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br> “庚景他一個庶出,理應配不上虞家的這門親事,你攤上他,就該自認倒霉?!备骆虒τ輭舴f個人并沒有仇恨。</br> 怨就怨她是庚景的未婚妻。</br> 見庚媛嫣笑,虞夢穎也笑。</br> “庚家的事,庚大姑娘還不知道吧?”虞夢穎很在意她說起庚景時的不屑口氣。左一句庶出右一句庶出,如今蘇氏被休,蔣氏成了侯夫人,誰還是庶出?</br> 庚媛嫣一直被關在揚州地牢,自然不知道蘇氏被休,庚侯府的侯夫人已經換成了蔣氏。</br> 庚媛嫣看著虞夢穎,等著她說。</br> “你們娘三當真是一家人?!备叶〗?,虞夢穎也曾在宮中見過,動不動就是要弄死人,彪悍的沒有一點素養,后來被魏貴妃設計,利用她冒失的性子,將自己的落水算在了庚二小姐身上。</br> 最后怎么樣了?</br> 瘋了,至今還在深宮空院子里呆著。</br> 這已經是個活生生的例子,證明魯莽這條路是走不通。</br> 偏生蘇氏不吸取教訓,不但走了庚媛青的老路,還變本加厲,自己動起了刀子。</br> 如今庚媛嫣又是如此。</br> “你母親殺了人?!庇輭舴f告訴了庚媛嫣,“庚侯府沒有報官,不過將你母親休了。”</br> 虞夢穎說完,庚媛嫣愣了那里,好半晌才回過神來,臉色慘白地問,“你說什么?”</br> “如今庚侯府的侯夫人不是你母親蘇氏,而是蔣夫人,是皇后和慶平侯的母親,何來的配不上?”虞夢穎看著庚媛嫣驚愕地臉,繼續說道,“庚景是慶平侯,皇后的哥哥,要說高攀,也是我虞家高攀?!?lt;/br> 虞夢穎也是個護短的人。</br> 說誰都行,就是不能說她的庚景。</br> 庚媛嫣不相信,“你說的都是真的?”</br> 虞夢穎往外一瞧,說,“是不是真的,你去外面打聽一下不就知道?消息過了這些天,估計也該傳出來了,畢竟庚侯府是皇后娘娘的娘家,關注的人定不少?!?lt;/br> 庚媛嫣臉色越來越難看。</br> 沒有去問。</br> 這等事,虞夢穎沒必要騙她。</br> 庚媛嫣腦子里沒想別的,第一個念頭是,母親怎么就沒將蔣氏殺死。</br> 這一點和庚媛青一樣,當初吳嬤嬤刺殺星煙失守之后,庚媛青也是如此想的。</br> 帶庚媛嫣平靜下來才回頭問虞夢穎,“母親呢?”</br> 虞夢穎好人做到底,都告訴了她,“蘇府說容不得殺人犯,沒讓她回蘇府,大抵是送去了蘇家莊子。”</br> 庚媛嫣半天都沒說話。</br> 在庚景的人找來之前,庚媛嫣押著虞夢穎除了揚州,順著秦淮河一路往下。</br> 揚州她不想再呆了,庚景要想咬人,就自己來找她。</br> 只是庚媛嫣沒有料到,自己會走到一場戰亂堆里。</br> “你想死直接往那秦淮河里一跳,就完事了,你不該拉上我?!庇輭舴f想罵蠢貨,一屋子的蠢貨。</br> 揚州那么安全不呆,偏要將她往陰溝里帶。</br> 庚媛嫣她心腸再狠毒,也是紙上談兵,根本就沒有親眼見過何為戰爭。</br> 真刀真槍,死尸遍布,廝殺就擺在眼前,庚媛嫣連同虞夢穎斗嘴的功夫都沒,臉色煞白。</br> **</br> 朱雀橋上,贏紹同魏敦的戰爭一開始,所有人都躁動了。</br> 魏家二十萬大軍,到了過河時,所剩不到五萬,魏家大勢已去,敗局已初顯。</br> 文王和康王終于忍不住來了康城。</br> 以應援贏紹為由,各自帶了三千人馬進了宮。</br> 星煙沒攔著,大大方方地讓他們進來。</br> 與以往不同,兩位王爺這回進宮都帶了家眷,拖家帶口而來。</br> 什么心思不用說,大伙兒知道。</br> 太后和星煙能想到過繼,文王和康王也不蠢,也想到了過繼。</br> 文王帶來的郡王剛滿月。</br> 康王帶來的郡王,已經有五六歲,聰明伶俐很善言語。</br> 星煙讓人將其安頓好,日子以前是怎么過的,如今照樣還是那般過,該聽戲的還是聽戲。</br> 只不過聽戲的時候,比往常熱鬧了許多。</br> 文王妃和康王妃抱著孩子也一同來聽戲。</br> 一個還是奶娃,一個正是活潑愛動的年紀,一吵起來,臺上唱了什么戲,場下的人,根本也聽不見。</br> 文王的奶娃雖是妾室所生,但妾室上不得臺面,由文王妃帶了進來。</br> 一月大的奶娃兒,誰也瞧不出來長相,文王妃的眼力勁兒卻極強,抱著孩子湊到了星煙面前,笑著說道,“這孩子,眉眼倒是像極了皇后。”</br> 星煙笑了笑,去逗了那奶娃。</br> 康王妃不樂意了。</br> “才一個月的孩子,臉都還未張開,哪里看得出來像,倒是懷誠,一笑起來,嘴角的那兩個梨渦,簡直跟皇后一模一樣?!?lt;/br> 星煙又笑了笑,去看了一眼康王爺家的郡王。</br> 星煙笑的一臉溫柔,可就是這樣一幅不冷不熱的態度,誰也猜不出她是什么心思。