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吹得桃枝輕輕顫動了幾下。
她淡淡一笑,眼中卻是一抹萬年積雪般的清冷:“回皇上,臣妾早就回答過皇上了。臣妾是不會做這個皇后的。”
“愛妃,你還在生朕的氣么?朕向你認(rèn)錯吧。”他竟然低下了高傲的頭,輕輕扳過她的肩,對著她冷漠的眸子深情款款地說。
他不相信,會有一人,會不要做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后。
她掉開了頭,凝視著天空那方憂郁的藍(lán):“皇上,臣妾并不生任何人的氣。臣妾只是不想欺騙皇上。臣妾不愿意再與皇上過著這種表面和睦的生活了。”
她說話的聲音很輕,可是語氣卻很鄭重,他不可置信地凝視著她,臉上一片慘白。
“為何一定要這樣對朕?朕對你,還不夠好么?”他的眉毛痛苦地擰在一起。
她的表情還是冷冷的:“皇上,莫非,您做過的事,就可以這樣完全忘記么?”
他怒了,抓她肩的雙手緊了一緊,手指掐進(jìn)她的肉里去:“你還是為了李若風(fēng)!還是愛他!”
她用力掙脫開他的手,說:“皇上,本來,我們可以好好生活下去的,可是,既然你當(dāng)初可以這樣傷害臣妾的心,為何現(xiàn)在,臣妾已經(jīng)不愛皇上了,皇上還要苦苦做著無意義的癡纏呢?臣妾現(xiàn)在的心里,真的沒有皇上了。”
她說得這樣堅決,他臉上緊緊繃著,深深吸了一口氣,說:“末香,你說得,真的很絕情。難道,不管朕為你做什么,都不能再換回你的原諒么?”
本就沒有愛過,原諒你又如何呢?她嘆了一口氣,幾乎有些同情他的癡情了,雖然表面上,她還是冷冷的。
見她沒有回答,他的臉悲傷地低了下去。
腳步聲起。
二人回頭一看,是柳芳來了!
柳芳看了末香一眼,對著明曦行禮道:“拜見皇上。”
“皇姨免禮。”明曦忙扶起柳芳。
“娘,你怎么來了?”末香問。
柳芳又對明曦欠了欠身,說:“皇上,賤身想與娘娘單獨說會兒話……”
“不必多禮。”明曦笑笑會意,“皇姨只管隨意,朕還有事,等下再來。”
說著,轉(zhuǎn)身對末香柔聲說:“等下再來看你。”便走了。
見明曦走了,柳芳拍拍末香的臉,關(guān)切地說:“香兒,這些日子皇上一定對你很好吧?你看你都胖了!”
“還好。”末香低下頭,眼神不自覺地流露出悲傷,“娘還好么?”
“皇上真是個細(xì)心的人,竟然愿意為了你,付出這么多。”柳芳似乎沒聽見末香的問話,繼續(xù)著說明曦的好話。
末香有些不解地望了望柳芳,今天柳芳是怎么了?
柳芳凝視著末香的澄黑的眼珠子,說:“末香,其實,為娘很羨慕你,有一個這樣疼你、愛你的丈夫,而且,還是至高無上的皇上……”
“娘,您到底想要說什么?”末香打斷了柳芳的話。
柳芳嘆口氣,將末香摟在懷里,目光一片暗淡地說:“香兒,為娘想要說的是,做為一個女人,要懂得知足,要懂得珍惜眼前的人,不要太懷舊,畢竟,那些,都已經(jīng)過去,而且永遠(yuǎn)過去了。”
末香嘆了口氣,原來,柳芳是來勸她乖乖聽明曦的話,做皇后的。
末香清醒了,看到了柳芳眼中那一絲不易察覺的自私。她怪自己太聰明,就算是悲傷,也沒能將她的機(jī)智沖去一點點。
“娘,你是來勸我做皇后的么?”她有些凄涼地問道。
柳芳避開了她灼灼的眼睛,嘴角不自然地?fù)P起一笑,說:“香兒,娘也是為了你好。畢竟,有多少人想當(dāng)皇后,更是有多少人想當(dāng)國丈呢。”
末香苦笑道:“可是,我不能在若風(fēng)這樣的處境下,還去做皇后。我無法面對自己的良心。而且,我也不想再給明曦希望了。”
柳芳愛撫地?fù)崦┫愕男惆l(fā),嘆了口氣,說:“末香,到現(xiàn)在,你還在想李若風(fēng)么?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明曦的天下了。”
“我知道,娘,女兒知道得很清楚,自從下這盤棋開始,女兒注定不能與若風(fēng)在一起了。可是女兒不能,不能讓一切太殘酷。”末香眼中閃著淚光。
那些與若風(fēng)的點滴,那些風(fēng)中的笑臉,都遺失于時光的角落里了。
可是,若風(fēng)還沒有死。
她愛的人還沒有死。
所以,她要盡一切可能不去傷害到他。
柳芳撫撫自己的頭發(fā),柳芳才三十歲不到,可是鬢角卻有些白發(fā)螢螢挑了出來。
這么多年來,為了報柳家的仇,殺掉伊?xí)煟倘柝?fù)重,步步經(jīng)營,而今,離成功就差一步之遙了,她自然是不能讓末香在這個關(guān)鍵時刻逆勢而行的。
“香兒,就算你不為你自己著想,你也要為你死去的爹娘著想哪。”柳芳終于拿出了殺手锏。
這個殺手锏似乎對末香特別管用。末香是一個特別盼望親情的女孩,過去,每當(dāng)柳芳談起報仇,末香就會答應(yīng)她一切要求,哪怕這個要求對她而言,是多么地委屈。
這次也不例外,雖然末香內(nèi)心七上八下,猶豫不決地說:“娘,伊?xí)煷笫乱讶ィ槐匚易龌屎螅材軠绲羲摹!?br/>
“你想得太天真了。”柳芳收起溫和的臉,眼睛露出陰陰之光來,說,“連皇上現(xiàn)在都奈何不了他,你以為,這么多年他在朝廷中安排的親信都是吃白飯的么?”
柳芳又靠近末香,壓低了聲音說:“這個老狐貍,真的陰險得很,不下點功夫,就算是皇上,也奈何不了他的。”
末香心也知道,如果做了皇后,自然對報仇是更加順利的。
可是,她無法過了心里那道坎。
“娘,且容女兒再想想。”她對柳芳說道。
柳芳見無法說通她,心想,末香是一個有主見的女子,硬是要她答應(yīng)怕是行不通,不如慢慢來好了。
到了晚上,連桐嵐也親自來了。茶喝過后,桐嵐便問起來了立后的事,一雙老眼殷殷地看著她,說:“女兒哪,這個皇后,你可是要早些做上哪,這對于皇上帝位的穩(wěn)定、你的前途都是有極大的關(guān)系的哪!”
這一切道理,她豈會不知,只是,誰又知道,京城之外,她愛的那個人,會如何看她?
“父親,且容女兒好好再想想。”她還是婉拒著。
桐嵐嘆了口氣,拍拍末香的肩膀,聲音沉重:“女兒哪,爹爹相信你一定能統(tǒng)觀大局,去想事情的。”
望著他深深期盼的眼睛,她刻意避開了眼睛。
義父呀義父,什么時候,你才能為你的這個義女,真正考慮考慮呢?
夜風(fēng)還是有些微冷的,雖然是春天,天空還是一色的蒼藍(lán)色。
院子里的花草都托著深重的露水,滯重一片。末香的裙擺沾上點點露水,拖過草地,來到錦兒房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