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br> 星煙臉色眼見的紅透，心口狂跳。</br> “不，不疼。”星煙身子蹦的僵直，話音剛落，贏紹便抓著她的腳踝。</br> 香爐斷了繚煙，一切歸于平靜。</br> 贏紹問她，“能走嗎？”</br> **</br> 星煙是被杏枝扶著回去的。</br> 再如何忍，出了大殿還是沒能忍住，她疼。</br> 贏紹問她，她撒了謊說，“能走。”</br> 忍著痛出了大殿，她便再也站不穩了，身子的重量多半壓在了杏枝的肩頭，想起恩寵，星煙頭一回產生了退縮。</br> 太可怕。</br> 杏枝親眼看著主子被皇上跑進去的，能這么出來，誰都明白發生了什么。</br> 上回主子身上那些觸目驚心地痕跡，很久才散去，這回，估計又得熬。</br> 杏枝扶著星煙一回到芳華殿，就看到了庚瑗青，庚瑗青一直在等她回來。</br> “妹妹，這是怎么了？”</br> 庚瑗青不知后面的情況，這會子瞧見星煙臉色蒼白，有氣無力地搭在杏枝的身上，猜想一定是在皇上那里吃了虧。</br> 想起皇上是如何對林貴人的，庚瑗青后背心涼。</br> “這事可怪不得我，是林貴人瘋狗一樣亂咬，非得將你一塊兒牽連進去，好在，那瘋狗也沒落個好下場。”庚瑗青壓根沒覺得自己有不對。</br> 星煙扯出一抹笑，“妹妹不怪姐姐。”</br> 庚瑗青今兒心情好，原本以為林貴人去告了狀，自己會被皇上罰，誰知最后是林貴人那個小賤人吃了虧。</br> 一想到林貴人被嚇暈，她心里就舒暢。</br> 再想想皇上對自己的態度，庚瑗青就跟飄到了云朵上，心里美的很。</br> 如此一來，看星煙也順眼了些，催了催杏枝說道，“趕快扶你們主子進去休息，跪這么久，誰受得了。”</br> 杏枝沒有給她好臉色，轉身扶著星煙進了屋。</br> “什么人！還以為自己得了便宜，什么跪不跪的，要是知道皇上同娘娘......那什么，還不氣死啊。”</br> 杏枝就沒見過那么不要臉的人。</br> 進屋之后星煙便讓杏枝備水沐浴，原本還擔心劉嬤嬤在，她得防著點，結果進屋沒看到人。</br> 采籬眼珠子兩翻，“劉嬤嬤說替娘娘去問問春裝的事，誰知道呢。”</br> 星煙沒心思管她去哪里，橫豎也不是她這屋里的人，愛去哪就去哪，她從沒指望進宮之后，還能有誰對她真心相待。</br> 她有杏枝和采籬兩個丫頭就夠了。</br> 杏枝在里面伺候星煙沐浴，采籬將丫鬟全都支開去了外屋，分配了活兒給她們干。</br> 進宮頭一天晚上，蔣姨娘給星煙塞了一瓶藥，星煙起初還不知道有何用途，誰能想到這么快就派上了用場。</br> 水桶里泡了一陣，便沒有那么痛了。</br> 躺在床上星煙還是經不住去想，這光天白日的，皇上怎就在大殿內。</br> 星煙之前對皇上的印象，只停留在七年前他看自己的眼神上。</br> 后來在侯府的清暉院里見到了他，又覺得他是高高在上的神仙。</br> 今日見到他對林貴人，有那么一瞬她覺得他是惡魔。</br> 再后來，她被他扔在塌上，</br> 她又回到了七年之前的想法，皇上怕是個貪，美色之人。</br> 剛才在大殿內之激烈，自己就像是一枚落葉。</br> 星煙又開始發抖，頭一回生出了逃避的念頭，開始懷疑進宮是不是真如自己想的那樣，有她活命的出路。</br> 她怕好不容易躲過了填井，有朝一日又死在他懷里。</br> **</br> 林貴人和庚淑儀的事情，宮里傳的沸沸揚揚。</br> 說是剛進宮的那位庚淑儀，得了恩寵。</br> 林貴人告狀不成，反被皇上罰去尚儀局學規矩，尚儀局是新進宮女初次學規矩的地方，她一個貴人去，哪里還有顏面，丟了自己的臉不說，家里的臉也一塊兒給丟了，說不好聽一點，皇上就是在說她沒教養。</br> 后宮女人堆里，就是認為皇上有意護著庚淑儀。</br> 庚淑儀先是打了林貴人，后又威脅要弄死她，結果呢？皇上罰了林貴人，可庚淑儀好端端的。</br> 后來又不知從哪里聽到的消息，說皇上一臉溫和讓庚淑儀回去，半句責罰都沒。m.</br> 還問了，打賞的東西夠不夠用，這不是恩寵是什么？</br> 而識大局的人卻認為，林貴人之所以有這后果，是她犯了忌，太武殿那地兒也是人能去亂喊的？皇上心系朝政，后宮的一位貴人，竟然敢有膽子跑來大呼小叫。</br> 只有肖安知道，主子恩寵的到底是誰，可他只能將那些想法吞進肚子里，在皇上面前，他是一句都不敢提。</br> 邵陽宮的周貴妃聽了消息，可想有多生氣，又開始摔東西哭鬧，“旁人也就罷了，偏生就是庚瑗青那個賤人。”</br> 若是旁人，周貴妃指不定又是另一套說辭，總之除了她自個兒，誰得了恩寵都不行。</br> “林貴人怎就這么沒用，好端端地一盤棋，硬是被她廢了，事沒辦成，倒是把自己賠進去了。”周貴妃身邊的丫鬟，忍不住抱怨。</br> 林貴人的父親，是周家的一名得力副將，林貴人能進來當貴人，那也是靠著周家關系，本想她進來能幫襯自己一把，誰知道竟然是個沒用的。</br> 腫成豬臉了連搞不定庚瑗青。</br> 周貴妃胸口起伏，當真氣的不輕。</br> “也不知道皇上看上庚淑儀哪點了，奴婢聽人說，今兒在御花園見到了她那位庶出的妹妹，可謂是個姿容傾國的美人兒，皇上要寵也是寵她才對......”</br> 丫鬟說了一半，被周貴妃瞪上，嚇得趕緊拐了個彎，“庚淑儀再漂亮，也及不上娘娘。”</br> 周貴妃恨歸恨，但到底還是去看了林貴人。</br> 林貴人暈倒醒來之后，整個人便傻了，見到周貴妃來了更是瘋瘋癲癲，“娘娘，皇上太可怕了。”</br> 她從來沒見過那么可怕的人，光是一個眼神就能讓人崩潰。</br> “娘娘，您可千萬別惹了皇上。”周貴妃身邊的丫鬟趕緊將她推開。</br> “你瘋了吧！皇上乃九五至尊，誰不怕？”丫鬟斥了她一聲。</br> “娘娘，奴才說的都是真的，皇上的眼睛太可怕了，滿眼都是......”都是什么，林貴人想了半天，才想出來，“殺戮！”</br> 對，皇上那眼里，只有殺戮。</br> “奴才什么都不想了，娘娘，求求你，求求你放我出宮吧，我不想呆在這里，我想回家。”</br> 周貴妃讓人將她拉開關進了屋里，走出老遠來，還能聽到她的叫喊聲。</br> “瘋了，當真是瘋了！既然不想呆，今兒晚上就處置了。”不過就是損了一枚棋子，這筆帳，她慢慢同庚瑗青算。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