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br> 虞夢穎連反抗的力氣都沒了,由著庚景取了她手里的劍。</br> 虞夢穎紅著臉不能動彈,適才的囂張氣焰全然不見,庚景見到的,又是虞夢穎小鳥依人的一面。</br> 庚景牽著她的手,將她護在身后,對身旁的將士點頭示意,就如虞夢穎所說,□□的百姓再多,還能干的過將士。</br> 百姓被疏通,虞夢穎沒走成,繼續(xù)留在了河北,跟在了庚景的身邊。</br> 庚景牽著虞夢穎走了好一段,才發(fā)現(xiàn)手里牽著個人,耳尖染了一抹不易察覺的殷紅,及時地松開了她。</br> 走了一段,庚景還是忍不住回頭,對虞夢穎說道,“虞家的姑娘當(dāng)初是奔著進宮而養(yǎng),理應(yīng)是深閨里的大家閨秀。”</br> 庚景就說了前半句,后半句沒有。</br> 虞夢穎懵了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他這半句話的意思。</br> “你這話有嫌棄我的意思。”</br> 之后虞夢穎硬是跟著庚景叨叨了整整一日。</br> 直到庚景說,“你很好。”</br> 虞夢穎才善罷甘休。</br> 一場□□,將她和庚景之間的關(guān)系拉的越來越近。</br> 庚景對虞夢穎旁的印象有很多,但最深的印象就是,膽兒大,性子崛。</br> 沒有她不敢做的事。</br> 她去揚州找他,庚景不意外,但如今他人不在揚州,依照她的性子,還不知道路上會惹出什么事來。</br> 庚景不過是熬了一個上午,就熬不住了。</br> “末將先回?fù)P州。”</br> 庚景來的快,走的很快。</br> 來的時候帶了兩萬人馬,回去便是只身一人。</br> **</br> 虞夢穎暢通無阻地到達了揚州。</br> 進城之后,虞夢穎沒有先見到庚景,卻在揚州城里碰到了一個熟人。</br> 庚媛嫣。</br> 庚媛嫣和魏敦的那些事,虞夢穎多少有聽說,只知道她失蹤了,卻沒想到她人在揚州。</br> 庚媛嫣走的很急,虞夢穎緊跟其后,揚州的街道彎彎繞繞,巷子狹窄,虞夢穎最后跟著庚媛嫣進了一條小巷子之后,就再也沒有出來。</br> 肖安的人也沒有找到。</br> 虞夢穎并不知道,庚媛嫣之所以走的急,是在躲庚景的人。</br> 這一繞進去,就將自己送到了庚媛嫣手里。</br> 架在虞夢穎脖子上的刀很涼,虞夢穎不敢動,只能跟著庚媛嫣退進了一處黑屋子里。</br> “我得罪你了?”虞夢穎問她,不明白她干嘛同自己過不去。</br> 庚媛嫣沒答,用繩子捆住了虞夢穎的手腳,才揭下了頭上的斗篷,坐在了虞夢穎的對面。</br> 這段日子庚媛嫣過的并不好。</br> 整個人瘦了一圈,臉色蠟黃。</br> 虞夢穎如此近距離一瞧,才發(fā)現(xiàn)在她臉上見不到半點少女的氣息。</br> 虞夢穎很好奇她都經(jīng)歷了什么。</br> 一個姑娘跳湖求來的親事,被夫家拋棄了不說,一個月之后才還回娘家,到頭來連魏夫人的稱號都沒撈著。</br> 這樣的人生是夠凄慘的,但這些關(guān)她虞夢穎什么事,她為何要來陷害自己。</br> 庚媛嫣瞧出了虞夢穎臉上的疑惑,說道,“你沒得罪我,你就當(dāng)你運氣不好,被我撞上了。”</br> 虞夢穎受不了她這鬼話,瞪著她,“你也太不講理。”