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擒這輩子沒想到自己會因為私人原因來這個大農村兩次,就因為某個躲著不肯回S市的人。</br> 說躲也不準確,裴容昨天早上正式拍完最后一幕戲,也就在劇組的宿舍多睡了一天。</br> 但陸擒清楚,裴容的態度就是想半途而廢,不愿意配合了。</br> 上次在海島到底是過分了些,當時他就有預感下一次艱難,真是烏鴉嘴。</br> 他親自去接還不行么?</br> 陸擒提前下班坐飛機過來,下飛機的時候他給裴容打電話,看看能不能找個折中的市區酒店見面,機場到片場實在太遠了。</br> 他們在酒店過一晚,明天他帶裴容坐飛機回S市。</br> 裴容沒接電話,助理說他在睡覺。</br> 陸擒忍了忍,沒讓裴容去車上睡。</br> 到達宿舍樓下時,接近晚上十點。守門的保鏢看見陸總,立刻亮了樓道的燈,“陸總。”</br> 陸擒朝他點點頭,快步上樓,上次的鑰匙他沒還回去,熟門熟路地開鎖,反鎖,摸黑脫了衣服,鉆進裴容的被窩里,抱住日思夜想的人。</br> 他的動作很輕,但裴容從汽車停在門口時就醒了,他睡了一個白天,此時躺在被窩里百無聊賴,放空當一條咸魚。</br> 陸擒進來的時候,裴容閉上眼睛裝睡,面向墻壁側躺著,兩只手都搭在了小腹上。</br> 要是陸擒敢做一些禽獸不如的事……</br> 陸擒想抱著他睡,裴容不肯放開搭在肚子上的手,于是被掀了過來。</br> “別裝睡。”</br> 本來不想揭穿的,但是裴容不讓他摟著,最基本的需求不被滿足,陸擒覺得很委屈。</br> 裴容慢慢睜開眼睛,那雙在黑暗中燦若星辰的眸子果然毫無睡意,“陸總怎么做這種偷偷摸摸強闖民房的事啊?我要報警了。”</br> 陸擒:“我用鑰匙開門進來的。”</br> 說著他又試圖把裴容攬進懷里。</br> 裴容干脆在床上坐了起來,讓陸擒撲個空。</br> 沒辦法,現在某個煩人的胚胎像得了多動癥一樣,隔一會兒動一次,如果被陸擒攬住肚子,絕對會暴露。</br> 陸擒想起還沒算賬的蘿卜表情包,氣得按了床頭柜的燈,暖黃的燈光照亮了半邊床,他染上怒意的眸子在看見裴容的一瞬間,奇異地消解無蹤。</br> 陸擒一直知道裴容很美,燈下看美人更美,但今天又有所不一樣,臉蛋像籠著細膩柔和的粉貝光澤。</br> 平時運動過后的裴容對陸擒來說堪比chun藥,今日比之多了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風情。</br> 風情萬種又多一種。</br> 陸擒立刻到了“半月一次”再不解毒就毒發身亡的狀態,跟死士似的眼神熾烈地攔著神醫大美人賜藥。</br> 裴容冷冷地掃了一眼不爭氣的陸擒,氣得小腿一抽,竟然是又抽筋了。</br> 他連忙將盤著的小腿伸直,床上空間不大,他將小腿擱在了被子上,被子下方就是陸擒的大腿。</br> 用他新學的手法笨拙地揉了揉,裴容輕蹙著眉,無意識地給小腿呼著氣。</br> 想到罪魁禍首就坐在旁邊虎視眈眈,裴容心想等腿一好就立刻把陸擒踹下去。</br> 陸擒握住了他的腳踝,按照裴容的方式,照貓畫虎地給他揉了揉:“麻了?”</br> 裴容順著他的話說:“嗯。”</br> 陸擒:“不經常運動,躺在床上容易靜脈曲張,明天開始跟我一起……游泳。”</br> 陸擒像想到了什么,又強調了一句:“天氣熱了,適合游泳。”</br> “我什么姿勢都會,我可以教你。”</br> 裴容心想,你懂個屁。</br> 許是陸擒的手掌比較粗糙,摩擦起熱效果加倍,癥狀很快緩解,裴容想縮回去,被陸擒按著小腿不放。</br> 陸擒給他捏腿才注意到,裴容的小腿好像沒有之前細了,總體還是勻稱修長,像兩根水靈靈的白蘿卜。</br> 光線模糊了一部分真相,他完全沒往水腫的可能性想,只道給裴容配備的廚師正對胃口養胖了,要給他發獎金。</br> 陸擒手上的動作越來越重,裴容感覺這一波按完半個月都不會抽筋。</br> “放開。”</br> 陸擒深呼吸了下,道:“你記得給我發的圖嗎?”</br> 裴容歪著頭,呵,還記得算賬了,“怎么,我還能因圖獲罪嗎?”</br> 陸擒:“不是,我只是想提醒你,半月到了。”</br> 裴容斬釘截鐵:“今晚不干。”</br> 以后也不干了。</br> 陸擒聲音愈發沙啞,攏緊裴容的小腿道:“那換個方式。”</br> 裴容:?</br>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陸擒,能從這種圖里得到靈感,你膽子是真大,人是真變態。</br> 裴容嗖地從枕頭底下摸出一把剪刀,“你冷靜一點。”</br> 我是真有剪刀啊。</br> 陸擒握住他拿剪刀的手,哄道:“給我。”