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像頭哪里敢對著陸總一家三口拍,何況拖拉機也不在節目編排里,屬于他們的自由活動。</br> 網友們只能在其他小朋友的直播間里,望一望那騎著拖拉機遠去的一家。</br> “有陸總在的地方,拖拉機就是限量超跑。”</br> “我建議所有姐妹都要看這一集,提高一下對男人的審美,以免撿到垃圾男人還沾沾自喜。”</br> “+1,工作不是不干家務、不陪老婆、不帶孩子的借口,你有陸總忙、有他賺得多嗎?”</br> “據說陸總昨天下午還在H市開會,千里迢迢只為幫裴容插秧,干活話不多,同時還帶崽,有些男人掃個地就跟要他命一樣。”</br> “陸總真是各方面的天花板了。”</br> 陸擒開著拖拉機整整犁了一畝水田,一次讓小崽子體驗個夠。</br> 裴容也漸漸體驗到深入田園風光的快樂,陸擒確實有一些把拖拉機變成游艇的資本,仿佛乘風破浪出海,滿目都是水洗過的蔚藍天色。</br> 裴蹲蹲激動地拍爸爸的肩膀:“爸爸,好多好多大蚯蚓!”</br> 一句話打破了所有幻想。</br> 裴容閉上眼睛,一點都不想看見斷成兩截的蚯蚓。</br> 裴蹲蹲抓蚯蚓抓出了樂趣,想搞點回家喂雞,但只能想想,他下巴擱在爸爸肩膀上,愉快地數起來:“1、2、3……13……”</br> 好多呢,一群小雞可以吃兩頓,拿去迎春花爺爺家里喂母雞也好,可以下更多雞蛋給爺爺。</br> “17、18……”</br> 裴容現在就跟“假師父”的心情一樣,別念了,別念了。</br> 裴蹲蹲突然驚呼起來,裴容以為被甩到車上,頭皮發麻時,就聽小崽子道:“爸爸,好多好多鳥!”</br> 裴容抬眸望去,只見一群白色的大鳥從天際青山飛來,盤旋著,像雪片一樣落在水田里,跟在拖拉機后面捕食。</br> 每次耕田,機靈的白鷺們聽見聲音、聞見氣味,就會成群結隊地飛來,趁機飽餐一頓。</br> 白鷺越來越多,有的站在田埂上觀望,更多的“老熟客”的則不怕生地直接跟在拖拉機后一米,尋找最新鮮翻涌上來的蟲子。</br> 偶爾像風吹雪花一樣紛紛起飛,繞了一圈又歇在水田里,留下白色裊娜的身姿倒影。</br> 青山青,白鷺白,水田粼粼,美不勝收。</br> 裴容:“這是一行白鷺上青天的白鷺。”</br> 裴蹲蹲:“白鷺離蹲蹲好近,他們也喜歡吃蟲子嗎?”</br> 裴容:“嗯。”</br> 裴蹲蹲湊過去:“爸爸!”</br> 裴容一聽就知道不是在叫他。</br> 很奇怪,小崽子的爸爸稱謂里沒有加其他限定詞,但他和陸擒就是能分清蹲蹲在叫誰。</br> 陸擒開車沒聽清。</br> 裴蹲蹲提高聲音,“爸爸——”</br> “嗯?”陸擒停車詢問,“怎么了?”</br> 裴蹲蹲眼睛亮晶晶:“我可以擁有一盤蚯蚓嗎?”</br> 陸擒:“……想干什么?”</br> 裴蹲蹲:“那白鷺就會跑到我手上來吃啦!”</br> 裴容扶額,別的小朋友圣彼得廣場喂鴿子、春城滇池喂海鷗,只有蹲蹲想抓蚯蚓喂白鷺。</br> “你可以給他,但是先讓我下車。”裴容道。</br> 陸擒皺起了眉頭,似乎在猶豫到底讓誰下車。</br> 裴蹲蹲抱住裴容的脖子:“爸爸不要下車,蹲蹲不喂了。”</br> 裴容揉揉他的腦袋:“田都耕完了,當然要下車。”</br> 裴蹲蹲:“噢!”</br> 耕完了嗎?好快!</br> 陸擒重新啟動拖拉機,靠邊停車,長腿一跨,上了馬路,再把裴容和蹲蹲拉出來。</br> 助理送來編織籃和鋤頭。</br> 陸擒挽起褲腳,準備給小崽子弄點蚯蚓。</br> 裴蹲蹲也自覺地挽起褲腳,兩只腳剛洗干凈不久,白白嫩嫩的。</br> 陸擒:“你就不用下地了。”</br> 裴蹲蹲遺憾:“好哦。”</br> 陸總很快搞到了喂白鷺的食物,放在馬路邊上吸引白鷺。