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棄使用承影劍而改用步行,是竹汶麟早就想好的脫身之計(jì),只要自己的身份沒有暴露,如意坊必定不會大動干戈,派出來尋找、攔截的人手也就不會太多,他們的目光也只能盯在修真者身上。自己身上佩戴了束靈符,又不動用任何真氣,對方就算派出第五重的高手也肯定找不到自己的蹤跡。
一切都如竹汶麟所料,這一天的行程很順利,沒有遇到任何的追擊和盤查,黃昏時分,竹汶麟到達(dá)了一個小鎮(zhèn),他找了一家普通的客棧住了下來。草草的用過晚飯,竹汶麟回到房間。由于是在不安全的地方,竹汶麟在睡覺的同時將神識全部打開,保持了高度的警惕。
睡到半夜竹汶麟感覺到了一陣警兆,猛地醒了過來。不好,被敵人包圍了。竹汶麟仔細(xì)查探了一下,對方一共來了二十來號人,其中一半以上是修真者,領(lǐng)頭的幾人估計(jì)有六、七重的實(shí)力,修為還在自己之上。
難道是自己的行蹤暴露了?不應(yīng)該啊,對方的十余位修真者中有幾人雖然修為不低,但神識都不如自己,如果被人盯梢自己肯定能發(fā)現(xiàn)端倪。
再說了,自己的逃跑計(jì)劃天衣無縫,先是土遁后是水遁,就算是筑基期的高手也難以追蹤,難道對方出動了精通五行遁術(shù)的高手?這種可能性也實(shí)在是不大,如果是那樣的話,對方完全可以在白天就將自己截住,而不用等到現(xiàn)在。
竹汶麟隱隱覺得自己的行蹤并沒有暴露,現(xiàn)在這種情況因該另有原因。可是對方將四周團(tuán)團(tuán)圍住卻沒有發(fā)動進(jìn)攻,想必是還有厲害的后援,等他們的后援到達(dá),要想逃脫可就難上加難了。到那時,就算他們原先的目標(biāo)不是自己,這池魚之災(zāi)也就無法避免。
在短暫的權(quán)衡了一番利弊后,竹汶麟決定趁對方的后援到達(dá)前突圍,正當(dāng)他拿出土遁符準(zhǔn)備激發(fā)時,情況又發(fā)生了變化。三把飛劍帶著呼嘯聲疾馳而來,停在了客棧門前,四周埋伏的敵人看到這個情況紛紛顯身圍了上來。看到對方的后援已經(jīng)到達(dá),竹汶麟立刻改變了主意,這時候突圍殊為不智,不如隱藏起來靜觀其變。
正當(dāng)竹汶麟思慮脫身之計(jì)時,一道聲音在耳邊響了起來。
“這位兄弟,多謝你在如意坊的提醒。請不必驚慌,他們要找的是我。等會我出面把他們引開,你幫我照看一下妻兒,在下感激不盡!”
這是伍元凱的聲音,顯然是用傳音入密的方法送過來的,看來這姓伍的也不簡單,應(yīng)經(jīng)認(rèn)出了竹汶麟。客棧外一陣窸窸窣窣的響聲,敵人已經(jīng)圍上來了。
“伍元凱,你還是乖乖地出來吧,藏在屋里也沒用。得罪了我們長樂幫還想一走了之,你想得倒美。”
哐當(dāng)一聲,一扇房間的大門被踢得飛了出來,一個身高九尺的大漢快步來到了庭院中,這個大漢正是伍元凱。
“哼,以勢壓人、強(qiáng)索錢財(cái),竟然還振振有詞?這些天河星砂你們拿去好了,請不要再來羅唣。”
伍元凱將那袋天河星砂丟給了對方領(lǐng)頭的中年男子,他正是那個拍賣會上的柳堂主柳子寒。柳子寒接過天河星砂后哈哈一笑,順手將其收入儲物袋中。
“姓伍的,你也太小看我們長樂幫了吧,我柳某人動用這么大的場面,親自出馬難道只是為了這點(diǎn)東西?你還是老老實(shí)實(shí)的把剩下的天河星砂交出來,我一時高興,興許就饒了你一家三口的小命。”
“所有的天河星砂都在這里啦,我伍元凱一口吐沫一口釘,信不信由你。”
“光棍眼中可容不得沙子,你說的是真是假我也懶得分辨,不過死人是不會說謊的,殺了你后搜一搜尸體,是真是假自然是一目了然。”