</br> 太后在一旁聽著。</br> 暗里觀察了一番星煙。</br> 越來越欣賞她。</br> 皇上選的這位皇后,怕是沒幾個人能比得過,連她也是自愧不如。</br> 太后前幾日著急,勉強地選好了文王那個剛滿月的孩子,想先將孩子過繼過來,堵了悠悠之口。</br> 星煙卻勸了她,“母后選好了就成,但也不著急過繼,我們急,怕是有人比我們更急。”</br> 如今,兩位王爺一進宮,太后徹底明白了皇后當初那話的意思。</br> 不去求人,等著人求上門來。</br> 慢慢選。</br> 這一來,太后倒是不急了。</br> 一出耍猴的活戲,可比那戲臺子上的戲,精彩的多,“孩子才滿月不久,吹不得風?!碧蠡仡^對文王妃說道,“去哀家屋里坐會兒吧,明兒起就不聽戲了,別吵著了孩子?!?lt;/br> 誰都能聽出太后語氣里的寵愛。</br> 文王妃心里高興,</br> 抱著孩子進了屋。</br> 太后又對康王妃說,“懷誠好動,既然進了宮,他喜歡練武,哀家派個人好好帶帶,正正經經地學幾套拳腳?!?lt;/br> 康王妃涼了半截的心,又立馬暖了回來。</br> 星煙從始至終坐在椅子上,抿著微笑,看似溫柔,可要去細細瞧了,那眼里又有一股讓人不敢靠近的冷意。</br> 康王妃回去同康王說起時,也說不清楚太后和皇后的態度,“兩孩子,看太后和皇后的態度,好像都挺喜歡,不過這才剛見第一天,八成也是在考量?!?lt;/br> 康王妃說完,就想起了星煙那張冷艷的臉,“皇后倒是與傳言不差,確實是個禍國相?!?lt;/br> 康王身子不好,一咳嗽,整個人蜷縮成一團,五臟六腑都牽動地痛。</br> “滿朝臣子都堵到太武殿逼了宮,還能有假?!笨低跻痪湓捳f的吃力,他現在就盼著宮里的臣子再逼一回。</br> 逼著皇后過繼。</br> 文王那小兒才剛滿月,相貌,骨骼都看不出來,康王以為,太后和皇后不會冒著個險。</br> “這幾日你多帶著懷誠到皇后跟前走動走動,懷誠自小討人喜,皇后見多了,也就能生出感情,文王那小兒不過就是一嬰孩,咱們還能輸給他?”</br> 康王妃應了下來,打算明兒抱去后殿再讓皇后看看。</br> 生不出來孩子的人,對這般嬰孩該是格外的喜愛才對。</br> 星煙從福壽宮回來,嚴太醫又來為星煙診了一次脈。</br> “娘娘多休息?!?lt;/br> 嚴太醫每日都來,每日都是一樣的表情,一樣的話。</br> 出了屋子,采籬才想起來,追出去問了嚴太醫,“嚴太醫是不是忘了給娘娘抓藥。”</br> 上回的藥湯喝完了,就沒見嚴太醫再開方子,眼瞧著入了秋,還不知道娘娘這一換季就發熱的毛病,到底治好了沒。</br> 嚴太醫逐步,回頭對采籬說道,“藥喝多了,對身子也不見得好,先停一陣子,先瞧瞧娘娘的身子情況再說?!?lt;/br> 采籬回來,就見星煙和薛先生又在談兩位王爺。</br> “康王妃那孩子,是挺活潑?!笨裳ο壬鷧s覺得太吵,“性子不穩,難成大事?!?lt;/br> 星煙懶洋洋地靠在背椅上,聽著薛先生說。</br> 當了一陣子的皇后,眾人將她伺候的周到,似乎將她整個人也慣壞了,茶杯子放在跟前,也不想動,還是杏枝瞧出了她的眼色,才將茶杯遞到她手上。</br> “文王那雙眼睛瞧不清東西,他那王妃也跟著瞧不清?!蹦呛⒆诱缈低蹂f,模樣還沒有張開,連文王的樣子都瞧不出來,哪里看得出來長的像皇后。</br> 薛先生說出了自己的看法,“兩個,奴才一個都瞧不上?!?lt;/br> 到底還是因為不是親生的。</br> 薛先生說完就沉默了,星煙也沒有說話,抿了一口茶,也就打濕了唇瓣兒面上一層,便又將茶杯遞給了杏枝。</br> 杏枝結果茶杯時,余光晃到了星煙的側臉,頓時愣了愣。</br> 星煙面上的笑容褪去,淡然的一張臉,這般靠在椅子上,愈發像極了皇上。</br> 薛先生沉默了一會,又開了口。</br> “這才住進來一日,就如此著急,怕過不了幾日,就該竄通臣子來逼宮,如今皇上不在,逼的自然只有娘娘?!?lt;/br> 薛先生問,“娘娘如何想?”</br> 星煙看著薛先生,眼里的光一閃而過,說了一個驚人的想法,“假孕吧,讓嚴太醫對外公布,本宮已經有了身孕?!?lt;/br> 星煙這話硬生生地穩住了手里的茶杯。</br> 星煙今日見了那兩個孩子,也都仔細地去看了,但那感覺,太過于陌生,讓她半點也親近不起來。</br> 不只是薛先生覺得吵,星煙也覺得吵。</br> 星煙不喜歡。</br> 她內心在排斥。</br> 再讓去想文王和康王的那張臉,星煙眉頭一皺,內心愈發排斥。</br> 龍生九子,各有不同,比起皇上,那兩位王爺,確實是不同,差的太遠。</br> “奴才聽娘娘的。”薛先生同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