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遞盒里一貓一崽,小崽崽抱個大奶瓶,側身躺在枕頭上呼呼大睡,連條小被子都沒有。一截雪白的小臂奶呼呼的,戴一圈銀鐲,從側臉角度看長長的睫毛簡直擊殺人心。</br> 那只貓睜著一雙圓溜溜姜黃色大眼睛,警惕地打量四周,用毛茸茸的大尾巴蓋在人類幼崽肚皮上。</br> 跟枕頭、西森貓一比,蜷縮睡著的崽兒小小一團,因為嘬著奶瓶睡著,甚至給人沒斷奶的錯覺。</br> 高衾整個僵住,這下巴、這眼尾、這鼻珠……特么就是裴容嬰兒肥幼崽版!</br> 跟父親一樣漂亮得不可思議,看不出來是男是女。</br> 瘋了吧。</br> 高衾想起那通電話里裴容愉悅的聲音,太大膽了吧?</br> 跑了就算了,怎么在外面結婚生子還把崽子送到陸氏大樓刺激陸擒?!</br> 就算陸總再喜歡裴容的樣貌,就算這崽子再萌化人心,再像裴容,陸擒也受不了這刺激啊?</br> 難道是想試探陸擒愿不愿意接盤?</br> 可是……他只是一個無辜的秘書啊!</br> 裴容飛快逃離作案現場,將車開到了隱蔽的小路上,然后盯著手機上的視頻畫面,陷入沉默。</br> 誰家特工坐個電梯就睡著了?</br> 是精神亢奮了一早上的裴蹲蹲啊,那不奇怪了。</br> 1到27層,穩穩的電梯宛若搖籃,裴格只是閉一下眼睛吸一口奶,沒想到一秒入睡。</br> 按照約定,電梯開門后,他們就要從視頻通話改成語音通話。</br> 裴容只能從自己這邊改動,看著畫面一黑,心里有些擔憂。</br> 不然還是去陸氏垃圾桶旁邊等著吧。</br> ……</br> 直到電梯即將合起的提示音響起,高衾才跨進一步,將快遞箱抱了起來。</br> 他心神俱震,完全忘記讓人去追送快遞的人,只覺得自己接了一個燙手山芋。</br> 把這箱子送到陸擒面前么?</br> 高秘書看著睡得香香的幼崽,也不知道是不是夢里就讓他爹給裝快遞箱送來的,要是一醒來就面對陸總的怒火,該是多大的心理陰影啊?</br> 要是嚇哭了,誰來哄?</br> 高秘書想了想,把箱子放在地上,掏出手機,解鈴還須系鈴人,決定求裴先生親自送這個快遞。</br> “想要孫子您跟我媽現在就去福利院排隊。”陸擒一邊跟他爸通話一邊往外走。</br> 老兩口參加別人家孫子的周歲宴,席還沒吃完就打電話過來夸這個宴會的酒店服務好,讓他學習。</br> 學習酒店管理是假,學習人家辦周歲宴是真。</br> 陸擒一向四兩撥千斤,他正打算掛電話,余光看向一旁的高衾,皺眉:“那箱子是什么?”</br> 高衾脊背僵直地站起來,他該如何澄清自己絕對沒有給裴先生當臥底。</br> “情況是這樣的——”</br> “支吾什么?”</br> 陸擒上前一看,臉色當即沉了下來,握著手機的手背青筋浮出。</br> 他盯著那小崽子的側臉,心頭頓時升起一股戲劇性般的荒唐,和詭異的……血脈里難言的柔軟。</br> 高衾再也說不下去,稍稍站在箱子前,擋住陸擒的視線。</br> 言語在事實面前太過蒼白,在怒火面前極端無力。</br> 只有小孩是無辜的。</br> 陸擒壓了壓怒意,質問電話另一邊的人:“陸建業,你在外面有私生子?蔣女士知道嗎?”</br> 高衾:“……”</br> 裴容:“……”</br> 陸建業:“……”</br> 陸建業:“你媽就在旁邊,你不要血口噴人。”