東西到手了自然要?dú)⑷藴缈冢橇雍沽藗€眼色,手下的幫眾立刻開始動手,四五個修為高的一擁而上圍住了伍元凱,七八個修為低的則沖進(jìn)了客棧見人就殺,其他人則拉開警戒線守住了四周,一時間客棧內(nèi)驚呼聲、慘叫聲響成了一片。
伍元凱見長樂幫的人沖進(jìn)了客棧,心中大驚,他拼盡全力向客棧沖去,可惜對方的實(shí)力并不在他之下,又占著人數(shù)上的優(yōu)勢,他能自保就不錯了,哪里能沖得進(jìn)去。無奈之下只得大聲呼叫,要妻子趕快逃命,可是他的妻子只是普通的凡人,那里逃得過長樂幫的追殺,她抱著孩子跳出窗戶,不過跑出幾步遠(yuǎn),就被人追上砍翻在地。
伍元凱見到妻兒俱遭毒手,雙目圓睜,肝膽欲碎,他狀如瘋虎的撲向了柳子寒,想手刃仇人為妻兒報仇。
柳子寒罵了一聲找死,放出了一件梭形法器,銀光一閃,瞬間洞穿了伍元凱左胸。砰地一聲,伍元凱沉重的身軀摔在了地上,他的胸口汩汩地流著鮮血,雙眼中充滿了悲憤與不甘,卻很快失去了神采。
柳子寒拿過伍元凱的儲物袋仔細(xì)查看了一番,卻沒能找到更多的天河星砂。
“你,你,還有你,帶人進(jìn)客棧去搜,挖地三尺也要把東西找出來。”
“是”
長樂幫的幫眾訓(xùn)練有素,不到一刻鐘,整個客棧就被拆散了架,里里外外、樓上樓下被檢查了兩三遍,卻一無所獲。聽到眾人的報告,柳子寒氣急敗壞地吼了起來。
“繼續(xù)給我找,找不到東西你們誰也別想休息!”
新一輪的翻找開始了,長樂幫的幫眾又折騰了個把時辰,仍然一無所獲。此時柳子寒的臉色完全黑了下來,難道得到的消息有誤,那個小子竟然敢騙我,回去后必定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正當(dāng)他猶豫不絕,是否應(yīng)該繼續(xù)查找時,忽然心中一動。
“什么鳥人,活得不耐煩了,盡然敢偷窺長樂幫辦事。”
柳子寒心里正不爽,見到有人竟然敢來捋虎須,自然是怒罵了出來,卻見對方一抬手,一道金光打了過來。
這道金光迅捷以及,瞬間就到了柳子寒的胸前,金光的速度實(shí)在太快,柳子寒根本反應(yīng)不過來,哪有絲毫躲閃的余地,只能閉目等死,那道金光卻在他胸前半尺處忽然轉(zhuǎn)向,插入他身后的一顆大樹上。
死里逃生,讓柳子寒瞬間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凝了凝神,這才發(fā)現(xiàn)那道金光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法器,只是一塊三寸來長的小令牌,令牌中間刻著一個鮮紅的殺字,令人看了毛骨悚然。
“是血煞門的人,大家快逃。”有眼尖的已經(jīng)認(rèn)出了那塊令牌,顫聲說道。
柳子寒心里苦笑了一聲,已經(jīng)晚了,逃不掉了!
“原來是血煞門的前輩大駕光臨,鄙人是長樂幫猛虎堂堂主柳子寒,剛才小子不知是前輩光臨,言語上多有得罪,萬望前輩,大人不記小人過,寬恕則個。”
“廢話少說,東西交出來吧。”
對方一共是三個人,中間的老者顯然是領(lǐng)頭的,左手的一個中年人正是剛才出手差點(diǎn)要了柳子寒小命之人,發(fā)話的則是右手的一個年輕人。
柳子寒愣了一下,立刻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他趕忙取出那袋天河星砂,恭恭敬敬的交給了對方。
“就這么一點(diǎn)?欺騙我們血煞門的人,可從來都沒有好下場!”
柳子寒心里一驚,正欲解釋,卻被對方擺了擺手制止了。
“大爺我懶得聽什么解釋,現(xiàn)在給你們一個機(jī)會,誰最先交代出天河星砂的下落,可以免除一死,機(jī)會難得喲,我可是很久都沒放生了!”
