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吃的索然無味,那“一家人”親密無間的片段總是揮之不去地在眼前浮現,姜瑤連菜也忘記夾,把一碗白米飯吃完了。
任安琪也發覺了姜瑤的不對勁,想問什么被關喬喬阻止了。
送走了兩位同學,關喬喬去廚房幫忙,爸爸媽媽在點菜上菜,她正好有機會問店里兼職的大學生姐姐。
“姐姐,拐角包廂的那個叔叔經常來嗎?”
服務員姐姐回憶了一下,正好是她去點了那一桌的單,對那桌的客人有印象,“你這么一說,他們一家的確經常來,好像就住在這附近。怎么了,喬喬你怎么突然問這個?”
關喬喬隨口說了句,“那個叔叔是我輔導班同學的爸爸,有時候能見到。”
服務員:“不厚道啊,吃飯都不帶自己的大女兒來。高考有這么忙嗎?”
關喬喬:“啊?”
服務員側頭,“我說錯什么了?”
關喬喬:“是兒子,不是女兒。”
服務員:“生了兒子還要再生第二個啊,也不怕還是兒子。”
關喬喬一時沒捋出這話的邏輯,索性跳過,反應到服務員剛才說的另一個地方,“你說他們就住在這附近?”
服務員:“是啊,我上班的時候經常能看見那個媽媽帶著自己的孩子,倒是沒見過大兒子,還挺奇怪。”
關喬喬干笑了下,“可能是快高考了忙吧。”
這個理由很合理,服務員沒多想點點頭,“我去忙了,喬喬你快回家別來幫忙了,還說別人忙,你也要高考了,快回去復習去。”
關喬喬獲得了自己想要知道的,順著臺階下,和服務員姐姐說了再見,和前臺結賬的母親說了聲,回家了。
關喬喬站在電梯前,想著剛才的對話,不自覺愣了神,沒意識到自己連電梯鍵都沒按。
眼前有陰影投下,關喬喬抬頭,一個穿著西裝的胳膊按了電梯鍵。
關喬喬繼續低下頭,緊接著,意識到了情況的不對,那個按電梯的胳膊,那件西裝的顏色,分明——
她瞪大眼睛回頭,不久前還在包廂里溫馨嬉笑的一家三口此時竟站在她的身后。
趁著他們逗小女兒玩耍沒有人注意到她的時候,關喬喬立刻扭回了頭,心臟砰砰直跳,在口袋里摸索能遮擋住臉的東西,但口袋里除了英語單詞本沒有別的。
關喬喬撓了撓自己的頭發,努力遮住一點自己的臉。
“叮。”
電梯到了。
關喬喬先進去按了電梯,縮在角落里低下頭。
三人有說有笑進來,周成海看到關喬喬,視線在她的校服上停留了片刻,女人也注意到了,笑著說:“我記得小遲也是一中的,快高考了吧。”
周成海沉沉嗯了一聲。
女人見他不想提到這個,尷尬笑了下,沒有再多說。
關喬喬的內心卻是驚濤駭浪。
她知道!
這個女人知道!
她知道他有家庭,而且看著還知道周遲的具體情況。
等電梯到了,關喬喬用手捂住臉,裝咳嗽的樣子,快步邁出電梯,不敢回頭再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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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遍性寓于特殊性之中,并通過特殊性表現出來......”
“在學習呢。”姜川見房門沒關,端著杯牛奶走了進去
“謝謝老爸。”姜瑤繼續寫政治主觀題。
姜川坐在床邊,說:“剛才小遲來了,我說你在學習,他就走了。”
姜瑤筆觸截然斷開,留下僵硬的一個筆畫,她點點頭,語氣平淡:“知道了。”
姜川:“不問他來干什么的。”
姜瑤繼續寫著,但筆跡與思路愈發凌亂無章,“哦,那他來干什么了。”
姜川:“他來送東西,還說你很久沒有去他家照顧你的東西了,瑤瑤,你去小遲家照顧什么?”
姜瑤抿了下唇,“就是一株吊蘭,我和他之前一起買的。”
姜川覺得哪里有點奇怪,細究又沒察覺出什么。
姜川:“那你不去看看嗎?”
