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br> 正文第八十九章</br> 榮烺正琢磨著大年初二給齊師傅拜年,姜穎說，“年初二沒空，你忘了,年初二有宮宴,要招待在帝都的公主郡主們。”</br> “啊，對哦。”年初二是出嫁閨女回娘家的日子,皇室也不例外,是要有家宴的。</br> 不過,榮烺腦筋很快,“那咱們就年初二去接順柔姑媽。”</br> 姜穎覺著是個好主意,“我姑媽年初二回家，也是我跟我哥他們一起去接的，這樣才顯得出嫁女尊貴。”</br> 姜穎說,“那咱們什么時候給齊師傅拜年去？”</br> 榮烺掰著手指算日子，“大年初三不行，大年初三是赤日，出門要跟人發生口角的。初四定了去阿錦家,那就初五吧。我看書上說,初五是小年。”</br> “嗯。初五不過完,都不能叫過完年。”姜穎也同意這個時間。</br> 倆人趴小炕桌上，你一言我一語的商量著，孩子們嬌脆的聲音給萬壽宮添了許多熱鬧。一時，柳嬤嬤進來,說到了傳膳的時辰,笑道,“先用膳,用過膳再商量不遲。”</br> 鄭太后問她倆,“年前的事忙的怎么樣了？”</br> “嗯，差不多了。”榮烺說，“母后說，小年祭祖后就沒什么大事了。明兒我們再去，就是準備年下大宴，還有年后的宴會。”</br> 姜穎是第二次在帝都過年，“我覺著各地過年都差不多，都是有許多宴會，熱熱鬧鬧的過。”</br> 榮烺問，“阿穎姐，你們在嘉平關有沒有特別的風俗？”</br> 姜穎對比也一下，“也沒有。無非在就是嘉平關氣侯冷，風雪大，對了，我們會做冰燈掛在窗外，可好看了。”</br> 榮烺說，“現在咱們這兒也挺冷的，花園的小湖里都結了冰。”</br> 姜穎說，“明兒叫人鑿一塊，我看看厚度能不能行？”</br> 大家說些過年的話，一起去暖廳用膳。</br> 冬天要吃的暖融融才好，榮烺喝了兩碗熱湯，臉頰透出淺淺粉暈，似耳朵上掛的粉色的小珍珠墜一般瑩潤可愛。</br> 不過，過年事情多，如今倆人都在皇后那里幫忙。第二天早上，用過早膳就往鳳儀宮去了，暫時也沒空張羅冰燈的事。</br> 看一回過年的各項用度，才知道宮中開銷有多大。</br> 榮烺姜穎兩個都頗覺大長見識。</br> 鄭皇后是做慣了的，還令內務司預備出楚王、湘王來帝都的各項賞賜。榮烺好奇，“母后，明年藩王要來帝都么？”</br> “是啊，藩王每三年都會來帝都請安。”鄭皇后順帶吩咐內務司，“另外還有鎮南國使節，年后正月也就到了，也要做準備宴會。”</br> 張總管聽鄭皇后吩咐畢，便下去辦差。</br> 鄭皇后與榮烺道，“鎮南國新王登基，派使臣來訪。”</br> 榮烺說，“以前倒沒聽說過鎮南國派使臣前來。”</br> “他們那邊這些年不大太平，聽說十來年間換了三五個王，有一年前腳來的使臣還沒走，后頭又來一撥，后頭來的那撥直接把前頭的免了。因為他們是新王派來的，前頭那撥是剛薨的老王派的，說了不算。”</br> 榮烺都聽笑了，“還有這樣的事？”</br> “是啊。”鄭皇后道，“如今這位登基已有三載，國內應該是安定下來了。”</br> “母后，等他們使臣到了，你告訴我一聲，我也瞧瞧。”榮烺就愛看個新鮮。</br> “行。”鄭皇后一口應下，轉而著女官取來禮部遞來的年初一榮晟帝出宮拈香的行程札子來。</br> 榮烺姜穎一邊兒一個湊一起看。</br> 榮烺邊看邊酸溜溜的說，“一看這么些人，文臣武將的，我就不能一起去。”還有像什么祭天祭祖的，都沒她的份兒！</br> 鄭皇后說，“天寒地凍的，多冷啊。”</br> “多穿點就是了。”榮烺不怕冷，而且，她并不好被說服，“這去不得，跟怕冷不去，可不是一件事。”</br> 鄭皇后放下札子，“但凡帶著臣子的事，都隆重肅穆的很，你就是去了，也會覺著枯燥無趣。”</br> 榮烺依舊堅持她的觀點，“這不去，跟不能去，是兩碼事。”</br> 小孩子，就愛干些大人不讓干的事。</br> 到榮烺這里，越不叫她參加的活動，她就越有興趣。