長樂幫的眾人面面相覷,他們確實(shí)沒有隱瞞,這叫他們?nèi)绾谓淮吭鹤又幸黄澎o,隔了半晌,一個脾氣暴躁的漢子忍耐不住嚷嚷了出來。
“我們就得到了這么多天河星砂,信不信由你,你們血煞門雖然是大門派,卻也不能這般蠻不講”他的話剛說到一半就戛然而止,只見一道青光閃過,他的腦袋突然從脖子上跳了起來,接著一股溫?zé)岬囊后w噴了出來,激起了漫天的血霧。
“與我們血煞門講道理,你們還不夠資格,趕快交代吧,我的耐心可是有限。”
長樂幫猛虎堂堂主柳子寒在錦玉府的修真界兇名卓著,向來以心狠手辣、嗜血好殺著稱,人送外號冷面修羅。可是今天他遇見了比自己更狠,更嗜血的血煞門弟子,立刻就變成了笑面可憐蟲。
待到對方開始?xì)⑷肆⑼碾p膝立馬軟了下來,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他一邊解下自己的儲物袋交給對方,一邊砰砰地磕著頭,大聲求饒,其他的幫眾見到堂主都服軟了,也都失去了抵抗的心思,紛紛交出自己的儲物袋,跪倒在地。
那個年輕的血煞門弟子接過長樂幫眾人交上來的儲物袋,仔細(xì)檢查了一番后,搖了搖頭。
“師父,要不要叫他們繼續(xù)找找?”
“算了吧,東西雖然少了點(diǎn)卻也勉強(qiáng)夠用,他們就交給你處理吧,手腳麻利點(diǎn),我們還要趕路。”
“是。”
那個年輕人恭敬的應(yīng)了一聲,他的神情瞬間亢奮了起來,蒼白的面孔開始充血,他用炙熱的目光打量了一遍跪在身前的眾人,仿佛即將享受一道美味的大餐,又有如惡狼看到了肥美的羔羊。
“我司徒雄有一大長處,那就是說話算數(shù),既然你們沒人能說出天河星砂的下落,那么就都給我去死吧!”
話音未落,一道青光閃過,跪在最前面的柳子寒覺得心口一涼,左胸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碗口粗的大洞,他的眼中充滿了憤怒與不甘,噗通一聲栽倒在地。
“我都交代了,為什么還殺我?”這是柳子寒喪失意識前最后的疑問,殺人者人恒殺之的道理,他至死也無法領(lǐng)悟。
看到對方動手了,長樂幫的眾人哄的一下炸了開來,四散奔逃,可是那個年輕人的身法有如鬼魅,一道道劍光閃過,奔逃的長樂幫弟子紛紛中劍倒地,不過彈指間,庭院中就又恢復(fù)了寧靜。
“師弟的劍法又精進(jìn)了,可喜可賀啊!”
“師兄謬贊了。”
“好了,我們走吧,雄兒血?dú)兴麄冏ゾo了。”
血煞門師徒三人御劍離去了,庭院中很快恢復(fù)了寧靜。由于長樂幫的幫眾在客棧四周布置了隔音陣法,剛才的殺戮、慘叫并沒有驚動鎮(zhèn)中其他住戶,此刻,幾十具尸體橫七豎八堆滿了整個庭院。
約莫過了小半個時辰,一具倒伏在院子角落水溝中的“尸體”動了動,突然一躍而起。這具“尸體”正是裝死逃過一劫的竹汶麟。
長樂幫幫眾沖入客棧大開殺戒時,竹汶麟隨著逃命的人群沖出了客棧,圍在四周的長樂幫弟子用帶有劇毒的暗器將這些逃出來的人一一點(diǎn)殺,竹汶麟趁機(jī)裝死,跌入了院子角落的水溝中。
幸好這些圍殺普通人的弟子修為很低,竹汶麟才成功的瞞過了他們的耳目。跌入水中后,竹汶麟立刻施展出龜息*,將呼吸和心跳降到最低,渾濁的污水掩蓋了他最后的生命特征,這才瞞過了柳子寒等長樂幫高手以及后面的血煞門師徒三人。
竹汶麟快步來到伍元凱夫人的尸體旁,將壓在她身下的孩子抱了起來,果然,孩子沒事,只是被點(diǎn)了眩暈穴道,睡了過去。
竹汶麟在逃出客棧前曾分出一縷神識鎖定了伍夫人和她的孩子,他發(fā)現(xiàn)那個長樂幫弟子發(fā)出的劍氣雖然擊中了孩子,卻被一層奇怪的勁力卸掉了。按理說,孩子應(yīng)該沒事,可是竹汶麟?yún)s感覺不到他的絲毫生機(jī),這讓他很是不解,待到看見孩子胸口戴的一塊平安鎖,這才恍然大悟。
這平安鎖可是件了不得的法器,不光能自動護(hù)主還能屏蔽神識的查探。竹汶麟把它拿在手中仔細(xì)看了看,整個鎖身由秘銀打造,紋飾精美、做工精細(xì),鎖的正面刻著‘永保平安’四字,反面則是“愛子思遠(yuǎn)”四字,看來這個孩子叫伍思遠(yuǎn)。
“伍兄,你是個好人,我是不會讓你們夫婦倆暴尸荒野的,你們的孩子我救了,你們這就安心的去吧!”
