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擒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出門的時候還能忍,身體反常,但腦內清明。藥效越強,越是鎮定冷靜。如果連這種下三濫的藥效都抵抗不了,服從欲望的支配,他也不配坐今天這個位置。</br> 但是……僅僅是跟裴容說了兩句話,那杯香檳里的藥仿佛頃刻間換成了地獄之火。該死的!</br> 理智告訴他應當馬上把裴容扔出去,手掌卻揪著人家撕裂的襯衣不放。</br> 不能放。</br> 裴容這么浪,放了估計就趁機脫衣服了。</br> 對的,是這樣的。</br> 不能放開。</br> 陸擒手背不小心蹭到了裴容的皮膚。</br> “……”</br> 拳頭猛地鎖緊。</br> 絲質襯衫飄零如雪。</br> 涼涼的氣息拂過,裴容悶哼出聲,余光看見電梯數字在往上跳動,似乎有人要上十七層。</br> 他想,陸擒剛才要出去,估計也是發現身體不對勁,很有可能召喚了秘書之類的上來。</br> 裴容不笨,他很確定自己的香檳是隨機選擇的,結果陸擒和他都中藥了,這說明香檳塔的含藥量極高,說不定已經中招了一大批。</br> 如果這件事不是周航主導,那就是有人針對江陸娛樂,明天“慈善晚宴居然是淫|亂party”的熱搜簡直不能看。</br> 裴容擔心自己晚節不保,這幅樣子要是被拍到上傳,還能戴著大紅花光榮退休嗎?</br> 總歸陸擒看不上娛樂圈的花花草草,他這里反而是安全的。裴容想也不想,拼著最后一點力氣,扶墻進了陸擒身后的總統套房。</br> 先躲躲,不管下面什么情況,他不能出現。而且他衣服破了,房間里面肯定有陸擒的換洗襯衫。至于解釋什么的,一切等清醒了再說。</br> “借一下……”</br> 陸擒眼睜睜看著裴容進了自己屋子,他下榻的地方從來不讓人踏足,而這人居然就堂而皇之地進去了。</br> 進去了……甚至還扶著門看他勾引他,一副邀請的姿態。</br> 裴容只是想確認陸擒是不是要離開了,他想鎖門。</br> 這一眼,他仿佛覺得自己對上了一雙猛獸的眼睛,是捕獵的前兆。</br> 他使出吃奶的力氣把門摔上,卻被人輕而易舉地格擋住。</br> 砰——門被另一道巨大的力量摔上,焊死了一般。</br> 陸擒目光如鷹隼,一字一句道:“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出去?!?lt;/br> 裴容看著宛如被焊死一樣的大門,不,他不出去,這里安全。</br> 陸擒:“……”很好。</br> 裴容看著眼神幽暗的陸擒,頭皮陣陣發麻……不是吧,剛才在晚宴上不是嫌棄地不肯多看他一秒嗎?</br> 啊這……</br> 反正……</br> 不如就……互相幫助一下。</br> 他對比了一下里外可能的結果,依然站著不動。陸擒冷漠英俊,自己退圈之后也遇不上這么好看的,以他的性格戀愛都懶得談,趁機感受一下不失為一種人生圓滿。</br> 最最重要的是,陸擒不會糾纏不休。</br> 哎,來都來了。</br> 是吧。</br> 然后他看見陸擒開始脫衣服,腹肌和人魚線一覽無遺,再往下……</br> 裴容立即產生了一絲動搖。</br> 他現在只是衣服破破爛爛,他懷疑等下連自己也破破爛爛。</br> 但是這一絲動搖來得太晚,像被暴風雪肆虐碾滅的火苗。</br> ……</br> 一小時后。</br> 裴容非常冷靜、力道不足地推著陸擒:“陸總,藥效過了?!?lt;/br> 可以了,可以停下來捋一捋事情經過了。</br> 陸擒簡單粗暴兩個字:“沒過?!?lt;/br> 裴容:?</br> 他錯了,他應該在發現自己一說話情況就變得更糟糕時拔腿就跑。</br> ……</br> 接下來裴容已經懶得問陸總藥效怎么樣了。