</br> 庚媛嫣才說,“你想要道理,也可以,你是沒得罪我,庚景得罪了我,我恨庚景,你是他的未婚妻,我拿在手里捏著,說不定就能威脅到他。”</br> 虞夢穎更不明白。</br> “他是你二哥,怎么就得罪你了?”</br> 庚媛嫣臉色很差,讓虞夢穎閉嘴,“我沒有哥哥,我的哥哥早就死絕了。”</br> 虞夢穎臉色也不好看,“侯府世子庚幕還活著呢,那可是你同父同母的親哥,你還是積點口德吧。”</br> 不提庚幕還好,一提,庚媛嫣的表情就開始扭曲,就跟瘋了一樣,沖著虞夢穎說道,“你要是再敢提他們,我就讓你永遠(yuǎn)都說不了話。”</br> 虞夢穎閉了嘴,不明白她怎么就這么重的火氣。</br> 庚媛嫣恨庚景,她能理解,但不明白,她怎么連庚幕也恨上了,同父同母的哥哥,她都容不得了?</br> 虞夢穎猜到肯定是發(fā)生了什么事,看庚媛嫣的樣子也知道,她這一路,怕是吃了不少苦頭。</br> 庚媛嫣并非一直在揚州。</br> 而是從姑孰,被庚幕送回的揚州。</br> 庚媛嫣先是經(jīng)過了自己親哥的拋棄,再被庚景關(guān)在揚州的府衙,如今庚景去了河北,她好不容易才逃出來,怎能不恨他們。</br> 庚景,也就算了,她從來就沒有在他身上投入過兄妹的感情,也沒有抱任何希望,讓庚媛嫣難受的是庚幕。</br> 和她一個娘生的哥哥,都能胳膊肘往外拐,幫著外人。</br> 庚星煙算什么東西,庶出姨娘生出來的,竟然也值得侯府世子為她戰(zhàn)隊!皇后又怎么樣,她再高貴,也逃不過她是姨娘出身的事實。</br> 她的哥哥庚幕,不只是眼瞎了,心也瞎了!</br> 姑孰在他手里,手里握著十幾萬兵馬,底下有上百名強將,他卻選擇去支持庚星煙。</br> 說庚星煙是庚家出來的第一位皇后,替庚家光宗耀祖了。</br> 不知情者,說說也就罷了,她的親哥哥也如此說,庚媛嫣便接受不了。</br> 當(dāng)初從康城出來時,庚媛嫣想的很簡單,憑著一股子不甘和怨憤,獨自一人騎馬出了魏家,四處散播謠言,只為了報復(fù)魏敦,想要見魏敦。</br> 她想當(dāng)面去問問魏敦,為何要如此對待她,等她人到了姑敦,才得知了魏敦根本沒再姑孰,而是被困在了津門,且魏家軍已經(jīng)去了秦淮河岸,直攻京師。</br> 庚媛嫣的想法在那一刻,突然就變了。</br> 她容不得庚星煙。</br> 也容不得魏敦。</br> 她討厭他們。</br> 庚星煙當(dāng)不成皇后,魏敦也甭想謀反成功。</br> 而唯一能得以報仇的方式就是,庚幕姑孰起兵,去康城撿漏。</br> 當(dāng)庚媛嫣對庚幕說出“鶴蚌相爭漁翁得利”這句話后,庚幕的臉色說變就變,再也不似往日里對她的溫柔。</br> 庚幕對她厲聲呵斥,“胡鬧!”</br> 之后便是冷臉相對。</br> 庚媛嫣不服氣。</br> 前方皇上同魏敦正拼的你死我活,眼下就是大好的機會。</br> 此時由庚幕帶兵攻入皇宮,輕而易舉,她說的有錯嗎?魏敦都能明目張膽的反,她庚家為何就不能有野心,坐上皇位。</br> 庚媛嫣就是想要庚幕反。</br> 反了皇上,反了魏敦,讓他們都落不到好下場,都去死。天下又有誰不想當(dāng)皇上,她就不信庚幕不想當(dāng)皇帝。</br> “你是我哥哥,是庚侯府的世子,你就甘心讓庶出的那一窩子爬到我們頭上,先是二妹妹毀在了宮里,之后又是我,你常年在外,可曾關(guān)心過我們?”