</br> 何況如此她正年少，對什么都有興趣。</br> 鄭皇后說，“這事兒真沒法子，朝廷自有規矩禮法，這么些年都是陛下帶著皇子朝臣去，從沒帶過公主，你要去，大臣們自然有意見。”</br> 榮烺說，“也不知道誰定的這些規矩。”</br> 鄭皇后說，“與其計較這個，不過想些讓自己高興的事。何需將時間浪費在這些讓自己煩惱之事上？”</br> 榮烺想了想，“這也有理。”</br> 看她明明孩子樣，卻是一幅大人口吻，鄭皇后忍笑，女官順勢呈上年后幾天宮中宴會的安排。除了大年初一會忙碌些，正月初五是破五的日子，再有便是上元節的大宴。</br> 余者便是年下的各處賞賜事宜。</br> 如榮烺年紀雖小，鄭皇后也單獨給她預備出一份賞賜宮人的東西，金瓜子啊、小銀錠、荷包啊之類的。</br> 姜穎也有一份，只是要比榮烺的少。</br> 這些是為了她們年下賞人方便。</br> 榮烺看嫡母事事有條理，心里很敬佩，想著如今自己已是個大人，做事也需向嫡母這般有條理才好。</br> 榮烺在鳳儀宮長見識，就有萬壽宮的宮人來請她過去，榮烺問，“有什么事？”</br> 宮人笑答，“樂平郡主帶著羅姑娘進宮給太后娘娘請安，羅姑娘有事跟公主說，太后娘娘說，既是公主的事，便讓公主回去拿個主意。”</br> 榮烺瞧著不是壞事，不過，她也奇怪，“阿湘這會兒進宮有什么事？”跟鄭皇后說，“母后，那我先回去瞧瞧，一會兒再過來。”</br> “好，你去吧。”</br> 姜穎說，“娘娘，我也跟公主去看看。”</br> “去吧。”</br> 林司儀給榮烺整理衣裙系好斗篷，姜穎的侍女也過來給好披好厚披風，倆人這才辭了鄭皇后，一起坐輦轎回了萬壽宮。</br> 榮烺見過樂平郡主，這是羅湘的祖母了，老太太雖爵位只是郡主，輩份高，所以榮烺都不許她行禮，直接一按樂平郡主的手，“您不必起身。”</br> 大家見過禮，榮烺說，“我聽說阿湘你找我有事。”</br> 鄭太后、樂平郡主都是笑瞇瞇的模樣，榮烺就更奇怪了，看向羅湘。羅湘說，“公主還記得聞侍衛么？開書鋪的那個？”</br> “記得，他們結義三兄弟，怎么了？”</br> 羅湘說，“這不快過年了么。聞侍衛說深受公主照拂，給您準備了年禮，只是他們身份低微，沒處送去，就想到當初曾在書鋪見過我，便找到我們家來。管家不敢耽擱，忙把這事告訴我大哥，我大哥也不知這其間內情，還擔心他們是騙子，就來問我，我想，的確是有這么件事。他們受了公主的恩惠，如今有報答之心，是他們知恩，我便央了祖母一起進宮，將這事告知公主。聞侍衛托我帶來的年禮，我也都給您帶來了。”</br> 其實，榮烺根本沒把書鋪的事放心上，那幾人都是外鄉人，挺不容易。且都是知上進的少年，沒想到，她當初一點善念，這幾人還記得。</br> 榮烺也挺高興，“難為他們想著。我也是不經意做了善事，還真是善人有善報，老話誠不欺我。”</br> 樂平郡主聽這話都好笑，想以榮烺的身份，旁人巴結只怕沒有門路，這幾個小子頗是靈光，既不忘公主恩情，也是給自己謀個前程。</br> 羅湘把禮單拿給榮烺，榮烺瞧了瞧，有許多臘肉臘雞臘鴨之物，還有一些皮子，都是很實誠的東西。</br> 榮烺給祖母看，“難為他們想著。”</br> 鄭太后看字寫的不錯，用詞也頗文雅，建議榮烺，“不如賞賜兩幅宮中的對聯，一對如意荷包。”</br> 榮烺點點頭，還叮囑林司儀，“荷包里多放幾個小金錁子，我知道他們不大富裕的。”</br> 又與羅湘道，“還得勞煩阿湘你幫我把東西帶過去。”</br> 羅湘笑，“我樂得跑腿。”</br> 榮烺自出娘胎就沒缺過東西，宮中各種賞賜，她哥有的，她全都有，有時還比她哥要多。但是，這是第一次有人送她年禮，真真正正的送她一個人的年禮。</br> 這種感覺完全不同的。</br> 讓榮烺覺著，自己從此就是個真正的大人了，就是她哥，也沒人這么正兒八經的送年禮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