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4保密工作核心
    此時上校已經從顯示器上消失了，他下降到了山中，同時躲過了指揮機以及海上美海軍鷹眼預警機的視線。
    “上校也許會發起進攻？”宋寧猜道。
    “他一定會的，他要捅大婁子了。”
    指揮機上的少將比宋寧更清楚上校的秉性，年輕時他們一起在第9中隊時，薩米就多次利用山區通訊不暢的機會，自作主張，越境攻擊蘇軍的米格戰機，這直接導致了他從前沿的F16部隊，被調遣到后方的殲7部隊。
    當然上校也不只是一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人，他擅自行動背后，似乎總是有一些算計的；少將也一直懷疑，他在中國境內墜機的那一次，其本意可能就是要把印度空軍引入中國境內，結果弄巧成拙，自己被打下來了。還有在邊境擊落F16的那次，那架美機恰好掉在了巴基斯坦境內，某種程度上阻止了美國在阿富汗邊境的連番挑釁。這個人永遠都是那么的不安分的。
    EA-18G果斷轉向了宋寧，這顯然是預警機的指示，他大概以為那架雷電嚇得屁滾尿流逃走了，一般來說主動降低高度，也可以看做膽怯退縮的表現。現在這架咆哮者獲得了一個新的任務——繼續探測中方底線，并進行挑釁；這次任務在政治上確實有所圖謀，并且這架戰機也已經獲得了開火許可。
    后方有2架大黃蜂急速趕來，也是為了挑事兒。美國現任政府希望在大選前，表現的強勢一些，這樣容易給選民留下一個，美國插手將中國勢力驅逐出印度洋的映像，這樣對選戰有利。同時這樣的手段，也是為了威懾伊朗，以便于在俾路支新政權成立后，施加決定性的影響力，將其余勢力盡量排除。策劃本身就是強行驅逐交戰區的中國戰機，如果中國空軍不退縮，那么就視情況開火。
    強烈的電磁干擾使得薩米失去了所有的外部信息，但是他還是可以看到天上劃過的冷凝尾跡，那道尾跡劃過弧形，向北方飛去。看來這個蠢家伙完全忽視了自己的存在？或者他很輕視一架雷電？當然薩米提醒自己不可大意，也許海上還有殿后的其他戰機在靠近。
    上校在群山中，靈巧地轉了一個彎，然后飛速分析了地形，決定從側后追上了那架咆哮者。他來氣來時，敵機就在HUD的雷達孔徑范圍內，但是他還不想驚動目標，所以沒有使用雷達。
    海面上的美軍鷹眼預警機，即使看到了新的威脅，她提醒孤軍深入的咆哮者注意側后。咆哮者為自己的輕敵莽撞復出了代價，他突然發現，自己陷入了極端被動的狀況，只能呼叫后方的同伴及時靠攏，以擺脫不利局面。
    雷電沒有立即鎖定敵機，老頭只是通電冷卻格斗導彈的導引頭，讓其直接掃描目標熱源。他希望對手能夠麻痹大意，以為這次只是一次激烈的海岸追逐，仍然在擦槍走火的范圍之外。當然美機對他而言就是敵機，他沒準備留情。測距對他來說也不算什么，即使憑著肉眼可以猜出個大概，并不需要借助預警機或者機載雷達。
    咆哮者的動作有些反常，他沒有發射干擾，反制紅外跟蹤，而是劇烈轉彎，這是典型的擺脫雷達跟蹤的動作。即使薩米沒有任何的外部信息，他也還是可以猜到敵機應該是在擺脫正北方向的另一架戰機的雷達，很可能是宋寧的。看來還是輕敵，沒把一架雷電當回事。
    耳機里導彈捕獲熱源的提示慢慢響起，進而頻率加快起來。導彈尚未脫離掛架。其導引頭就已經完成了瞄準，這是一次十拿九穩的攻擊，不光因為敵機位置很早糟，還因為它還蒙在鼓里；這架咆哮者按照常識將雷達鎖定作為第一威脅，進行閃躲，顯然他沒有經歷過太多的實戰。
