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校日當天大清早,蘇淼和程馳一起坐上了回南林的動車。
上車找到座位,程馳打開旅行袋,變戲法似地掏出一袋零食,蘇淼避之如蛇蝎:“不吃不吃,收起來,趕緊的。”
“有什么關系,你已經很瘦了,”程馳把旅行袋塞到行李架里,脫下外套,在蘇淼身邊坐下來,從袋子里拿出包辣條,“別硬扛了,吃吧。”
蘇淼懊惱地哼了一聲接過來撕開包裝,摸了摸腮幫子,明知道他說的不是實話,心里還是美滋滋的。
自從程馳搬進她家之后,只要在上海,不管多忙都盡量給她做飯。
蘇淼早晚兩餐基本有了著落,熬夜干活還有額外的糖水和宵夜,雖然有心為了高中同學聚會減減肥,每次總是敗在程馳的手藝面前,減肥大計的實施期限一拖再拖,直拖到聚會前一個禮拜,程馳剛好去了東南亞,這才讓她找到機會吃了幾天草。
兩包辣條三兩下就吃完了,程馳適時遞上紙巾和水,蘇淼吃飽喝足,望了會兒窗外,眼皮開始發沉,不知不覺靠在程馳的肩上睡了過去。
程馳把自己的外套輕輕披在她身上,又摸了摸她的頭發。天氣晴好,冬日早晨的天空是褪色的淺藍,云朵和田野飛快地從眼前掠過,他忍不住側過頭去吻了吻她的額頭。
蘇淼昨晚熬夜做ppt,只睡了三四個小時,累得筋疲力盡,一覺睡到了列車到站,程馳叫了一聲,她回了個小呼嚕,程馳只好輕輕揉揉她的耳垂:“三水,我們到了。”
蘇淼一個激靈醒了過來,一臉茫然地左顧右盼,半邊臉頰紅紅的,還留著衣褶子壓出的印子,程馳心里像有根羽毛輕輕拂過,忍不住低頭吻了吻她的嘴角。
他們出了火車站先去訂好的酒店寄存了程馳的旅行袋,然后打車去一中。
蘇淼已經好幾年沒回母校了,程馳更是從轉學后就沒回過南林,兩人一下車看到熟悉的校門和高懸的校慶橫幅,都有些感慨萬千。
“還是老樣子啊。”蘇淼看了眼程馳,想起上一次兩人站在這里時還穿著校服,時間真是種神奇的東西。
“走吧。”程馳仿佛不經意地扶了扶蘇淼的肩膀。
進了校門是公告欄,他們走到跟前,饒有趣味地看著里面一張張陌生的青澀臉龐。
“快看,這邊是學農的,”蘇淼指著一張照片道,“這不是焦阿姨和她的電瓶三輪車嗎?基地也一點都沒變”
“嗯。”程馳想起倆人學農時的倒霉事,眼里浮現笑意。
“好懷念對了,那時候金絲猴拍的照片不知道還在不在”
“我電腦里就有啊。”
“臥槽,那你怎么不給我看!”
“你又沒問過。”
“還頂嘴?”
“不敢了。”
兩個人正眉來眼去,斜后方冷不丁響起個討打的聲音:“喲呵,我當是誰在這里打情罵俏,原來是程大帥哥和蘇大美女!”
話音未落,一只爪子毫不見外地搭在程馳肩頭:“啥時候回來的?也不告訴兄弟一聲!”
蘇淼昨天熬夜,今天沒戴隱形,待把來人看清楚,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臥槽金絲猴?你吃了發酵粉嗎?”
足有一百六七十斤的金絲猴嘿嘿笑著撓了撓后腦勺:“結了婚吃太好了,上班又整天坐著”幸福之情溢于言表。
“什么時候的事?”蘇淼和程馳立即道恭喜。
“兩年了,女兒都一歲多了”
程馳心里五味雜陳,連金絲猴這樣的賤人都老婆孩子熱炕頭了,他的媳婦兒還不認他。
三人一邊聊著近況一邊往教室走,金絲猴似乎也穩重了些——甭管穩不穩,反正肯定是重了。
“對了,”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謝沐文這兩年也在美國,你們有聯系嗎?”
