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非凡看了紀(jì)茗纖一眼,忽然奇怪的問道:“紀(jì)姑娘,冒昧問一句,當(dāng)喜歡上一個人,自己的心智是不是就會被蒙蔽?”
紀(jì)茗纖不知道柳非凡為什么會突然這么問,略有所思道:“與其說自己的心智被蒙蔽,不如說是自己的心被喜歡的那人所占據(jù)。”
柳非凡聽后,直直盯著面前的巨石道:“如今有一件事擺在我的面前,若是從前的我絕不會去做,畢竟太過魯莽,但此時,我已經(jīng)顧不上這么多了,因為這件事于我而言,已經(jīng)不是結(jié)果如何的問題,而是必須去做的問題。原來她占據(jù)我的心如此之深!所以今日,古巫殿我一定要闖!”聲落,一聲清鳴響起,柳非凡身后的伏魔劍出鞘!它化作一道銀芒,朝著前方的巨石飛射而去。
與此同時,地下宮殿內(nèi)。竹汶麟一路謹(jǐn)慎前行,要去到的地方自然是歡喜殿,好在他有令牌在手,途中并沒有遭遇多少阻攔。
他之所以沒有離去,自然是為了畫蝶。竹汶麟雖然平日看似木訥,但他的心里卻十分明白,傅夫人是那種性格剛烈且愛子如命的女人,傅子生今朝的婚事就是她的逆鱗,如果在這件事上觸怒了她,莫說畫蝶是花月仙子的衣缽繼承人,就算她老爹是天上的一界之尊,傅夫人也絕不會講半分情面。
而畫蝶雖然平日聰慧伶俐,但遇剛則剛,頂替紀(jì)茗纖的事一旦揭穿,她必定不會向傅夫人低聲下氣,說不定三言兩語后就會動起手來。
那個時候,竹汶麟自然會現(xiàn)身,雖然他自知不僅救不了畫蝶,反倒會搭上自己的一條性命,但他的內(nèi)心依舊坦蕩,畢竟紀(jì)茗纖已經(jīng)脫險,他心中已沒有羈絆。再說,最終的結(jié)果并沒有到來,存在著變數(shù)也說不定。很多時候,人們就是被自己臆想中的結(jié)局所驚嚇,于是臣服命運的搖擺,放棄了一些必須要去承擔(dān)的事,從而讓自己的內(nèi)心留下了永遠(yuǎn)抹不掉的遺憾。
此時,竹汶麟來到了歡喜殿前,混進(jìn)了一旁圍觀的人群中。迎親隊伍正好駛到殿前,喜轎停下,畫蝶步了下來。傅子生連忙上前迎接,帶著畫蝶走向了殿內(nèi)。
整個歡喜殿一派富麗堂皇景象,門梁紅綢點綴,地上鋪著稀有的動物毛毯,半空中更是懸浮著大大小小的燈籠,它們不靠線條牽引,便可以自行的來回飄蕩,不僅照亮四處也給整個殿堂賦予了神奇的色彩。
蘇鈺高高在上的坐在大殿的主座上,一改往日的冷面,臉上掛起了幾絲笑容,畢竟她苦心積慮操辦的一場婚事,如今就要完成,無論她有沒有感受到喜氣,但最起碼心中生出了欣慰。
竹汶麟默默望著不遠(yuǎn)處那抹紅色的倩影,雖然伊人的面容被蓋頭掩住,但竹汶麟知道,那副俏顏定在黯然神傷。
此時新娘新娘就位,司儀朗聲道:“一拜天地。”
聲音傳出,傅子生朝著一方鞠躬拜禮,然而他身旁的人兒卻絲毫不動。
司儀以為新娘沒有聽清楚,不由再次叫道:“一拜天地。”
清涼的風(fēng)卷過大殿,這回不僅新娘沒動,連傅子生也一動不動立在原地,他面生惆悵,想必認(rèn)為事情已沒有必要再遮掩下去了。
這一幕下,周圍觀望的古巫殿門人小聲議論起來,而竹汶麟已經(jīng)暗自運功隨時準(zhǔn)備喚出承影劍。至于蘇鈺,好不容易擠出的笑臉頓時冷卻下來,她微微皺眉,心想紀(jì)茗纖若是再這么鬧下去必然當(dāng)場給她下七情咒!
然而蘇鈺沒有料到的是,如今站在她孩兒身邊的已是另外一名女子。這一刻,畫蝶揭下蓋頭直言道:“本姑娘不嫁!”
全場驚愕!
蘇鈺見到眼前的女子并非紀(jì)茗纖,怒道:“你是誰!”
