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眾眼里,裴容有無數段娛樂圈風流往事,看著跟誰都有一腿,但是裴容從來沒讓他黑子抓到切實的風流證據,今天差點因為陸擒壞了名聲。</br> 愈是臨近退圈,愈要穩住,裴容決定以后除了工作外都不出門,出門必帶三個助理。</br> 他懶骨頭一樣躺在保姆車里,額前的碎發隨著車輛的顛簸一晃一晃。</br> 以前怎么沒發現小劉開車技術這么差呢?</br> 裴容把毯子都擠到身下,剛戴上眼罩,手機就響了。</br> 他懶得接,對方鍥而不舍地打了第二次,裴容剛想掛斷,發現是周航,想到自己的退休大會,他勉為其難地接起來。</br> 周航的年會搞砸了,看中的藝人沒牽上線,總部也搭不上話,一早上都在辦公室里抑郁時,突然接到了陸擒秘書的郵件。</br> 郵件里說,陸總有意愿布局娛樂圈,需要進一步考察江陸娛樂,包括管理層的領導能力和旗下藝人的發展潛力。前者需要周航去總部述職競聘,后者陸總會親自接觸頭部藝人。</br> 話里話外的意思,就是如果江陸娛樂不入法眼,總部寧可另起爐灶。</br> 機遇與挑戰并存,周航早就想大干一番,立刻著手準備去總部游說,另一邊命令旗下藝人最近嚴陣以待,管住嘴巴。</br> 他一想到裴容,頓時有些頭疼,親自打電話叮囑:“投資下來之前,絕對不準透露要退圈的意思!等我從總部回來坐穩位置了,承諾你的都會實現。”</br> 裴容打了個呵欠:“哦。”</br> 周航心都涼了:“哦什么哦,你現在還沒退休!”</br> 裴容沒心情跟他扯淡,道:“分內的事,我肯定會做好。”</br> 周航:“要是陸總那邊跟你聯系——”</br> 裴容眉頭一皺:“還聯系?”</br> 周航見他抗拒,不明所以:“你別一副我拉皮條的樣子,天地可鑒,你在公司這五年,全公司上下盡心盡力把你當祖宗捧紅,什么資源都緊著你,而且哪一次不是直接把合同堆你面前,讓你上過那種酒桌嗎?”</br> 裴容:“這是我進娛樂圈的條件罷了。”</br> 周航一噎,道:“話是這樣說,擱別的公司早把你雪藏了。要不是大家一起努力,你能年紀輕輕就腰纏萬貫地退休嗎?”</br> 裴容被他說到了心坎里,語氣軟和了一點:“是哦。”</br> 周航再接再厲:“我猜陸總可能會跟你談談公司的未來發展什么的,你要拿出大有錢途的自信。”</br> 他培訓了兩句公司精神,如往常一樣保證:“都是公事,不會有什么錢色交易。”</br> 想到這次面對的對象是陸擒,周航更加信誓旦旦:“據說陸總談合作的時候,哪怕在會所,身邊兩米都不坐人的。”</br> 周航從前只能保證公司會保護裴容不被占便宜,這次不一樣,從源頭上就不存在這種擔憂。陸總的作風,那是信得過的。</br> 裴容:“……”</br> 作風?什么作風?越做越瘋?</br> 他掛了通話,閉上眼睛前又想起昨晚,百思不得其解。</br> 明明脫衣服的時候看起來還很克制冷靜,正常不是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嗎?怎么會有人越做越瘋的?</br> 有了再次見面的心理準備后,在半道被攔住,被黑衣保鏢恭敬地請他另一輛車時,裴容也只是揚了揚眉。</br> 擋板將后車艙隔出了一個隱秘的空間,</br> 不得不說,大老板的司機開車就是比小劉穩。</br> 裴容覺得有點舒服。</br> 裴容端莊地坐著,保持安靜,宛若參加星期一的員工例會,屏氣等待大老板發言。</br> 形象從娛樂圈交際花變成良家子,氣質迥然不同,像被日老實了一樣。