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夜深山,空蕩的山間平臺。</br> 明月,晚星,地上只越野車亮著溫黃的遠光燈。</br> 無人知曉,黑色越野車頂年輕男女風月無邊。</br> 霍音沒出息地順著程嘉讓的話,又吸了一口煙。</br> 嗆人的香煙入口,未及渡入喉頭,隨著眼前男人話音落下,她感受到后頸倏涼,然后被扣住往前,無限靠近山野之間,另一溫熱的軀體。</br> 再然后,就齒關遭撬,唇舌失守。</br> 唇舌連帶著口中的煙氣被男人寸寸掠奪,她就攥著他的衣襟,緊張得雙眼緊閉,身子不受控地僵硬,鈍鈍地承受著對方的攫取。</br> 還算柔和的晚風不知從哪個方向來,吹動周邊草木,人閉目時其他感官就格外敏感。</br> 腿邊無意碰到堅硬如鐵,她被扣住后頸,動彈不得,只難捱地僵直,聽著簌簌聲傳入耳中,像是癢癢麻麻撓在心口,一聲又一聲。</br> 這一吻不受控地不斷加深。</br> 待到一吻停罷,霍音的緊繃、僵直已經不知何時土崩瓦解。</br> 身軟如水,本能扶著男人的肩,恍如氣力全無。</br> 她臉上方才已經因為講正經話而漸近消弭的潮紅在這時候又盡數燃起,被皎白的月光一映,分外扎眼。</br> 他跟她這樣近的距離,一定已經將她的沒出息一覽無余。</br> 霍音咬住自己因為被舐/咬而腫/脹的下唇,本能地雙手勾住程嘉讓的脖頸,人軟軟往對方懷里一扎,恨不得將整張臉都埋到男人頸窩里。</br> 饒是如此。</br> 很不幸,她還是聽到來自對方的“嘲”笑。</br> 很低的一聲。</br> 但她靠在他頸項間,隔著并不算厚的襯衣、夾克衫,很清楚地感受到對方來自胸腔的震顫。</br> 以及嘲笑她后,還刻意的明知故問:</br> “害羞了?”</br> 霍音悶著聲當即否認:</br> “我沒有!”</br> “沒有?”</br> 他的手從她后頸滑下,落到背上停駐,輕而易舉將她的身體托住。</br> 也毫不留情地低聲拆穿她的話,</br> “那你躲什么呢。”</br> “我…我,誒呀,我就是沒有嘛。”</br> 她有些百口莫辯,說話的時候語無倫次,被逼的南方口音都出來,溫溫糯糯。</br> 每一個字都像在撒嬌。</br> “沒有就沒有吧。”</br> 程嘉讓聲音很淡,帶著動情中特有的喑啞,不急不緩地引/誘,</br> “那…要不要試試,嗯,更害羞的?”</br> “呃…什么。”</br> 霍音大半張臉埋在對方頸窩,觸及對方灼燙的皮膚,經過剛剛,她現在頭腦有點兒短路,一時之間沒弄明白對方的意思,脫口就問出去。</br> 很不巧,又在話音出口的半秒鐘之后反應過來,悔得腸子發青。</br> “你說呢?”</br> “我、我哪知道呀。”</br> “你想想。”</br> 對方散漫開口,語調緩緩,似誘似導,</br> “你跟我,只我們兩個人能做的,要試試么。”</br> 你跟我。</br> 只我們兩個人能做。</br> 要試試么。</br> 這話在霍音腦海中一遍一遍翻涌循環。</br> 她腦海里反復同時存在一黑一白兩個小人,一個縮著身子說他們發展太快了這樣子是不行的,不過…試試也不是不可以……另一個支棱著叫囂不要廢話跟他一起,怎么樣,都可以。</br> 性格的本能,她不自覺選擇了迂回的方式。</br> 用了試探的口氣,小心地開口問:</br> “唔…就在這里…嗎?”</br> 她聽說有的男生喜歡追求刺激。</br> 他這樣的性格…喜歡刺激一點,好像也很正常。</br> 未料她的話音落下,氣氛靜默了兩秒鐘。</br> 然后她又聽到程嘉讓低低笑出聲兒來。</br> “在這兒?”</br> “霍軟軟,玩這么野的?”</br> 意識到對方話中的意思。</br> 霍音原本就羞紅的臉,此時更是幾乎在一瞬間紅透了底。</br> 她是溫吞嘴笨又羞赧臉皮兒薄的小姑娘。</br> 哪里是他這樣放浪形骸的浪蕩公子的對手,他不過三兩句話,就將她撩撥得羞窘無言。</br> 最后干脆整張臉埋進男人頸窩里,惱羞成怒地在他頸上半輕不重地咬了一口。</br> 在貼近喉結的位置,借著月光隱約可見冷白修頸上,一個淺淡的粉紅色齒痕。</br> 更顯得別樣勾人。</br> 她意識陷在他頸上齒痕的淺淺漩渦里,后知后覺地聽見對方啞聲說。</br> “你再這樣。”</br> “我怕真要跟你玩野的。”</br> -</br> 與此同時。</br> 與山郊氣氛全然不同的浮華城市中。</br> 昭陽區一高檔別墅社區。</br> 別墅二樓的臥室內,年輕男人穿一身居家服,金絲眼鏡肆意扔在床邊。</br> 他正靠在床頭上,溫潤清俊的面容染上灰敗的白,他身姿松散,失魂落魄地愣著。</br> 林母不知什么時候已經出了林珩臥室的門,房間的門又被嚴絲合縫地關上,只剩他一個人被困在這方寸之地。</br> 他其實可以隨意去任何地方。</br> 可是他現在完全不知道自己還有什么地方可以去。</br> 再回過神兒來的時候,是被手機刺耳的鈴聲叫醒的。</br> 林珩瞟過來電顯示上赫然寫著的陳陽的名字,略顯遲緩地將電話接通擱置在耳邊。