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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群紈绔子弟為了慶祝涂言順利復出,在管南家旗下的酒吧為他準備了一個奢華的驚喜派對,說要給涂言去去晦氣,洗洗塵。
無非是找個借口湊在一起喝酒,涂言本來并不想去,可沈飛一直勸他來,說想給他散散心,涂言沒法解釋,只說手邊有些事情沒處理完,晚些時候到,讓他們先開始。
他在與一個新劇的副導演溝通,因為涂言之前接過類似的題材,所以并不是很想接,但是劇組開價很高,涂言也有些猶豫。幾輪商討下來,還是拿不定主意,副導演表示沒關系,可以等涂言再考慮考慮。畢竟涂言復出這個爆炸性消息,為新劇帶來的流量不是一星半點,劇組也不會輕易放棄。
剛回到公司,涂言又被接去參加了一個直播節目,涂言在車上看了一下流程,到現場就開始。幸好之前他有跑活動的經驗,半年過去,業務還算熟練,很快就進入了狀態。
等涂言結束了一天的行程,坐車到達酒吧時,剛推門,就聽見里面喝嗨了的管南在大聲說話。
“你們知道涂言從小到大什么樣么?仗著他爸有錢,在學校里從不拿正眼看人,跟你說句話都是施舍,碰你一下都嫌臟,就他是白天鵝,別人都特么是雞圈里的雞!”
沈飛在一旁聽得直皺眉:“你說什么呢?涂言就是驕傲了一點。”
管南酒精上頭,開了話匣子,直通通抖摟出來:“沈飛你別替他說話,天道好輪回,他爸再牛逼,還不是得為了那幾個億,觍著臉把兒子賣到別人家,給瘸子當老婆?
“我特么想想都覺得好笑,你們都不知道半年前,涂言被他爸逼著結婚時候的樣子,他爸就當著顧家人的面,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言言啊,爸爸是為了你好’……”
眾人哄笑,只有沈飛面色不愉,低聲勸道:“管南,別說了。”
好事者接著問:“你當時在場?”
管南當時其實并不在,他都是從顧家的司機和別人吹牛侃大山時聽過來的,但他還是梗著脖子說:“在啊。”
“那你沒瞧見顧二長什么樣?”
“顧二……當時不在,話說我就從來沒見過顧二。”
又有人問:“對了,那你現在干嗎還和涂言走這么近?”
管南擺擺手:“我爸命令的,他說涂家的公司現在也回到正軌了,兩家以后肯定還得繼續合作,讓我別跟涂言鬧翻,不然老子怎么會愿意給他辦這個破聚會?”
話音未落,身后大門就被人一腳踹開,眾人聞聲轉頭,看到站在門口的涂言,皆嚇得不輕,站起來面面相覷。管南頓時酒醒,走上來尷尬道:“我喝多了開玩笑的,涂少,你別當真。”
“不好意思,我當真了。”
涂言抬起眼皮,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一拳砸在管南的臉上。
周圍人立馬上來拉架,沈飛也忙抱住涂言,涂言掙開,又是一拳砸過去,管南雖對涂言有幾分忌憚,但他也是含著金湯匙長大的,哪里受過這樣的氣,沖上去就和他廝打起來,眾人各幫各的,迅速亂作一團,一時間玻璃破碎聲和桌椅的倒地聲充斥著整個房間。
不知是誰一腳踢在了涂言的胯上,把涂言踢得倒吸了一口涼氣,一手撐在門把上才勉強站穩。
沈飛瞧見了,大聲喊了住手:“涂少受傷了!”
涂家雖然不如往日,但余威尚存,再加上涂言現在是正當紅的大明星,受傷是不小的事,眾人聽了也心里一驚,慢慢停了下來。
沈飛立馬詢問道:“涂少,你沒事吧?”