</br> 但是白鷺們站在水田里,根本不上馬路,跟機械和諧相處,對人類保持戒心。</br> 裴蹲蹲端起蚯蚓:“我去田里喂。”</br> 小崽子去水田不等于插秧嗎?</br> 陸擒只能抱著他去。</br> 裴容一把扣住了陸擒的手臂:“等等。”</br> 他讓助理回家取了一個洗澡盆,把裴蹲蹲拎進去,端到水田里,又給了他一把鏟子劃水。</br> 洗澡盆上面有個孔,用繩子把裝蚯蚓的編織筐和洗澡盆連接起來,另一條則牽在助理手里。</br> 裴容踢了一腳洗澡盆,“蹲蹲想去哪兒喂都行。”</br> 田埂堵住后,水是不流動的,薄薄一層水不到五公分,除非刮臺風,否則翻不了船,連移動都很困難。</br> 裴蹲蹲高興壞了,“爸爸再見。”</br> 蹲蹲馬上就要遠航。</br> 他熟練地用鏟子劃船,但是洗澡盆底部幾乎貼到土層了,劃不動。</br> 一只白鷺蠢蠢欲動地飛過來,盯著籃筐里活動的蚯蚓。</br> 裴蹲蹲:“不要客氣,隨便吃。”</br> 白鷺當真不客氣地啄走了一條。</br> 一只過來,兩只過來,人類幼崽一點壓迫感都沒有,很快籃子里的蚯蚓都被叼走了。</br> 吃得太快了,裴蹲蹲不想讓陸爸爸再辛苦,自力更生地用鏟子挖起了土,希望能翻到蚯蚓。</br> 他蹲靠著一側的盆壁,兩只手都握住鏟子朝地里使勁時,微微有側翻傾向。</br> 唔!</br> 裴蹲蹲思考了一下,一鏟子一鏟子地往盆里弄土。</br> 只要另一側被土壓著,就不會側翻啦。</br> 很快,洗澡盆里堆上了土堆,水從土層里滲出,把褲子都淹濕了。</br> 裴蹲蹲站了起來,用鏟子把土堆表面拍得非常光滑,渾然忘記了喂白鷺這件事,當起了泥水匠。</br> 只裝一側泥還不夠,裴蹲蹲干脆從盆子里爬出去,扶著盆沿,努力往里面鏟土,時不時拍一拍抹一抹,光滑的泥面在陽光下亮閃閃。</br> 挖滿一車,帶回家給爸爸種草。</br> 不好了,裴蹲蹲想爬回盆里,卻發現自己又陷進去了。</br> 他趕忙用鏟子把腳邊的土都挖出來。</br> 干活好累。</br> 裴蹲蹲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抹成了一張花臉。</br> ……</br> 耕田難免身上濺到泥點子,裴容和陸擒去了車上,用毛巾把臉和手都擦干凈,順便換一身衣服。</br> 陸擒捉住他的手腕,拉近懷里親了一口。</br> “是不是心疼我?”</br> 裴容:“不必什么都滿足蹲蹲,他不會鬧的。”</br> 陸擒:“力所能及的事,不算什么,我不累。”</br> 一家子沒有一個唱黑臉的,真是個教育難題。</br> 裴容:“插完秧又開拖拉機,真的不累?”</br> 陸擒:“嗯。”</br> 裴容拉起他的手掌,摩挲著上面的繭子,道:“我感覺更粗糙了,養幾天再上床吧。”</br> 陸擒:“分明跟以前一樣。”</br> 裴容:“我說有就有。”</br> 這副心疼人還拿繭子當借口的樣子真是可愛極了。</br> “不信你親自感受一下?”</br> 陸擒力證清白:“你選個地方,可以對比同樣力道和次數下,皮膚有沒有變得比以前更紅。”m.</br> 裴容拒絕刮痧。</br> 助理敲了敲窗戶:“陸總。”</br> 陸擒開門:“怎么……”</br> 感覺不太需要問,肯定是裴蹲蹲。</br> 他看著田里的泥崽泥車,接過助理手里的繩子,“蹲蹲,拉住洗澡盆。”</br> 裴蹲蹲把鏟子扔進澡盆:“爸爸,拉住了。”</br> 陸擒拖著洗澡盆,洗澡盆拖著蹲蹲,像拖報廢車一樣把裴蹲蹲慢慢拉到田埂邊,用浴巾把小崽子包起來。</br> 洗洗還能要。</br> 裴容抽空看了一會兒網上的輿論,擔心綜藝會影響陸擒的形象。</br> 看完之后,他對陸擒道:“早點回去上班。”