    目測距離大約2公里。那架攜帶太多吊艙的咆哮者正在吃力地爬升，速度明顯減慢了。上校沒有猶豫，同時發射了2枚PL-8導彈。看著它們飛向了目標，他知猜想敵人的后座飛行員可能正在警戒自己，不過他目前的位置絕佳，即使是那些刁鉆的X型響尾蛇，也很難通過頭盔瞄準的方式，威脅到自己。
    敵機轉入俯沖后，開始發射箔條，仍然沒有看到尾隨的導彈，這倒是讓薩米有些驚訝，也許那架飛機有一個很大的后視死角。一剎那，他突然有了些后怕了，不過一轉念，后怕也就過去了，反正這也不是他第一次向美國飛機開火了。
    云海邊爆發出一道炫目的閃光，隨即伊斯拉姆少將驚恐的聲音，就出現在了電臺里。
    “你發瘋了？你知道你干掉了一架美國飛機嗎？”
    “堡壘，這里是黑蜘蛛隊長，你一定看錯了，我擊中的是一架印度蘇30戰斗機。”
    “……”
    “堡壘，也許我搞錯了，但是剛才突然遭到干擾失去了聯系，我以為那就是一架獅子中隊的蘇30MKI。”
    他一邊胡說八道，一邊翻滾著觀察那架拖著濃煙下墜的敵機，確認2名美國飛行員都跳傘了，這才改平飛機。
    “黑蜘蛛長機，我看到你誤擊了一架不明國籍的飛機。”編隊頻道內，宋寧說道。他知道美國人在海面上的無線電監聽船，能夠聽到無線電對話，所以必須提前將自己摘清楚。這個結果對他而言未必是不能接受的，如果薩米駕駛著一架殲10創下這樣的禍，就有些麻煩了；畢竟中國空軍并沒有雷電戰機，美國人的預警機自然也看的明白。
    “黑蜘蛛，立即撤出戰斗。美國戰機2架，正在逼近。可能會采取攻擊行動。”
    “明白。”
    老頭低頭查看顯示器，敵機正在撲來：感謝真主，數據鏈終于恢復了，現在他終于可以掌握局面了。
    兩架大黃蜂正氣勢洶洶地逼近。雷電上的雷達告警器也響了起來，敵機顯然是來報仇了。上校沒有遠距離對射的資本，所以頗有先見之明地降下了高度，隨后等待敵機先行攻擊。
    一架敵機在25公里外，搶先發射了2枚AIM-120導彈，顯然有些急躁，他不知道上校并沒有中距彈。但是另一架沒有發射，似乎是在監視更北面的宋寧。宋寧不敢小覷，也不能在沒有上級許可的情況下接戰，他只能向西稍稍轉彎，隨時準備策應各種情況。
    雷電再次靠著地形回避飛行，躲過了雷達下視搜索，在這樣的地形，他根本不怕導彈主動雷達的搜索，但是飛機的相控陣雷達是另一回事了，如果失去指令修正，中距彈在這樣距離的射擊基本不靠譜。他一邊在深山中靠著導航提醒規避，一邊期盼著，宋寧能夠向另一架大黃蜂開火，或者大黃蜂能向宋寧開火，也在他可以接受的范圍內。
    果然另一架大黃蜂按捺不住，向宋寧發射了導彈。既然他搶先下手了，宋寧也只能展開規避。
    預警機上的少將吃驚地看著局面翻天覆地的變化，同時還得操心跳傘的美國飛行員飄落到了哪邊？形勢是否會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他不敢說；反正戰爭打成這樣，其實早就已經難以收拾了，索性讓他去吧。
    2架美國戰機都抓到機會，搶先開火，但是對手的對應頗為老練，并不是如同教科書上的典型辦法，通過劇烈的垂直于雷達方向的機動來擺脫跟蹤，而是降低高度，山利用地地形破壞雷達下視。在美國軍方對這場戰爭的旁觀研究中，已經發現了參戰方的各方飛行員經常進行利用多山地形來規避中距彈，這可能顯是通過實戰摸索出來的路子。與限定了作戰空域的對抗演習中的情形并不完全一樣。低空飛行長期以來都是攻擊機飛行員的基本功，并沒有賦予太多的空戰中的意義。
