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暮洲那只死死揪住付霜衣領的手，頓時如同被火燒灼，猛地彈了回來。
付霜淚眼婆娑，仰著臉倔強的望著他，眼底是深埋兩世的恨意。
“許暮洲，你有什么資格質問我？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如果不是他的強勢掠奪，這一切根本就不會發生。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軀晃了晃，像是曠野中的一棵孤樹，被勁風搖撼著，孤零零的掙扎。
他不明白付霜的話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她哭了，就是他錯了。
赫顯在一邊看的膽戰心驚。
許暮洲清醒的時候已經很可怕了，從來沒人敢捋他的虎須。
這會兒他正處于犯病狀態，六親不認，辣手無情，一腳差點把他踹回姥姥家，付霜居然還敢罵他。
不愧是他姐，牛逼閃閃帶發光哇！
付霜抬手抹了把眼淚，冷笑道：“許暮洲，我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都是你害的！”
“要不是你，我怎么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我怎么會不能像正常人一樣生活？”
“許暮洲，我這一輩子，全都毀在你手上了！”
顧清姿的大出血，給付霜帶來的刺激實在是太大了，一睜開眼，又對上許暮洲的狂怒質問，重大的精神刺激和恐懼之下，她也出離憤怒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么，只想嘶吼著把胸腔里積壓已久的情緒全部發泄出來。
赫顯在一邊聽得一頭霧水，一會兒看看許暮洲，一會兒看看付霜，兩只圓眼睛滴溜溜的，不停的在兩人之間打轉轉。
許暮洲不是正常人，他已經親眼見證了，可付霜哪里又不正常了？
許暮洲被付霜抓狂的樣子嚇到了，呆呆地看著她，整個人忽然軟了下來，松懈了滿身緊繃的弦，像個機器人似的，呆呆愣愣的走向墻角。
赫顯懵逼的看著許暮洲，等他在墻角抱頭蹲下，他才趕緊跑到付霜面前。
“霜姐，你沒事吧？”
付霜搖搖頭，長長的嘆了口氣：“嚇到你了吧？”
赫顯揉揉胸口，委屈的扁扁嘴，用力的點頭：“以前就聽說許暮洲是精神病，我還不信，沒想到居然是真的。他剛才是不是犯病了？好嚇人啊！”
“嚇人？這還算好的呢。”付霜苦澀的咧了咧嘴，眼淚倒是沒再流，但那副苦笑的樣子，越發令人心里緊揪著疼。
“啊？他……他經常這樣嗎？”赫顯暗戳戳的指了指蹲在墻角蜷成一團的男人。
付霜搖了搖頭，黯然道：“我也不知道，只聽說以前他犯病的時候會打人，好幾次把人打成重傷，差一點救不回來，不過我沒見過。”
前世許暮洲跟她在一起時，基本上都是獨處，他只在她逃跑或是劇烈鬧騰時犯病，通常是打砸摔東西搞拆遷，但從不打她。
赫顯被嚇得一愣一愣的，許久才長吁一口氣，呆呆地嘀咕：“我的天吶！他居然差一點就殺人了！霜姐，那你跟他在一起，豈不是很危險？”
付霜無話可說，只能苦笑。
她做夢都沒想到，她什么都沒做，許暮洲居然會犯病。
看樣子，他的病情的確是越來越不受控制了。
“赫顯，你先回去吧，我沒事的，今天的事情不要對外說。”
赫顯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我不回去，萬一我一走，那精神病再把你怎么著了，你哭都沒地兒哭去。”
“他不會把我怎么樣的，倒是你在這里很危險，他不打我，就只能打你了。”
赫顯：“……”
他招誰惹誰了？
“回去吧，我真的不要緊，他再怎么犯病，都不會動我的。”
赫顯不可思議的瞪大眼睛，嘴巴張的能塞進一顆雙黃蛋：“他可是精神病哎，你那么相信他？”
付霜笑笑，疲憊的閉上眼睛。
赫顯呆呆地看著她，好一會兒，才低著頭嘀嘀咕咕的走了。
出來病房，他給顧清姿打了個電話。
顧清姿剛做完檢查，正在等結果，見赫顯來電話，不敢不接。
“顧清姿，你人呢？”
“在……在七樓婦科病房19號床，醫生說等、等結果出來再看。”
赫顯揣著滿肚子疑問，一溜煙跑去找顧清姿。
顧清姿臉色慘白，滿頭冷汗的蜷縮在病房上，已經吃過藥了，疼痛緩解了很多，但她渾身發冷，呼吸都不順暢。
赫顯一進門就問：“怎么樣？孩子能保住嗎？”
顧清姿咬了咬嘴唇，抽抽搭搭的回道：“醫生說要等結果出來才能確定，現在看來，保住的可能性……不是很大。”
赫顯拖了張凳子坐在床邊，擰著眉頭瞇著眼睛，摸著下巴上硬硬的胡茬，發了好半晌呆。
顧清姿心里一咯噔，赫顯這個樣子，明顯是出事了。
但他不說，她不敢問。
好半天，赫顯才一臉懷疑人生的問：“哎，許暮洲真的是精神病啊？”
顧清姿點點頭：“嗯，深城人人都知道，許少得了雙相障礙，病得厲害。我姐跟他認識，就是因為他抑郁癥發作跳湖，被我姐救了，第二天許家就來人提親了。”
赫顯張了張嘴，更加懷疑人生了。
自殺、殺人，這貨還真是病的不輕啊！
“那你們既然知道許暮洲是精神病，為什么還要把你姐姐嫁給他？”
顧清姿有些不好意思開口，可赫顯的問題，容不得她不回答。
“顧氏資金鏈斷裂，許氏答應給五千萬做聘禮，我爸就……”
赫顯聞言，臉色倏地冷了，譏笑道：“難怪她說自己不是顧家的閨女，我要是有這種賣女求榮的爹，我也早八百年就斷絕關系了。”
顧清姿臉上火燒火燎的，赫顯的話，無異于往整個顧家臉上扇巴掌。
“那許暮洲經常犯病嗎？”
顧清姿遲疑片刻，謹慎的回答：“這個我不是很清楚，之前我姐不愿意跟他在一起，鬧得挺厲害的，那時候可能我姐夫會犯病吧。不過后來我姐就不鬧了，倆人挺好的。最近一次犯病，應該是在南山，付老爺子把我姐帶走，我姐夫一著急，就犯病了。”
赫顯擰著眉頭，一臉凝重，若有所思，坐了一會兒，忽然起身走了。
顧清姿呆呆地看著他，內心驚疑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