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姑娘，侯良安腦海中浮現了一個俏麗的身影，還沒等他看清楚，轉瞬間突然變成夢中那張猙獰的臉，嚇得他哆嗦了一下。

　　“道謝就用不著了吧，舉手之勞而已，”侯良安摸摸鼻子，“只要那女孩沒事不就行了，我不太在意這些。”

　　秦玄哈哈一笑：“你這是做好事不留名啊，不過可惜了，那個母親問了趙阿姨你的姓名，這名是留下來了。”

　　“而且據趙阿姨所說，那位母親性格有些執拗，得到恩惠必然道謝，你若是不去的話，她可能就會順著路過來上門拜訪了，所以我才問你要不就見一面讓她說聲謝謝好了。”

　　侯良安沒有過這種經驗，一想到那位母親上門道謝的樣子，他實在是招架不住。

　　“好吧，我過幾天得了空就去一趟吧，不過你要陪我一起，你也有功勞啊，而且我不會應對那種場面，你得幫我。”侯良安嘆氣說道。

　　秦玄應道：“沒問題，那就這樣說定了。”說完就準備掛斷電話。

　　這時，侯良安開口問道：“唉，對了，你準備什么時候搬走啊？我看你房間東西也不少，正好我有車，可以幫你搬家。”

　　“嗯？”秦玄心里納悶，他似乎并沒有說要搬家的事，謹慎地問道，“搬家？”

　　侯良安：“對啊，剛才你表哥來找過我了，說是找到你了，要照顧你，我尋思著這里房租雖然不貴，但能省則省，再說了，你不是也住在那里了嗎？”

　　正在化妝準備約著幾個老姐妹兒出去購物的趙絮薇，在擠護手霜的時候一不小心擠多了。

　　臭小子吃完飯就上學去了，也就客廳有一個活物。

　　本想著直接把膏體蹭在秦玄手上，剛出房間就驚奇的發現，秦玄一開始帶著笑容的臉突然變得有些困惑，然后空白，最后是緊張與不安，并不自覺地啃起了大拇指。

　　但他的語氣聽不出異樣：“啊，我還以為他這么忙要過段時間再讓我把東西搬過來呢，所以沒反應過來，那什么，不著急，我……表哥給我準備得挺充分的，等什么時候他有空就幫我把，謝謝你的好意。”

　　侯良安本就不是個過度敏感的人，自然不會發現秦玄的異常，還特別為自己這個認識不久的朋友開心。

　　“挺好的，不管怎樣，有人幫你，你也不會太辛苦了，不過走之前咱們約頓飯吧，雖然咱們只做了沒多久的鄰居。”

　　秦玄笑著應下：“好啊，那這次我請客。”

　　掛斷后，秦玄躺在沙發上不動了。

　　他腦子有些亂，不記得自己有沒有在侯良安面前說過些什么了。他畢竟年級不大，不可能一直牢固的將面具戴在臉上，松動的罅隙間，是否露出了什么他沒有察覺的東西呢？

　　那個智商時常不在線的，毫無疑問，肯定被哥哥把話都套走了。

　　秦玄覺得自己茂密的秀發有脫落的跡象。

　　突然，他感覺手背一涼，抬頭望去，趙絮薇正笑呵呵地看著他：“怎么了？遇到了棘手的事情嗎？”

　　秦玄點頭，又搖頭，雙手摩擦，將膏體均勻涂抹雙手。

　　趙絮薇一看就知道他準備把這事藏在心里，用力地揉了一下他的頭發：“還憋，你又不屬王八，是不是你那個哥哥啊？我前幾天在樓上看到了，給你餃子的時候。你哥對你挺好的，還特意來接你，所以你不想瞞著他，但又不想讓他知道，所以在這里犯難。”

