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內,兩人繼續暢聊。</br> 他們聊的很愉快,用完午餐之后一路暢談,直到外面的天色再度變成了黃昏,程正才反應過來。</br> “不知不覺間,又過去了這么長時間啊.....”</br> 他有些恍然,隨后望向眼前的陳安,有些感慨道:“與長安你暢談,當真是少有的一件快事。”</br> “古人曾說知音難覓,想來說的便是你這種人了吧。”</br> “在下不過區區一個凡人罷了,倒也不配為二殿下您的知音。”</br> 陳安笑了笑,謙虛道。</br> “你不必如此。”</br> 程正也笑了笑:“謙虛是種好事,但謙虛過頭,這就不太好了。”</br> “長安你的本事,別人不清楚,我還能不清楚么?”</br> 你清楚什么啊?</br> 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本事?</br> 陳安心中默默吐槽,臉上露出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br> 不過這笑容在眼下這時候,在程正看來卻又有默認的意思了。</br> “長安,你是個聰明人,我就不和你繞圈子了。”</br> 望著外面的天色,程正的臉色逐漸變得嚴肅。</br> 看著他這臉色,陳安就明白,正戲很快就要來了。</br> 果然,下一刻程正臉色一正,開口說道:“我手下正缺長安你這種人,不知道你可愿意來我手下做事?”</br> 說完這話,他的眼神便緊緊盯著陳安,看上去似乎有些緊張。</br> 盡管從陳安之前的種種表現,程正既然能夠猜到陳安的選擇,但是真的到了這個時候,他還是不免開始緊張起來。</br> 畢竟這種事情哪里有什么一定。</br> 萬一對方拒絕了呢?</br> 那場面豈不是十分尷尬?</br> 在心中,程正是真的欣賞陳安,也真心希望他能夠為自己做事。</br> 因而不由有些緊張與忐忑。</br> 所謂的患得患失,應該便是如此了。</br> 陳安最終沒讓他失望。</br> 迎著程正的視線,陳安默默起身,隨后對著程正恭敬行禮:“若殿下不棄,愿效犬馬之力。”</br> “臣見過主公!”</br> 話音落下,程正頓時大喜。</br> 他連忙上前,下意識的抓住了陳安的手,臉上滿是喜色:“好啊!好!”</br> “今日得長安相投,未來大事可成!”</br> 感受著程正抓著自己的手,陳安有些尷尬,但表面上卻是一片感動之色。</br> 沒辦法,這個世界似乎就是這個套路。</br> 他若是將人推開,指不定別人還會多想呢。</br> 于是,在糾結片刻之后,他選擇了配合。</br> 在程正的視線注視下,陳安臉上笑意漸漸消散,臉色一正。</br> “在下雖一介武夫,依頗知忠義二字。”</br> “正所謂擇木之禽,得棲良木,擇主之臣,得遇明主,在下平生之愿足以.......”</br> “從今往后,在下之命即是主公之命,在下之軀即是主君之軀,若有所愿,但憑驅使,絕無二心!”</br> 他臉色鄭重,緊緊抓著程正的手,字字有聲:“臣誓與主公患難與共,終身相伴,生死相隨.....”</br> “有渝此言,天人共戮之!”</br> 話語垂落,猶如戰鼓鏗鏘之聲,回蕩在心神之上,配合著陳安那猶如發自肺腑的有力之聲,令人心神動蕩,不由動容。</br> “長安,你....”</br> 程正心神動容,此刻望著眼前的陳安,嘴角張了張似乎想要說些什么,但腦海卻是一片空白,怎么也沒法說出口。</br> 好一會后,他才緩過神來,緊緊抓著陳安的手:“長安,孤日后必不負你!”</br> 你這話更讓人誤會了啊。</br> 聽上去像是丈夫發誓絕不會辜負妻子一樣。</br> 再看看現在兩人彼此緊握的手,十個穿越者過來了,有九個怕不都要誤會。</br> 陳安暗自吐槽,隨后看著程正那一副想說騷話卻怎么也說不出來的樣子,又不由默默嘆了口氣,深感讀書的重要性。</br> 若是不讀書,真到了關鍵時刻,連句合景的騷話都說不出來。</br> 看看眼前的三皇子便是了,想來想去,也只會那幾句。</br> 若是陳安在他的這個位置,那情況就不同了。</br> 陳安思維發散的想著。</br> 若是他在三皇子的這個位置,那他應該會說“寧教我負天下人,休叫天下人負你”?</br> 曹操的這話改一改用在這場合,似乎也挺有意思?</br> 在眼前,似乎也感覺自己的話語沒有力度,與方才陳安的話語相比差了不少,程正思索片刻,連忙開口補充道:“若有違此誓,必叫我萬箭穿心而死!”</br> 好家伙。</br> 陳安有些詫異的望了程正一眼。</br> 曹操的話你不會,怎么孫堅的話你倒無師自通了?</br> 只是這話可不太吉利啊。</br> 三國演義里,孫堅最后的下場是什么來著?