</br> 陸擒好笑地嗤了一聲:“孩子都被人送到公司了,您還想狡辯。”</br> 打算釜底抽薪過明路了?</br> 甚至,陸建業還告訴了孩子母親總裁辦的電梯密碼,這都是什么時候的事情?</br> 不會有傻逼覺得這種行為能挑釁他和蔣女士的地位吧?</br> 他敢不結婚不生孩子,就是有把握把陸氏牢牢控在自己手里。</br> 高衾欲言又止……不是,陸總生氣了,但怎么方向跟他想的不一樣?</br> 同步音頻直播的裴容則是閉了閉眼,罵了一句傻逼。</br> 但凡陸擒先看看箱子里的信件,但凡裴蹲蹲爬起來叫聲爹……父子兩沒一個靠譜的!</br> 陸建業沒想到,一個普通的委婉催婚電話,竟然還被倒把一耙,先是讓他去福利院排隊,然后又誣陷他有私生子。</br> 真是逆子,妄圖內部分化他和夫人的統一戰線,他淡定道:“你別為了逃避催婚就離間我跟你媽,隨便一個女人抱孩子上門你就認?你媽看的肥皂劇都知道驗DNA了。”</br> 陸擒看著那孩子的側臉,道:“我一看他的眉毛就知道,比你驗祖傳染色體都準。”</br> 那對眉毛非常英氣,陸擒和陸建業都有同款,只是長在小崽子身上還有些稚嫩,配上他的眼睛,長大后不知道怎么顛倒眾生。</br> 嗯……好像有哪里很熟悉的樣子。</br> 血脈真是奇妙的緣分,明明是他該不屑的私生子,卻無端討厭不起來,甚至還想……想抱。</br> 陸擒擰眉,他就這么想當大哥?</br> 姜還是老的辣,陸建業起初是不敢置信,隨后反應過來,又喜又怒:“你給我拍張照片看看。”</br> 陸擒隨手拍了一張。</br> 換個心狠手辣的大哥,就該私下把孩子藏起來,免得這粉雕玉琢的一團,激起陸董事長的父愛。</br> 連陸總都難以控制地產生了一點父愛,別說老爺子了。</br> 半分鐘后,蔣女士搶過了電話:“快點把他抱起來哦,你怎么讓我孫子睡紙箱!你自己渣了姑娘,連累我孫子被扔到公司門口,你——”</br> “天吶,奶奶馬上過去。”</br> 蔣女士自動升級了輩分,聲音都帶上了哽咽,她孫子怎么這么可憐的,就一個紙箱,一個枕頭,把還沒斷奶的孩子跟貓扔一塊兒。</br> 陸擒想反駁不是扔在公司門口,是有了電梯密碼,堂而皇之地送到27層,很囂張。</br> 這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br> 不可能。</br> 陸擒沒有一絲一毫的心虛,除了裴容,他沒有跟任何人上過床,哪怕那天在莊園喝醉了,也只是夢見裴容給他喂酒。</br> 是的,喂酒,連做夢都沒能上床。</br> 這必然不可能是他的孩子,除非裴容能生。</br> 陸擒抬眸看了一眼高秘書。</br> 高秘書攤了攤手。他覺得這孩子親爹是裴容,陸擒覺得孩子應該是陸家的種。</br> 已知人只有一個爹。</br> 和上司意見相左時,要學會保持沉默。</br> 高衾默了默,還是忍不住說出正方辯護觀點:“陸總,快遞是……裴先生送來的。”</br> 什么?!</br> 陸擒看向箱子小崽子的目光頓時變了。</br> 剛才他看見眉毛就先入為主,此刻重新審視,漸漸從小崽子臉上看見了酷似裴容的影子。</br> 咚——神經被重重敲打了一下,陸擒舔了舔干澀的嘴唇。</br> 像是被注入了大量腎上腺素,心臟跳動過速,快得令人發慌,不知道這到底是救命藥還是奪走他理智的鐮刀。</br> 似乎察覺到他有如實質的目光,裴蹲蹲動了一下,露出背后被擋住的信件。