　　趙絮薇不知從哪里買來的護手霜，被溫熱的手指暈開后，散發出濃郁的芳香。倒不是嗆人，只是他一個大小伙子涂這個未免太過精致。

　　就像田老爺頭說的，男孩子就該糙養，手腳凍壞了拿豬油抹一抹就行了，抹那些女人用的香干啥。

　　可以說，只有趙姨會把他當做嬌滴滴的小姑娘對待吧，噢，對聶誠進也是如此。

　　“說與不說，說多少，說完后結果會變得更好還是更壞，我無法判斷。”秦玄展開一根根手指，擋住從窗外投射在他臉上的陽光，從縫隙中看著窗外的景色，“我應該，只有在他發現的時候坦白吧，他不該知道這些事情，也不該去做這些事情，若是讓他知道了，他也不會讓我繼續下去的。”

　　趙絮薇沉默地看著他，自知是勸不了的，能勸的話早在幾年前就勸動了。

　　秦玄握緊拳頭，輕輕敲了一下趙絮薇的肩頭，故作輕松地說道：“哎呀，趙姨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事出去驚艷全場的，不應在這里聽我吐苦水。而且，你再不去的話，那位性格暴躁的女士一定會大發雷霆的。”

　　“哎喲！壞了壞了，都這個點了。”這情緒一上來就忘了跟老姐妹兒約定的時間了，趙絮方飛速跑回房間，拿起小包包，在鏡子前最后整理一下，隨后在玄關處換上新買的小皮鞋，“知道你愛吃零食，我偷偷買了些放在廚房柜子里，鑰匙接住，不過記住，不許告訴小誠。”

　　“知道啦，”秦玄伸手接住鑰匙，“趙姨，這弄得我倒像是您親生的，小誠反而是撿來的，受寵若驚啊。”

　　趙絮薇笑罵道：“去你的，沒個正經，你要是我兒子我早就家法伺候了。”

　　D小六年級一個班里，剛打完下課鈴，聶誠進小朋友正在整理書包，隔著幾個桌子的一個活潑可愛的小姑娘，扎著兩個小丸子，蹦蹦跳跳地跑到他面前來。

　　“聶誠進，你好厲害啊，所有老師都在夸你成績進步得飛快。”小女孩無邪的笑容浮現在臉上，亮晶晶的眼睛里滿是崇拜。

　　他們學校抓得緊，除了期中期末考，每個月還有月考，有時候老師一時興起還會自己出一套卷子來“殘害”嬌嫩的花骨朵們。

　　昨天數學老師不知從哪里弄來一套試題，難度很高，她也不求能考多高的分數，主要是想讓他們做一遍，然后她從頭到尾講一遍，更能加深印象。

　　今天下午剛一上課，數學老師就表揚了聶誠進，他離滿分只差五分，全班第一的成績。

　　李楠小朋友什么都好，就是數學拖后腿，大概是大部分女生的痛腳吧。

　　被班級上最可愛的小姑娘稱贊，聶誠進先是害羞了一下，然后謙虛地回答道：“是我的輔導老師教得好，而且只要你多加聯系，一定會出好成績的。”

　　雖然這么說著，聶誠進心里倒是另外一個想法。

　　努力勤奮許久，弱一直是那個成績，基本上很長一段時間內是難以突破的，除非自己開竅。

　　就像是對英語無感的人，抄一千遍一萬遍單詞，當時是記住了，沒過多久就忘得一干二凈。

　　他看過李楠的解題思路，有些混亂，能一步解出來的她要還幾步才能算出結果。不過她還小，若是能夠開竅，逆襲不成問題。

　　小姑娘沒那么多的想法，聽到他說著輔導老師時不經意間透露的欽佩之情，李楠突然對這個老師產生了興趣。

　　“你的輔導老師真的這么厲害啊，能不能讓我見見他呀，說不定經過他的指點，我的成績也會像你一樣好呢。”

