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瀟冥叫人將購買的衣物送回去后,自己開車去往錦林小區(qū)——侯良安居住的地方。
之前鬧了場烏龍,以為接近侯良安的是當年那伙人,為了殺人滅口而與侯良安交好,卻意外的找到了秦玄。
這對他來說太過驚喜,以至于到現(xiàn)在都沉浸在飄飄然的心情中。
但秦瀟冥說不逼他,并不代表他不想知道。
小區(qū)位置雖然比不上他住的房子方便,但環(huán)境還挺不錯,他以為是那種老舊到樓房墻皮都脫落得像白癜風(fēng)那樣的房子,進去后發(fā)現(xiàn)除了稍微舊了一點外和普通樓房沒什么差別。
樓下還設(shè)了幾個老年健身器材,秦瀟冥看著幾個頭發(fā)花白的老人撐在雙杠上做著一些年輕人都不一定能完成的動作,感覺有些驚訝。
而遠觀那走了幾步后就虛弱地坐在樓下公共座椅上,雙手撐頭的年輕人,秦瀟冥內(nèi)心一陣唏噓。
不過也有可能是因為身體原因,現(xiàn)在的年輕人因為工作日夜顛倒通宵熬夜也是常見的事。
經(jīng)過的時候,秦瀟冥本不想多管閑事,可看了幾眼之后發(fā)覺此人有些眼熟。
他停下腳步,試探性開口問道:“這位先生,是身體不舒服嗎?”
此人撐頭的手有些顫抖,正在慢慢吐息,秦瀟冥猜測他應(yīng)該是低血糖,眼前發(fā)黑,體力不支才坐在這里的。
他摸了摸口袋,找到了一顆糖果。
昨天小玄買的甜點,老板看他買得多,免費送了一包水果糖給他。
出門前穿衣服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小玄趁他洗澡的時候塞了一把,每一顆糖果還是不一樣的味道。
秦瀟冥拿著衣服,笑著無奈地搖了搖頭,心想:還是小孩子心智。
他靠著手感,拿出了他不怎么喜歡的一個口味,打開后就要塞進了面前虛弱男人的嘴中。
環(huán)顧四周,他驚奇的發(fā)現(xiàn)這里居然有飲料自動售賣機。
那顆糖沒遞出去多遠,拐了個彎,又被他重新包了起來。
此人還等他救命,他便加快腳步跑向售賣機。
秦瀟冥找出一張面值十元的錢幣,買了一瓶冰糖雪梨。之前出差的時候不懂,以為是婁姨煮的那種清甜的口感,結(jié)果一口下去,秦瀟冥頓時就覺得血液濃稠了不少,甜度直沖天靈蓋,整個人都通暢了,舌頭都被腌漬成果脯了。
自此后,他除非特別缺乏糖分,基本上買的都是礦泉水了。
“來,張口喝一點吧,會好一些。”秦瀟冥開口說道。
不知是秦瀟冥的聲音太有魔力,能夠蠱惑人心,還是男人神智已經(jīng)不清,那人順從的張開口,喝了幾口飲料后,緩了緩神,費力地抬起頭,說道:“謝謝。”
“不客氣,”秦瀟冥語氣含著笑意,將瓶子放在他身旁,“不過兩次都見到你這么虛弱的狀態(tài),也算是獨特的有緣了。”
此人正是侯良安,忙碌了一上午的侯師傅,拖著疲憊的身體,想著倒在床上點份外賣算了。
誰知他早上也沒吃多少,走到樓下的時候悲催地發(fā)現(xiàn)他的眼前閃爍這小星星,隨后視線突然變黑,手指開始發(fā)麻,他怕倒在地上難看,摸索著坐在了記憶中的凳子上,準備等好一些侯再起身。
這時候,一個帶有磁性的如同鋼琴般具有穿透力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他本能的聽從那人的指示,張嘴喝了幾口甜水,過了一會兒后,視線慢慢變清晰,他強打精神向他道謝。
而聽到這人溫柔中帶有笑意的語氣,好像他們以前見過一樣。
侯良安不禁心中納悶,等視線正常后,他看著那人的臉,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自覺是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得平凡人,卻接連見到樣貌出眾的男人。
田霄是如同有修養(yǎng)的富家公子,普通的衣物也不能遮蓋住他俊秀清雋的容貌,雖然與他身處同一個世界,但他總覺得田霄身上獨特的氣質(zhì)是屬于另外一個世界的,他看不見也摸不著。
現(xiàn)在,眼前這人給他的感覺比田霄給他的感覺更為強烈,不僅是作為男人都不得不承認的成熟與英俊,更有著一種高端人士的不可跨越的距離感。
而他似乎是知道自己身上給人的無形的壓迫感,因此在喂給他水后直接坐在了旁邊,不再是以居高臨下的姿態(tài),禮貌與涵養(yǎng)并存。
侯良安還驚訝的發(fā)現(xiàn),這人的感覺與田霄有些相似,所以才會倒吸一口涼氣。
不過此人剛才說兩次,第一次是什么時候?
