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一面無表, 黑霧化一只只人手似的爪子,扒著瓊廿一隨手一扔,鏘的一入墻三寸, 嵌在壁上。
瓊廿一哭著喊:“主人!主人你看他啊!”
重鏡視線落在顧從絮臉上,顧從絮沖他一笑。
重鏡心想惡龍真可愛, 隨后將視線移開, 繼續認真研究法陣。
瓊廿一:“……”
瓊廿一顫抖著道:“主人?主人!”
主人并不管他, 顧從絮專心致志用利爪和溯一廝斗,瓊廿一孤身插在墻壁上,無人關心。
重鏡一層層去解封印,耳畔那震的響根本影響不到他。
只是他運氣有時真的極差,顧從絮和溯一的廝斗中,整個山洞被震得不斷掉落石頭,掉十塊, 有一半都能落到他腦袋上。
重鏡看也不看,一心沉浸解法陣,顧從絮倒是分神看他, 揮出一道靈力將落下的石頭一一擊碎。
在去意宗, 重鏡從來沒有特意研究過法陣,曲行似乎有意無意地在暗中阻絕他去學陣法的路。
在神魂的融合將重鏡前世對陣法的精通完帶了回來,畫在墻壁上的繁瑣陣法有的重鏡根本不知曉是什么名字, 但瞧見的剎那腦海中便浮現出無數解法。
重鏡睛眨都不眨地去看即將解完的陣法,手指輕輕一勾傾瀉出一道靈力線悄無息地布向山洞各個角落。
靈力線比頭發絲細, 布向顧從絮身邊時他卻敏銳地察覺到了, 與此同時,兩簇幽火漂浮到他身邊,討地蹭了他的臉頰一下。
溯一還是那副模樣, 只是在顧從絮沒發覺的地方,山洞的地面上正在逐漸被黑影似的霧氣侵占,無數細長利爪似的黑霧出手緩緩從地上探出,有些碰到顧從絮身上卻被他直接震碎,黑霧消散在空中。
顧從絮知曉重鏡很快要解開法陣了,正要退回去,余光掃到地仿佛海藻似的黑霧爪子,突然愣住了。
這些東西……怎么和三毒秘境的那么像?
自從重鏡開始解法陣,溯一便在原地再沒有動過,身上源源不斷從惡龍身上抽取黑霧的靈力,借此來修復被惡龍打傷的身體,以及……地上那惡心的黑爪。
顧從絮本能對那東西不喜,眉頭緊皺,抬手將幽火扔回重鏡身邊,叮囑道:“護他。”
說罷,他原地化巨龍原形,因山洞的狹小顯得極其窩囊,他硬挨了溯一一擊,艱難抬利爪狠狠往地上一抓,那蔓延開來的黑霧頓時發出一哀嚎,慘叫著化灰燼。
溯一的神加冷漠了,細看下那眸瞳深處竟然是恨意。
不管是對顧從絮的,還是對重鏡的。
顧從絮原本還以這禿驢不講武德覬覦重鏡,現在看來八成并非如此,否則他怎么會對自己喜歡的人有這么怨恨的神呢?
顧從絮有些洋洋得意地想,他從來不會用這神看重鏡。
這個念頭乍一浮現腦海,惡龍突然一僵。
不會怨恨喜歡的人?
喜歡的人……
顧從絮呆愣了一會,猛地倒吸一口涼氣。
難道這段時自己的不對勁,是因……
他覬覦重鏡??!
溯一已經趁他呆愣的時奪去了多的三毒靈力,看著他經脈中不斷缺失的靈力逐漸回滿,重鏡也終于解開了最后一道封印。
重鏡看也不看溯一,根本沒有絲毫停頓地轉瞬將地上的靈力凝成一個陣法,一個接一個地破開墻壁上所有正在運轉的法陣。
整個山洞一陣驚動地,一些塊的石頭已經開始陸陸續續砸下來,看著馬上能徹底塌陷。
重鏡:“三!”
顧從絮本能朝他撲來,巨的龍形將顧從絮整個人盤在最當中,用自己強悍的龍身阻擋周圍所有的危險。
溯一似乎早料到重鏡會將他的陣法解開,他神色森然,在一片灰塵中沉沉看著重鏡,冷冷道:“重鏡,你現在若真的殺了我,未來才會死在我手中。”
重鏡根本不懂他這句話是什么意思,冷著臉正要說話,顧從絮突然抬利爪蓋在他的頭頂,阻擋住一塊巨石的落下。
轟的一巨響,整個山洞在最后一道封印的解開下徹底塌陷,將兩人一龍徹底掩埋其中。
臨江峰懸崖,易郡庭神色愕然地看著下方的山體似乎發出一悶響,接著一角竟然直接塌陷了。
他嚇了一跳,忙喚來易尺寒一去查看。
易尺寒本來還不信,擰著眉頭跟了過去,一瞧見那真的塌了的山,神色也有些嚴肅。
兩人順著那塌了的山體往下看去,因寺廟中那樹木的遮擋,他現在才發現那原本幽靜的寺廟竟然不知何時化了一片廢墟。
易郡庭整個人都驚呆了,一會才干巴巴道:“這……這是怎么了?”
