上二百民伕,明日一早合并上路,整個隊伍怕有七八百人,6路送走的花石綱都是些奇石古玩,雖然也值些銀錢,但只怕很難得手。”</br> 盧二此時腰腿上的寒毒都已經解了,倒也恢復的往日康健模樣,也道:“至于水路,一條大江千層浪,各自行事罷了!只是如今從黃州下到黃花蕩這一段是神鹿寨的水道,黃花蕩也管三百里水路,建康府到鎮江府又是下江水客的地頭。俺等能下手的地段,也就只有彭澤到健康這一段,卻只怕是僧多亂敲鐘啊!”</br> 雷豹哈哈一笑,道:“所以還是灑家的打算好,就在這應奉局的賊鳥廝們出了黃州要去水市的路上下手,有道是燈下黑,諒誰也打算不住俺們就在這黃州城下動手,眾位兄弟以為如何?”</br> 眾人都想了想,這黃州城里守城的廂軍弓手共有五百人,算上三班衙役、捕快、馬快還有白做,這可是近千人的戰力,就在黃州城下動手,這上千人也不要來多,便來個五分之一可就是兩百人,叫眾人如何拼殺得過?</br> 往6上跑,雙腿如何跑過騎馬的馬快,往江里逃,還不等于送入了水客的虎口?</br> 孫立作為黃家的總教習,倒也不好不開腔,便道:“家中如今有快馬三匹,花通與俺家兄弟皆善馬術。若是在半道下手,可由俺三人引開追兵,其他人潛回黃州,倒不失為一個好計策。”</br> 雷豹便點頭道:“不錯!若是這些賊鳥廝果然分頭走了水路,必然不會帶上官差遮護,少則三五人,多則十幾人,俺們只要堵著,最多一刻時辰就能殺盡了。這水市離城不過二十余里,誰也料不到俺們就在眼皮底下行事,必然能成。”</br> “諸位哥哥,大事了!”也在這時,就聽一聲大喊,張合急急忙忙跑了進來,只見他身上穿的是一件苦力短靠,臉上肩頭全是黑灰,滿身熱汗也不擦拭,便道:“諸位哥哥,應奉局的賊廝剛剛突然架起四輛大車,就從南門出城去了,守城的門卒還與了他們方便,待他們出去后便封了門。”</br> “嚯!”眾人一聽都是一驚,不由都長身而起,剛剛還在算計半路上劫道,誰知道這應奉局的人居然學那金蟬,就在眾人眼皮底下脫了殼。</br> 花通不禁問了句:“哎呀!莫非這些鳥廝不換飛錢了?”</br> 雷豹伸手將自己的光頭拍得噼啪作響,大喝一聲道:“啊呀呀!竟著了道兒!只怕要在黃州換飛錢之事,卻是用來賺了俺等的假消息,失算啊!失算!”</br> 張合見了,卻還是問道:“雷家哥哥,如今俺們追是不追?”</br> 雷豹憤恨的一拍茶幾,喝道:“追?如何追?等俺們從東門出了城趕到水市,只怕這些鳥廝早放舟東去了。”</br> 還是盧二起了身,道一句:“俺家魚兒便在水市打探,俺去走上一著!”</br> 盧二這一走,差不多酉時才回,等他領著盧魚兒回到偏廳時,就聽見了黃大郎的聲音在里面喝道:“俺聽你們左一句花石綱、右一句花石綱,還說自己是什么響當當的綠林好漢,才放心大膽的讓你們自個兒籌謀,結果居然如此輕易的這般就讓人打了眼?俺還道你們的確掌握了確實的消息,如今才說全是使錢打探得來,就連入城這等大事,也就派了胡仁和張合去盯梢,其他人全坐在家里等消息?如今措手不及了吧?叫人打了眼吧?”</br> 盧家父子進門一瞧,卻見著黃大郎坐在一旁,卻把雷豹等人訓斥得抬不起頭來,正要開口時,卻聽黃大郎居然搖著頭誦道:“子曰:‘亂之所生也,則言語以為階。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機事不密則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br> 而后接著道:“想來這應奉局主事的官差,定然是個讀過書的人,能夠主持搜刮幾萬貫財富的花石綱,又豈能是泛泛之輩。從一早放出假消息,到今日突然打一個措手不及,其實都是人家算計好的。甚至,只怕這人還算計到了江中的水客,若是俺來打算,只怕也不會將四車錢財都裝在一條船上。”</br> 盧二忙道:“大郎倒是說對了!”</br> 黃大郎見盧二來了,便起身迎道:“盧二叔叔,可打探來什么消息?”</br> 一推盧魚兒的肩膀,盧二笑道:“卻要魚兒來說!”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