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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婚姻余額所剩無多時,涂言確實動過解除協議的念頭,不止一次。
因為顧沉白對他太好,好到讓涂言舍不得離開,一想到顧沉白會把他的體貼疼愛交給另一個人,涂言就要抓狂。
顧沉白喜歡上別人,有這個可能嗎?
涂言不敢問,不敢想。
離婚前三天,是顧沉白爺爺的八十大壽,涂言陪顧沉白去參加宴席,因為他和顧沉白的關系并沒有對外公開,所以他僅僅是去獻了份壽禮,沒有留下吃飯。正準備離開的時候,他聽見顧父顧母在隔間里聊天。
“老公,我們不該給顧沉白安排這個婚事的,當時沉白就不同意,我還以為沉白是為他的腿感到自卑,又不想他有遺憾,就自作主張地讓涂飛宏把涂言送進來了,現在想想真是后悔。”
顧父也嘆氣道:“是啊,涂言這孩子脾氣太古怪了,也不會照顧人,好幾次我都看到他對沉白呼來喚去,根本就不在乎沉白的腿傷。”
“我實在是心疼,這場婚事不僅沒幫到沉白,反而害了他,現在也不好提離婚的事,想想往后還有那么多年,沉白身邊沒個能照顧他的人,我怎么放心啊……”
涂言黯然,愧疚地想到:如果顧沉白的爸爸媽媽知道自己的兒子一結婚就被逼著簽了離婚協議,每天都過著倒計時的婚姻生活,還全心全意地對始作俑者好,會不會更傷心?
顧母雖然沒有說,但涂言能聽出來她的弦外之音,他們不滿意涂言,想讓顧沉白換個人喜歡。
涂言原本搖擺不定的心終于停了下來。
是啊,何必把錯誤全放在那張薄薄的離婚協議上?也許最大的錯誤是涂言自己,可能他從來都不是顧沉白的良人,他只是上輩子積了福,這輩子能遇到顧沉白這樣的人來陪他一段時間,治愈他的傷口。但福氣總有用光的一天,顧沉白也不會倒霉到這輩子都栽在他身上。
這樣想著,倒也釋然了些,只是心頭像被針尖刺了一下,痛得涂言鼻頭發酸,眼淚奪眶而出,他繞到衛生間去,捧了把冷水澆臉。
他在鏡子里看到自己通紅的雙眼,脆弱可憐得讓他自己都瞧不起。
旁邊有人停下,好像是認出了涂言,正勾著腦袋去看涂言的正臉,涂言隱藏起所有情緒,大大方方地朝后面的人微笑,路人驚喜地拿起手機,問能不能合影,涂言點頭同意。
拍完照,路人離開,涂言斂起笑容,一轉身,看到顧沉白拄著手杖站在他身后。
涂言低下頭,沒有說話。
顧沉白走上來,伸手碰了碰涂言的眼角:“怎么了?”
他總是能注意到涂言每一個細小的情緒變化。
涂言搖頭:“我先回家了。”
顧沉白把他拉住,握著他的手腕沒放:“你一個人回家我不放心,等宴會結束,我們一起回去,好不好?”
涂言還沒說話,顧沉白又哄道:“我給你偷了一份兒童餐,里面有你喜歡的炸雞和蛋糕,我陪著你吃,好不好?”
顧沉白指了一下樓上,像哄小孩一樣輕聲軟語。
“顧沉白,我不至于連去餐廳點餐吃飯都不會,而且,我上學的時候都是一個人在食堂里吃飯的,不會覺得孤單。”
顧沉白笑了笑:“我知道。”
涂言抬頭看他,他們都從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一種復雜的情緒,臨近離婚,這種情緒幾乎每時每刻充斥在他倆之間,揮之不去。
“算了算了,”涂言沒法堅持和顧沉白對視超過五秒,他舉手投降,不耐道,“我在這里等你,你好好去陪你爺爺吧。”
顧沉白在樓上開了個房間,他拿來的可不止兒童餐,幾乎是專門為涂言點了一桌的菜,涂言呆住:“你這也太浪費了。”
“我怕他家的菜不合你口味,就多點了幾樣,你慢慢吃。”
他說著要走,但還是坐到涂言身邊,親了親涂言的臉:“兔寶,累了就先睡一會兒,等我回來。”
涂言就著顧沉白的手吃了半塊炸雞翅,然后心不在焉地點點頭,把顧沉白轟走了。
等顧沉白陪顧老爺子過完生日,上來找涂言時,涂言正倚在床頭看自己的處女作電影,顧沉白把手杖放在柜邊,上床從后面抱住涂言,把下巴墊在涂言的肩上:“兔寶,我喝醉了,頭好疼。”
涂言哼了哼,沒理他。
“好狠心的兔寶。”
涂言盯著電視屏幕,突然問顧沉白:“這部片子里你最喜歡哪個鏡頭?”