侯良安生了銹的大腦努力地回想著他的倒霉過往,在瞥了一眼秦瀟冥不小心露出了車鑰匙后,他猛地想起,當初車禍進醫(yī)院的時候,是另一位車主救了他,還沒有叫他賠償。
他忐忑地開口問道:“是、是您當初幫了我嗎?”
秦瀟冥淡然回答:“身體的虧損是很難修復(fù)的,且開車需要集中精力,身體出現(xiàn)不適而繼續(xù)開車,對自己、對別人是極大的危險,生活雖然艱難,但生命更重要,不是嗎?”
侯良安羞愧地低下了頭,帶著歉意說道:“對不起,是我自己無知,不過您放心,我之后再也沒疲勞駕駛了,我這還是做公交回來的呢。”
秦瀟冥擺擺手:“我這只是一個提醒,沒有指責(zé)你的意思。有力氣上樓嗎?我扶你上去吧。”
“不用不用,您忙您自己的事就行了,”侯良安拍拍胸脯,“我已經(jīng)好得差不多了,謝謝您。”
“不用這么客氣,我姓秦,你叫我秦先生就好了,侯先生。”秦瀟冥拿起飲料遞到他手上,“再說了,我這次過來主要是想找你,問你一些事情。”
侯良安慶幸自己早起的時候閑得沒事做把房間收拾了一下,不然就要在別人面前出糗了。
“請坐,我去倒水。”侯良安將他安置在沙發(fā)上,走向廚房,往燒水壺里灌水,插上電源,按下按鈕后,回到了客廳。
茶葉他不常喝,也不知道過沒過期,侯良安偷偷看了一眼保質(zhì)期,還好,還有挺長時間,密封性也不錯。
水開后,他將水注入杯中,端著茶杯,遞給了秦瀟冥。
秦瀟冥接過:“謝謝。”
侯良安坐在旁邊,有些緊張,捏著手問道:“秦先生說有事找我,不知是什么事情?”
房間比秦瀟冥想像中還要小,畢竟是一居室,不過這里采光不怎么好,稍微陰一點的天氣都要開燈才行。
茶幾桌角已經(jīng)掉漆,露出合成木料的質(zhì)地,秦瀟冥皺眉:這中材質(zhì)的茶幾甲醛超標了吧,瀟玄就住在這種房子里嗎?
侯良安看他皺眉,心有不解,又想起二人的相似之處,大膽猜測道:“是為了田霄來的嗎?”
田霄?秦玄的假名吧,他倒是忘了。
“你猜得沒錯,還沒介紹,我是……田霄的表哥,我叫秦瀟冥。”秦瀟冥向他伸手,“謝謝你這段時間對他的照顧。”
侯良安懵了,不由自主地問道:“所以他說他家里有事,是去你家了是嗎?”
秦瀟冥點頭:“是的。”
侯良安忍不住帶著指責(zé)的語氣說道:“你那么有本事,開的還是豪車,經(jīng)濟實力肯定很強,他出事的時候你為什么不過照顧一下?”
