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戰劇的背景是陸氏發展的某一黃金時期,二代主角在多部門輪轉,漸漸獨當一面的故事。</br> 從開機第一天,裴容就有預感在陸擒眼皮子底下混日子會比較艱難。</br> 這個預感在五個小時后應驗。</br> 天氣預報最近一周晴好,適合拍主角功成名就的片段,而下一周陰雨天拍低谷階段。</br> 這一幕戲,富二代主角經歷風雨,有了拿得出手的成績,不出意外,董事會即將任命他為總經理。</br> 董事會召開前,主角站在寫字樓高層往下俯瞰,意氣風發躊躇滿志。</br> 裴容穿著最考究的西裝三件套,皮鞋锃亮,造型成熟,儀態沉穩倨傲。</br> 秘書微一彎腰,打破了裴容的思考,道:“董事會開始了。”</br> 高級明亮的會議廳,董事魚貫而入,裴容邁步走到前面落座,右手邊就是他的父親。</br> 兒子得到了全公司的認可,子承父業,老父親臉上一派驕傲。</br> 觀眾并不想看具體的流程,只需要拍一個董事們表決通過的高光時刻。</br> 攝像機從會議桌中間推進,依次拍群演們的表情,拍到末尾時,導演顫了顫,陸總怎么坐在最后面當群演了!</br> 陸擒隨性地坐著,充當不露臉黑西裝群演。</br> 等裴容演完一場,“董事們”散會,他在走上前,湊到攝影機前一起回看。</br> “拍得很好,睥睨的氣勢有了。”導演九分真心一分捧夸,“最高光的戲份拍了,開個好頭,接下來的成長部分咱慢慢來。”</br> 裴容身為主演和這棟大樓的老板娘,在劇組的待遇那堪比皇帝,從頭到尾都被捧著,萬事俱備了才叫他上工。</br> 裴容道:“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導演您說真話,不要有顧忌。”</br> 導演為難道:“雞蛋里挑骨頭,我也挑不出來啊。”</br> 他以前跟裴容合作過一次,不得不說裴容進步很大,他暗地里也猜測是不是大美人跟陸總混多了,學到了陸總的開會控場精髓。</br> 實際上裴容如果聽見了導演的內心所想,估計要呸一聲。</br> 別人不知道,反正他沒從陸狗熊身上學到什么精髓。</br> 演技進步是因為他現在閑下來,有空慢慢揣摩角色,以前那叫在偶像劇里打工,一場跑完又一場,裴容只覺得自己是個高級龍套,劇本本身也淺薄,他沒精力去進步。</br> 陸擒悠悠踱步到裴容身邊,敢于挑釁大美人的權威:“開董事會的演技還差點火候。”</br> 導演驚詫了一秒,立刻調轉風向附和大投資商的話:“陸總覺得還能怎么改進?”</br> 畢竟他也沒開過全球五百強的董事會!</br> 裴容嚇了一跳,什么時候來的,故意找茬?</br> 陸擒指了指自己胸前的“顧問”銘牌,挑了下眉。</br> “……”</br> 還當上顧問了。</br> 裴容于是謙虛求教:“那你有什么高見?”</br> 陸擒握住他的手:“口說無憑,我帶你親自體驗一遭。”</br> 導演道:“對對對,你代表我們劇組體驗一下就知道了,回頭指點一下董事會的群演。”</br> 他羨慕地看著裴容,哎,總裁夫人可以進董事會,導演可不行。</br> 裴容被拉到了15層的會議室門口,他覺得哪里不對。</br> 陸擒站定,親自給老婆整理了一下頭發和領口,嘴角噙著笑意:“嗯,很好。”</br> 沒有比現在這身更適合出席股東大會了。</br> 他推開會議室大門,十幾雙眼睛齊刷刷看過來,每一位身家都千億級。</br> 裴容:“……”</br> 假的跟真的董事會,確實不太一樣。</br> 他低聲對陸擒說:“好了,我知道差在哪了,你繼續開會,我繼續拍戲。”</br> 怎么會有人股東大會開到一半跑下去當群演,完了還把主角招上來,這些老家伙不會鬧意見嗎?</br> 陸擒扣住他的手,環視全場,沉穩開口道:“人來齊了,繼續。”