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仙子嘆了口氣,再道:“看來有些東西是管教不來的,蝶兒,轉眼間你都長這么大了,算是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家了。雖然從小教導你天下的男人盡是混球,你也口口聲聲應承著我,但嘴上說的念的,畢竟代替不了心中所想。只怪世間混球太多,一名女子,再怎么自律,一生所遇男人卻是成千上萬,總有一兩個動心的,蝶兒,你說對吧?”
畫蝶將頭微微低下,道:“月母,這種心思,蝶兒不敢妄動。”
“敢與不敢,不是嘴上說的,只是時候沒到罷了。”說到這,花月仙子冷哼一聲道:“你那從小陪著你的鳳姨,當年還不是信誓旦旦的說男人盡是好色之徒,女人動情便是做了世間最傻的一件事。但到頭來一場正邪大戰,她與青城山的一名臭道士從仇敵,還不是糾纏成了冤家,最后兩人愛到死去活來,竟可以不顧及師門,雙雙歸隱,至今下落不明。塵世間的事,有時候就是這么可笑。”
畫蝶默不作聲,靜靜聽著。
花月仙子望著愛徒,眼中涌出一份疼惜,道:“也罷,將來的你要繼承我的衣缽,而本門的絕學‘花海情心’需要攝取真陽之氣方可練成,你是時候找個男人破除處子之身了。”
畫蝶聽后,猛然將頭仰起,驚愕中露出一分堅執道:“月母,請你相信蝶兒,當日在落雁谷,蝶兒出手絕對沒有半分情念,不信的話,我現在就去七福鎮,殺了那名男子!”
“殺了他又能如何?況且他還有些價值。”說到這,花月仙子轉過身,望向七福鎮,感慨道:“那個男人的福緣當真不淺,竟然能讓義琊視他為主。蝶兒,這段日子里,你試著接近那個男人,一來打探義琊化身成劍的原因。二來多加注意那個男人身邊的那名女子,她的修為頂多處在靈虛后期,但能夠憑空召來天雷,必定身懷異寶。其三,你要盡快攝取真陽之氣,將來回來時,我會正式傳授予你‘花海情心’訣法。起來吧。”
“遵命,月母。”畫蝶站起身子,妙美而又肅然的雙眸,不經意間,流露出了一份少女獨有的憧憬。
由于真妖界的離奇降至,及時投下了天煞之氣,鎮民們體內的尸毒得以凈除,總算由鬼尸變回了人。雖然他們因為精血流失,隨后倒在地上昏死過去,但經過竹汶麟整晚妙手回春的醫治,第二日,七福鎮又漸漸恢復了生機。
對于醒來的人,竹汶麟都會解說他們能活過來,是因為前夕已有神仙下凡,賜下靈藥。畢竟竹汶麟生性逍遙自在,即使名聲,也會被他看作是一種束縛,他可不愿再像清水縣那樣,被眾人一聲聲“活菩薩”的叫著。
在竹汶麟心中,追求的只是一種感覺,抑或是一個過程:用心做完每一件值得去做的事。
到了正午,艷陽當空,七福鎮的街面上已是人來人往,氣氛很是熱鬧。雖然昨天的事的確在鎮民的心中植下了陰影,但這寸記憶,也只不過是喧囂一時的過客。
蕓蕓眾生,很多人需要勇氣才能活下去,但對于七福鎮的民眾來說,他們是死過一回的人,他們的視野,已沒有了對死亡的懼怕,唯有的是,盡情的活下去。
此時,在鎮口處。
紀茗纖蹲下身子看著小寶,遞向他一根冰糖葫蘆,道:“大姐姐昨天離開時,許下了一個承諾,但現在才做到,小寶,大姐姐向你道歉。”
聲音剛落,一旁的竹汶麟將手前伸,指間變戲法似的多出了另一根糖葫蘆,隨即道:“小寶,這里還有一個,就當大哥哥替大姐姐請求小寶的原諒吧。”
小寶伸出小手將兩根糖葫蘆接下,各自咬了一口,嘻嘻一笑,道:“真好吃。”隨后,他鼻子忽然一酸,眼中涌出淚光,道:“大哥哥,大姐姐,你們真的這么快就要走嗎?”