    降低高度確實等于放棄了主動，不過，現實的情況卻是3打2。宋寧早就呼叫僚機從側面進行大范圍的包抄，這一點美軍飛機始料未及。在數據鏈時代，戰機編隊間的配合范圍可以非常之大，因為即使脫離的視線，整個態勢還是可以通過預警機以及數據鏈完全呈現出來。
    鷹眼預警機在探測距離上稍稍吃虧，他并不知道戰場外的另一架殲10戰斗機。此刻趙林貼著遠方印度S300的攻擊包線，迅猛包抄過來，在他出現在美海軍的視野中之前，就完成了雷達同時對2架大黃蜂的跟蹤。美機突然發現情況不妙，被迫調轉機頭，向海上逃走。別擊落的咆哮者，掉在了巴海岸以北50公里處，當地游擊隊不知好歹想討好美國，立即發布了飛行員安全的新聞，想討好美國；鏡頭前，七嘴八舌的游擊隊員們拼命描述著當時的情形，其中還有人說，美國飛機是為了支援他們的攻勢，向中國地面部隊投擲了炸彈時被擊落的。最后招致美國國務卿親自出面否認了以上的論述，他重申，美國沒有支持沖突中的任何一方。
    林淮生幾乎與部隊首長同步，獲得了罪行的戰況通報，也知道了一架咆哮者被擊落的情況，通報上沒有寫是哪國飛行員擊落的這架飛機，不過他倒不是很吃驚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咆哮者經常出現在戰區內，進行隨隊噪聲干擾，必然是眾矢之的，擦槍走火自然難免。他在巴基斯坦南方時，最痛恨的不是印度坦克，而是這種打又打不得的禍害。
    顯然這次損失，會左右美國的選情。對現任總統而言，將是一次弄巧成拙的洋相，但是外交上應該不會導致太大的問題，美國人也沒有直接指出擊落飛機的國家，說明他們又準備忍了。
    他草草翻看了其余的內容，也在預料之內，斯潘加的坦克已經逼近到了舍姆西附近25公里的地方，地面防御土崩瓦解。最后一架殲轟7也在3小時前，轉場飛到了白沙瓦，也就是說中國對阿拉伯海最后的，象征性的制衡也沒有了，一切都在他的算計中，印度的擴張終于達到了極限。
    可以猜到，隨著斯潘加的軍隊最終控制了大半個俾路支地區，印度國內早已顯現疲態的民粹主義，勢必還有一針強心劑可以打。卡汗差不多可以宣布，巴基斯坦已經亡國了，而印度正在走向新的一千年的強盛。當然事情肯定不會完全按照卡汗或者辛格的劇本演變，對于這一點，林淮生倒是很有信心。徐景哲不久前向他交了底，石油儲備量比外界知道的數字，以及內部通報的數字都要大。
    送到林淮生手中戰情通報的最后部分，印著閱后銷毀的字樣，他將其疊成級疊，塞進了口袋里。
    這支特殊的空中突擊部隊部署在較靠后的林芝地區，為的就是保密。幾個月前，根據林淮生的構想，上級從各部隊抽點精干人手，組建起了這支動力傘部隊，這是整個偷襲計劃最初階段中，最核心的突擊力量，也是保密工作的重點，外界對這支部隊的存在始終不知情，實際上如果這支部隊稍有暴露，精明如同查曼那樣的人，差不多就可以立即猜到進攻計劃的實質了。
    395中將的自信
    利用三角翼動力傘作為進攻手段的設想，很早就已經出現了；但是這種作戰模式，只在規模很小的實戰中出現過。這種部隊屬于特種部隊，而非傘兵，所以并沒有較大建制的部隊并在。