涂言搖了搖頭,緩緩起身,眉眼陰鷙黑沉,他走上前揪住管南的領子:“你給我等著。”
等涂言轉過身,出了酒吧大門,沈飛才看到涂言后背的薄衫全濕透了,額頭也一直在冒冷汗,整個人都很虛弱,他擔心地說:“涂少,你臉色不對,我送你去醫院吧。”
涂言搖頭:“不去。”
沈飛剛要走近,卻被涂言呵止住:“你別過來。”
“怎么了?”
涂言摸了一把后頸,冷聲道:“我抑制貼掉了,你別過來。”
沈飛愣住,他是個beta,聞不到涂言的信息素,但他聽說了,涂言是優級omega,一旦他的信息素被人聞到,誘導發情,后果將不堪設想,他問:“那怎么辦?”
“麻煩你幫我去藥店買一管強效型抑制劑,臨近發情期使用的。”涂言說完,就掏出車鑰匙,迅速坐進車里,然后緊緊闔上了車門,將信息素封鎖在車廂內。
沈飛見狀,連忙折身去買。
涂言感覺身體像被劈成兩半,一半被火炙烤,一半如冰雪覆蓋,冷熱不停地交替,腺體又漲又癢,比發情期還要痛苦,有一種強烈的但又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迅速席卷了他。
正難受著,沈飛打來電話,問他:“那個,涂少,藥師問那個……你近一個月內有沒有過性/行為?”
涂言怔然,半晌才說:“有。”
沈飛顯然愣了一下,然后如實向藥師匯報,等他把抑制劑送到涂言手上,涂言躺在后車座上,蜷縮著身子,滿頭大汗像溺水一樣。
沒見過反應這么激烈的發情期,沈飛看著擔心,但也幫不了忙,正要關車門的時候,他聽見涂言喊他:“麻煩你幫我撥個電話,通話記錄里的,那個叫顧沉白的,麻煩你幫我撥一下,我手上全是汗,沒有力氣,開屏密碼是1234。”
沈飛連忙拿起涂言腿邊的手機照做。
電話撥通之后,涂言又說:“謝謝你,沈哥,手機給我吧,麻煩你關個車門。”
“好。”沈飛覺得這個名字有點耳熟,但他沒有多想,立馬把手機遞到涂言耳邊,然后就退出去,又把車門緊緊關上,車門關閉的一剎那,他聽見涂言的哭聲。
很脆弱的嗚咽聲,帶著一種類似撒嬌的音調,和平日里的涂言很不一樣。
然后他聽見涂言氣急敗壞地喊:“死顧沉白,你在我身上下了什么蠱啊?”BIquGe.bi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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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沉白趕到的時候,涂言還在顫顫巍巍地和抑制劑的塑料包裝袋作斗爭。
他手上太多汗,眼睫毛上也沾了幾滴汗珠,視線是模糊的,包裝袋又小又滑,他急得都要哭出來。若是之前,還沒離婚的時候,他從來不需要一個人度過這種煎熬,也不需要抑制劑,因為有那個人。
涂言忽然甩了甩腦袋,企圖將那人的名字從自己腦海里甩出去,他屏住呼吸,繼續撕包裝袋。
剛成功撕開一個小口子,車門被霍然打開,冷風順勢鉆進來,涂言手一抖,下意識地往車廂另一邊躲,可渾身無力癱軟讓他只能僵在原地,正準備大喊時,他聞到一股熟悉的香水味。
混著淡淡木質柔香的,那人常用的一款雪松氣味的香水。
涂言張了張嘴,眨了兩下酸脹的眼睛,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狹小車廂里被放大。
“顧沉白……”
話一出口,竟然帶著哭腔,涂言怔怔地咬住嘴唇,想要憋回去,他從未想過自己會依賴一個人到了可憐無助的地步。
“我來晚了,對不起。”
顧沉白還沒坐下,就先摟住涂言的腰,把汗涔涔的涂言抱進懷里,涂言覺得自己像只軟體動物,被顧沉白肆意擺弄。顧沉白取下他手里的抑制劑,然后托住他的背和腿彎,把他放在自己的腿上,胳膊緊緊地箍住了他的腰,車廂里全是衣物摩擦的曖昧聲響。
涂言垂著眸子,但他能感受到顧沉白灼灼的視線。
顧沉白讓涂言靠在他胸口,抽了前座的紙巾給涂言擦汗,從額頭一路向下擦到領口,他的動作輕柔但迅速,涂言一動不動地任他折騰。
“有多難受?需不需要去醫院?”顧沉白問。
涂言搖頭,指了指旁邊的抑制劑:“幫我打一下。”
“你確定?”
