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繁連續兩天都沒再跟陳景深說話。
    當然,也沒睡覺。
    也沒玩手機。
    王潞安連續觀察了他兩天,不禁搖頭感慨:“連喻繁都開始聽課了,我們還有什么資格不努力?”
    這會兒是課間時間,喻繁這會兒正盯著窗外的鳥看。
    敏感地察覺到身邊的人翻了一頁書,喻繁立刻把頭扭回來:“誰說我聽課了?”
    王潞安倚在章嫻靜的椅背上:“你這兩天又沒玩手機又沒睡覺,不是在聽課那在干嘛。”
    “打坐。”
    “……”
    章嫻靜扭過頭來:“王潞安,你不是說這兩星期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么?怎么每晚還在群里找人打游戲?”
    “我是想洗心革面,但數學它不給我這個機會啊。練習冊里十道題里十道不會,解題思路看都看不懂,我要不干脆輟學吧。”
    “也不是不行。”
    “……”
    閑聊了幾句,王潞安視線不知第幾次瞥到陳景深那邊。
    終于,一直在做題的人放下了筆,準備伸手去拿桌上的水。
    王潞安一把搶走水瓶!然后在幾人詫異的目光中幫他擰開蓋子,狗腿地雙手遞到陳景深面前。
    “學霸您喝!”
    喻繁:“?”
    章嫻靜:“……”
    陳景深也頓了一下,過了兩秒才伸手去接水。
    “謝謝。”他說,“有事?”
    王潞安:“其實沒什么大事但你既然都開口問了那我就說了啊。”
    陳景深:“。”
    “是這樣的學霸,我爸打棒球的,那手勁兒……你懂的。我這次期中考試要是再考不好,家長會舉辦之日就是我離開人世間之時。挨打不說,還沒零花錢,沒準還會被趕出家門。”
    王潞安頓了頓,試探地說,“然后我就想著,之前好像聽別人說過,就是……你們那些排名靠前的考場,監考老師好像都不太嚴格?”
    章嫻靜:“你想什么呢王潞安,想讓學霸幫你作弊?可能嗎——不過如果真的可以的話能不能順便給我也發一份?”
    喻繁:“……”
    做夢吧。
    陳景深這種人,連喜歡的人偷看他試卷,他都恨不得拿十塊磚蓋在試卷上,還想讓他幫你們作弊?
    “不行。”陳景深說。
    看吧。
    喻繁轉了一下筆,冷哼。
    王潞安蔫回去:“好吧,其實我也就是來碰碰運氣……”
    “不過可以幫你劃重點。”
    “嗯?”王潞安一愣。
    “看不懂題,應該是你選錯練習冊了。”陳景深淡淡道,“你上次數學多少分?”
    王潞安:“嘿,我上次期末超常發揮,考了足足61分!”
    “……你在做什么練習冊?”
    “《更高更妙的高中數學思想與方法》。”
    “……”
    總是沉默聽著的柯婷都忍不住了,回頭小聲說:“那里面很多都是競賽題的。”
    章嫻靜:“你怎么會覺得自己配得上這種名字的輔導書?”
    喻繁也想這么問。
    “我怎么知道?在書店逛了一圈,覺得這書名牛逼,就買了。”王潞安說,“那學霸,你覺得什么樣的練習冊適合我啊?”記
    陳景深:“上次期末試卷帶了么?”
    “嘿嘿,我怕我爸看見再揍我一頓,我就沒把它帶回家過,寒假都放在學校藏著呢。”
    “拿來我看看。”
    陳景深大致翻了一下卷子,然后撕了張便簽,給他寫了幾個練習冊的書名。
    王潞安接過一看,嘴里念念有詞:“我草學霸你字真漂亮,我看看……2017高中必刷題,高中數學知識點匯總,笨鳥先飛進化版2017……”
    喻繁:“?”
    什么意思?
    憑什么他是進化版?
    喻繁嘴唇動了一下,最后什么也沒說,又扭頭去窗外看鳥了。
    “好嘞,我回去就買。”王潞安說,“學霸,你怎么會知道這些練習冊的?”
    “查過。”
    “你還查這個?難道你數學以前也不好?”
    柯婷心想,你但凡多關注一下年級成績排名表,都不會問出這種話。
    “沒。”良久,陳景深輕描淡寫,“給別人查的。”
    鳥兒轉了一圈又飛走。喻繁盯著那根光禿禿的樹枝,很輕地嘖了一聲。
    -
    放學回去的路上,喻繁順手買了一份餛飩。
    最近氣溫回升,他有點懶得開火。
    回到小區,聽見家門里面的麻將聲,喻繁神色微變,掏鑰匙的動作生生頓住。
    片刻,感覺到身邊有道目光正盯著他,喻繁轉過頭,跟頭上樓梯拐角探出來的腦袋對上目光。
    小女孩坐在臺階上,就探了個頭,正眨著眼看著他。
    見喻繁忽然抬腿走過來,她有些不知所措。
    喻繁兩三步走上臺階,然后跟上次一樣蹲了下來。
    “在這干嘛?”他看了一眼對方背后的書包,問。
    “爸爸媽媽還沒……回家。”小女孩說完,肚子突然很輕地咕了一聲。
    她捂著肚子,有點臉紅。
    喻繁嗯一聲,勾起手指,把餛飩放在她旁邊:“吃。”
    說完,他起身準備下去,衣角忽然被人拉住。
    小女孩仰著頭看他,又轉過腦袋,看了一下喻繁家的房門。
    她還沒說話,喻繁忽然抬手,在她頭發上隨意揉了兩下。
    然后抽身下樓,用鑰匙開鎖進了屋。
    里面幾個大男人正圍著桌子打麻將。他們聽見動靜回頭,對上喻繁一張冷臉,動作和聲音忍不住放輕了一點。
    只有喻凱明,見了他故意加大音量。
    喻繁視若無睹地回屋,把房門鎖上,父子倆沒有任何交流。
    “明哥,這你兒子啊?長挺帥啊,就是怎么有點兇,進了屋也不喊人。是吵架了還是怎么的?”