</br> 陸擒顫著手撿起來,翻折過來,看清上面一行字時,目光僵住、眼眶發緊。</br> 《養崽指南》</br> 1,每天都要按量給他喝奶。</br> 2,嚴防他隨時隨地撿草吃。</br> 3,喜歡帶肉的大骨頭,忙的時候給他一根自己啃。</br> 4,怕打針,打疫苗的時候請注意。</br> 5,他前幾天養了一窩老鼠,如果有任何發熱情況,請馬上告知醫生這一點。</br> ……</br> 我生的,你老陸家的種,自己養養吧。</br> ……</br> 我生的。</br> 我生的。</br> 怎么生的?</br> 陸擒氣得肺腑生疼,他沒空去思考為什么裴容能生孩子,他只知道裴容懷了他的孩子,然后跑了!</br> 自己一個人懷胎十月,然后生下這個孩子,養到現在了,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難,所以才把孩子送回來!</br> 他過去一直覺得是自己的錯,所以要給裴容時間,不能抓得太緊,但他現在看到了什么?</br> 就一點點幫助都不愿意讓他提供嗎?</br> 如果裴容說自己懷孕,陸擒還敢逼他做什么?</br> 他忽地想起裴容坐船去海島時連連干嘔,想起裴容腫脹的小腿……</br> 蠢貨!</br> 陸擒罵了自己一聲,他就是這世上最蠢的人,被色心蒙蔽,一直被裴容牽著鼻子做最愚蠢的決定!</br> 陸擒蹲在箱子邊,盯著“我生的”三個字,快把紙片燒出一個洞來,然后把目光轉向高秘書。</br> 高秘書頂著“殺人滅口”的威壓和動搖的世界觀,保證道:“我一定做好保密工作。”</br> 陸擒收回視線,又看向《養崽指南》,看來看去,心里升起一團火。</br> 這么可愛的小寶貝,就這三言兩語就沒了?</br> 比養狗指南都簡單!</br> 因為是他的崽,所以就隨便亂養嗎?</br> 陸擒看著白嫩嫩的小崽子,咳,倒也不能這么武斷地下結論。</br> 裴蹲蹲翻了個身,這下子,陸擒看見了他另一邊腦門上的大紗布,心臟頓時揪緊。</br> “受傷了?”</br> 他把目光從酷似裴容的那張小臉蛋挪開,后知后覺注意到了其他細節。</br> 針腳很亂打補丁的外套,外殼磨得凹凸不平的奶瓶,不知道哪里撿的快遞箱子……還受了傷。</br> 一切證據都表明大美人帶崽過了一段艱苦難捱的歲月。</br> 如同自然界獨自帶娃的雌性動物,往往一個夏季過去,幼崽喂得圓滾滾,母親卻變得消瘦起來。</br> 而陸總就是前期殊死爭奪配偶,后期不參與撫養孩子的渣雄性。</br> 陸擒聲音艱澀:“裴容送來的?你看到他了嗎?”</br> 瘦了嗎?有沒有很虛弱?</br> 高秘書:“他放在電梯里,然后打電話讓我去拿。”</br> 他瞧著陸總的苦大仇深的神色,補充道:“裴先生的語氣好像很輕松。”</br> 陸擒:“立刻查監控追蹤。”</br> “是。”高秘書應下,有條不紊地囑咐下去。</br> 在橘子警惕的視線中,陸擒小心翼翼地把裴格抱出來。</br> 這輩子第一次抱孩子,動手能力強悍的陸總也不由得屏住呼吸,像運送什么稀世珍寶一般,把兒子抱進了休息室。</br> 橘子甩著尾巴跟進去,跳上大床,在裴蹲蹲腳邊找了個位置窩著。</br> 陸擒沒有趕他,而是看著小崽子自言自語:“高秘書,你說他送回來是什么意思?”</br> 小的回來,大的呢?</br> 這么乖巧的崽子,裴容也舍得放手?