</br> 裴容干不出在跟人搶奪剪刀的危險動作,很輕易就被繳了剪刀。</br> 誰讓對方是連蘿卜都日的真變態呢?</br> ……</br> 翌日,陸擒才想起問:“為何在枕頭下面放剪刀?”</br> 裴容總不能說他發完那張圖,見陸擒沒發火沒回復,且半個月到了自己又賴在西北不回去,就猜他遲早要搞突襲,想藏把剪刀嚇唬他。</br> 沒想到陸擒那時已經在路上了。</br> 色厲內荏竟是他自己!</br> 這輩子小腿都不敢抽筋了。</br> 裴容道:“防狼啊。”</br> 陸擒略過話題:“我定了你的機票。”</br> 裴容定定看著他:“我要是還想在這睡懶覺呢?”</br> 陸擒低聲:“我沒有很多時間在這里……”</br> 裴容:“行吧。”</br> 他自己腦補完了后半句話,“來接你就很給面子了不要浪費時間”。</br> 陸擒:“你有沒有要收拾的?”</br> 裴容:“沒有。”反正他在S市也呆不久。</br> 陸擒吩咐保鏢去買了一堆特產,裴容樂意呆在這里,風土人情定然有入他眼的,都買一些,回去了才不會有情緒。</br> 飛機上,陸擒握著裴容的手,難得沒有處理公務,他想多跟裴容說說話,便挑了娛樂圈的事情來說。</br> “我保證以后你不會再在電視上看見蔣天。”</br> 裴容:“我無所謂。”</br> 早期孕反應已經完全消失,蔣天就是站在他面前做菜他也不會吐了。</br> 陸擒點開平板,放大一張表格:“這幾部戲都不錯,尤其是這部,正在籌備拍攝,很快就能開機,角色任你選。”</br> 裴容聽著陸擒介紹一部商戰戲,不明白他一個大總裁為什么看得起劇中的弱智商戰。</br> 陸擒:“我可以把陸氏21層借給劇組拍戲。”</br> 陸氏大樓就在S市金融中心,充滿標志性的辦公樓、無需布景百分百真實的場景將極大提升弱智商戰劇的時髦值。</br> 陸擒愿意借辦公室給劇組拍戲,導演祖墳冒青煙的程度。</br> 裴容:“……”</br> 那他以后還有下班的時間嗎?</br> 陸擒覺得這個安排太美妙了,商戰劇一拍半年,他有半年時間跟裴容同出入一棟辦公樓。</br> 如果裴容下戲,而他剛好沒有開會,就可以把裴容叫到他辦公室休息。</br> 他那里有舒適性極高的一套休息室,兩室一廳,應有盡有。</br> 誰要是先下班就在休息室里等,晚上一起開車回家。</br> 除此之外,陸擒還有個隱秘的心思——裴容越了解弱智商戰的腥風血雨,豈不是對強者越崇拜?</br> 陸總就是強者本強。</br> 陸擒恨不得馬上抓著裴容按手印:“到時候影視合同在陸氏法律部門簽。”</br> 裴容看著飛機舷窗外綿綿的云朵,陸擒比周航還周扒皮,好歹周航還會問他要不要拍,他漫不經心道:“我考慮。”</br> 剃頭挑子一頭熱的陸擒稍稍冷靜,補救道:“你拍戲的時候我不會打擾你。”</br> 裴容暗暗翻了個白眼,對咸魚來說,最重要的是拍戲之外的時間啊。</br> 陸擒說自己時間不多,確實不是假話,一回來把裴容送到江陸娛樂,就匆忙出發去簽合同了。</br> 周航的新辦公室一片愁云慘霧。</br> 裴容筆尖刷刷地簽著一摞一摞的解約合同和轉授權合同,都不帶停歇的。</br> 高秘書的新規劃,裴容頂住壓力拖到現在一份沒簽,只需要解決以前的麻煩就行。</br> 周航表情宛若離婚:“真要走啊?”</br> 裴容:“不是早就說好了嗎?江陸娛樂現在簽了很多有潛力的新人,你也證明了自己的能力……”</br> 周航:“可是陸總那邊怎么交代?”</br> 裴容:“先斬后奏。”</br> 這一招總不能只能陸擒用吧?</br> 周航:“你不怕——”</br> 裴容:“我會找不連累公司的借口。”</br> 周航:“那你的粉絲呢?”</br> 裴容沉默許久,“我那不是還有很多存貨沒上?夠粉絲再看個三五年了。我只是不出來營業了,又不是被封殺了。”</br> “粉絲不是一直喊我不要太拼,我聽話一次。”</br> 話說來說去都是自我安慰,裴容知道自己最對不起的就是前兩天還為他沖鋒陷陣的粉絲。</br> 可是人生無不散之筵席,不能因此不休產假、不退休,對吧?</br> 他在娛樂圈的時候兢兢業業,問心無愧,沒有對不起粉絲就夠了。</br> 他私下聯系了工廠,做了一大批免費物料和道歉信,到時候免費寄給粉絲。</br> 這可是很大一筆錢。</br> 周航:“陸擒把你的所有作品全部下架也只是一句話的事情。”</br> 一夜之間從互聯網消失,過去的風光和努力全部埋葬,真的不在意嗎?</br> 裴容笑容淺淺:“那就完蛋啦。”</br> 周航:“……”</br> 聽你的語氣好像完蛋的是陸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