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br> 程正愣了愣,隨后才緩過神來:“那這次倒算是便宜他了!”</br> “若非如此,朕必要將其碎尸萬段,才解心中之恨。”</br> 這話可就很重了。</br> 陳安有些詫異的望著程正,不明白他的火氣為什么這么大。</br> 他是不清楚之前皇宮之內發生的場景的,自然也就不明白程正生氣的點了。</br> 不過他也沒說什么,只是笑著說道:“索性不過是將死之人罷了,陛下何必如此。”</br> 程正點了點頭,臉色緩和了些,隨后視線重新望向身前的陳安。</br> 相比起那法王的事情來說,他此刻更在在意的,卻是身前陳安的情況。</br> “長安,你是不是........”</br> 程正望著陳安,有些欲言又止。</br> 他不是傻瓜,也能從之前情況中看出些許問題來。</br> 能夠如此輕松的擊敗那位于罡氣巔峰的法王,這實力恐怕本身就很恐怖。</br> 就算他自己沒猜出來,但他身邊那么多的罡氣供奉可不是死人。</br> 相對于程正來說,他們能感受到四處殘留下的氣機。</br> 陳安的氣機原本是內斂的,平時很少擴散,始終只存在于這棟府邸中。</br> 但在方才出手之后,這氣機終究還是漏了出去。</br> 然后這下子不僅是此前那法王,就連四處的那些罡氣供奉們都能清晰感應到了。</br> 不過對此,陳安也無所謂。</br> 知道就知道了。</br> 他又不是做賊,有什么好怕的?</br> 迎著程正那期待的視線,他笑了笑,隨后點了點頭:“不錯。”</br> “三年之前,臣便有所感悟,閉關許久,終是成就先天。”</br> “倒是一直未曾跟陛下稟告,還望陛下贖罪。”</br> 他在那里告罪,然而程正卻已經沒有心思聽他之后的話語了。</br> 他此刻所有的心神,都被那兩個字給牽動。</br> “先....天.....”</br> 站在原地,程正一下子瞪大了雙眼。</br> 愣愣望著眼前的陳安,他有些失神,這時候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才能表達出自己心中的震撼。</br> 中原諸國彼此攻伐,每一國之內都有罡氣坐鎮,其中如大華這般的強國,其中存在的罡氣更是超過了五指之數。</br> 但縱使是如此,先天同樣是如此的高不可攀。</br> 整個中原地域,有史可考的最后一位先天,距今已經有一百多年的時間了。</br> 而到了現在,過了這么多年的時間,這片大地上終于又出現一位先天了么?</br> 程正心中狂喜。</br> 對他來說,這簡直是最好的消息。</br> 若是他人晉升先天,那他還有諸多擔憂。</br> 區區一位罡氣巔峰的法王已然如此狂妄,根本無人可制,更別說是一位先天了。</br> 說句不好聽的,在而今這個先天絕世的年代,一位先天若是出世,恐怕可輕易滅國。</br> 縱使大華也無法擋住。</br> 若是其他人晉升先天,恐怕此后程正就要睡不好覺,吃飯也不香了。</br> 就算是國內的人也是這樣。</br> 畢竟就算是國內的人,也架不住人家會有其他心思啊。</br> 指不定人家什么時候看你不爽了,直接把你位置都搶了呢?</br> 好吧,就算人家一心向武,沒有這個心思,但也架不住人家的親朋好友有這個心思啊。</br> 整個中原大地之上,類似的事發生過不知道多少。</br> 但若是眼前的陳安。</br> 程正覺得,自己以后做夢都會笑醒。</br> 陳安是不可能造反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的。</br> 因為他根本不會在意那個位置。</br> 這一點程正再清楚不過。</br> 至于陳安的兩個孩子,同樣也與皇室親近。</br> 長子陳明秀所迎娶的正是程正的女兒,某種程度上也算親上加親了。</br> 次子陳明覺,其妻雖然不是皇室中人,但卻也是太子從小到大的伴讀,與太子感情深厚。</br> 這兩人與皇室都有深厚關系,也是不太可能想要造反的。</br> 想到這里,程正突然有些遺憾。</br> 陳安為什么沒有女兒?</br> 不然的話,他大可讓太子迎娶陳安的女兒,直接讓其成為太子妃。