紀茗纖美眸閃出幾分疼惜,道:“放心,等做完了我們的事,大姐姐一定會回來看你的。”
竹汶麟補充說道:“所以這段日子里,小寶,你要好好聽爺爺的話,長得白白胖胖的,等我們來看你時,還要白白胖胖的你帶著我們在七福鎮好好逛逛呢。”
小寶點了點頭,“恩”了一聲,滿臉的憧憬,但一雙明亮的眼睛,依舊流轉著戀戀不舍。
柳非凡走上前,從衣襟中取出一個玉佩,遞向張佰,道:“張老伯,這是我們天機門派的青玉信物,小寶天門蘊育靈光,筋骨奇佳,是修真的上等人選。將來如果他有心修道,不妨拿著這個玉佩來到天機門,往后定有一番作為。”
張佰連忙接過,道:“多謝柳大俠。”
竹汶麟瞧向玉佩,心中一驚,因為它的外形像極爺爺臨終前交予自己的尋親信物,只不過那個玉佩的色澤比這個更加深厚,并且正中間封存著一柄銀青色的小劍。
“現在七福鎮的禍亂已經除去,紀姑娘也相安無事,我是時候趕回天機門,回復師命了。各位,就此別過!”
竹汶麟回過神來,道:“保重。”
剛說完,耳邊一陣清風卷起,伏魔劍召出,柳非凡踏上劍身,化作一道流光,向著天際飛馳而去。
眾人抬頭相望,飛天情景,難免會讓人心生感嘆,帶著幾番浮想。
竹汶麟收回目光,輕呼了一口氣,道:“茗纖,我們也出發吧。”
紀茗纖略微點了一下頭,隨后一臉柔和的望向小寶,道:“小寶,記得聽話。”說完,茗纖轉過了身子。
兩人相繼騎上駿馬,隨即塵土飛揚。
“大哥哥,大姐姐,你們答應了小寶,可一定要記得回來看小寶啊!”這時,小寶禁不住大聲叫道,淚水早已將他的視線掩成朦朦的一片。竹汶麟和紀茗纖雖然在七福鎮只停留短短幾日,但在小寶的心里,體會到了一種說不盡的溫馨,這種感覺,就如同父母伴在身邊。
忽然,一聲清脆的鳴叫在小寶耳邊響起,他連忙擦拭了下雙眼,視野中,滴落在地上的淚水不知何時聚成了一只白色的小鳥,撲打著小巧的翅膀飛舞在了他的面前,這幕神奇的情景是如此熟悉,小寶的目光被吸引,不知不覺露出了孩童特有的微笑。
此時,紀茗纖和竹汶麟已經離去,七福鎮的鎮口,唯有爺孫兩人,相依為命。那個孩童,已不再哭泣,他入神的遙望一個方向,忽然傻傻道了一句:“爺爺,我想娘和爹,也想大哥哥和大姐姐。”
云霄中。
柳非凡驅劍前行,腦中思量起來。七福鎮的經歷,讓他對竹汶麟手中的那把劍倍感驚異。
‘得盡快趕回天機門,稟告師父才是。’柳非凡心中默默念道。
正在這時,云海的另一頭,一只玄青色的小鳥忽然飛了過來。柳非凡連忙伸開一只手,符引青鸞落于他的掌上,一個蒼老但不失尊威的梵音響起:“徒兒,你在山上修行二十余載,為師此次叫你下山,除了助人,也希望你自身能有一番悟通。為師近日夜觀星象,眼見奎、婁、胃、昴、畢、觜、參七宿星辰,脫離虎型,聚成箕狀,自知身邊之人將獲劫難。此為修行中人天道求索中應運所生之劫,徒兒,你慧根深種,切記禍端起行,皆為一場造化,只需恪守真一,自然為之應之,那么禍,也便成了你的福緣。這段日子,你會遇到一些人,經歷一些事。唯有經受世間情倫,方可鑄成你的大道。所以,你暫時不必回到天機門,而是在凡塵好好走上一遭,了化你的塵緣。”
“非凡謹尊師命。”柳非凡恭敬應答了一聲,手中的符引青鸞光華一閃,既而化作了一堆煙塵,飄逝在云海中。
柳非凡將目光轉向下界,認準一個方向,即刻御劍落去。
竹汶麟和紀茗纖一路奔波,半個時辰便前行了幾十里,轉眼間,七福鎮已成為一段回憶。
突然,天際一道光華落到兩人面前,柳非凡現出身形。
兩人連忙牽動馬韁,停了下來。竹汶麟面露一絲興奮,叫道:“柳大哥。”
柳非凡應道:“竹兄弟,紀姑娘。我正好也要去往長安城辦些事,不妨我們一起前去吧,好歹有個照應。”
竹汶麟欣然答道:“太好了。請問柳大哥一路是御劍而行,還是和我們一樣,騎乘馬匹?”