</br> 甫一接通,電話另一頭的聲音就火速從聽筒傳入耳中。</br> 陳陽的語氣聽起來有些急:</br> “阿珩,出事了,你現在在哪兒呢?”</br> “有沒有聽說?”</br> 陳陽雖也是A大的學生,專業不是臨床,不與林珩一同在A大附院實習,最近幾天也沒有見面,是以并不知道他最近已經連請了幾天的假。</br> 林珩大約知道對方想說什么,他現在頭腦空蕩蕩,只機械地回應:</br> “聽說了。”</br> “啊?誰這么快就傳到你那邊了?你那個小學妹?”</br> “不是。”</br> 林珩像是沒什么力氣,略顯無力地開口,</br> “有人拍了視頻,不知道怎么傳到了我媽那里,她就給我看了。”</br> “這樣啊,你看來你已經知道全了。阿珩,雖然你已經跟那個霍音分手了,但是你跟你那小學妹不是青梅竹馬么,這事兒多少跟你有點兒關系,我看遲早會鬧到你面前來,你怎么看?”</br> “……”</br> 陳陽的話音落下。</br> 聽筒的這一邊林珩遲遲沒有出聲兒,兩秒鐘后,陳陽忍不住開口:</br> “阿珩?你怎么不說話了?”</br> “沒有。我在想,我這個男朋友當的,是不是太失敗了。”</br> 林珩頓了一頓,</br> “所以我身邊的人才會肆無忌憚地詆毀阿音,上回你是這樣,這一回夏明璇也是這樣。”</br> “……”</br> “你什么意思?”</br> “沒有什么意思,只是覺得很后悔,覺得很對不起她,”</br> 林珩嘆了口氣,靜默兩秒,方才繼續說,</br> “可惜現在,好像說什么都已經太晚了。”</br> “不是,都到了這個地步,你不會還在想著前女友吧?”</br> 陳陽的語氣帶著濃重疑問的腔調,</br> “她都已經跟別的男人在一起了,你還想著她,你們感情有這么深嗎?”</br> “你說呢?”</br> “我們在一起兩年。”</br> “我只跟阿音在一起過兩年。”</br> 林珩聲音很低,不知道是說給陳陽,還是兀自低語。</br> “可你們在一起的時候,我也沒見過你對她多上心,不是照樣把人晾在一邊兒,照樣跟什么亂七八糟的學妹混在一起。”</br> 陳陽跟林珩認識多年,自然從林珩跟霍音在一起的時候起就清楚他們的事,他現在看著林珩分手之后這副要死不活祥林嫂似的樣子,到現在終于有些忍不住,</br> “阿珩,我說實話你別不高興,你喜歡是肯定喜歡人家,但是可能真沒你想的那種非她不可,要我說,你這是因為得不到,因為她跟了程嘉讓你不甘心。”</br> “不過我不管你到底是因為喜歡還是因為不甘心,你這么難受也不是辦法,不如聽我的,再堂堂正正爭取一次。”</br> ……</br> “好。”</br> “我聽你的。”</br> “我就堂堂正正,再爭取一次,最后一次。”</br> -</br> 從西郊山上回到程嘉讓在北三環的公寓。</br> 回去的一路上,霍音都有些恍惚,只依稀記得程嘉讓輕巧地跳下車,又輕而易舉地抱她下車。</br> 從西郊到北三環。</br> 一兩個小時的路程,開車回去的時間,她都不知道怎么過去的,就像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就住到了程嘉讓這里,跟他莫名其妙地同居。</br> 明明他們剛剛在一起,還不到半個月。</br> 卻好像要比其他人半年的進度還要快。</br> 跟在程嘉讓身后,下了電梯,站到公寓門口。</br> 霍音甚至有點抬不起步,不知道進門之后,他們應該……唔,做些什么。</br> 真要像他說的那樣?</br> 可是她好像,也真的好難拒絕。</br> 隨著“叮——”的一聲響起,公寓的大門被打開,兩個人一前一后進了門。</br> 沒有開燈,整個房間虛無的漆黑。</br> 黑暗之中,霍音正小步進門,倏然感覺到手被走在前頭的人半輕不重地拉住。</br> 放開之前,她聽見他說:</br> “阿音,去洗澡。”</br> ……</br> 霍音雖沒有試過。</br> 之前電影小說補過不少,好像成人之間的暗示,正是現在這一句。</br> 她這樣想。</br> 以至于一整個洗澡過程都無措緊張。</br> 每天半個小時就能洗好的,今天足足磨蹭了一個小時才從臥室里出來。</br> 出來的時候,房間里的燈依舊沒開,她借著窗外透進來的光勉強看清年輕男人坐在沙發上。</br> 霍音試探著緩步過去,還未完全近前,就倏然被對方拉進懷里。</br> 她很小聲:“阿讓,我們……”</br> 并未收到回應。</br> 只是身體被對方抱緊,能夠感受到他就枕在她側肩。</br> 他好像沒有要出聲的意思。</br> 只是放在腿上的手機倏然亮起,霍音下意識看過去,無意瞥見林珩發來的微信消息。</br> 【程嘉讓,周六晚上九點,西郊,比一場,敢不敢來?】</br> 霍音試圖提醒他:</br> “你微信……”</br> 卻被對方低聲打斷。</br> “軟軟,別吵。”</br> “就陪我睡一會兒。”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