畫蝶正要開口,突然,一聲急促的腳步聲從殿外傳來,一名古巫殿弟子跑了進(jìn)來,跪在蘇鈺面前道:“稟告宗主,有人闖殿!”
此言一出,歡喜殿內(nèi)又是一陣騷動,當(dāng)然,眾人的面目并沒有顯出多少慌張,反倒大多感到驚奇,畢竟這里是八大異教之一的古巫殿,闖殿與尋死無異。
蘇鈺將目光盯向殿外,冷冷道:“今朝是我兒的大喜日子,有些人若是活膩了,我一一成全就是。闖殿的是何人?”
那名古巫殿弟子連忙說道:“是一男一女,男的修為不凡,尤其是手中一把靈劍好生厲害。至于那名女子,修為雖然一般,但能夠憑空召喚雷電,也算得上厲害。”
這話傳出,心里最先有反應(yīng)的是竹汶麟,根據(jù)那人的講述,闖殿的人十有八九是柳非凡和紀(jì)茗纖。思緒到這,竹汶麟的腦海有些亂了。
正在這時,一束銀芒忽然從殿外飛射進(jìn)來,目標(biāo)直指大殿主座。蘇鈺眼中寒星一閃,伸出一只手,掌心蘊力往前一抵,銀芒頓時停滯在半空,無法前行半分。片刻間銀芒暗淡下來,低鳴一聲倒飛了回去,柳非凡飛身而來,將伏魔劍握在了手中。
趁此機(jī)會,竹汶麟騰身來到畫蝶面前,摘下面紗道:“小蝶,是我。”說完,便牽上畫蝶的手,身形一閃躍向了柳非凡那方。
期間,有幾名古巫殿門人準(zhǔn)備攔下竹汶麟,但傅子生已經(jīng)第一時間叫道:“不許出手!”
兩人剛剛落地,畫蝶顧不上周圍有多少雙目光盯著,秀鼻一酸撲到竹汶麟懷中,道:“汶麟,我就知道你會回來的,但你為什么要這么傻?為什么要回來?其實我希望你離開的,走得越遠(yuǎn)越好。”伊人的聲音流露幸福,亦粘著淡淡的感傷。
恰在這時,紀(jì)茗纖趕了過來,看到這幕,她的神色不由一顫。
竹汶麟連忙放開畫蝶,望向紀(jì)茗纖道:“茗纖,其實你和柳大哥不應(yīng)該來的。”
紀(jì)茗纖幽幽看著竹汶麟道:“獨自安生,雖然能活,但也孤獨無依。”
“好一對癡心男女!”這時,一陣?yán)溲詡鞒觯K鈺直直盯著紀(jì)茗纖道:“我們傅家究竟有哪點不好?紀(jì)茗纖,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辜負(fù)我的一番好意,如今還帶了幫手大鬧我古巫殿,好!當(dāng)真好!既然這樣,將今日的喜事變成喪事又如何!”
聲音傳出,蘇鈺眼中寒光閃閃注視著竹汶麟一行人,而一旁的古巫殿門人亦對幾人投來仇視的目光,整個大殿彌漫起一股肅殺之氣,半空中,連燈籠中的火光也開始無風(fēng)自擺。
大戰(zhàn),很快就要來臨了。
柳非凡和紀(jì)茗纖之所以能夠順利闖進(jìn)來,主要得益于今朝是傅子生的大婚之日,古巫殿的高手都聚集在了歡喜殿。如今這座殿堂內(nèi),出竅期的高手少說也有十幾位,修為比起柳非凡只高不低,至于身為一宗之主的蘇鈺更是到了辟谷中期,在人間已屬絕頂高手。
若開戰(zhàn)起來,幾人的處境可想而知。
傅子生眼見大殿的氣氛越漸緊張,不由對蘇鈺說道:“娘,柳兄他們都是我的朋友,求你別傷了他們。”
蘇鈺冷哼一聲道:“你把別人當(dāng)朋友,但他們呢?無非是利用你圖得自己的安生罷了。”
傅子生擺頭道:“不是這樣的,是我們真的做錯了。”
聽到這句,蘇鈺怒道:“住口!娘教導(dǎo)過你多少次,僅取所需何錯之有?看來你的七情咒已經(jīng)解了,昨日的你可比現(xiàn)在的你聽話多了!”說到最后時,蘇鈺的語氣透出了一股陰森。
傅子生聽后背脊一涼,不由后退兩步道:“娘,不要再向孩兒下咒。”
蘇鈺道:“只要你乖乖聽話,不在外人面前頂撞你娘,娘自然不會動你!”