    與傳統的傘兵不同，這種部隊可以悄無聲息地進入敵人戰線后的淺縱深地帶，也不存在運輸機被雷達發現的風險，而這一獨特的優勢使其成為了趙向東異想天開計劃中的最重要一環。情報部門在對預想的作戰區域的10月份氣候以及氣流記錄做了廣泛的調查后，得出了肯定的結論，利用動力傘，運送一支小規模部隊，深入控制線后約20公里的作戰完全可行。唯一的難題在于，林最初的計劃選定在一個月中，最暗的幾天夜里進行。最后，考慮到導航以及夜視設備，不能完全支持較為密集的隊形在沒有外部光源的夜晚飛行，參謀部又將計劃改在了下弦月里進行，雖然增加了被眼尖的印度巡邏隊發現的可能性，但是對部隊而言，朔江而下的風險也大大減小了。
    秘密組建這支部隊的意義所在，就是為了等待幾十個小時后的下弦月，屆時，這支大約200人的部隊，將借著夜幕掩護，隨風潛入敵境。其主要任務是拔掉幾座，被部署在極為要害地區，被林淮生視為眼中刺的據點。次要任務為破壞敵人沿江部隊的通訊，以便盡量拖延敵人發出警告的時間。主要任務完成后，該部隊還將配合其他特種分隊，進行敵后作戰，直到陸航部隊奪取機場。
    情報部門預測，（敵）前總指揮部，在戰斗發生的最初幾個小時，將不會有任何反制措施。提斯普爾的查古耶中將不具備迅速判斷形勢的能力，他必然會在等待各方面情報匯總的過程中，茫然無措中浪費掉最初的反擊時機，當然這樣的結果也取決于，這支突擊部隊的實際作戰成敗，以及其他方向的佯攻成果。屆時零星的受襲信息，會被淹沒在大量的其它方向的受襲報告當中，顯然會使得多疑無斷的查古耶無從應對。而第二階段陸的作戰的重點，就是要搶在他判明形勢前，占領賈布瓦機場；目前，這座處于控制線后僅僅30幾公里的機場，仍然處于延長跑道的施工當中，可見敵人還沒有任何的察覺。
    雪狼以及山鷹等偵察兵分隊，已與一天前借著夜色出發，滲透到了所有他們能夠到達的要點地區，而他們無法靠近的地區，就將有悄無聲息的動力傘部隊來解決。
    林淮生走進山谷內，由巨大帳篷偽裝成的隱蔽部。所有的戰斗以及指揮部人員都在默默地收拾東西，為出發做最后的準備。部隊的主要裝備為夜視器材和消音武器，有一些引導空中打擊的激光照射器，但是本身沒有重火力。從神態看，大部分人都有些忐忑，這不奇怪，第一次實戰就將投入到無依托的敵后，確實很難不焦慮。
    一旦計劃開始，這支部隊就無法依賴指揮部和友鄰部隊，實際上他們將在縱身超過20公里的各沿河地段，陷入各自為戰的狀態，每一個小組的任務不盡相同，也很難支援，唯一可以指望得上的，只有穩定的氣流和敵人的麻痹大意。
    林淮生走過去，與所有不認識的人一一握手，眾人默默圍攏上來，場面顯得有些凝重。他知道有些人中注定有一些將要回不來了，因為這是一次極為危險的任務。僅僅依靠熱像夜視儀和衛星導航設備，在一片漆黑中，緊貼著河流和峭壁飛行，就具有極大的風險，稍有差池就可能掉進滾滾的雅魯藏布江。而與沿江敵軍作戰，還可能會遭遇各種各樣的困難。盡管這些年輕人訓練有素，但是他們也是第一次經歷實戰。
    一名正在檢查衛星導航設備的軍士，很驚訝有一個陌生人跑上來與自己握手，他隨口問一側的戰友：“這個人是誰？”
    “他就是制定這個計劃的人。”
    “希望他真的知道自己的計劃是怎么回事。”軍士說道，似乎很擔心林淮生的計劃并不怎么靠譜。
    “放心吧，他是第二梯隊的總指揮，如果我們不能提前收拾掉那些據點，他面臨的風險會更大，所以，他一定會把每一步都考慮清楚的。”
    隱蔽所的中央擺著巨大的沙盤，呈長條狀，大致就是沿雅魯藏布江的地形圖。地圖上標注著大大小小的標記，有的是敵人據點的位置，有的是屆時友鄰將會出現的位置。他在幾名突擊部隊軍官的陪同下，走到了沙盤旁，環繞一圈，一切與他頭腦中的別無二致。