柳非凡道:“竹兄弟不用怕,我們在長安城外御劍,唐廷是不會管的。”
竹汶麟“恩”了一聲,祭出了承影劍,承影劍頓時變得如帆船一般大小,隨后面露幾分期待,望向紀茗纖說道:“茗纖,我的劍比較大,就讓我帶著你飛吧。”
紀茗纖點了點頭,側身下馬,跳上了承影劍的劍背。她伸出纖纖玉手,搭在了竹汶麟的肩上,緊緊抓住,清美的面容,不知不覺泛起了一抹紅暈。她輕聲道了一句:“竹公子,等會飛的時候,能否慢點?”
“當然。”竹汶麟欣然答道,心中一陣歡愉,隨即駕馭承影劍駛向天際,速度卻并不見慢。
“嗖”的一聲,一銀一紫兩團光華下落到一座城池前。
柳非凡道:“既然來到了虞城,我們先進去找家客棧好好休息吧。這里距離長安山不足二十里,等養好身體,我們再行出發。”
竹汶麟點了點頭,將目光轉向紀茗纖,正欲開口,忽然發現茗纖的眼角不知為何留有淚痕,好像哭過。竹汶麟一驚,連忙問道:“茗纖,怎么了?”
紀茗纖將頭微微低下,面目顯得有些尷尬,但并沒有回答。
“茗纖,到底怎么了?”竹汶麟再度問道,語氣流露著關切。
紀茗纖將頭垂得更低,忽然細聲說道:“竹公子,你剛才那樣飛,難道沒想過茗纖的感受么?”
竹汶麟聽后面目一陣錯愕,猛然間,他想起了御劍飛行前,紀茗纖曾叮囑過慢點飛。然而剛才,他卻加足勁的往前飛,甚至和柳非凡還展開了比賽。那時,他還注意到,紀茗纖原本搭在他肩上的手,漸漸的滑了下來抓住了他的腰身,到后來,前行速度到極致時,茗纖整個身子完全貼住了他的后背,抱緊了他。現在想來,茗纖之所以那么做,是因為她恐高,可那時竹汶麟心中只有爽/勁,并沒想到那點。
思緒到這,竹汶麟面露愧色,道:“茗纖,剛才是我不對,我能原諒我嗎?”
“走吧。”紀茗纖并沒有直面回答,而是淡淡說了一聲,隨后避開竹汶麟的目光,徑自邁開了腳步。
是女人,都有耍小性子的時候。
三人步入城中,這里很是繁華,四處可見酒樓雅居,街面上人流旺盛,到處是商販吆喝著生意。
柳非凡感嘆然道:“以前這個地方只是一個小村莊,由于臨近落雁山,而落雁山靈氣充足,妖魔遍至,所以經常遭受妖物侵襲,惹得民不聊生,也很荒涼。后來,大唐國君御駕親臨此地,帶齊八大勇將,三千精兵,誓要鏟平妖魔。當時控制落雁山山的妖主名叫‘赤齲’,手下妖孽眾多,皆喜好食人。
大唐國君帶來的人馬戰場殺敵還行,但對付妖邪,只能淪為食物,到了最后,大唐的將士死傷大半,大唐國君眼看就要淪為赤齲的食物,正好這時,原青城山的修仙前輩傅辰御劍路過此地,憑著一身修為最終斬殺赤齲,救下了眾人。大唐國君為了感謝傅辰,便將這片土地賜予了他,并賞賜金銀萬兩。其實對于傅前輩來說,人世繁華,皆是過眼云煙,但奈何期間他與南詔國一名女子結緣,墜入紅塵。
于是,傅前輩叛離青城山,接收了大唐國君的賞賜,在落雁谷附近居住了下來,并且勵精圖治,將原本散落在四處的小村莊漸漸聯合起來,重修方圓,漸漸的,便發展成了如今的虞城。只可惜”說到這,柳非凡停頓下來,嘆了口氣。
竹汶麟問道:“可惜什么?”