</br> 他倆中的可能不是同一種,陸擒的后勁更強,非常強,爆炸強。</br> 他怎么會覺得留在這里很安全呢?</br> 不可思議。</br> 媽的。</br> ……</br> 裴容熬了個大夜,醒來時陸擒已經不在了,省去清醒時面對的尷尬,他松了一口氣。</br> 合格的一夜情對象就應該是這樣的。裴容貼心地把床頭柜上的陸總遺落的私人名片取下,看也不看撕碎了沖馬桶。</br> 堂堂陸總的私人電話要是被別人撿去了泄露了多不好。</br> 照鏡子的時候,饒是淡定如裴容都忍不住抽了一口氣。</br> 嘖,收破爛的看了都搖頭。</br> 之前并沒有類似的體驗,裴容也是第一回知道自己身子這么容易留印子。</br> 每次陸擒弄他后頸時,裴容都有被猛獸盯上的戰栗感,力度重得仿佛舌頭都帶了倒刺。</br> 他今天還有給開發商站臺的活動,所以昨晚拼死不讓陸擒親他臉,他越是不讓,陸擒越是在其他地方報復回來。</br> 啊,小氣的男人。</br> 裴容赤著腳踩過稀爛的襯衫,打開陸總的大衣柜。</br> 他猜得沒錯,這家酒店是陸氏的產業,雖然十七層長期沒有人住,但是春夏秋冬的衣物一應俱全,散發著淡淡的木質香,顯然經常被換洗,保證陸擒來這邊出差時,隨時隨地能使用。</br> 裴容挑了一件黑色襯衣套上,再取了一條圍巾,接著才去看一晚上沒注意的手機。</br> 他直接給羅裙打了電話:“昨晚怎么回事?”</br> 羅裙搶先問:“你沒事吧?”</br> 裴容:“沒事,你說?!?lt;/br> 羅裙也是郁悶:“這家酒店的一個副經理出國旅游的時候去賭了,欠了幾百萬高利貸,走投無路了就在香檳里下藥,想拍點勁爆的素材勒索?!?lt;/br> 娛樂圈這種場合,散會之后免不了有看對眼的暗通曲款,被下藥之后恐怕要幕天席地。</br> 作為有權限調動各處監控的副經理,只要明星發生了丑事,想拍點什么再簡單不過。</br> “昨晚陸總突然宣布宴會解散,大家都嚇了一跳。周航還一頭蒙呢,忽然就來了一群保鏢整棟樓遣散戒嚴,我差點以為樓里被埋了炸|彈。還是陸總有魄力。”羅裙夸了一下陸擒,“我可擔心你了,要不是助理說你發覺不對勁先走了,我今晚都要睡不著?!?lt;/br> 羅裙碎碎念,“周航現在怕死了,幸好宴會是在陸氏旗下的酒店,總部也得分鍋,換成其他酒店,就是純純的咱公司辦事不利,沒把關好酒店,周總今天就得回老家了?!?lt;/br> 裴容卷了卷身上的襯衫,他喜歡穿寬松的衣服,盡管陸擒的衣服大了一號,但扎進腰里并不違和:“幾點宣布解散的?”</br> “大概八點。”</br> 裴容閉了閉眼,看來他在十七層遇見陸擒出門之前,這個男人已經雷厲風行地把所有危險都攔住了。</br> 虧了。</br> 早知道……還待在十七層喂狼干嘛呢。</br> 陸擒讓他出去時,外面已經很安全了。</br> 狗男人還算有良心,裴容稍稍原諒一點他的粗魯。</br> 羅裙:“你現在在哪?”</br> 裴容說了另一家酒店的名字,“派人來接我?!?lt;/br> 昨晚的意外沒必要張揚,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煩,相信陸擒也是這么想的。</br> 保姆車停在百米外的另一家酒店門口,車門一開,裴容不知道從哪里閃出來鉆進車里。</br> 屁股一挨墊子,裴容眉心就狠狠擰了下,沒吭聲。</br> 副駕駛的羅裙從后視鏡里看了一眼裴容,斟酌著道:“你氣色不太好?!?lt;/br> 也不能說不好,好過頭了,看著像發燒。</br> 她早就說過,運動后的裴容非常招人稀罕,現在這副樣子像是運動狠了。</br> 裴容悶著聲兒道:“隨便找的酒店,空調不行,感冒了?!?lt;/br> 羅裙一聽他聲音都啞了,緊張道:“要不先去醫院看看?”</br> “不用了,到那兒先給我找個地方躺躺?!?lt;/br> 市中心最大的商場重新裝修開業,邀請裴容剪彩。