    “弟兄們，你們大概在想，是那個狗娘養的制定了這么個異想天開的計劃。呵呵，來認識一下。那個人就是我。”
    他說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來。
    “我用了幾年時間，親自考察過這條河在敵后的大部分區域，我向你們保證，計劃是可行的。而你們的作戰，將會決定整個戰局的走向，這是毋庸置疑的，”他說完，停頓了一會兒，發現眾人沒有什么積極的反應。
    “我會比諸位晚2個鐘頭進入阿魯納恰爾邦，當我的部隊降落的時候，阿魯納恰爾就注定會成為一個歷史名詞，我們將齊心協力，把印度人趕到他們該去的地方。”
    現場鴉雀無聲，都等著他說下去。
    “二十個小時后，你們將在完全陌生的戰場上，陷入孤軍作戰的境地。但是請記住，子夜時分的黑暗和江水的咆哮聲，是你們最好的掩護。過硬的軍事技術和先進的裝備是最好的依靠。敵人害怕黑夜，我從夜視儀里見過他們在黑暗中瑟瑟發抖。”
    “呵呵，不是我自吹，我和印度人打過不少交道，老實說，印度陸軍60年來沒什么長進，即不善戰，也無勇氣。所以，不要懷疑你們可以以一當十，事實上，在夜里你們可以以一當百。他們只是一群穿著軍裝的老百姓罷了，你們很快就會發現我說的有多正確。”
    林淮生貶低對手鼓動士氣的話，顯現出了作用，部隊似乎從臨戰前的不安狀態中變得活躍起來，戰士中開始有人自信地點頭。更多的人臉上的焦慮情緒也為之一掃。
    “記住，敵軍的主動意識很差，所以，先把軍官干掉，他們就變成了一灘爛泥。”
    他轉過身子，重新審視沙盤。
    “誰攻擊最深入的敵方據點？”他指著沙盤上，一面最靠南的小旗子問道。
    “由我帶隊進攻。”
    一旁陪同的連長說道。
    “這個制高點可以俯瞰雅魯藏布江，位置很刁鉆，頂部還有防空機槍，擊落了我們不少無人機，拂曉前必須解決。”
    “放心好了，一定會解決的。”連長挺胸保證道。
    林淮生看了看手表，此刻米林前沿的炮戰應該已經打響了。一切都已經納入了軌道，只能向前，無從回頭了。
    提斯普爾，印度陸軍第4集團軍司令部的地下室內。查古耶中將被值班的副官從折疊床上叫醒。他睡眼朦朧地來到地圖前，戴上老花眼鏡。有人告訴他，達旺周邊突然遭到了炮擊，火力密度之大超乎以往任何的戰斗。
    中將突然意識到，該來的終于來了，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他對敵人突擊方向的判斷總算還沒錯。眼看周圍的參謀軍官都面漏慌張，顯得心中沒底，他鎮定地轉向眾人。
    “報告，敵人的炮群位置。”
    “這里，還有這里。”副官在地圖前指點道，“除了他們邊防團的配屬炮兵，還有新發現的105榴彈炮群。不知道什么時候偷偷部署的。”
    “這有什么奇怪的，我早就提醒過你們，他們可能有隱藏的炮兵部隊。中共向來善于搞這樣的把戲。”中將假裝不屑道，在下屬面前可不能太抬舉對手。
    “司令官，前沿報告，他們的直射火力也很密集。馬德拉斯步槍營營部報告說，他們過于靠突出，已經向后撤到了第二防線。”
    “誰讓他們撤下來的？”
    “這個……他們自己撤下來的。”
    “我需要他們頂在前面，以便觀察敵人的火力配置和地面部隊的調動；通知57師師部，把馬德拉斯步槍營的營長給我撤了，讓副營長接替指揮。”