程馳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蘇淼,搖搖頭道:“我和他好幾年沒聯系了。”
金絲猴唏噓道:“唉,想當年我們理A班三大帥哥,兩個都出口美帝了”
“還有一個誰啊?”蘇淼納悶道。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金絲猴充滿自信地指指自己的鼻尖。
蘇淼閉上嘴望了望天。
“哦對,徐冉本科畢業去了麻省理工你們知道嗎?”金絲猴又道。
“我知道啊,我有她臉書。”蘇淼道。
“那這個你肯定不知道,獨家一手消息,上禮拜她和吳佳雯在美國結婚了。”
“臥槽!真的假的!”蘇淼驚得眼珠子快掉下來了。
“嗯,我有個大學室友也在麻省,千真萬確,”金絲猴得意洋洋道,“徐冉為這事跟家里鬧掰了,她爸差點登報跟她脫離父女關系,嘖。”
“真帥!”蘇淼由衷佩服。
徐冉和吳佳雯到底是不是一對,這個困擾了理A班同學多年的不解之謎終于有了答案。
“還有周恬恬的事卦不知道你們聽沒聽過”金絲猴身體雖笨重,消息卻靈通。
蘇淼當年和周恬恬的過節老同學都知道,不過時過境遷,那些事早已經淡去了,她只知道周恬恬高考落榜,去二中復讀了一年,考上了S大。
金絲猴見他們倆都是興趣缺缺,可提起了話頭不講又渾身難受,便平鋪直敘道:“她大學畢業沒找工作,和一個比她大二十歲的生意人同居,還生了個兒子,不過人家最后大概也沒離成婚,她就帶著那個孩子嫁人了,嫁了誰你們知道嗎?”
蘇淼搖搖頭。
“大我們一屆那個學長,搞生物競賽那個,現在移民澳洲了。”
“那不是你們攝影社的社長嗎?”蘇淼看向程馳。
程馳點點頭,一臉一言難盡的表情。
當年社長被劈腿,還挨了頓打,轉頭竟然當了接盤俠,可以說相當傳奇了。
“牛逼”蘇淼半天也只能說出這兩個字。
說著話不知不覺就到了教室門口,只見薛芳站在教室門口,正和幾個同學交談。
近十年不見,薛老師添了許多白發,臉上的法令紋也更深了。三人上前打招呼,薛芳有些吃驚地扶了扶眼鏡:“程馳也來了?什么時候回國的?”
“剛回來不久,”程馳微笑道,“薛老師還是老樣子。”
“那時候你在最后關頭放棄競賽,實在太可惜了,”薛芳過了九年仍然不能釋懷,“還回美國嗎?”
“不去了,”程馳偷偷看了一眼蘇淼,聲音里沁出笑意,“打算留在上海。”
薛芳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破天荒地打趣道:“真是不容易,到時候別忘了請薛老師吃喜糖。”
蘇淼臉上帶了羞意,程馳大大方方地摟了摟蘇淼的肩頭:“當然要請薛老師喝喜酒。”
和薛芳寒暄了幾句,他們走進教室,在講臺上的紀念冊上簽了字。
班長把紀念冊翻到末頁:“再填一下現在的住址和聯系方式。”
蘇淼填完把筆遞給程馳,填住址的時候他毫不猶豫地照著蘇淼的抄了一遍。
金絲猴在他們后面填,一下子就注意到通訊錄上的貓膩,故意大驚小怪:“咦?帥哥,你地址填錯了吧?怎么跟我們蘇大美女一樣的?”
“嗯,就是一樣的。”程馳臉不紅心不跳地認下了。
其他同學聞言笑著起哄:“恭喜恭喜!”
“謝謝大家。”程馳含笑點頭。
蘇淼沒好氣地往他背上捶了一下,又惹出一陣水花似的笑聲。
兩人和當年玩得好的同學寒暄了幾句,然后找到自己原來的座位坐下來。
不一會兒就到定好的班會時間,蘇淼掃了眼教室,大半的座位都空著,程馳前座的謝沐文也沒來。
金絲猴吃力地轉過身解釋道:“我剛發消息問過謝沐文了,他白天有事,晚上聚餐會過來。”
薛芳見人來得差不多了,走到講臺前致辭:“歡迎大家回到母校”
她從來都直來直去,不擅長說長篇大論的場面話,簡單講了幾句就找了個位子坐下,把講臺讓給了別的老師。
班會只有半小時,結束后還要把教室讓給下一屆的學生,有幾個同學先撤了,剩下的人集體活動,先K歌再聚餐。
一行人到了訂好的聚餐地點,才發現正是程馳入住的那家酒店。金絲猴這包打聽又來給他倆科普:“這酒店是謝沐文家開的,你們知道嗎?”
程馳掀了掀眼皮:“還真不知道。”
說曹操曹操就到,他話音剛落,謝沐文意氣風發地從門口走了進來。
謝沐文比起當年更添了股風流倜儻的男人味,他并沒有西裝革履,衣著很休閑,但是舉手投足都流露出一股難以言喻的傲然和自信,一言以蔽之就是精英范兒。
相比程馳那種光芒內斂的文藝氣質,謝沐文這類型顯然更吃得開,大部分女同學都把目光投注在他身上。
他向眾人頷首致意,笑著聊了幾句,基本上把每個人都照顧到了,然后在蘇淼旁邊的空位坐下來,笑著打招呼:“好久不見,蘇淼,你比以前更漂亮了。”
那么多空位子坐哪兒不好,偏偏坐她身邊!蘇淼只得硬著頭皮道:“多謝,化了妝呵呵剛回國嗎?聽說你去沃頓讀MBA了?好牛!”
