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顯又問：“霜姐，這回的事情，你打算怎么辦？”
    “關我什么事？”付霜兩手一攤，沒好氣的懟，“又不是我讓她跟別人亂來搞出人命的！”
    “她上次設計你進我的房間，這次假冒你的名義約程野，你就真的一點兒都不生氣？”赫顯嘴撇得跟碟子似的，明顯不信。
    付霜簡直怕了這個小機靈鬼，停下腳步問道：“你到底想說什么？”
    “霜姐，我這人打小兒就貪玩，你也是知道的。但是我吧，還是有點分寸的，什么能玩，什么不能玩，我心里還是有數的。”
    付霜不接話，不為所動。
    “霜姐，這回吧，我心里沒數。”
    付霜眉頭一皺，冷聲道：“我都說了，不關我事，清姿和程野他們愛怎么處理就怎么處理，是奉子成婚也好，是不要孩子也罷，我都不過問。”
    赫顯眼珠子一骨碌，笑靨如花：“哎，我明白了！”
    付霜橫他一眼，興致寥寥。
    不一會兒，手機鈴聲響了，是程野的信息：“晚上一起吃個飯吧。”
    付霜的臉色瞬間變得格外難看，怒氣沖沖的對著手機“呸”了一聲：“渣男！”
    赫顯脖子伸的跟長頸鹿似的，瞄著付霜的屏幕，擠眉弄眼的調侃：“怎么回事？那姓程的還沒死心呢？”
    付霜把手機塞回兜里，擺擺手略過這個話題：“不說他們了，影響心情。哎，赫小子，你這回來找我，該不會真的是來玩的吧？”
    “赫小子？”赫顯眉頭一挑，圓溜溜的杏核眼彎成兩條線，開心的像個二百斤的孩子，“你給我起外號啊？”
    “說正經的，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沒事啊，就是來玩的。”赫顯聳聳肩，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我還能有什么事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只負責吃喝玩樂既又不念書，又不做生意，我來找你，可不就是玩么！”
    付霜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莫名的感覺到，赫顯說這話時，內心深處似乎是有點淡淡的無奈和悲哀的。
    “你也知道自己無所事事混吃等死啊，那干嘛不試著做點正經事呢？”
    赫顯攤了攤手，嘆口氣說：“做什么正經事？赫家有我哥就夠了，用不著我。”
    付霜心里挺不是滋味，又不知道該說什么，半晌，輕輕拍拍赫顯的肩膀。
    赫顯眼珠子一骨碌，笑得詭黠：“干嘛？同情我啊？”
    “是有點。”付霜倒也沒掩飾，“赫卓的確很出色，年紀輕輕就能幫著你爸管理南山度假中心，想必他在赫氏集團也是有一定聲望的。誰有這樣一個優秀的哥哥，日子都不會太好過。”
    赫顯的笑容漸漸消失，稚氣的娃娃臉上，眉宇糾結，眼神黯淡，撇著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
    “霜姐，你陪我喝酒好不好？”他忽然兩手抓住付霜的手臂，滿眼央求。
    付霜心一軟，點了點頭：“好。”
    她把赫顯帶到許氏集團，在自己的辦公室擺了一桌，窗簾一拉，許暮洲那邊就什么都看不見了。
    媳婦兒把赫家那個不成器的小子帶回來，還拉著窗簾神秘兮兮的，許暮洲心里好奇的要命，可窗簾隔著，明擺著是不想讓他打擾，他只能強壓著好奇心，等赫顯走后再說。
    派出去的人，將今天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匯報給許暮洲。
    許暮洲看著手里的牛皮紙袋，若有所思。
    顧清姿懷孕了，程野愿意為了孩子娶她。
    翻看著厚厚一沓各種姿勢的照片，許暮洲的眼神明暗不定，唇角那抹幾不可查的諷笑淡若輕煙。
    隔壁辦公室，赫顯教付霜劃拳擲骰子，倆個沒長大的孩子玩的不亦樂乎。
    赫顯輸了喝三杯，付霜輸了喝一杯，赫顯再放點水，兩人基本上打成平手。
    幾個空瓶子下去，赫顯就醉了，扒著付霜的手臂，哭哭啼啼的委屈起來了。
    “霜姐，我也不想這樣……我也想當個好孩子……可是……”
    “嗚嗚……可是……沒有人相信我……他們什么都不讓我干……他們……他們怕我累著，怕我苦著，怕我不開心，怕我……嗚嗚……可是我不怕啊……”
    “你以為我想當敗家子啊？你以為我不想當成功人士被別人高看一眼啊？可是沒有人給我機會啊！我哥是私生子，我爺爺不喜歡他，我爺爺就喜歡我，我才是赫家名正言順的大少爺，可是有什么用啊？我什么都不會！我連我哥一根頭發絲都比不上！”
    “我媽懷我不到七個月就早產了，我生下來時體重連三斤都不到，他們怕我養不活，怕我苦著累著，從小到大什么都不讓我干，讀書都怕我累著，作業都不讓我寫！我變成今天這個樣子，你以為我愿意嗎？”
    付霜忽然有些同情赫顯，外人只知道他是蓉城赫氏的小少爺，金尊玉貴，高高在上，卻沒人知道，他的大好人生，竟是被自己最親的人，打著愛的名義給一手毀了。
    付霜輕輕拍著赫顯的后腦勺，溫聲安撫：“好好好，我都知道，你別哭，別難過了。”
    “我能不難過么？我人生唯一的意義，就是活著，留著這口氣不掛掉，他們就心滿意足了。霜姐你說，我是不是一個廢物？你說，我到底哪里不如我哥了，憑什么我要被安排成一個廢物？我就不能當一個有本事的人嗎？”
    付霜無話可說。
    多好的孩子，硬是被一家老小給寵廢了，她一個外人，能說什么呢？
    “霜姐，你知道我喜歡你哪一點不？”
    沒等付霜接話，赫顯就瞇著眼睛咧著嘴巴，嘿嘿傻笑起來。
    “因為你是第一個沒把我當廢物看的人！你設計我，坑我，宰我，那說明什么？說明在你眼里，我是個有價值的人，值得你動刀子，費心思算計我。你讓我幫你賣掉那批家具，說明你相信我有能力，能辦成這件事。”
    付霜嘴角抽了抽，滿臉黑線。
    合著她算計赫顯，誤打誤撞還算計對了。
    看著赫顯兩眼通紅的模樣，她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這孩子得憋屈成什么樣兒，連有人算計他利用他，他都能開心的跟中大獎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