</br> 這樣就更穩了。</br> 除了這些之外,最為重要的自然還是他們之間的友誼了。</br> 數十年的友誼,這是最為關鍵的,也是程正確信陳安不會對他不利的重要條件。</br> “惡客已去,諸位若是無事,就請回吧。”</br> 陳安站在原地,望著身前眾人笑了笑:“當然,若是諸位不嫌棄在下這里簡陋,也大可以留下一同用餐,也好將就一頓。”</br> 這就是逐客了。</br> 大多數人心中了然,十分識趣的走了。</br> 但也不是沒人留下。</br> 不過能留下的,基本都是那些與陳安關系不錯的人。</br> 例如說劉初,還有一些其他的舊友,都留了下來。</br> 他們在陳安這里用了一頓午餐,隨后也離開了。</br> 沒辦法。</br> 他們倒是想多留一段時間,多詢問陳安一些事,只是他們畢竟不是閑散人士,反而一個個的都是大忙人,自然不可能一直留著了。</br> 一餐過后,他們都走了。</br> 陳安打開門,親自送他們離開,倒是讓他們受寵若驚。</br> 一位先天親自為他們送行啊,這等待遇是多少人沒有的。</br> 他們竟然享受到了,也算不枉此行了。</br> 時間再度過去。</br> 那一日的大戰,終究隨著時間慢慢流傳出去了。</br> 僅僅只是短短半年時間,中原諸國都知道了那一戰的結果。</br> 那從大漠而來,一路暢通無阻,所向無敵的法王,終究還是敗了。</br> 這件事驚動了很多人。m.</br> 畢竟在此前數年間,法王一路縱橫,不知道挑戰了多少高手,也擊敗了許多國家的守護者,名聲早已經大的嚇人。</br> 在此之前,早已經有人公認,認為那位法王在罡氣境界早已經走到巔峰,在這個層次之中幾乎找不到對手了。</br> 但縱使是這樣,他也仍然敗了。</br> 擊敗他的,也正是過去公認的中原第一高手,那位大華陳王。</br> 相比起這一場的勝負,更讓人驚悚的,還是那位陳王晉升先天的消息。</br> 沒錯,僅僅只是半年光陰,陳安晉升先天的消息已經滿天飛了,基本上到處都是。</br> 就連路邊的孩童都聽聞過消息,知曉那位陳王的傳說。</br> 這倒是大大出乎陳安的意料。</br> 只是擊敗了一個法王而已,沒想到竟然能引起這么大的反應。</br> 不過對這消息的傳播,陳安很是懷疑,這其中有著程正的手筆。</br> 恐怕在這個過程里,程正刻意派了不少人出去,弘揚陳安的威名吧。</br> 不然的話,以中原之廣袤浩瀚,短短半年時間,這消息怎么可能傳的這么快?</br> 真當這是現代,直接互聯網消息一發,整個世界都知道消息了啊。</br> 程正的本意或許只是想為陳安揚名。</br> 好吧,準確來說其實是為大華揚名立威。</br> 畢竟陳安要這名頭也沒什么用。</br> 但是對大華來說卻是有用的。</br> 一位先天坐鎮,這對大華的作用一下子高了不少。</br> 就連大華使者出使,腰桿子都一下子硬氣。</br> 效果是不言而喻。</br> 但陳安卻遭了殃。</br> 他一開始時是隱居在過去四公主的府邸上的。</br> 那時候倒也不錯,畢竟以他的情況,平時除了程正等少數幾人之外,其他人也不會來打擾他。</br> 但是現在不同了。</br> 過去只是大華之內的人而已過來騷擾,但現在卻是整個天下的人都來了。</br> 想拜師的,想挑戰求教的,想要投靠的........</br> 凡此種種,數不勝數。</br> 陳安雖然可以避免不見,但每天睜眼閉眼之間總有一堆人想方設法的在你門前溜達,是個人都會煩的啊。</br> 要解決問題其實也簡單,隨手多殺幾個人就行了。</br> 到時候兇名在外,自然也能省事不少。</br> 但問題又來了。</br> 陳安雖然殺過不少人了,但無緣無故的情況下突然要下手殺人,那還真有些不太好意思。</br> 畢竟他本質上還是個穿越來的現代人,多少還是講點道理的。</br> 所以他索性就搬走了,換了個地方住。</br> 這一次,他沒有告訴別人自己的住處,僅僅只將地方告訴了少數幾人,自己躲在其中隱居了。</br> 隱居的生活還算不錯。</br> 那些外來者找不到目標,也只能離開。</br> 當然也有不善罷甘休,準備搞事的。</br> 但對這些人,陳安就沒有客氣了。