“傅前輩新婚幾年后,染上了一場怪病,便離開了人世,如今的虞城,都是他的夫人在打理。我唯一想不明白的是,傅前輩的一身修為驚為天人,即使當年的妖主都被他斬于劍下,卻為何因為一場病變而離世?”說到這,柳非凡眼中閃過疑色。
正在這時,前方不遠處突然傳來一個叫喊聲:傅公子出城狩獵,城中百姓速速讓開道路。
聲音剛落,人群一陣騷動,原本街面上游走的人流急忙向兩邊退去,即使一些商販的攤位原本就在街道旁側,但仍然下意識的向后挪移了幾格。竹汶麟三人也隨著百姓們退到了道路一旁,很快,整條街讓出了一條空曠的道路。
一陣轟隆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傳來。
站在紀茗纖身旁的是一個小女孩,她懷中正抱著一只俏皮的小狗,此刻,那只小狗不知為何掙脫了主人的懷抱,跳了下來,奔到了馬路中央。
“阿黃!”小女孩急忙叫了一聲,不由也跑了出去。
此時,一隊人馬已經奔騰而來,距離小女孩的方位只有幾米。紀茗纖見狀,心中一急。
“當心!”脫口而出的同時,紀茗纖已經跑出人群,奔了過去,俯下身子全方位護住小女孩。
“嘶!”一陣受驚的馬叫聲在街面上響起,一匹駿馬的前蹄從紀茗纖頭頂上躍過,幸虧馬的主人及時勒緊馬韁,才不致于踏下。
騎乘駿馬的是一名面相俊秀的青年人,穿著一身奪目生輝的錦衣,顯然非富即貴。他將馬身擺向一旁,關切問道:“這位姑娘,你沒事吧?”
紀茗纖抬起頭,禮貌性的回答道:“我們還好。”
望見佳人容顏的一瞬間,青年人內心不由自主的顫動起來,那清靈的眼眸,無暇的臉龐,剎那間,竟刻進了他的心里。
這個世間,居然有如果美麗的女子。青年人心中感慨一聲,望著紀茗纖,不禁有些呆了。
“茗纖,你沒事吧?”這時,竹汶麟跑了過來,剛才紀茗纖突如其來的舉動,讓他的整顆心懸在了半空。
紀茗纖輕擺了一下頭,表示并沒有大礙。她將目光轉向懷中的小女孩,道:“記住,以后可不許亂跑。”
小女孩靈動的大眼睛忽閃了一下,感激說道:“謝謝大姐姐救了我和阿黃。”
紀茗纖露出一絲淺淺的笑意,隨后,站起了身子。
竹汶麟望向騎著駿馬的年青人,面生一點怒意,道:“這位大哥,大街上人來人往的,你去狩獵,牽著馬出城就行了,卻為什么飛要帶著一幫人快馬加鞭的在街上跑,鬧得人心惶惶。”
聲音剛落,青年人身后一個侍從隨即厲聲叫道:“大膽!傅公子行事,也容得你指手畫腳?”
竹汶麟冷哼一聲,道:“人沒有貴賤之分,只要做了錯事,無論是誰,都有資格說出。”
“好啊!你這個刁民還敢頂嘴,來人啊,把他抓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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