他爹喝茶的地方……像被一夕被夷平地了。
可是方才上山時還的啊。
易尺寒道:“先告訴掌門再說。”
易郡庭忙不迭點頭,正要往山上跑,到不遠處塌陷的地方驟然傳來一龍吟。
他愕然回頭,剛瞧見一條黑龍破開山體塌陷的地方騰空而飛,利爪上似乎還隱約抓了個紅色的人影。
沒等易郡庭和易尺寒看清,黑色僧袍的溯一緊跟其后,神色漠然地抬手朝著半空的惡龍打了一掌佛印。
如山似的虛幻佛掌憑空出現,仿佛有千鈞力朝著黑龍按下。
易郡庭都被嚇住了,忙拽著易尺寒的袖子:“尺寒哥,那個……像是劍尊的龍。”
易尺寒正盯著立在廢墟中的溯一看,聞言詫異地定睛一看,不其然發現那紅色身影的確是重鏡。
佛印已經當空落下,被顧從絮抓在利爪上的重鏡足下是萬丈高空,他卻不覺得害怕,反而放笑了出來。
他的手指朝著下方廢墟一勾,瓊廿一瞬從掩埋的山洞中破出,出現在他掌心。
重鏡低喃喃道:“讓我來見識一下傳說中的佛印。”
六十年前重鏡和三界所有能數得上名號的人都打過,卻從未和佛門中人對過手,這還是第一次。
重鏡足尖一點,輕巧躍上顧從絮的龍背,紅衣獵獵,抬細長的五指從額插入如墨的發中,輕輕將散亂的長發往后一攏,唇角勾著,眸光卻閃著刀鋒似的寒意。
時隔六十年,瓊廿一終于再次被靈力到達巔峰的主人握住,激動得不行,叫嚷著攛掇:“主人!快,他殺了!一個不留!”
重鏡輕笑一。
他纖瘦的手腕輕微翻轉,靈劍劍尖直指半空那緩緩壓下的佛印。
連顧從絮都不認重鏡那劍能夠抵擋住那如山似巍然的佛印。
重鏡握著劍的手突然伸出一根手指輕輕在劍鋒上一滑,一滴鮮血才剛溢出便被劍刃直接吸取,原本銀白的劍身像是飲飽血的兇劍,利刃開鋒處皆是詭異的猩紅血痕。
顧從絮還在猜他要做什么,見以瓊廿一中心,半空中剎那出現無數一模一樣的劍刃圍成圈排開,密密麻麻將一人一龍擁簇在最中央。
顧從絮一愣。
重鏡切磋交手從來不會有一絲一毫的遲疑,往往是腦海中想到什么,下一瞬會付諸行動,顧從絮都還沒仔細看那劍到底是幻影還是真實的,到耳畔傳來一陣落雨似的簌簌響。
無數劍刃受重鏡牽引,和幕中那已經強壓下來的佛印正面對上。
接著,便是真正的落雨劈頭蓋臉砸了下來。
顧從絮忙翹尾巴,以一個極其別扭的姿勢給重鏡擋雨。
重鏡笑得不行,拂開他的尾巴,仰頭去看上不斷被佛印壓下來的劍,任由雨滴打在自己身上。
劍化落雨噼里啪啦砸下來,佛印的金色光芒也緩緩變弱。
重鏡抓緊機會,握緊瓊廿一,睛眨也不眨地揮出一道沖劍意,宛如一道光柱沖破云霄,哪怕是白日也能清晰瞧見那灼的光芒。
易郡庭和易尺寒目瞪口呆地看著。
一瞬,易郡庭突然徹底明白了何自己的父親只是當年瞧見過重鏡一次出劍,便終身都忘不掉,成日沉迷劍道。
這一破劍,或許也會烙印在他腦海,永生都忘不掉。
一陣驚震地的響,佛印只撐了一瞬,便轟然炸成金色的光芒,落到地上后化冰雹砸個粉碎。
與此同時,重鏡不知何時已經躍下了真龍的背,握著靈劍將劍鋒抵在廢墟中的溯一脖頸上。
重鏡笑著說:“師,你像又輸了。”
溯一面無表地看著他,既不害怕也不求饒,他冷道:“你殺了我,會后悔。”
重鏡眸子一彎:“師,這話我都膩了。”
顧從絮還在半空中飛著,不敢直接跟著下去,唯恐溯一再抽他的三毒靈力來療傷,但他又擔心重鏡,只在空中不停地轉圈圈。
重鏡廢話很少,正要睛眨都不眨地將人了結以絕后患,到一旁傳來一詫異的音。
“劍尊。”
重鏡一愣,偏頭一瞧,易郡庭不知何時來的,正呆呆站在不遠處看著他。
重鏡手腕一抖,朝他溫和一笑:“郡庭,怎么了?”
易郡庭也是個傻的,到重鏡這句仿佛平日打招呼似的話,一時竟然懷疑是不是自己太驚小怪了。
易郡庭干巴巴地道:“劍尊……您在、在做什么呢?”
重鏡笑得溫和了,他柔道:“我在和師探討佛法啊。”
易郡庭:“……”
易尺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