</br> 直接三兩下就收拾了。</br> 時間一長,一切又再度平靜了下來。</br> 陳安獨自隱居,日復一日過著自己的休閑生活,同時也在努力修行。</br> 縱使晉升先天,他也沒有放棄修行。</br> 因為見識過更高的風景。</br> 當初大宋太祖的影像至今還在腦子里擺著呢。</br> 跟那等頂天立地,幾如神魔般的人物比起來,先天又算得了什么。</br> 他而今不過才剛剛起步。</br> 先天九境,他而今不過處于第一境中,后面還有老長老長的路要走呢。</br> 陳安仍在努力修行。</br> 只是對于之后的晉升卻已經不抱希望了。</br> 自家人知自家事。</br> 晉升先天之后,陳安已經隱隱有所感悟。</br> 到了這一步后,他這具身軀的潛力已經近乎耗盡了。</br> 之后縱使還能繼續向前走,也不可能走太遠了。</br> 沒有辦法。</br> 他這具身軀雖然不錯,底子比本體要好,但似乎也就是那么一回事了,差不多尋常天才的程度,跟那些真正天驕沒法比。</br> 能走到現在這一步,已經算是燒高香了。</br> 對這個現實,若是在之前,陳安可能或多或少還會有些失望,但現在就已經完全看開了。</br> 妻子與老師的接連逝去多少還是有些影響的。</br> 在而今,陳安已然將修行融入到自身,而并非如過去一般執著。</br> 他仍然在潛修,但對自己未來究竟會到何等程度,卻已經不再執著。</br> 習慣了之后,似乎也算不錯。</br> 時間就這么一點一滴的過去。</br> 眨眼間,又是五年時間。</br> 五年過去,陳安到底還是不得不從這種狀態下退出,走出了自己隱居地方。</br> 因為又有人出事了。</br> 這一次出事的,是陳安的堂弟陳子靈。</br> 在當初,陳安將陳國公府理清一遍后,便將當時的陳國公府交給了陳麒與陳子靈兩人前去打理。</br> 現在過去了四十多年,陳子靈也早已兒孫滿堂,是爺爺輩的人物了。</br> 這一次,他預感到自己恐怕挺不過這一年,所以特意寫信,希望陳安能回來,與他見最后一面。</br> 陳安也沒有多說什么,接到信之后,立刻就出發了。</br> 他沒有帶上其他人,只是自己孤身一人向前。</br> 熟悉的府邸出現在前方,從外表看上去似乎沒什么變化,還是過去那個樣子。</br> 只是在其大門上,原本的陳國公已經變成了陳王。</br> 望著眼前依稀有些熟悉的府邸,陳安腳步頓了頓,有些失神。</br> 盡管后來很少再回來,但不論怎么說,這也是他從小長大的地方,多少還是有些難忘的記憶。</br> 現在再度回來,過去的往事不由浮現腦海。</br> 只是其中的人卻已經不在了。</br> 略微定了定神,他向前走去。</br> 只是還沒有開口,前方的仆人就連忙走了過來:“是陳王殿下么?”</br> 陳安不由詫異。</br> 仔細問過后才知道,這是陳子靈主動吩咐的。</br> 他估計是怕當初陳國公府的事再度重演,所以在寫信之后就主動囑咐了,若是看見四處有可疑之人,一定要恭敬對待。</br> 知曉了緣由,陳安不由啞然失笑。</br> 當初在陳國公府上,他因為奴仆不知道陳長安這個名字就大開殺戒,直接闖了進去。</br> 這件事看來直到現在,陳子靈也仍然記得。</br> 看這樣子,印象應該是相當深刻了。</br> 不過仔細想想,不論是誰碰上那檔事,估計都會印象深刻吧。</br> 聽說從當初陳安離開之后,殘留下來的奴仆聽見陳長安這個名字都會發抖。</br> 殺人狂魔了屬于是。</br> 啞然失笑之后,他走入了府邸之內。</br> 走入其中,陳安便感受到了四處的變化。</br> 盡管從外表看去似乎沒什么改變,但到底是幾十年過去了,怎么可能真的一點變化都沒有。</br> 四處的裝修變得精美了許多,各處細節也變了不少。</br> 此前那一片專門流出來埋人的地方也不見了,似乎被人遷走了。</br> 一同遷走的,還有陳安母親的墳,都被一塊遷到陳家的祖墳里了,現在正香火供奉著呢。</br> 其實在此前數十年間,陳安也回來過幾次。</br> 只是那時候都是陳麒親自出門接待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