</br> 陸擒本來盯著筆記本,看見他上來頭也不轉,三十秒后合上筆記本,察覺到了裴容微妙的變化,心里不由產生如上的聯想。</br> 他極力克制地打斷這個思路,想,更大可能是對方上完床賣乖討巧等著要資源。</br> 陸擒挑了個開頭:“你下半年怎么沒安排?”</br> 來了。</br> 投資一家企業前都要做背調的,有經驗的總裁還會面談每個骨干員工。</br> 裴容眼皮輕輕一動,答應了周航不漏餡,就得百分百做到。</br> 他委婉道:“公司和個人都在轉型期,要重新規劃,等待機遇突破瓶頸。”</br> 這個機遇就是您,周航盼了大半年。</br> 陸擒聽出了話外音,果然,每個努力站到他面前的人,都三句不離拉投資。</br> 他其實對投資娛樂圈并不感興趣,但是裴容那么……嗯,如果最后什么都沒撈到,豈不是顯得自己吝嗇?</br> 倒不如給他一些資源,誰也不欠誰。但也不能給太多,免得他得寸進尺。</br> 陸擒:“我打算投資江陸娛樂。”</br> 裴容眼神閃亮亮地看著他:“我跟您保證,您一定不會后悔這個決定。”</br> 帶傷營業,周航得多給他一億退休金吧?!</br> 陸擒覺得他的眼神莫名耀眼,故作淡定地移開目光。</br> “早上我去處理宴會的意外了。”</br> 裴容眨眨眼,這是在解釋為什么醒來人就不見了?</br> 陸擒眉眼沉著:“我會以職務侵占罪、下藥敲詐勒索罪起訴那個下藥的副經理。”</br> 為了還賭債,副經理挪用了酒店公款,無法償清,但這兩項罪名加起來,還是太輕饒對方了。</br> 裴容醒來到現在壓根不操心這事,因為知道陸擒肯定不會放過副經理,他給面子的“哇”了一聲表示佩服。</br> 陸擒目光更沉地盯著他:“敢算計我,你覺得這樣就夠了?”</br> 裴容:啊?</br> 陸擒:“一個即將坐牢還不出一分錢的賭狗,被扔到放高利貸的人面前,畫面一定很有趣。”</br> 陸擒恐嚇了裴容兩句,以免他蹬鼻子上臉,嘗到好處了也學會算計他。</br> 下不為例。</br> 說完陸擒盯著裴容的表情,上位者的招數總是頻繁不給人反應的時間,陸擒很快地說了結束語:“我們之間……一筆勾銷。”</br> 裴容在心里直拍大腿,陸總真是太爽快了!他就喜歡這種成年人的解決方式!</br> 他乖巧道:“好的。”</br> 便透過車窗查看小劉有沒有開著保姆車繼續跟著他,談完事情了就得下車,陸總的座駕再舒適,也不是他裴容能久坐的。</br> 陸擒略微不滿地問:“你在看什么?”</br> 裴容:“我看看小劉在哪,拜托陸總停車的時候找個沒人的地方。”</br> 陸擒打開車內的冷藏儲物格,拿起一個藥店標識的袋子,里面有片劑、沖劑,甚至還有兩管膏藥:“你上藥了嗎?”</br> 早上他先醒來,為了不吵醒裴容,干脆往上一層去天臺打電話,一是為了處理副經理,二是吩咐人給裴容買藥。</br> 天臺的風吹得陸擒神清氣爽,他腳步沉穩地回到房間,發現裴容不見了,與之一起消失的還有自己“不經意”放在床頭柜上的名片。</br> 裴容拿走了名片卻沒有聯系他,還挺沉得住氣。</br> 陸擒只好主動找他,藥都已經買了,不能浪費。</br> 裴容面上感激地雙手接過藥袋,“謝謝陸……”</br> 話未說完,陸擒往后抽了下胳膊,把袋子收回去,沒讓裴容拿到。</br> “嗯?”</br> “我幫你上。”陸擒義正辭嚴。</br> 裴容腦袋宕機了一下,耳邊似乎還回繞著“我們一筆勾銷”的余音,表情有一瞬間的癡呆。</br> 屁股開始痛了。</br> 陸擒皺眉:“你自己看得到后面?還是你要讓助理幫你?”