聲音剛落,主座旁邊走出了一位面相怪異的無眉老者,他走到蘇鈺面前鞠身請命道:“宗主,今日幾個無知小兒擅闖圣殿,攪亂了原本的一樁喜事,就讓老夫來收拾他們。”
沒等蘇鈺開口,傅子生突然沉聲說道:“今日古巫殿門人誰要是敢動我的幾位朋友,他日我繼承宗主之位,定要他好看!”說完,傅子生目光透出凌厲,掃視了一下四周。
眾人不由心有余悸起來,有幾人暗中慶幸沒有像朱長老一樣為了爭功早早的站出來。所謂棒打出頭鳥,此時站在殿中的朱長老進(jìn)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一臉尷尬的立在原地。
畢竟整個古巫殿,誰都知道蘇鈺把她的寶貝兒子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還重要,也就是說,在古巫殿內(nèi),寧可得罪蘇鈺本人,也不要得罪傅子生。若是為了今日之事觸怒傅子生,將來等他繼承宗主之位,那日子真的不好混了。
不過讓朱長老稍微有些欣慰的是,如今的自個已是一把老骨頭了,說不定等到傅子生成為宗主時,自己早已死翹。
蘇鈺對傅子生突如其來的言行并不反感,反倒流露一絲欣慰道:“子生,若你平時對人對事都有這番強(qiáng)硬態(tài)度,娘也不會那么操心了。”說到這,蘇鈺俯視兩側(cè)道:“今日是我傅家的家事,所謂家丑不外揚,你們出去吧。”
古巫殿門人皆為一怔,朱長老忍不住道:“宗主,殿中還有幾名賊人在此,如果我們都出去了恐怕不妥。”
“難道你認(rèn)為我還對付不了幾個后生嗎!”蘇鈺厲聲道:“全部出去!”
朱長老擦拭了一下額上的冷汗,道:“是,老夫告退。”說完,便退身和眾人走出了殿外。隨著“砰”的一聲悶響,大殿的門緊緊閉上,殿內(nèi)只剩下蘇鈺、傅子生以及竹汶麟一行人。
蘇鈺并不多言,拿出一面泛著金黃光芒的法旗,隨手一揮,大殿兩邊的石柱頓時冒出陣陣黑霧,很快,霧氣聚化成了一個個布滿死氣的黑袍人,有數(shù)十之多,它們手中并沒有法寶兵器,但食指卻有一條細(xì)長的觸手延伸出來。這些黑袍人名為靈傀,以人的七魄煉化成形,屬于古巫殿七大秘術(shù)之一。
這時,靈傀指中觸手搖擺,朝著幾人攻來。
柳非凡用靈識感應(yīng)到,每一個靈傀至少相當(dāng)于一個元嬰期的修行者,雖然這種級別的對手并不可怕,但幾十個聚在一起所爆發(fā)出的攻勢卻相當(dāng)驚人。柳非凡不敢大意,正準(zhǔn)備動用數(shù)成功力發(fā)動“天劍奇壁”暫且防御。
一旁的畫蝶忽然說道:“讓本姑娘來。”說完,她玉手一揮祭出一個光華閃爍的寶輪,寶輪中部鑲嵌著一顆藍(lán)色的靈珠,晶瑩透亮散著寒氣。
這件法寶正是畫蝶幾日前在虞王府密道獲取的“珠輪”。
珠輪為一對陰陽法寶聚合而成,赤炎能燒人魂,冰璃能收七魄。此時,在畫蝶的指引下,珠輪升到半空不停旋轉(zhuǎn)起來,頓時火花四濺,將漫天襲來的觸手一一灼燒,隨后,珠輪正中的冰璃珠泛起一層幽寒的光華,射向四處的靈傀。靈傀頓時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動不動立在原地,縷縷青煙從它們體內(nèi)飄出。
蘇鈺眼前情形不對,手中巫羅玄黃旗一擺,眾多靈傀化為黑霧,竄回了兩邊的石柱內(nèi)。
蘇鈺盯向落至畫蝶手中的珠輪道:“原來冰璃珠和赤炎輪在你手上,這兩樣?xùn)|西,我是一定要拿回來的。”聲落,蘇鈺單掌前伸,剎那間,虛空中凝結(jié)出一只若隱若現(xiàn)的巨手,朝著畫蝶抓去。
畫蝶即刻默念訣法,袖口射出一片細(xì)小的花葉與巨手迎面對擊,兩者剛剛接觸,花葉頓時一化十、十化千,向巨手洶涌綻射,這記“萬紫千紅奇葬訣”可謂絢爛至極。然而令畫蝶心生詫異的是,巨手并沒有因此消散,甚至來勢不見半分減退,剛才自己的靈訣發(fā)動時它仿佛成為了一道虛無的光影,法術(shù)對它根本無效。
這時,巨手臨近眼前,畫蝶已是躲閃不及。一旁的竹汶麟連忙喚出承影劍,擋在畫蝶面前朝巨手順勢一劈。奇異一幕發(fā)生了,如云霧般飄渺的巨手,竟頃刻間被承影劍吸得一絲不剩。修真界有句俗語,大概的意思是一個人若有一件好法寶,則勝過十載苦修,但若是能得到像承影劍這樣的玄兵,所抵得上的修為何止十年?