為了安葬伍元凱夫婦,安置伍思遠(yuǎn),竹汶麟花費(fèi)了整整兩天的時間。安葬伍元凱夫婦倒沒費(fèi)多少功夫,主要的時間花在了為伍思遠(yuǎn)找一戶寄養(yǎng)的好人家。
最后,竹汶麟將伍思遠(yuǎn)交給了一個叫柳樹屯的小村子中的一對姓齊的中年夫婦,這是一對忠厚老實(shí)、善良樸實(shí)的夫婦,有著幾十畝水田,家境尚可,夫婦倆在村里的口碑也很好,并且一直沒有自己的子嗣。
那夫婦倆見到虎頭虎腦的伍思遠(yuǎn),不僅喜出望外,他們毫不猶豫的答應(yīng)了竹汶麟寄養(yǎng)的要求,至于竹汶麟所要留下的銀子則堅(jiān)決不要。無奈之下,竹汶麟只得使出障眼法,這才偷偷地留下了幾千兩銀票。
至于那個平安鎖,則被竹汶麟離開時帶走了,這倒不是竹汶麟貪圖這件法器,而是出于對孩子的保護(hù),避免伍思遠(yuǎn)像他父母那樣因?yàn)樯響旬悓殻衼頍o妄之災(zāi)。待到他長大后有了自保能力時,竹汶麟自然會物歸原主并告訴他自己的身世。
處理完孩子的事后,竹汶麟化裝成一位游方的郎中在日落前趕到了錦玉府的府城。這次竹汶麟老老實(shí)實(shí)地找了家客棧住了下來。
第二天一大早,竹汶麟就出發(fā)了。
由于天色尚早,官道上的行人并不多,竹汶麟一副流浪刀客的打扮,斜跨著那把“道具”橫刀,快步疾行。
正走著,忽然不遠(yuǎn)處的一陣爭吵聲,吸引了竹汶麟的注意。
路邊,一個肥頭大耳,憨態(tài)可掬的胖大和尚攔住了一輛驢車,他雙手合十行著禮,似乎正在說著什么。趕車的是個枯瘦干癟的中年人,一邊頗為不耐的大聲呵斥著,一邊試圖拉轉(zhuǎn)韁繩,繞過那個攔路的和尚,卻總是以失敗告終。
竹汶麟靠近,聽了幾句二人的對答,很快就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原來,那個趕車的漢子是附近幾個村子的牲口販子,這次收了一頭老病的耕牛,準(zhǔn)備運(yùn)到城里買給菜市的屠夫。胖和尚是個游方的行腳僧,看到這頭老牛頗為可憐,于是動了惻隱之心,將那牲口販子的驢車攔了下來,希望對方能夠積德行善,將那頭老牛放生。
那牲口販子畢生以此為業(yè),買給屠夫的牲口海了去了,自然不會答應(yīng)。和尚既沒有錢財(cái)贖買,又死活不讓路,這讓他暴跳如雷。
可是,僧人在大唐的聲望很高,對方又長的牛高馬大的樣子,那個牲口販子雖然暴跳如雷卻始終不敢動粗,于是就出現(xiàn)了剛才的那一幕。
看到竹汶麟走了過來,那個胖和尚忽然眼睛一亮,一個箭步竄到竹汶麟跟前。
“阿彌陀佛,救星到!這位施主,貧僧可算等到你啦!這頭牛又老又瘦,最多值四、五兩銀子,請施主行個方便吧。”
那個和尚一邊說著,一邊伸出一只蒲扇大的手掌,攤在了竹汶麟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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