“要是他繼續(xù)讀書早就考上名牌大學(xué)了,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連生存都是個問題。你說你是他表哥,那他媽媽就是你姨媽,他家里出事的時候你們親戚間為什么不幫襯一下啊?”
秦瀟冥低頭,這話像是一把利劍插入他的心尖。
是啊,當初沒出事的話,小玄現(xiàn)在應(yīng)該大三了吧?不,他這么聰明,說不定跳級讀碩士了。
他沉痛地說道:“你不了解,我小姨當年為了和姨夫在一起,和家里鬧的很僵。為了自己的尊嚴與幸福,她放下狠話,說自此再也不踏入秦家,不會向家里要一分錢,自那之后,我們就很難聯(lián)系到她。”
“小姨家出事的時候,我們也找過她幾次,她統(tǒng)統(tǒng)拒絕了,剛強的性格一如既往。最后直接搬了家,聯(lián)系方式全部掐斷,我也是最近偶然間碰到了田霄才知道他家竟然過得這么艱難。”
說完,秦瀟冥眼眶濕潤,濃濃的悲傷像是化不開的結(jié),沉淀在眼底。
這好歹也是別人家的事,侯良安自知是外人,只是覺得會不會是親戚虐待,所以沉不住氣問了出來,沒想到事實是這樣。
“那、那你現(xiàn)在是準備幫他嗎?他還年輕,這幾年功課也沒落下,上個高三然后參加高考肯定沒問題。還有,他說他父親病重,母親也……你知道嗎?”侯良安問道。
秦瀟冥苦笑一聲:“我問了,他只說姨夫身體不好,但不知病情是否嚴重,但是,也可能是因為姨媽的基因遺傳吧,只肯接受我給他的錢,并且還說是向我借的,決口不提及姨夫的住址。”
“所以,我才想過來問問你,昨天他說和你出去玩,才知道你的名字,也知道你和他住在同一棟樓,他有沒有和你說他家里的事?”
侯良安搖頭:“不知道,他沒說過。不過我記得他提過一嘴,說是D市油糧街的房租又漲價了,他父親氣得在家里跳腳,油糧街可能就是他父親居住的地方吧。”
秦瀟冥眼睛燃起光亮,誠懇地說道:“謝謝你告訴我這個,不管是不是真的,我總算是有個方向了。”
與侯良安道別后,秦瀟冥回到車內(nèi),方才沉痛的表情蕩然無存,回歸淡漠,但眉宇間的憂色卻怎么也抹不掉。
他撥通電話,打給方乾。
那邊很快就接通了。
“喂?秦先生,有事嗎?”方乾的語氣依舊是那么沉著冷靜,就像是你問他一千個一萬個問題,他都會耐心地回答。
秦瀟冥:“方老師,在西區(qū)油糧街,最近房租漲價的店鋪,尋找?guī)в小铩终信频模蛘呤堑曛餍仗锏模堰@些搜集起來發(fā)給我。”
對面頓了一下,很快反應(yīng)過來:“危險的事情你不會找我,你會選擇高喚風(fēng),所以,這是買家住址嗎?居然敢這么近。”
方乾一直認為秦玄是被哪對生不出帶把的夫妻給買走了,畢竟他曾經(jīng)教過秦玄,這么聰明的孩子,任誰都會喜歡。
秦瀟冥:“現(xiàn)在很難說清楚,不過請不要打草驚蛇。”
對面痛快地答應(yīng)了。
掛斷電話后,秦瀟冥將頭抵在方向盤上,異常疲憊。
他不想這樣,他和秦玄本應(yīng)是無話不說的,可他現(xiàn)在卻要用這種方式來知道秦玄的過往,因為直接問他,他肯定不會如實回答。
這樣一點都不好。
侯良安,這邊剛送走秦瀟冥,秦玄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這么巧啊?
侯良安接通了電話:“喂?什么事啊,田霄。”
對面的少年嘻嘻一笑,略帶調(diào)侃地說道:“侯兄,你的桃花運要來了。”
侯良安疑惑道:“什么桃花梨花的,我最近沒啥好運啊。”
秦玄:“你昨天舍身救下的姑娘,她母親知曉后想要當面想你道謝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