“有你的鏡頭我都喜歡。”
“可我演得不好。”
“是很青澀,但很動人。”
涂言并不相信男人的鬼話:“說得好聽,你就是看上了我的臉。”
“說沒看臉是假的,可是等我了解你更多時,我發現,你的漂亮比起你的性格、你對演戲的認真、你的原則,就連和你的小脾氣比起來,都是不值一提的。”
他的性格……除了顧沉白,誰會夸他的性格好?
顧沉白撫著涂言的臉,欺身而上吻住他,涂言躺在顧沉白身下毫不反抗。
一吻結束,顧沉白抱著涂言,緩緩對他說:“兔寶,你不要有太多負擔,也不要對我有什么愧疚,結婚這件事我也有錯,如果當時我能不那么自私,阻止我父母荒唐的決定,也不會害你丟下手里的工作,被逼著進入一段陌生的婚姻。”
他還覺得自己自私,涂言在心里發笑。
顧沉白將被子往上拉了拉,蓋住涂言:“我當然奢想過能跟你一生一世,但是這不是我現在最期望的,我最期望的是這半年的時間我做的一切你能滿意。”
涂言下意識地要去抓被角,但他的手被顧沉白握住了,他只好抓住顧沉白的手指。
“我想讓你得到最大限度的幸福,讓你在被人很用力地愛過之后,能重新相信愛,重新撿起對生活的熱情,不會再拒人于千里之外,這是我最希望的。”
涂言沉默了很久很久,他看著前面的銀白色墻紙,很長時間說不出話來。
直到眼睛酸了,他才后知后覺地眨了眨眼睛。
他轉過身來,把臉埋在顧沉白的肩頭,然后摟住了顧沉白的腰,甕甕道:“我發情期好像來了。”
關于涂言的發情期時間,顧沉白比涂言本人記得還清楚。
小兔子一直不善于表達愛,顧沉白也沒拆穿他,笑了笑說:“哦,難怪我聞到一股奶味。”
他翻身把涂言壓在床上,解開他的上衣紐扣,涂言怔怔地看著顧沉白,然后突然抬起半個身子,吻住了顧沉白的唇。
顧沉白一愣,隨即加深了這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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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沉白嘴上說著不怪涂言,但身體是誠實的。
況且離這段婚姻結束只剩三天,三天能做什么?只能看著時間一點一點流逝。顧沉白也有些后悔,后悔之前在曖昧期里他浪費了許多時間,他也害怕,害怕自己的籌碼不夠多,給的愛還不夠多,離婚證一領,涂言就會消失不見。
他躺下,把涂言拉到自己身上,沒有像平常那樣溫存地解開涂言的衣服,而是直接進入正題。
……
涂言眼淚汪汪地往前爬,想要逃,顧沉白也不攔他,只說:“兔寶,我腿疼。”
涂言立馬停下,在原處一動不動,像犯了錯,直到顧沉白俯身親了親他,他才后知后覺地委屈起來,疼還是疼的,涂言把臉埋在臂彎里,偷偷抹了抹眼淚。
顧沉白有時候被情緒控制,就會忘了心疼他。
涂言被顧沉白疼慣了,就一點委屈都受不得。
尤其是這天。
顧沉白抱住涂言的時候,還看見他手上戴著的結婚戒指,心火被撩起來,alpha天性中的占有欲和征服欲一瞬間占據了他的全部思維,他按住涂言的后頸,沒等涂言嗚咽出聲,就先咬住了那個如鮮嫩桃瓣的腺體。
涂言一下子僵住了,但他的第一反應不是反抗。
顧沉白的牙齒已經觸碰到腺體,那清晰的觸感讓涂言覺得這次的完全標記是免不了的,他覺得自己該拒絕,但他沒有說出口。
“顧沉白……”BIquGe.biz
完全標記的領地屬性和占有意義對于現代人來說已經淡化了許多,但無論什么樣的alpha和omega,利齒刺破腺體的一剎那,還是會讓兩個人都為之心顫,它代表了一種精神上的歸屬和依附,沒有人能夠抗拒這種誘惑。
時間好像停止了,涂言眼前慢慢朦朧起來,似有一層水霧,他能清晰地聽到顧沉白重重的呼吸,也能感覺到他壓抑的情緒。
“兔寶,有時候我真的很想自私一點。”
顧沉白撐起半個身子,從涂言的后背上起來,坐到床邊,無奈地自嘲。
涂言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
他沒有。
合同里說了,他不能對涂言進行完全標記,所以他沒有。
涂言懸著的心掉下來,竟然全是失落,他轉過頭,看到顧沉白背朝他坐在床邊,午后的陽光灑在他的肩頭,可他看上去有些落寞,是涂言沒有見過的挫敗模樣。
離婚后的很多天夜里,他都夢見這個場景,夢醒后眼角還有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