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錦兒為她煮茶。茶也只有錦兒煮得最好喝,別的侍女得不到她的手藝。可是錦兒卻不在。所以,她自己越過院子去尋錦兒。
房門微啟,她輕輕推門而入。
錦兒沒有在房間內。
房間布置得整整齊齊,一看就知道這房間的主人是個心靈手巧的女孩。桌上零零碎碎擺放著一些刺繡品,錦兒可是很喜歡繡花的。
她有些失望,錦兒不知去哪里了,看來這茶一時半會是喝不到的了。
她正要退出去,忽然在案上的繡帕堆里瞅見了一閃一閃的東西,她奇怪地上前,拿起來一看,是一方繡帕,可是這繡帕卻與別的繡帕不同,上面綴著一顆大珍珠。
這珍珠晶瑩剔透,圓潤素質,看起來是顆比較昂貴的珍珠,上面好像還刻了幾個字。
她仔細一看,這上面竟是“玉盤”二字!
錦兒只是個侍女,怎么會有這樣珍貴的珍珠呢?這上面寫的玉盤,可就是那個琴師玉盤?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難道是玉盤賞給錦兒的?
她揉捏著繡花鞋帕,這上面只是繡花鞋著很普通的梅花而已,只是針腳似乎有些奇怪,顯得特別松散,她不禁伸手輕輕抽了根線條,這條線竟然輕易就脫落出來,緊接著,更奇怪的事發生了,這根線條的入口處露出一個口來,用力一掐,這帕子里面竟然還有一個袋口!
原來這帕子并不只是一條帕子,是由兩個一模一樣的帕子拼接而成的!帕子拼成的空間里面還有一個疊得細細長長的紙條呢!
她抽出紙條展開一看,上面用很工整的墨汁寫得兩行詩:縱是為奴終不悔,他朝復國得卿心。
這詩是什么意思呢?
末香正捏著這紙條思想著,忽然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錦兒回來了。
錦兒看到末香手中拿著這繡帕,臉上驚慌得發白,可是她畢竟不比一般婢女,膽量、涵養也是極大的,馬上恢復鎮定,低下頭作揖:“奴婢見過娘娘,不知娘娘遠來,還請娘娘恕罪。”
末香笑笑,雙手還在擺弄著那條繡帕,說:“沒事,你也總會有自己的事的,哪能一直在房間里等著我呢?”
錦兒垂著頭不敢出聲。
末香撫了下帕上綴著的那珍珠,說:“錦兒,你這是從哪兒得來的?”
錦兒支支吾吾地說:“奴婢……奴婢是從玉盤琴師那里得來的……”
“哦?他為何要送與你這樣珍貴的東西?”末香問,仔細打量著錦兒的臉。
“奴婢也不知道……想是琴師覺得奴婢繡的好……上次琴師要奴婢幫著繡花……”錦兒急得話都說不通順了。
末香看著錦兒的眼睛閃爍不定,知道錦兒是在尋著如何講圓一個謊話,便說:“那這紙條是什么意思?”
錦兒臉上白了一白,“奴婢……也不知道……也許是琴師寫得好玩的……”
“不知道?”末香聲音提高了一度,嚇得錦兒雙手顫抖不已。
末香心下起了疑心,知道直接問錦兒是問不出什么的,便說:“我有些渴了,你為我煮杯茶吧。”
錦兒如得赦令般,匆匆忙忙地離開了。
末香將這繡帕與紙條藏在懷中,尋思著明日可要親自去尋玉盤問下,看他與錦兒說的話,是否一致。
次日,末香一早便坐了車,直往御琴房來。
玉盤還是一身寬松的白衣,長衣博帶,臉上是娟秀的笑容。細長的手指輕撫琴弦,琴音如水,靜靜流淌著。
末香擺駕到。
玉盤的手指停住,起身,對著車駕恭敬地跪下行禮。
末香被人扶著走出車來,玉盤輕呼:“參見娘娘。”
末香走上前坐在上位上,說:“坐吧。”
玉盤起身,氣定神閑地坐在琴旁。琴弦閃著光澤,照亮了他的眼睛。
末香也不與他說廢話,從懷中拿出那紙條,說:“你可認得這紙條?”
玉盤接過,看了一下,神情絲毫不變,淡然答道:“回娘娘,在下認得。”
“哦?”末香臉上有些驚喜,“這可是你寫的?”
“非也。”玉盤依舊淡然說道。
“那是誰寫的?”末香不解。
玉盤輕輕一笑:“回娘娘,屬下只是當時覺得這兩行詩筆跡遒勁,詩意明顯,十分喜歡,就當它放入繡帕中,綴上珍珠,珍藏起來。后因錦兒乖巧,便將此物賞賜給錦兒。”
末香盯著玉盤的眼睛,心想,難道只一夜,錦兒就將此事告訴玉盤了?
如果沒有告訴玉盤,為何玉盤所說的,會與錦兒就像是串通好了一樣,毫無漏洞呢?
可是如果一夜功夫,一個侍女就能傳話給宮中琴師,則說明這宮里,有他們的眼線。
玉盤說的,到底是真是假呢?
“你是哪里人?”末香忽然想到了什么,問。
“回娘娘,屬下是偏西小城的人。”玉盤說道。
末香問:“你真的是云國人?”
“自然。”玉盤回答得從容不迫。
末香將紙條收好,說:“既如此,不打擾琴師撫琴了。”說著便走了出去。
“恭送娘娘。”玉盤對著末香的背影下跪行禮。
末香回府后,令人去查這顆大珍珠的來歷。
她現在隱隱有些疑問,這玉盤的身世也許不一般。
打聽的人回來了,說:“娘娘,這珍珠產自夷國,并非云國產物。”
“哦?夷國?”她沉吟著,“夷國不是滅亡了么?”
“夷國已于十年前被我們云國所滅。”
“知道了,你下去吧。”末香揮揮手,“此事萬萬不要外傳。”
“是。”
末香撫摸著這顆珍珠,心想,玉盤到底是誰?難道他是夷國人?他化身為琴師來到云國宮中做什么呢?
正想著,有人來報:“娘娘,皇上請您過去一下。”
末香問:“哦?怎么忽然就要我過去了?皇上現在與誰在一起?”
“回娘娘,皇上現在正與玉盤琴師一起呢。”
原來皇上在聽琴呢。
過去曾傳言明曦與玉盤有斷袖之情,不過自從明曦登基后,明曦與玉盤之間似乎見面也少了。今日怎么又見面了呢?
末香想著,已被人扶著上了車轎。
剛步入皇宮內室,掀開珠簾,明曦高坐在龍椅上的金線織就的玉蒲團上,微瞇著眼睛,玉盤坐在龍椅邊上的側位上,身子微微向前傾斜,以手撫琴,琴聲靡靡。
“臣妾參見皇上。”末香行禮。
“愛妃你來了?”明曦一臉歡喜,指了指身邊,對奴仆說:“快上座。”
早有太監端來了一張舒適的小藤椅,上面鋪了個軟軟的錦枕,末香坐了上去,看了玉盤一眼。
玉盤早就停下撫琴的手,對著末香行了個禮。
“皇上今日看起來很開心呢。”末香對明曦嫣然一笑。
“愛妃,玉盤的琴彈得委實好,朕要與愛妃一同分享這美妙的琴聲。”明曦邊說邊摟住了末香。
末香沒有像往常一樣冷冷地避開。
畢竟在外人面前,末香還不想讓一國之君的他太難堪。
玉盤繼續彈著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