姜瑤搖了搖頭,放下筆,“這筆不好用,我去門口文具店買一只。”
姜瑤急匆匆換上鞋,也來不及拔起后跟,直接踩著后跟追了出去。
沒過多久,就看見了周遲的身影,他走得很慢,步伐猶疑又顯出幾分落寞。
姜瑤頓在原地,攥緊了拳頭,片刻后,轉身準備離開。
“來了怎么又走了?”
姜瑤愣住,回頭看他,他兩手插兜,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但耷拉的眉梢透露著他此時心情并不佳。
姜瑤:“我想起題目還沒寫完。”
周遲臉色平靜,“你最近在躲我。”
姜瑤急道:“我沒有!是最近我們都太忙了,你看你全國跑,我都不知道你哪一天在南城,我怎么躲你。”
姜瑤還要說什么來解釋自己并沒有刻意躲他,被一個男人的聲音打斷。
“小遲。”
周成海抬起頭,已經不見姜瑤的人,“瑤瑤人呢?她剛才還在這。”
周遲沉吟,更加篤定了姜瑤在躲著自己。
高考前一天的晚上,姜瑤拿著教材把古詩詞再全部背一遍,心頭總有心緒在擾亂著自己,就想少了什么東西。
“我去門口透口氣。”姜瑤拿著書,走出房門,走到小公園燈光足的地方坐下。
這幾日下了場雨,氣溫降了不少,夜晚的小公園靜謐涼爽,按理說滿足了所有背書的條件,但姜瑤就是沉不下心背書。
她時不時抬起頭張望,卻又嘲笑自己,明明等不到那個人。
姜瑤盯著書發呆,頭頂投射的明亮燈光被陰影擋住,熟悉的聲音響起。
“明天考試了還走神?”
姜瑤慶幸自己戴了眼鏡,能遮掩一些自己的表情,但又覺得自己不幸運,為什么剛換的路燈這么亮,她此時眼眶里打轉的眼淚,一抬頭肯定就被他看見了。
沒有得到回應,周遲在一旁坐下,“你沒有什么話想對我說嗎?”
姜瑤憋著眼淚搖頭。
周遲:“我覺得你在騙人。”
“你肯定瞞著我有什么事沒說,我不太高興,但明天就是我們最重要的日子,如果沒有你的祝福,我覺得我考不好。”
“就當我迷信一回,你對我說一句加油行不?”
姜瑤的眼淚早已忍不住流下,喉嚨仿佛堵住了說不出話。
“這點小要求都不行嗎?我可是給了你好幾次愿望卡片啊,你這么小氣?”
這些早已不是周遲平時說話的風格,但他卻用極其溫柔甚至是懇求般小心翼翼的語氣說了出來。
身側人依然低頭不語,周遲眼底愈發深沉,準備起身,卻被突如其來的人撞個滿懷。
“我等你很久了。”
周遲怔住,聽到這話,他笑了笑,胳膊緩慢地環住她,“有你這句話就夠了。”
姜瑤:“不夠,還不夠,遠遠不夠。”
“你聽好了,我的第一個愿望就是周遲同學能超水平發揮,考上清大美院,以后成為大畫家,別忘了你答應我的要變成大師,我還要把你的畫裱在家里和人炫耀呢。”
“你能不能實現我的第一個愿望。”
周遲按著她的頭,從懷抱中汲取力量,“我能,你也要加油。”
姜瑤:“我最近壓力太大了,所以沒有見你,不是故意的。”
周遲:“好,不是故意的。”
姜瑤從懷抱中抽離,手不自覺地卷起自己的教材,“那我回去復習了。”
周遲點頭,眉梢舒展,“不要,不要哭,無論你考成什么樣,我都會等你。”
姜瑤坦然地擦擦眼淚,笑說:“你別小瞧我,說不定是我等你呢。”
姜瑤走的稍遠后,依然能看到周遲坐在路燈下。
她跳起來,夸張地做了個手勢,大喊:“你一定要加油啊!我們一起加油!”
也不知道周遲有沒有看到,但姜瑤郁結已久的心結豁然解開,懸于心頭的烏云散開,對于明后幾天的考試越發有了動力。
背書累的時候,她便拉開窗簾,抬頭看明月。
也不知道千紙鶴滿天星們怎么樣了。
姜瑤當時說放在周遲那里,其實就是為了能有借口去周遲家,但卻被周遲反過來當作理由了。
姜瑤眼底皆是笑意,翻到了筆記下一頁,撇去心事,懷著輕松愉悅的心情繼續了復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