</br> 他牽著裴容的手,讓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安撫性地捏了下肩膀。自己則往后一些,坐在另加的一把椅子上。</br> 高秘書主持會議,第3個議題就是將陸擒手上的股份轉讓10%給兒子裴格,由于裴格年紀太小,由監護人之一裴容代持至十八歲。</br> 裴容抬眸看向陸擒,偌大一個陸氏集團,10%的股份意味著什么,沒有人不清楚。</br> 意味著他的身家馬上就要超越在場的“老家伙們”。</br> 裴容說不要股份,陸擒就搞出了代持。</br> 高衾:“現在進行表決,超過半數同意則轉讓股權。”</br> 裴容心情非常復雜,上一分鐘還在片場,飾演參加一個提前知道結局的表決會議,這一秒就真正體驗到了什么叫未知的等待。</br> 他提前預演了一次總裁范,此刻就算內心震驚無匹,面上依然滴水不漏。</br> 陸擒敢拉他來這里,就是有了百分之百的把握。</br> 果然,全票通過。</br> 結束之后,裴容和陸擒站到一起,宛若一對璧人,光彩照目,和與會的股東握手寒暄。</br> 大美人以為就是很客氣的寒暄,結果大家都真情實感地表示蹲蹲沒來他們很失望。</br> 陸擒:“年會的時候一定帶,慢走。”</br> 裴容:“蹲蹲認識這么多爺爺?”</br> 陸擒解釋:“你剛把蹲蹲送來時,防止你來偷崽,我帶他開了好多會議,大家都很熟。說起來,你才是第一次跟我開會,什么感想?”</br> 有沒有覺得他更加英俊了?</br> 裴容不能說沒有被心動到,他道:“……不要亂開屏。”</br> 等會議室空下,裴容看著詭計多端的陸總:“我說導演怎么今日拍這場戲,你打算好的。”</br> 他本來不贊同蹲蹲這么小拿股份。</br> 陸擒否認,顛倒因果:“我就是想給你提供參照情景。”</br> 裴容:“所以連夜召開股東大會?”</br> 陸擒笑道:“那我不得找個議題他們才會來?我安排得好不好?”</br> 裴容拍了一下陸擒的腰:“狡辯。”</br> 陸擒順勢按住他的手,嚴肅道:“男人的腰不能隨便摸,摸了要負責。”</br> 裴容:“?”</br> 陸擒把他抱到會議桌上,長橢圓的實木會議桌,鋪著顏色莊重的絨布:“我讓高秘書把會議室監控關了。”</br> 裴容坐在會議桌上,掙扎:“不是說給我提供參照嗎,我有了一些新的心得,要回去重拍董事會的戲。”</br> 陸擒:“導演都下班了,容容。”</br> 裴容輕輕踢了他一腳。</br> 陸擒摩挲著裴容的眉眼,非常正式甚至嚴肅的一套西裝,整個人矜貴精煉,越是正經越想讓人觸碰。</br> 陸擒:“容容……”</br> 裴容:“……下不為例。”</br> ……</br> 不可能下不為例。</br> 陸總很快再犯,頻率完全不低于小崽子搞事,且流程都差不多。</br> 先是坐電梯到十七層,默默看大美人演戲,等收工了,搬出顧問名頭,說他哪里有欠缺。</br> 陸擒:“你這個盯盤的眼神不對,像散戶,頂多游資。你的形象是陸氏,得有主力或莊家的氣魄。”</br> 導演是個墻頭草,裴容演的他覺得不錯,凡是陸總指出的專業領域意見,他也一律認可。</br> 裴散戶:“你不說我倒是忘了買你家股票虧的錢。”</br> 陸擒連忙道:“后來不都漲回來了!”</br> 陸擒有理有據地分析:“你是不是盯盤的時候代入股票虧錢的經歷了?這樣不行,我帶你盯一個夜盤,你感受一下成功的炒股。”</br> 夜盤?</br> 裴容想起最初陸擒給過他一次股票投資計劃,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一張紙被他當成廢紙。</br> 有過一次失敗投資,大美人不由得蠢蠢欲動,想被陸擒親自帶他大殺四方。</br> 那,勉強讓陸擒給他開個小灶補習吧。</br> 當天下戲,陸擒和裴容沒有回家,去外面吃了晚飯,就一起回到公司的辦公室。