</br> 曾幾何時,陸擒在周圍人印象里還是冷漠禁欲的閻王形象,如今……“天花板”的稱號一出,其他的不知道,情敵肯定是多了。</br> 陸擒在鏡頭前不說話,以免被過度解讀,只是個來干活的輪班爸爸。</br> 網絡上的發言做不得數,但現實里想追求陸擒的人一抓一大把。</br> 有的被陸擒的冷漠嚇退,有的被“陽痿”勸退,但真正的放棄原因是接觸不到陸總。</br> 但誰不想做那個被青睞的特殊者?總有人不信邪。</br> 裴容抿了抿唇,啊,今天是條糖醋咸魚。</br> 當晚,本期綜藝錄制結束,按照慣例,會有一個單獨的心得訪談。</br> 半個月后,節目正片和訪談一起放出。</br> 節目組:“玩得開心嗎?”</br> 蹲蹲:“跟爸爸玩得特別開心。”</br> 節目組問出網友們最關心的問題:“你爸爸揍過你嗎?”</br> 裴蹲蹲坐在小凳子上:“沒有。”</br> 節目組:“爸爸最生氣的時候,有沒有罰過你?”</br> 裴蹲蹲努力地回想。</br> 只要蹲蹲認錯夠快,裴容都沒有什么后續處理。</br> 只有一次,就是蹲蹲吃草的時候,想讓他長教訓。</br> “爸爸沒收雞腿,讓我吃香菜。”裴蹲蹲補充,“就是一輩子吃香菜我也喜歡爸爸!”</br> 電視機前。</br> 陸擒表示:“我也是。”</br> 裴容:“……”</br> 明明大的小的都撐不過第三天,一個“求求菩薩給蹲蹲一個雞腿吧”,一個“容容我想起來藥還沒上”。</br> 導演組:“蹲蹲跟這么多小朋友玩,會希望有個小朋友天天在一起嗎?”</br> 裴蹲蹲:“我有橘子菠蘿和西瓜。”</br> 導演組:?</br> 裴蹲蹲恍然大悟:“叔叔你跟那些奶奶一樣,想讓我爸爸生個弟弟妹妹嗎?”</br> 他跟趙奶奶和張奶奶出去溜圈的時候,經常會遇到一些人,說蹲蹲這么可愛,父母考不考慮再生一個,兩個一起帶只操一次心。</br> 裴蹲蹲早就能聽明白,而且裴容明確的告訴過蹲蹲:沒有弟弟妹妹。</br> 導演組:“呃……倒也不是。”</br> 就是引導你說喜歡哪個姐姐或者哥哥,網友們總是關心有的沒的。</br> 你問我答模式在蹲蹲這里很難長久,小崽子喜歡主動查找話題:“你想看我爸爸的結婚證嗎?”</br> 導演組:“……這是可以看的嗎?”</br> “好多人看過。”</br> 裴蹲蹲站起來,從口袋里掏出一個紅本本。</br> 導演接過來,讓鏡頭對著拍,打開后發現里面夾了一張紙。</br> 赫然是陸擒的結扎證明。</br> 網友都被秀得說不出話。</br> 陸總已經完美了。</br> 裴容當即扭頭看向陸擒那里,不可思議道:“我不是不讓你去?”</br> 假懷孕那事后,陸擒曾經開玩笑說要去結扎以后就不會上當了,不然裴容就是耍他一百次,他會謹慎地當真101次。</br> 大小也是個手術,根本沒必要,裴容當然不讓。</br> 陸擒:“開了一個假證明。”</br> 裴容反應了一下,道:“這就是你把結婚證交給蹲蹲保管一天的原因?”</br> 知道你崽子愛炫,趁機抖結扎證明?</br> 陸擒承認:“可以少很多麻煩。”</br> 比如覺得他喜歡孩子就想靠孩子上位的人。</br> 秘書和保鏢能攔住這些蒼蠅,但是小道八卦總愛傳各種大佬的私生子傳聞。</br> 好男人不傳八卦。</br> 陸擒:“你覺得呢?大明星?我知道你偷偷吃醋。”</br> 裴容驟然紅了臉頰:“嗯……”</br> 陸擒趁機道:“我所有車都裝了兒童座椅,只有一輛賓利不安裝,你知道為什么嗎?”</br> 裴容:“不是……談商務用車嗎?”</br> 陸擒:“談商務不能帶兒子嗎?”</br> 裴容哪里能不知道原因。</br> 為了留一輛車做兒童不宜的事情,預謀已久,伺機而動。</br> 只能讓他得逞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