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快更新紅樓之絕黛風華 !
男人的手,粗厚而寬大,很輕易的封死了風華的口鼻,肺內氧氣的急劇稀缺使得風華不能免俗的劇烈掙扎起來。
男人一邊壓制著風華的動作,一邊壓低了聲音,在她耳邊低聲說:“林姑娘,你別害怕。我姓孫,是賈家二姑娘賈氏迎春的夫婿。”
風華瞪大了眼睛,可是肺內即將消耗殆盡的空氣使得全身的血液極速沖向腦部,一時間,思考不能。只是,更劇烈的掙扎著。她,似乎能感覺到自己的靈魂在一點一點的從身體里抽離。
“我說的是真的,請你安靜下來,我現在需要你的幫助。”自稱孫紹祖的男人有些焦急的辯解著,聲音好似從嗓子眼里擠出來的一般細碎,隱隱的有上下牙相互敲擊的聲音。
風華說不出話來,只能用盡全身力氣點頭,眨著一雙大眼睛,希望對方能讀懂她的意思。
男人嘗試性的松開手,風華立刻趴在床邊,大口大口的喘氣。
新鮮的空氣入肺,靈魂緩緩歸位,風華這才抬起頭,雙目噴火,壓低了聲音怒斥道:“你白癡啊?!差點悶死我了!”
男人明顯沒料到風華會有這樣的反應,不由得怔住了,隨后忍不住輕笑出聲,摸索著點燃了蜜蠟,然后躺在了一旁的躺椅上。
聽到男人的笑聲,風華下意識的火起,正欲怒問,卻什么都說不出口來了。
原來,借著燭光,風華看到男人幾乎半邊身子都染了血,右手緊緊地捂著左肩,指縫間露出一個斷了一大截的羽箭,肩頭卻依然血液緩緩的滲出。眉頭深鎖,面上都是因疼痛而布滿的汗水。
話說,風華到底不是一般的閨閣女子,類似這樣的情形,小說、電視劇里遍地都是。所以,她稍稍驚訝了一下,馬上便鎮定了。
然后,下意識的問了一句廢話,“你這是怎么了?”
那男人當然不會乖乖的為風華解惑,只一邊撕開自己的衣服,一邊大口喘著粗氣,咬牙切齒的擠出一句話,“沒事,一點皮肉傷。”
風華愕然,面無表情的坐在那里,仔細的上下打量眼前這個男人。
說實話,她對孫紹祖的觀感非常、特別以及極其的糟。可是,眼前這人雖仍屬陌生人,但是看起來還是比較有男子漢氣概的,實在不像書中所言那般。
莫非,他并不是孫紹祖?
男人沒有給風華繼續想下去的時間,疾問:“有沒有酒?要最烈的那種!”
風華微微挑眉,緩緩的起身,倒了被白水將手帕蘸濕潤,緩步走到梳妝臺前,將面上沾染到的血液一一清除了干凈。
然后,起身往外走去。
可是,經過男人身邊的時候,他卻一把抓住了風華的手腕,臉色有些陰沉,“你要干什么?”
“買酒!”風華言簡意賅。
男人痛得狠了,手心除了血,還有粘粘的汗液,這觸感實在是太糟了。不過,形勢比人強,風華很識時務的沒有提出意見。
直直的看著風華,男人的目光微微閃爍,好像在評判風華此言的真假,“沒有就算了,大半夜的,不必買了,沒的惹人注意。”
風華微微挑眉,冷淡的斜睨著他,“你如果不怕死,我也沒意見。只是,我很想知道,你這渾身浴血的,來時的痕跡可清除了?我可不想遭池魚之殃。”
男人看著風華,大搖其頭,一副哭笑不得的樣子。只是,因為劇痛,這表情實在太過猙獰了一點。
“放心吧,我還不至于那么蠢。”
得了自由,風華一邊揉著自己腫痛的手腕,一邊漫不經心的道:“我建議你去找賈璉,我一個女人幫不了你什么。怎么著,你也是他妹夫,他不會見死不救的。”
其實,風華是不想這貨死在自己房里,否則的話,這么大的尸體,她往哪兒藏去?如果被人發現了,怎么解釋得清呢?