電視劇里不都搶撫養權搶到頭破血流嗎?</br> 這有點違反陸擒的認知了。</br> 高秘書不敢妄下結論,道:“其實前陣子,裴先生購買了大量陸氏能源的股票。”</br> 他盡量拍馬屁:“可能是想跟陸總示好。”</br> “股票?”陸擒心一提,連忙壓低聲音,怕吵醒兒子,“什么時候買的?”</br> 高秘書:“呃,股價下跌第一天。”</br> 陸擒沉默,裴容第一次在工作上支持他,自己怎么就搞砸了:“這事我以后跟你算賬。他賠了多少?”</br> 高秘書:“有個大幾十萬,還沒贖回。”</br> 那買了不少。</br> 陸擒看不透了:“你覺得他真的在示好?”</br> 高秘書保守道:“可能。”</br> 陸擒:“哼,你說他是不是錢花光了,股票套牢了,兒子養不起了,所以才想起送回來?”</br> 要是沒這回事,豈不是聲兒都不吱一個?</br> 竊聽的裴容:“……”</br> 不要惡意揣測,OK?</br> 陸擒看著小崽子睡得紅撲撲的臉蛋,冷酷無情道:“沒錢了知道惦記我財產了,想得倒美。”</br> “我最多只能分他和兒子各百分之九的股權,別的想都不要想。”</br> 高秘書:?</br> 您是怎么用冷冰冰的語氣割讓出萬億資產啊?</br> 醒醒,您一共才持股陸氏31%,這么一分,人家父子倆加起來比你都多。</br> 高秘書覺得自己是時候另投明主了。</br> 陸擒吩咐:“去買最好的奶粉奶瓶和衣服……還有貓糧。”</br> 車里的裴容連自己都沒發覺他嘴角掛上了笑意,盡管直覺陸擒會重視蹲蹲,但直到這一刻他才放心的結束“竊聽”,一踩油門,直接回療養院。</br> 裴蹲蹲睡覺的兩小時里,裴容回到了療養院,在趙姨隔壁房間床上一躺,瞬間進入放空狀態。</br> 江焱打視頻過來,詢問情況如何,裴容回答他一切按照計劃進行。</br> 江焱通過鏡頭看了看他身后的環境,吐槽:“不是說來照顧趙姨的?你怎么躺了。”</br> 趙姨跟老阿姨聊天呢,哪里用得上他時時守著,趙姨也不自在。</br> 裴大美人道:“你不懂,中間發生了一些讓我心力交瘁的事,我現在比趙姨更需要療養。”</br> 這房間太適合他了,鳥語花香,療養身心,多活十年。</br> 他剛說完,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顯示裴蹲蹲正在跟他連線。</br> 裴容挑眉,終于醒了?</br> 陸氏大樓。</br> 陸擒看了小崽子兩小時睡覺,眼睛都不敢眨。</br> 他怕這一切只是夢,也怕看丟了。</br> 現在小崽子就是他手里的人質,挾太子以令皇后。他不信裴容真的就把小崽子放他這兒不管了。</br> 期間,他瘋狂搜索各種弱智問題——</br> 不到兩歲的孩子會說話嗎?能溝通嗎?</br> 一歲半能走路嗎?能叫爸爸嗎?</br> 一歲零九個月只能喝奶粉嗎?</br> ……</br> 見兒子差不多醒了,不太熟練地泡了一瓶奶。</br> “爸爸……”裴蹲蹲睡眼惺忪地睜開眼,嘴巴又吸了一口奶,發現沒有奶了,突然想起任務。</br> 啊,他搖了搖奶瓶,怎么回事,他只是在電梯里吸了幾口奶,就什么都不知道了。</br> 一定是奶瓶的錯。</br> 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他得先聯系爸爸,道:“橘子,守門。”</br> 然后擼起袖子,打開了電話手表跟爸爸通話。