</br> 庚媛嫣說的激動,庚幕卻很平靜,“星煙是你妹妹,庚景也是你哥哥,都姓庚,都是一家人,你不該如此想。”</br> 什么哥哥妹妹,庚媛嫣從來就沒認(rèn)過。</br> 庶出的怎么可能配。</br> “二妹妹進宮,是她自己的選擇,你嫁魏將軍,也是你自己的選擇,既然是自己選擇的路,就該自己負(fù)責(zé),怎能將惡果,怨在旁人身上。”</br> 世子從小都是庚老夫人親自教,思想寬闊,不像蘇氏那么狹隘,即便是同父同母的兄妹,站在一起,一對比,便是天壤之別。</br> 庚媛嫣的滿腔熱情和憤恨,在庚幕身上,猶如一拳頭打在棉花上,半點作用都沒起到。</br> “往后不可再提這些事,退親并不可恥,回到庚家老老實實呆著,也并非就找不到一門好的親事,恨會然你的心扭曲,不如放下,放過魏敦,也放過自己,謀逆之事萬不可亂說,稍有不慎,我們整個庚家,都會葬送進去。”</br> 庚幕發(fā)完怒,便靜下心來,想同她好好講道理。</br> 庚幕的模樣同庚景有七分相,庚景的性子沉默,庚幕的性子相較而言,要溫潤一些。</br> 庚幕耐心地對庚媛嫣講完了道理,原本打算將她送回康城,殊不知,庚媛嫣根本就沒有私心,做了一件讓庚幕憤怒的事。</br> 她偷了庚幕的兵符。</br> 庚幕連夜從姑孰追了出來,在經(jīng)過揚州時,將庚媛嫣擒住,當(dāng)場直接扇了她一個巴掌。</br>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這樣的心思,整個庚家還敢留你?”庚媛嫣生平第一次見庚幕發(fā)那么大的火,也是生平第一次遭了自己哥哥的打。</br> 庚媛嫣恨的牙癢癢。</br> 而庚幕也是對她很失望,此時剛好趕上庚景上任揚州刺史,姑孰不可一日無主,庚幕便將庚媛嫣交給了庚景,讓庚景將她關(guān)在了揚州,哪里都不讓她去,連康城都不能讓她回。</br> 既然已經(jīng)生出了叛逆之心,無論去到哪里都會惹事。</br> 庚媛嫣以為的關(guān),就是呆在房間里,關(guān)她的緊閉,卻沒想到庚景會將她直接關(guān)去了地牢。</br> 庚媛嫣這輩子都沒有看過地牢長什么樣,卻在揚州見到了。</br> “你沒什么可怨的,單是謀逆這項罪名,就足夠讓你掉腦袋,乖乖地呆在里面,好好反省,該不該生出這樣的念頭。”</br> 庚景的不講情面同庚媛嫣所預(yù)想的一樣,庚媛嫣認(rèn)為,只要自己落到庚景手里,他怎可能不折磨她。</br> “姨娘養(yǎng)的狗東西,也敢關(guān)我。”</br> 庚媛嫣在庚景的身后罵了一句。</br> 庚景腳步頓住,回頭面色不改,不咸不淡地瞟了她一眼。</br> 結(jié)果人離開了,卻來了兩個婆子。</br> 輪番掌她的嘴,教她如何做人。</br> “目無尊長,不懂禮數(shù)。”</br> 一直打到庚媛嫣無法開口為止。</br> 兩個哥哥,都打了她。</br> 她沒有哥哥,都死絕了。</br> 庚媛嫣呆在地牢里,好不容易熬到庚景離開揚州,裝病逃了出來,一出來就遇上了虞夢穎。</br> 庚媛嫣對著虞夢穎笑了笑,這一切都是上天注定好了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