    “你第一次見他兒子吧?”另個人習慣道,“他和他兒子關系就這樣,沒好過。”
    “不用搭理他,慣的。”喻凱明把牌一推,“和了!”M.??Qúbu.net
    沒多久,房門又被打開。
    喻繁從里面出來,他換了身衣服,明顯是剛在里面洗了個澡。
    喻凱明叼著煙,掃了他一眼:“大晚上的你去哪?”
    喻繁沒搭理他,走到玄關穿鞋。
    “我他媽跟你說話呢。”喻凱明一拍桌子。
    喻繁打開家門出去。
    喻凱明氣得剛要罵人,就見喻繁出門的動作忽然頓住,然后回頭冷冷地看過來——
    “喻凱明,我提醒你一句。”記
    他涼聲道,“你敢再動我房門一次,我就把你的門牙打掉。”
    喻繁說完,關門走了。
    屋內沉默了十來秒。
    喻凱明把煙擰滅,一下暴起:“他媽的,老子今天不把他嘴巴割下來——”
    “別別別別!”旁邊人立刻上來拉他,“小孩子說渾話而已,不用跟他計較……”
    “就是就是,沒必要嘛,來來來繼續打牌。”
    喻凱明也不是真敢追上去,有人攔他之后,他又裝模作樣了一會兒,才重新坐回去。
    “我跟你說,明哥,治小孩的辦法多了去了。我教你,你就停他十天半個月的生活費,過段時間他保準乖乖聽話了。”
    喻凱明嗤笑,扔出麻將牌:“傻逼才給他生活費。”
    “啊?”那人一愣,“你不給他錢嗎?那他生活費都哪兒來的?”
    喻凱明吐出一口煙:“他爺爺和他媽走的時候都給他留了點。”
    “大嫂……這么早走了?是病了,還是怎么的?”
    提到這個,喻凱明的眼神瞬間陰冷下來。
    旁邊的人小聲告訴他:“沒,老早的時候就跟人跑了——”
    “呸!”喻凱明轉頭吐了口唾沫,破口大罵,“臭女表子!提到就晦氣,狗娘養的……”
    “行行行,都別說了,提那些破事干嘛?打牌,還玩不玩兒了?”
    -
    喻繁去了平時常去那家的小破網吧。
    這次網吧沒什么人,他找了個還算舒服的沙發,躺著打了一會兒游戲。
    他挑了個打槍的游戲。四人一隊的游戲,他非要一個人單排,跳圖里人最多的地方,落地提槍就殺人,被人圍死了就重新開一局,發泄似的打了一小時。
    游戲里的角色來來回回不知道死了多少次,擱在桌上的手機響了。
    是王潞安在討論組里他。
    這討論組人不多,都是經常在一塊抽煙打牌那幾個。
    【王潞安:-兄弟,你在網吧?酷男孩還是哪兒啊?我這怎么看你游戲在線呢。】
    【王潞安:他媽的,我游戲里給你發了十條消息,你一條不回我?-】
    喻繁動動指頭回了一句“沒看見”,然后直接扔了個定位到群里。
    等待時間,他躺在沙發上,順手往上劃了一下聊天記錄。
    然后翻到一條突兀的入群消息——
    [王潞安邀請s加入了群聊。]
    ?
    他把陳景深拉進群干什么?約牌還是約煙?
    喻繁皺了下眉,又懶得打字問。
    陳景深進群之后沒有說過話。估計是進來后看到左寬他們正討論著明天逃課去哪兒,直接把群屏蔽了。
    【王潞安:哦,我就是問問,不過去,我剛買了學霸推薦的練習冊,正準備拼一把。】
    喻繁沒再回。他把手機扔到桌上,繼續單人進入游戲。
    又在游戲里跟人廝殺了一小時,喻繁剛準備開下一局,余光瞥見前臺來了一幫人。
    這幫人像是組團來打游戲的,人多嗓門大,聽見沒有連在一起的機位后準備換店。
    喻繁看了一眼自己身邊幾個空機位,起身下了機。
    夜風微涼。晚上這一片行人漸多記,街邊已經架起很多夜宵鋪,白霧裊裊升起,讓這條小街道顯得更加擁擠。
    喻繁走出網吧門口,在旁邊的角落掏了根煙,正要點火——
    “嗚汪——”
    一聲被壓抑住的低吟。
    這聲音離得太近。喻繁手上還保持著點煙的動作,下意識轉過頭,看見一只杜賓正朝他狂奔而來。
    杜賓犬戴著金屬嘴套,皮質項圈,后面還跟著一根狗繩。喻繁覺得這貨有點眼熟,還沒來得及反應,狗已經沖到他旁邊,然后用力地——
    往他腿上蹭了一下。
    這陣勢像是要咬他,旁邊人嚇得尖叫了一聲。
    倒是當事人一動沒動,還垂著腦袋跟狗對視了一會兒。
    喻繁被蹭回了神。他咬著沒點燃的煙,怔怔地順著狗繩抬頭。
    然后看到了滿臉鎮定,卻用兩只手抓著狗繩、還被狗牽著跑了大半段路的陳景深。
    相顧無言半晌。
    陳景深:“能幫個忙么?”
    喻繁:“……”
    “我牽不住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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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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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