</br> 裴容連忙搖頭,但是他可以嘗試自己……</br> 陸擒摸了下他的額頭,手指很快就收了回來,像傳說中一樣抗拒跟花花草草肢體觸碰,苦口婆心道:“你要是沒弄好,容易發燒,事情起因在我,我過意不去。”</br> 裴容:“我可以看說明書。”</br> 陸擒:“我不想欠你什么,難道你不想兩清?”</br> 裴容:“……”</br> 我想。</br> 他看了一眼車窗外的風景,發現路線早已偏離了他回家的方向,正往本市另一處頗有底蘊的富豪聚居區前進。</br> 這是一開始就沒打算讓他下車?</br> 呼風喚雨慣了的霸總果然行動快于言語。</br> 有人幫忙上藥也不錯,本著能偷懶就偷懶的原則,裴容眼皮闔了闔,司機過于優秀的技術讓他昏昏欲睡。</br> 看著陸擒又打開他的筆記本一本正經心無旁騖地辦公,裴容干脆仰頭靠在頸枕上閉目養神。</br> 陸擒此時正在看全英文版的……事后護理事項。</br> 陸擒位于S市的房產并不常住,如果是出差過來,他更樂于住在酒店的十七層,和自己一同出差的下屬住同一酒店,更近更方便。</br> 他不會帶任何人回家,哪怕這個家只是S市的一處落腳點,常年只有一個管家打理。</br> 因此管家看見陸擒帶人回來時,嘴巴震驚得合不上,但是在看見裴容的樣子時,又覺得一切有了合理的解釋。</br> 就這張臉,在電視上看尚能嘴硬說出個不喜歡,人的大腦審美思維總是多元性的。然而在現實里看就完全沒有缺點,只覺得明艷照人,因為大腦已經沒法思考了。</br> 管家負責管理陸家人在S市的飲食起居,酒店里的換洗衣服,不管陸擒在不在S市,管家要定時去取出干洗、置辦新款,確保里面永遠是最合身最舒適的。</br> 他一眼就認出了裴容身上的黑色襯衫是陸擒的,差點脫口而出一句總裁夫人。</br> 裴容打了個呵欠,睡眼蒙蒙地跟著陸擒進門,徑直走上紅木樓梯上二樓。</br> 剛踏上第一個臺階,裴容大腿一酸,險些踉蹌。</br> 大意了,今天出行全是電梯,他都忘了走樓梯是什么感受。</br> 陸擒仿佛背后長了眼睛,連忙后退兩步,扶住裴容的胳膊,撐著他往上走,甚至想直接打橫抱起,被裴容拒絕了。</br> 管家站在樓梯起點,瞧見陸擒無意間的鐵漢柔情,以及徑直把客人帶向主臥,深深覺得自己發現了真相。</br> 他捏緊了手機,得趕緊告訴蔣女士這個好消息。</br> 裴容哪知道房間是誰誰的,他往床上呈大字型一趴,放空自己,假裝是一條失去靈魂的咸魚,聽不見陸擒拆解藥品的窸窣聲。</br> 不緊張,他叫不緊張。</br> 過了五分鐘,察覺陸擒的氣息靠近,裴容忍不住問:“戴手套了嗎?”</br> “嗯?”</br> “你手指有繭。”</br> 裴容也不知道,陸擒一個從小養尊處優的大總裁,為什么手掌居然很粗糙,從皮膚碾過的效果宛若刮痧,導致他全身都不太好看了。</br> 他也不想提出這么豌豆公主的要求,但是……</br> 昨晚的記憶突然鮮明了起來,裴容打了個激靈。</br> 陸擒沉默了下,道:“沒買。”</br> 裴容正想說要不我自己來,我的手指沒長繭。</br> 陸擒突然走到床頭,把裴容的腦袋轉過來看他。</br> 裴容以為陸擒放棄了,眼前突然出現一雙手掌,手指修長,部分關節覆蓋的薄繭顯得這雙手更有張力。</br> 陸擒仿佛股東大會上輕易解決了一個令所有人焦頭爛額的問題,睿智而不失沉穩道:“你挑一根手指吧。”</br> 裴容:???</br> 他做錯了什么要做這種選擇?他是不是還能挑下面那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