　　天真爛漫的小姑娘所說的話沒有經過太多的思考，也沒有意識到這種話類似于否定了聶誠進自身的努力，把他的謙虛當作了平庸，只是有了教導之后才會熠熠生輝。

　　聶誠進不在意這些，聽到同學說要來自己家做客，非常高興地說道：“好呀，都是同班同學，我媽媽很歡迎我能交朋友的。”

　　眼看他們已經約定好了，這時，一個聲音在他們耳邊心急火燎地響起。

　　“那我也要去！我倒是要看看是什么樣的老師有這樣的本事，能比我們學校的老師都厲害。”

　　聶誠進、李楠二人轉過頭，看著氣成了河豚的賈耀澤，正狠狠地瞪著聶誠進，在注意到李楠的視線時，他又把臉上的兇相收了收。

　　“啊……賈耀澤你也要去嗎？可我覺得你的成績很好啊，而且你媽媽周末不是給你報了好貴好貴的輔導班嗎？不去上你媽媽會罵你的吧？”李楠歪著頭，疑惑地問道。

　　賈耀澤驕傲地揚起下巴，無所謂地說道：“我媽媽很疼我的，輔導班也是因為我想上所以才給我報的，跟老師請假一天不就好了。”反正我才不會讓楠楠跟你獨處呢。

　　賈耀澤越看聶誠進越不順眼，跟他一起玩讓他非常不舒服，但又不得不忍受這種不舒服。

　　這架勢是鐵定要去了，聶誠進也是好脾氣，眼睛瞇著，禮貌微笑地說道：“好的啊，兩個朋友一起來我媽會更加開心的。”

　　就這樣，三人迅速的敲定了拜訪時間。

　　聶誠進回到家后，發現母親還沒回家，客廳里坐著他的輔導老師——秦玄，正坐躺在沙發上看電視，定睛一眼，是相聲節目。

　　“霄哥哥，我媽呢？”聶誠進將書包放在沙發上，臥室廚房找了個遍，沒有見到親愛的母親的蹤影。

　　秦玄打了個哈欠，惺忪的雙眼含著淚水，懶懶地說道：“趙女士與其好友外出游玩，意猶未盡，特意打電話給我，說晚上她親愛的兒子回來的時候她還沒回來的話，囑咐我給其溫一碗湯羹，熱一碗剩飯，好叫她可憐的獨子不至于餓死家中。”

　　聶誠進：“……”

　　簡而言之，就是他老母親在外面和閨蜜玩嗨皮了，毅然決然地拋棄了他這個親兒子，然后叫別人給他熱碗剩菜墊吧墊吧的意思。

　　“餓了嗎？我去把菜熱一熱。”秦玄伸了個懶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經過聶誠進的時候，小孩靈敏的嗅覺聞到了一絲香辛料。

　　“霄哥哥，你吃了零食了嗎？”

　　秦玄愣了一下，低頭看著他，神秘一笑：“你猜？”

　　小孩瞬間癟了嘴，作勢要引吭高嚎。

　　秦玄以迅雷之勢將一包辣條拍在他的嘴上，小聲叮囑道：“別在家里吃，這味道十級大風刮一個消失才能吹散，去學校的路上吃，回來后就算聞到了你也可以說離同學太近，不小心沾到了，明白不？”

　　聶誠進點頭應是，想得了寶藏一般將辣條藏到了床底下，用發酵了許久的球鞋擋住了味道的發散。

　　吃完飯后，秦玄還沒有走的意思，也不知道是懶得動還是不敢走。

　　就在他想著要不要跟秦瀟冥說今晚住在朋友家不回去了的時候，電話就直接打過來了。

　　懷著忐忑的心情，秦玄接通了電話：“喂，哥……”

　　“什么時候回來？我去接你。”

　　“啊，不用了，我馬上回去，不用麻煩……”

　　“我去接你，還在做家教的地方是嗎？”

　　“嗯……我在。”

　　秦玄聽著對面長嘆了一口氣，感覺聲音近在咫尺。

　　“下來吧，我接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