這一幕下,蘇鈺眼中精光閃爍,盯向了竹汶麟手中的奇異之劍。要知道她剛才凝出的巨手乃蘊含著“虛無神通之力”,這種力道近乎神仙之術(shù),即使到達(dá)辟谷期的修行高人一時半會也難以化解,然而就在前一刻,一把古樸的劍卻在一瞬間把虛無神力吸得干干凈凈!蘇鈺不由道:“竹汶麟,沒想到你修為如此低下,手中卻握著絕世神兵,簡直是糟蹋了。”
聲音剛落,蘇鈺身形一閃,霍然消失在了大殿主座上。四人之人當(dāng)屬柳非凡和畫蝶修為最高,此時,他們隱約看到一道影子極速駛向竹汶麟,兩人連忙驅(qū)動各自的法寶,一左一右將竹汶麟護(hù)住。
“砰砰”兩聲響起,蘇鈺以掌力生生將伏魔劍和淚魂化擊了回去,柳非凡和畫蝶的身子一震,不由后退數(shù)步。這時竹汶麟反應(yīng)過來,正準(zhǔn)備舉劍護(hù)住胸口,突然,一股詭異的勁力竄入體內(nèi),封鎖了全身的氣機(jī),他頓時動彈不得。
蘇鈺制住竹汶麟后,身形一晃掠到紀(jì)茗纖身邊,同時手指蘊力向佳人的靈穴點去。蘇鈺速度奇快,以紀(jì)茗纖的修為根本無法看清對方身影,和竹汶麟一樣在一瞬間受制。
畫蝶見狀,祭起淚魂花擊向蘇鈺,隨后倩影一閃,發(fā)動“幻舞霓步”移至竹汶麟身邊,剛準(zhǔn)備給他解穴,蘇鈺已經(jīng)避開淚魂花閃身過來,
雖然“幻舞霓步”為世間一等一的身法,但兩人的修為畢竟相差太大,可以這么說,只要蘇鈺放出靈覺,莫說是在這間宮殿內(nèi),即使方圓十里之地畫蝶的蹤影也難道她的法眼。
這時,蘇鈺屈指彈出一束幽光射向畫蝶的胸口,蝶仙子閃避不及,只能被束。
片刻間,四人之中只剩下柳非凡有一戰(zhàn)之力。
柳非凡的修為雖然已經(jīng)到達(dá)出竅期,但修行之路越到最后越是艱難,即使兩人的修真階段看似只有一步之遙,但實際的修為卻相差千里。況且柳非凡只是剛剛到達(dá)出竅期,而蘇鈺已經(jīng)到了辟谷中期,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兩人在殿中斗法片刻后,柳非凡一招不慎胸口大開,蘇鈺順勢一掌擊去,柳非凡受到重創(chuàng)不由自半空跌落在地,他暗調(diào)內(nèi)息正準(zhǔn)備站起,蘇鈺已經(jīng)搶先一步飛身而來,指擊穴位將他制住。如此一來,四人都已無反抗之力。
無論曾經(jīng)的希望多么美好,但依舊改變不了殘酷的現(xiàn)實。
蘇鈺瞄了一眼畫蝶袖中的珠輪,又瞧了一下竹汶麟手中的承影劍,并沒有立即將這兩樣寶物收入囊中,而是徑自邁步到紀(jì)茗纖面前。她目露一絲陰寒之光,伸出一支手舉到紀(jì)茗纖的頭頂,正準(zhǔn)備施下七情咒。
“娘!”一聲悲切的叫喊突然從背后傳來,蘇鈺的背部頓時被某種巨力重?fù)簦旖且绯隹|縷鮮血,轉(zhuǎn)過身難以置信的望著自己的孩兒。
此時的傅子生,面如死灰,目光凄厲,他舉著一陽尺直直對著蘇鈺。剛才,他分明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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