</br> 陸擒登陸自己的證券賬戶,裴容被里面的資金量震驚了一下,攔住了他:“還是用我的賬號吧。”</br> 就補個習,陸擒也不正經,沒必要玩太大。</br> 陸擒:“我有分寸。”</br> 陸擒把老板椅讓給裴容,“你再演一下今天的場景。”</br> 裴容愣了下,他被萬眾矚目慣了,但被陸擒催著演戲莫名有種羞恥感,手都不知道往哪放。</br> 陸擒把鼠標塞到他手里。</br> 21點,期貨夜盤開始。</br> 陸擒并不操作,光看裴容演戲,提點他手上的動作跟眼神同步對應盯著電腦哪塊區域。</br> 一對一輔導。</br> 裴容想到陸擒白天形容他看盤像散戶,于是拿出咸魚態度,心如止水,淡看一切,無論陸擒的賬號里期價浮動多少,完全不為所動。</br> 陸擒:“你的眼神好像今晚沒什么行情。”</br> 裴容漂亮的眼睛橫過去,扔掉鼠標:“那你來。”</br> 陸擒俯身,按著他的手賣出了一宗原油。</br> 裴容沒有看電腦,而是看向陸擒近在咫尺的側臉。</br> “學會了嗎?”</br> 裴容收回視線,才不承認自己想模仿陸擒的神情,淡淡道:“跟交易市場的禿頭交易員沒什么區別。”</br> 陸總霎時被挑釁了,把人擄到休息室,“那你再認真看看。”</br> ……</br> 裴容輕哼一聲,穿梭在陸擒頭發中的手指泄了力氣。</br> 陸擒半跪的姿勢,把大美人攬進懷里,“再說一遍,有區別嗎?”</br> 裴容閉著眼睛,妥協:“有,你頭發多。”</br> 美股開盤,陸擒又把大美人抱到電腦前繼續學習。</br> 裴容打著呵欠看他做短線,幾個股買進賣出,賬戶明細一拉,凈賺52萬。</br> “我愛你。”</br> 陸總炫技到此結束,并不是真心想開輔導班,想上床。</br> 裴容清醒了:“我還能學。”</br> 這句話從咸魚嘴里說出來,陸擒不由聯想一些不肯上課的往事。</br> 他答應道:“那你也賺一個520給我。”</br> 裴容:“算了,不學了。”</br> 只要手里有足夠資本,賺錢不難,難的是正好要賺520,不管后頭接什么單位,股價一直在變,等真的到了那個價位,很容易被陸擒干擾延遲賣出。</br> 干擾手段一定很惡劣。</br> 看透了。</br> ……</br> 從前演不好頂多被黑子罵,現在演不好被陸總一頓日。</br> 事不過三,這樣的事情一多,裴容為了岌岌可危的底線,不得不去后勤把陸總的專用電梯,停17層的權限禁了,順便把陸擒的顧問銘牌扔進了垃圾桶。</br> 陸擒:!!!</br> 哼!</br> 在外面要給老婆面子,陸總表示不計較,停了就停了,回家再算賬。</br> 晚上一回到家,陸總又發現,原本應該睡床里頭的小崽子,小被子小枕頭被挪到了中間,形成一道楚河漢界,大美人躺在右側看劇本,非常高冷。</br> 裴蹲蹲:真好哇!</br> 裴容:“這周沒我的戲,我沒松口之前,暫時保持一下距離。”</br> 陸擒就像打翻蜂蜜罐一樣,深深地嘆了口氣。</br> 嘴硬的大美人松口最難了。</br> 陸總有經驗,不能光聽他什么時候松口,而是要細致觀察他什么時候心軟,裴容心軟是很快的。</br> 直到臨睡之前,陸擒還在想,睡前晚安吻沒有了,空缺一天,以后要補上。</br> 翌日,陸擒睡意快醒的時候,察覺到唇上有軟軟的東西蹭過。</br> 他頓時清醒。</br> 早安吻!</br> 裴容心軟了!</br> 他立刻睜開眼睛,垂死病中驚坐起,“容容你——”</br> 沒等他宣布逮住偷親罪證,一道奶聲奶氣的聲音從左下方傳來。</br> “對不起。”蹲蹲抱著腳丫懺悔,“蹲蹲睡覺不小心把腳踩爸爸臉上了。”</br> 陸擒:“……”</br> 裴容壓了壓唇角:“我什么?”</br> 陸總:沒什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