涂言皺著眉毛瞥了顧沉白一眼:“你怎么這么啰嗦?”
顧沉白又檢查了一下涂言的情況,探了他的額頭溫度,看他的確沒有大礙,也沒有更好的方法,只能拿過那管被攥得不成樣子的抑制劑,撕開包裝袋,取出酒精棉和注射器。
這類直接注射進腺體的便攜式強效型抑制劑,因為效果迅速使用方便,目前已經被廣泛推行使用,涂言當然不是第一次用,在他和顧沉白結婚之初,這是家里的常備藥,因為那個時候涂言對顧沉白很不信任,覺得顧沉白不安好心,故意買了兩大盒抑制劑和一瓶防狼噴霧,明晃晃地放在床頭柜上,以示警告。
當然后來就不怎么用了。
顧沉白又仔細看了一遍說明書,確認無副作用后,才扶著涂言的后背,一邊輕聲喊他“兔寶”,一邊給他注射抑制劑。那語氣簡直是把他當成害怕打針的小孩子,涂言有些羞憤地擰了一把顧沉白的大腿,可惜他沒什么力氣,顧沉白也沒注意到,還以為他是因為嫌疼才動來動去,聲音放得更低了些。
涂言恍然覺得往事重現,顧沉白還像原來那樣哄他,他還像原來那樣窩在顧沉白懷里。
只可惜,他們已經離婚了。
結束的時候,涂言重新歪倒在顧沉白的胸口,額頭貼著顧沉白的臉頰,讓他覺得不舒服,但又找不到更舒服的方式。
顧沉白右腿傷殘多年,因此左腿結實又有力,涂言坐在上面,感到一種劫后余生的心安。
“好點了嗎?”顧沉白問道。
涂言沒說話。
“在車里歇一歇,還是回家睡?”
涂言睜開眼,望向顧沉白,冷酷道:“你在打什么主意?我們已經離婚了,你別想乘人之危。”
顧沉白輕笑,把他往懷里摟了摟,低頭在他耳邊說:“兔寶,我要是想乘人之危,你現在還能——”
“你閉嘴!”
顧沉白逗兔子向來點到為止,他勾了勾嘴角,過了一會兒之后伸手去摸涂言的額頭,感覺溫度正常,便放下心來。
“今天發生什么了?”
“沒什么。”涂言低著頭,把顧沉白的衣角抽出來揪著玩。
“是不是打架了?”
涂言身子一僵,還沒說話,就感覺到顧沉白的手順著褲腰摸到他酸痛的胯,剛剛他一碰這個部位涂言就抖,“這里有傷,后頸的抑制貼也是被人直接扯掉的,我應該沒有說錯吧?”
涂言抿起嘴,閉上眼倒頭裝睡。
“那幫人是不是拿我們的婚事笑話你?”顧沉白安靜片刻,然后把大衣脫了,蓋在涂言的身上,他隔著衣料抱住涂言,輕聲說,“讓你受委屈了,抱歉,我以為離婚會讓你輕松一些,但沒想到還是有那些風言風語。”
“跟你沒關系,別自作多情。”
“那你以后可不可以多愛護自己一點?兔寶,你復出之后就要滿世界地飛了,我怕我不能每一次都及時趕到。”
涂言裝作往大衣里縮,其實是往顧沉白懷里拱,他被顧沉白的幾句話就搞得想哭,如果是之前還沒離婚的時候,他肯定會兇巴巴地說:“不行,你必須每次都趕到。”
但現在不行了,他沒有資格說這樣的話,他只能緊緊貼著顧沉白,裝作不在意地“哦”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