商場入住的品牌里裴容代言了三個,紛紛趁此機會搞優惠推銷,超級折扣。</br> 裴容大概十點鐘露面,早上7點商場就被粉絲圍得水泄不通人山人海。</br> 保姆車從隱秘的員工通道駛入地下負一層,停穩后,助理拉開裴容一側的車門,“五樓有個休息室,裴哥,咱去那里等候。”</br> 見裴容沒動靜,助理好奇地探頭:“裴哥?”</br> 裴容停頓許久,攢足了力氣,才像蝸牛一樣動了動。</br> 他從未想過有一天簡單的下車動作這么難,胳膊大腿比他拍了一天得威亞戲份后還酸痛。</br> 從車里出來后,裴容立即恢復云淡風輕的樣子。</br> 明星大多會提前抵達場地,然后在后臺化妝對臺本,裴容也不例外,但是他天生麗質,免去繁瑣的妝造流程,這個時間用來睡覺。</br> 在休息室又飽飽地睡了一小時,羅裙把他叫醒,道:“你要的高領毛衣。真穿這個呀?這不是你的風格?!?lt;/br> 裴容啞著:“感冒了還要什么風格。”</br> 羅裙還有疑慮,覺得今天裴容狀態不對勁。裴容可是無論感冒發燒,穿襯衫從來不扣上面兩顆的敬業妖孽人設。</br> 裴容:“感冒加重了拖延工作進度,干不完影響我退圈怎么辦?”</br> 羅裙:“……”</br> 還是她認識的那個裴容。</br> 他甚至專門請了大師傅算退圈的黃道吉日,一天也不肯拖。</br> 毛衣上面有刺繡,華而不適,為了版型犧牲舒適度,裴容的皮膚被摧殘過后脆弱得一批,這件衣服磨得他有點疼,他開始想念剛脫下的高定襯衫。</br> 又寬松,又舒服。</br> 看不出品牌,比他那垃圾奢侈品襯衫一撕就破好多了。</br> 開業剪彩非常順利,裴容笑著和粉絲互動,并不太出聲。</br> 結束之前有個媒體采訪環節,記者們爭先恐后地擠到前頭,詢問他們最關心的問題——以前是裴容有沒有整容,現在是裴容今天有沒有化妝。</br> “聲音怎么有點啞,是不是感冒了?粉絲都很關心你的身體,喊你別太拼了?!?lt;/br> 裴容淡淡一笑:“不會太拼。今天有點小感冒,對不起,狀態不太好。”</br> 下面一陣笑聲,太凡爾賽了。</br> 有記者道:“別人感冒灰頭土臉,裴容感冒還能變美,太羨慕了?!?lt;/br> 裴容:“……謝謝?!?lt;/br> 有個男記者似乎想擠到前面,把身邊一個女記者推了一下,女記者踉蹌了下,錄音筆滾到了裴容腳邊。</br> 裴容想也不想,彎腰撿起來,彎下去后才想起自己腰快斷了,冷靜了兩秒才面不改色直起來。</br> 記者群突然傳來一陣驚呼,仿佛看嗅到了驚天大八卦,嚷嚷道:“裴容!裴容你后頸怎么了?”</br> “紅了一大片,這是你今天穿高領的原因嗎?”</br> “是過敏嗎?”</br> “我覺得不太像,顏色比過敏深。”</br> “哇喔!”</br> 裴容只是低頭的一瞬間,就被眼尖的記者看見了深紅色的印痕。</br> 他抬手摸了下后頸,不慌不忙道:“昨晚鼻子不通,請人刮痧了,不好意思,讓你們看見這么……難看的裴容。”</br> “沒沒沒,不難看?!庇浾哌B忙反駁。</br> 而且……還有點澀情。</br> 原來是刮痧啊,助理手挺重的,對不起,是我們太黃了。</br> 記者的八卦心一下子被澆滅,話題又轉移到感冒上來。</br> 裴容笑瞇瞇道:“我很擔心傳染給你們,今天不能采訪太久,抱歉?!?lt;/br> 說一出口,助理就意會到潛臺詞,一邊道歉一邊護著裴容出去,到了后臺,他擔憂地問道:“要不要買感冒藥?還是去醫院?”</br> 裴容倒是需要一點消炎藥,但這跟感冒癥狀不搭邊,他決定還是等晚上回去自己叫個跑腿。</br> 毛衣領子上的刺繡刺得他脖子不舒服,他干脆換回了陸擒的那件襯衫。明明是衣柜里的嶄新衣服,卻仿佛帶著陸擒可惡的氣息,他心里順便把陸擒罵了一頓。</br> 刮痧……刮個屁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