謝沐文輕描淡寫地笑了笑:“對了上次我加你微信,你好像一直沒通過驗證。”
“咦?我看看。”蘇淼忙打開微信,把通知列表往下拉。
謝沐文湊近過來,蘇淼聞到一股淡淡古龍水的味道,柑橘調的,挺好聞,程馳似乎從來沒有用香水的習慣,她一想起程馳身上的味道,不由有點心猿意馬。
謝沐文指了指屏幕上的一個頭像:“這個就是。”
“好了,通過了。”
“我會在上海定居,以后多聯系啊,”謝沐文說完,又看了眼程馳,“大家多出來聚聚。”
“一定,”程馳笑著道,“回了上海我們請你吃飯。”
老同學難得重逢,當然不能沒有酒,男同學你敬我我敬你,一杯一杯往下灌,程馳酒量一般,又容易上臉,不一會兒就面紅耳赤。
蘇淼也喝了兩杯紅酒,有了點微醺的醉意。
吃到一半,程馳出去接客戶電話,謝沐文晃了晃酒杯,半開玩笑似地偏過臉,帶著三分醉意對蘇淼道:“說真的,我還是第一次接二連三碰壁”
“哈哈是嗎?”蘇淼干干地笑了聲,身體朝旁邊挪了挪。
“Anyay,如果你”
話還沒說完,程馳已經打完電話回來了:“下禮拜要去趟日本,提前給你熬點高湯包點餛飩放速凍里,我不在家的時候也要好好吃飯。”
音量不大不小,不會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卻能讓謝沐文聽得清清楚楚。
真幼稚,蘇淼心道。
謝沐文勾了勾嘴角,瞟了蘇淼一眼,拿起酒杯轉了轉,和程馳碰了碰杯,優雅地喝了一口。
蘇淼被他們攪得沒法安心吃飯,好不容易熬到散席,和老同學在酒店門口話了別,蘇淼看了看時間對程馳道:“時間還早,要不要去附近街上逛逛?”
“你在大堂等我兩分鐘。”程馳在她臉頰上親了口。
兩分鐘后,程馳拎著行李出了電梯,直奔前臺。
“怎么了?”蘇淼詫異地走上前去。
“換個酒店。”
“”
這不是浪費錢么!
換完酒店,突發中二病的程老師終于舒坦了點。
蘇淼陪他去房間把東西放下,洗了個手:“去逛街嗎?”
程馳一把摟住她。
房間暖氣很足,他們都脫了外套,程馳只穿了件襯衣,蘇淼抱著他的腰,把臉埋在他胸膛上,聞著他身上干凈的氣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仰起臉笑著望他:“怎么啦?”
程馳一句話不說,用雙手捧起她的臉,像捧著什么價值連城的珍寶,他細細端詳了一會兒,用指腹輕輕撫了撫她紅潤的嘴唇,情難自禁地吻了上去。
淡淡的酒味夾雜著他特有的氣息,像漩渦一樣把蘇淼卷入,不由自主地醉在他急風驟雨一般的吻里。
他們平常也有親密舉動,但總是淺嘗輒止,這回程馳卻沒有停的意思,蘇淼感覺他的手在身上游走,碰觸她最敏感的地方,把她的理智一點點消磨殆盡。
他放開她的唇,輕輕吮了吮她小巧的耳垂,然后沿著她修長秀氣的脖子一寸寸往下。
“程程馳”蘇淼雖然三天兩頭號稱要睡了他,但是到了動真格的時候卻慫了,渾身打顫,幾乎站不住,把背抵在落地窗上才勉強撐著沒滑下去。
她這么多年下來豐富的理論知識儲備到了實踐的時候全不管用,她腦子里一片空白,只憑著本能把手伸進他的襯衫里,在美好肉體上亂摸一氣。
程馳也沒比她好多少,他摸索著去解她胸前的扣子,因為手抖得太厲害,半天也沒解開一顆,最后還是蘇淼忍無可忍助了他一臂之力。
蘇淼好巧不巧穿了件復古襯衣,包布扣子又多又密,鈕孔又緊,特別難解。兩人群策群力,半天才弄開四顆,程馳實在忍不了了,直接把她的衣服褪下肩頭,埋頭吻她的頸窩和鎖骨,把雙手繞到她背后。
蘇淼覺得胸前一涼,本能地用手去遮,程馳把她的手拉開,一手抓住她兩只手腕鎖在頭頂,嘴唇在她耳邊輕輕摩挲:“別怕。”
然后漸漸往下。
“我我不會”蘇淼低頭看了看他,心窩里又酥又癢,像有一萬只螞蟻在爬。
程老師嘴上的動作停了停,直起身把她一縷碎發掠到耳后:“老師也不會,我們一起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