“我就是不想讓他知道我在這里,所以才來了你這兒。”
見這家伙躲著賈璉,風華再一次對這男人的身份表示懷疑。
風華低下頭,看來這貨就是個狗皮膏藥,一旦沾上,就別想干凈的撕下來了。
“罷了,我去偷壇酒來了。”見男人還想說什么,風華冷冷的打斷了他的話,“我可不想屋里出個死人,麻煩。”
然后,男人就瞠目結舌的看著風華離開的背影,一時間,有些反應不能。
本就住在客棧里,值夜的小二睡得跟死豬似的,風華很輕易的便偷了一壇子酒回來。
只是,回來的時候不小心把外間的雪雁給吵醒了。
“姑娘,你怎么……”看到風華這怪模怪樣的,雪雁頓時半點睡意也沒有了。
風華“噓”一聲,示意其噤聲,這才低聲道:“你在這邊守著,別讓任何人進來。”
雪雁最是個聽話的,雖不解,卻還是乖乖的忠于職守。
當然,這一點正是風華最喜歡的地方。
行至內間,風華倒了一碗酒,眉頭的都不皺一下的全部倒在了男人肩頭上。
男人頓時痛得咬住了自己的胳膊,身體止不住的抽搐,好半天才算勉強緩過來,臉上、脖子上如同水洗一般。只是,他看風華的眼神變得怪怪的,隱隱的似乎帶著幾分懼意。
風華只當沒看見,冷冷的道:“不想死的話,你自己把那箭頭拔·出·來罷。”
說罷,又倒了一碗酒,推到男人身邊,轉身就走。
“我不想死,但是我自己怕是不成的,還能由你來。”男人見風華回眸蹙眉,滿臉的嫌棄,不由得挑起了眉頭,“莫非,你怕了?”
風華冷笑,“我嫌你臟,弄得我一屋子的血腥味兒。”
男人實在沒有力氣跟風華再廢話下去了,索性閉上眼睛,直接了當的吩咐,“幫我拿個毛巾,使勁把箭頭拔·出·來,然后用酒沖。如果我昏過去了,一定要叫醒我,掐人中。”
風華有些心驚,為這個男人的冷靜和心狠。
隨后,風華微微挑眉,索性什么都不去想了。既然受傷的都這么英雄了,她一個治傷的,不痛不癢的,又緊張個什么勁兒?
箭頭刺得很深,似乎是卡進了骨頭里。風華一再的加力,好容易才將箭頭硬拔了出來。
看著這咬著毛巾,一聲未叫,卻痛昏過去的男人,風華的心再一次狠狠地收縮了一下。怪不得他說自己“不成”,怪不得叫她“使勁”。
有這樣毅力的男人,恐非池中之物。
這么想著,風華忍不住動了斂才之心。可是,思及自己這閨閣女子的身份,又不禁有些氣竭。
如男人所要求的那般,風華將他“喚”醒。當然,手段有些略粗暴了一點。
痛醒的男人止不住的痙攣,卻還強忍著痛道:“我腰間有把匕首,你用它將我的傷口割開、擴大,把箭頭周圍的一切都清理干凈,就算用刀刮,也要刮干凈,留下一點點,你就得幫我收尸了。”
就算是做好了心理建設,風華聽到這些還是止不住的起雞皮疙瘩,不過,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就算是趕鴨子上架,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風華將匕首兩側的利刃在火上燒了一會兒,然后回眸看著男人,“你準備好了嗎?”
男人點了點頭,想了想,又囑咐道:“我腰間有一瓶金瘡藥,你清理完傷口以后,幫我敷上。處理傷口的時候,我可能會昏迷,你摸一下,只要脈搏和呼吸還在,就不要停。”
風華面色凝重,堅定的點了點頭。
壓抑的痛呼,入目滿是血腥,風華止不住的想吐,卻不得不強忍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風華自己也出了一身的冷汗,她甚至不敢抬眼去看這傷口的主人是否還活著,只是機械的做著處理傷口的動作。
就在不久之前,風華仍覺得這貨是死是活跟她沒有關系,甚至覺得這貨如果死了更輕松。如果不是怕后續的麻煩,她甚至懶得出手相救。
不,準確的說,其實,從發現賈韶的真面目開始,風華總是有一種無法抑制的破壞欲,她有一種想要毀掉一切的沖動,看誰都不順眼。
她知道,自己的心態已經不健康了,她的精神生病了。可是,她控制不了自己。所以,她任由自己因一點點不痛快便處處故意為難別人,任由自己不懷好意的算計別人,任由自己眼尖嘴利的刺傷別人。
可是,眼前這男人堅韌的個性震動了她的心弦。她,似乎是有些欣賞他了。
第一次,風華不想破壞,她有一種守護生命的沖動。雖然她并不怎么認識這個男人,但是那種對生命的熱愛和追求深深地打動了她。
處理完傷口,風華顫抖著將手探到了男人的鼻下。
似乎,沒有氣體吹拂的感覺。
風華瞪大雙眼,豁然起身,這才發覺褪上早就麻了,一下子癱軟在地上,眼睛里染上了一幕水汽,心頭涌上一股深深地無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