    中將雷厲風行地下達了命令四面的參謀人員都被他鎮住了，這就是他要的效果。
    他原本就預備著讓這個雜牌營靠前，消耗敵人火力，同時在達旺河以北，拖延一段時間，好讓陸軍參謀部啟動緊急方案，這個方案的主要內容就是用C17運輸機，將一個營的重型坦克運到提斯普爾。
    “聽著，從現在起，要嚴格執行我的逐次撤退計劃，擅自后退的軍官，一律送軍事法庭。我預計，敵人囤積的彈藥必然有限，我們需要慢慢消耗掉這些炮彈，然后他們的攻擊勢頭很快就會下來的。”
    中將自信地道，他深諳1962年的戰史，知道中國人的攻勢，必將受制于后勤，所以必須讓前線部隊頂住，一是是利用帕斯阿德時期建造的筑壘防御地帶，消耗敵人的彈藥和有生力量；二是爭取時間，獲得本土的支援。
    “立即給國防部發報：敵人已經于今天凌晨時分，對達旺周邊發起炮火攻擊，判斷極有可能為主攻方向。第4軍司令部，請求立即按照原定計劃行動，利用提斯普爾機場，快速集結預備隊以及重型裝備。”
    大約同一時間，提斯普爾的警戒雷達，探測到了10架戰斗機同時出現在了達旺河流域，這是開戰以來，中國飛機在藏南出現最多的一次，多到了西哈馬拉的陣風戰斗機完全不敢出動的地步。
    這些飛機對達旺河以北的一系列目標展開了攻擊，這加強了查古耶中將對中國軍隊首階段戰役企圖的主觀判斷。早上7點，一支中國部隊沿著娘姆江曲向南展開突破，一舉收復馬德拉斯步槍營丟棄的山口，楔入敵方戰線后1公里，5公里外的敵軍迫不及待地炸掉了河流上的橋梁，提前完成了查古耶部署的逐次抵抗計劃。
    上午8點，一架C17型運輸機，降落在提斯普爾，第一輛T90坦克隆隆駛下飛機，出現在了第4集團軍的序列內。
    396下弦月
    林淮生結束了對前沿的簡單考察，直接飛到了50公里外雪山后的陸航部隊，開戰后他將直接率領這支部隊行動。他已經沒什么要做的了，就坐在臨時指揮部內，看著上百人的指揮部里人頭攢動，一派繁忙，坐等一切的開始。
    這支部隊早期的訓練地點在高黎貢山以北的怒江地段，完成訓練后，漸漸轉移到了部隊出發地距離控制線80公里，也就是雅魯藏布江拐彎地區以北山谷地帶。前期設想的出發地并不在此，而是在墨脫腹地，但是因為運輸以及保密等問題，被證實了這個設想不切實際，后來改在了有公路支持的林芝地區。參謀部在詳細調查了山南地形以及氣象資料后，做出了這項大膽的計劃更改。按照新的計劃，攻擊展開后，機群講直接跨越多雄拉山東坡，直接突破到敵后；計劃本身有一些冒險，不過氣象部隊已經對將來48小時的氣候做出準確的預測，判斷這將是全年中，最適合直升機飛躍山口的一段時間。
    該部隊所有大型裝備的秘密集結，就耗時3個多月。目前已經有了旅一級規模的空中突擊部隊，下轄武裝直升機和重型運輸直升機大隊各一個，以及配屬的機修、后勤部隊；另外有2支獨立的輕型偵察直升機以及運輸直升機部隊；總共有近100架直升機。雖然與美軍的直升機作戰規模無法相提并論，但是突擊占領一座距離僅僅120公里外的機場，滿打滿算已經夠了。
    本次大規模調動的難點，是如何完全避開了敵人的眼線。從敵人依然在盲目修建賈布瓦機場跑道的動作看，這項目的已經達到了，其中徐景哲領導下的情報單位可以說功不可沒。最近一段時間，徐景哲故意放松了一些前沿地區，故意讓洛桑的特務看到，目的是深敵方的誤判。而最關鍵的部隊，都潛藏在較靠后的地區，所有的通道都嚴加把手，敵人不易察覺到什么。
    林淮生呆呆地看著大屏幕上，各部隊的準備情況。一名通訊員走過來，原來新的戰況報告又到了。