</br> 陳安暗自思索著。</br> 在眼前,望著陳安,程正顯得很高興。</br> “主公,在下身上還有個麻煩呢。”</br> 站在原地,陳安望著眼前的程正,忍不住提醒道:“四公主那里,還有些問題.......”</br> 是啊,還有四公主那里呢。</br> 經過陳安提醒,程正這才有些恍然。</br> 畢竟在名義上,此刻的陳安仍然還是四公主的客卿,算是別人的手下。</br> 當然,這個世界的所謂客卿,其實也沒有太大的義務關系,用某種容易理解的情況來形容的話,其實也就是打工人與老板之間的關系,而并非奴仆。</br> 客卿若是對主君不滿,大可以直接離開,另尋老板。</br> 同樣的,主君若是對客卿不滿,自然同樣可以將客卿給開了,重新再找過。</br> 只是一般來說,很少有人會這么做罷了。</br> 因為名聲上會不太好聽。</br> 尤其是陳安這種情況。</br> 他投靠四公主從沒多長時間,結果轉過身來就投靠二皇子了,那估計名聲上是很不好聽的。</br> “這倒是個問題.....”</br> 想到四公主那里的問題,程正也不由有些頭疼,但還是自覺將這事給攬過去了。</br> “四妹她的脾氣,是有些急躁的,若是直接上門去跟她討要,恐怕適得其反.....”</br> 他略微思索之后,隨后搖了搖頭,對于這位深受天子喜愛的妹妹似乎也沒有太多辦法。</br> 畢竟在名義上,這是他的妹妹,總不能用強的。</br> 還要不要名聲了?</br> 以他對自家妹妹的了解,若是他真的去跟對方強行要人,那他這個妹妹就敢將這件事捅到天子那里去。</br> 這可算是個麻煩了。</br> 不過他到底對自己這個妹妹很是了解,很快便想到了辦法。</br> “我這個妹妹脾氣暴躁,你若是想逼她去干什么,那她肯定不會順你心意,但如果你順著她,那她很快就會失去興趣了。”</br> 程正開口說道:“過往時候,她身邊也有不少客卿與侍衛,基本都是我父皇給她安排的,但卻沒幾個能在她身邊待的夠長,基本每隔幾個月時間就被她拋在一邊了。”</br> “長安你若是愿意,不妨登上一段時間,等四公主將你忘記了,你再離開也不遲。”</br> 他如此說道,對于自家妹妹的性格作風很是了解。</br> 對于他的說法,陳安點了點頭,也肯定了這一點。</br> 只是他回想著此前四公主看他的那副迷離眼神,很是懷疑她會不會按照程正所說的去做。</br> 萬一失算了怎么辦?</br> 不過對這些,他并沒有說。</br> 在陳安看來,暫時待在四公主的身邊還是有好處的。</br> 至少可以借助四公主的面子,將與三皇子的關系掩藏下來。</br> 這樣在明面上,他仍然僅僅只是四公主的客卿,與三皇子沒有太多關系。</br> 這就能避免很多麻煩,也能讓程正仍然保持低調,不會引起什么人注意,不至于暴露。</br> 程正也認同陳安的想法。</br> “看來之后臣來主公府邸上,也需要小心一些了。”</br> 陳安站在原地,笑著說道。</br> “其實光明正大的過來,也沒什么。”</br> 程正笑著說道:“不說他們是否能猜到,就算能夠猜到又如何呢?”</br> “我那兩個兄長,可是從來沒把我放在眼里過。”</br> “能避免一些麻煩,終歸是好的。”</br> 陳安友善提醒道:“主公而今還是積攢實力的時候,不易引起注意。”</br> “我明白。”</br> 程正點了點頭。</br> 兩人相視一笑,都有種莫名的默契。</br> “時候已經不早,我便不留長安你在此過夜了。”</br> 程正抬頭看了看天色,隨后笑著說道:“長安你先回去吧。”</br> “過幾日有空,再過來找我。”</br> “是。”</br> 陳安恭敬行禮,隨后轉身離開。</br> 在他身后,程正的視線始終落在陳安身上。</br> 直到許久之后,陳安的身影在程正的視線中消失,程正才轉過身,回到了府邸之內。</br> 回到自己的住處,時間已經臨近夜晚了。</br> 四處的天色已經有些昏沉。</br> 陳安也沒在意,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間,在里面睡了下來。</br> 隨后的數天時間里,陳安一直平靜度過。</br> 在正式投靠三皇子之后,陳安的生活似乎沒什么太大變化。</br> 除了偶爾與三皇子聯系一番之外,其余的時候與之前并沒有太大不同。</br> 哦,還是有一樣的。</br> 至少工資變多了。</br> 對于陳安,三皇子程正顯得很大方,不僅一次性賞賜下不少東西,每個月更是有一筆俸祿。</br> 這筆俸祿論起來,比四公主給陳安的還要豐厚許多,對于并不算受寵的三皇子程正來說,絕對算是大手筆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