</br> 剛剛接通,橘子就喵喵叫起來:有腳步聲!</br> 陸擒推開門進來,就看見他新鮮相認的兒子醒了。小家伙正抱著被子坐著,揉著腦袋,眼睛水汪汪的,懵懵懂懂,好像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什么事。</br> 他驟然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第一句話該說什么,只覺得睜開眼睛的小崽崽更像他和裴容的孩子了。</br> 裴格卻不是一次見他,沒有陸總那么緊張,小特工已經搞砸了一次,可千萬不能再掉鏈子。</br> 陸擒把裝滿奶的奶瓶遞給他:“餓不餓?”</br> 裴格接過奶瓶,吸了一大口,甜甜地道:“謝謝爸爸。”</br> 兒子會叫爸爸,還說謝謝爸爸。</br> 陸擒指尖一顫,握緊了掌心,為人父的欣喜和錯過兩年的愧疚,情緒交雜,小崽子喝奶的樣子和裴容孕吐的畫面,交替涌現。</br> 一早上的不敢置信突然有了踏實感。</br> 裴容把孩子送回來前,一定是細心教過的。</br> 陸擒感到既開心又憤怒,既然你都承認我是孩他爸了,為什么不能早點回來?</br> 裴格同時也在觀察陸擒,他莫名覺得這個新爸爸很好說話,他不經意道:“嗯,寶寶餓了。”</br> 陸擒:“你還想吃什么?”</br> 他腦海里飄過各種一歲半輔食。</br> 裴格咽口水,心虛道:“我爸爸天天給我煮泡面。”</br> 好爸爸就是這樣的。</br> 陸擒:“……”</br> 他一時間懷疑自己聽錯了。</br> 是窮得只吃得起泡面了嗎?</br> 父子兩一起吃泡面?吃個泡面還這么小心翼翼地問他,怕吃不起嗎?</br> 電話那邊的裴容:“……”</br> 大意了。</br> 不要仗著他不能說話,就這樣坑泡面吃啊!</br>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覺得裴蹲蹲跟陸擒講話的語速有在刻意放慢。</br> 是怕陸擒不能理解嗎?</br> 陸擒自然不能讓兒子吃泡面:“爸爸給你做蝦仁豆腐丸和水果飯團。”</br> 裴格皺了皺鼻子,喔,也吃不上泡面啊。</br> 陸擒問:“寶貝叫什么名字?”</br> 裴蹲蹲喝奶的動作一頓,爸爸說只能說小名,便道:“我叫蹲蹲。”</br> 陸擒喃喃:“墩墩?是希望你長得敦實嗎?”</br> 裴格搖搖頭,小聲而緩慢地道:“不是,是因為我蹲過局子。”</br> 爸爸說了,這件事不能大聲說。</br> 陸擒面色一變:“你爸在監獄里生的你?”</br> 他是聽說有些家長喜歡用出生時的地點事件什么的,給孩子取名字,蹲蹲這么小,怎么可能坐牢,只能是大人了。</br> 裴蹲蹲喝奶的動作一頓,他蹲局子跟監獄有什么關系?</br> 對了,他小時候,江叔叔說過,爸爸生他之前就是蹲監獄,所以蹲蹲要愛爸爸。</br> ——江焱的原意是因為孕肚太明顯了后期不能出門,生怕被發現,比蹲監獄還慘。他大概都沒想過大侄子能把這句話記住。</br> 這個陸爸爸還挺聰明。</br> 裴格抱著兩個奶瓶,煞有介事地點頭:“是喔。”</br> 裴容不愿再聽,拿起一旁的氧氣面罩,痛苦吸氧。</br> 狗男人和狗崽子都不能要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