    從衛星拍攝到的最新照片看，提斯普爾機場邊上聚集的坦克已經小有規模了，2個小時前，大約有7到8輛。但是這群坦克一直沒有調動，只是一直在機場附近變化位置，可能是為了欺騙衛星偵察。查古耶在自作聰明方面一直很有一套，他大概以為這樣有用，那不妨讓他去做。不過，林淮生暫時倒也看不出他向大旺孤注一擲投送兵力的跡象，也許佯攻力度還不夠，他還在猶豫？也或者他根本就不準備防守達旺？從他的部隊后退以及炸橋的動作看，似乎是準備防守更靠南的區域。
    林淮生狐疑地翻看報告的第二部分，是印度上層的最新動向。不知道通過什么路數，徐景哲總是有辦法搞到這些東西，而且還挺及時的，這一點實在讓林淮生佩服。
    這是印度國防部最保密的行動，辛格部長正在去巴基斯坦南部的路上。出于政治上的考慮，他刺客必須冒點兒險，親自去給斯潘加鼓鼓勁，同時向全世界做出已經獲得勝利的姿態。盡管這個時機很不恰當，因為達旺正在遭受猛烈炮擊，但是他還是認為，靠著一攬子預案，就可以抵擋藏南的危局，由此也可見印度情報部門并沒能拿出足夠有說服力來證明這次攻勢會變得不可收拾。
    “這個家伙走的還真是時候。”林淮生不由得冷笑道。確實是意外的得分，查古耶得到了一些T90坦克，不過他即將面臨的考驗，可不是區區一個營的裝甲部隊可以應付的。
    舍姆西機場上空，6架威風凜凜的蘇30在高空一閃而過，向北飛去。獅子中隊確認敵人空軍不敢升空后不久，2架印度空軍的軍用運輸機出現在了天邊，它們低空盤旋了一圈，開始降落。
    機場邊上，大約兩千人的印度海軍陸戰隊排著稀稀拉拉的縱隊，準備迎接一位大人物到來。
    辛格在空中草草俯瞰這座剛剛奪取了24小時的機場。不久前他耗盡資源，全力向這里發射了巡航導彈，沒想到跑道保存的還不錯，可見布拉莫斯導彈的準頭有多差，當然現實中也有好的一面，比如眼下他就可以快速到達前線進行視察。實際上，這座機場的得到，完全不費吹灰之力。海軍陸戰隊的一個營在行進中，趕到并占領了該機場，當時機場內已經沒有人了，中國人大概在幾個鐘頭前撤到了白沙瓦。
    辛格可以看到機場邊停著一些C130運輸機，有印度空降部隊的，也有巴基斯坦空軍來不及帶走的。另一條跑道旁，甚至還有一些沒有轉場逃走的中國飛機，也許是缺少零件的緣故，辛格認出是一些中國產的蘇霍伊飛機以及殲10戰斗機。
    “他們為什么還不肯承認已經到了窮途末路了呢？”
    這個問題辛格最頭大的問題，已經問了自己很多遍，現在他想到前線來找找答案。
    運輸機停穩后，辛格從后部走下飛機。他很想穿上以前的制服，在這光榮的一刻融入到軍人當中，不過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這場漫長的戰爭中，巴基斯坦已經失去了百分之四十五的領土，和百分之七十的軍隊。
    軍容整齊的斯潘加迎面走了過來，身后是他的參謀部人員和一群陸戰隊軍官，他的裝甲部隊仍然還在幾十公里外，來不及趕到，暫時只能靠陸戰隊來撐撐場面了。
    “我僅代表陸軍，對閣下能夠在戰時，蒞臨前線視察，表示由衷的感謝。”
    中將敬禮道。
    “應該感謝你才對，司令官。敵人終于被你趕到了絕路。”
    兩人握了握手，然后寒暄起來。
    “我也是剛到。敵人撤出的很倉促，我本以為還有有一場惡戰，結果他們的空軍就這么撤到了北方，約有一萬人的地面部隊逃到了伊朗，很可惜沒能堵住。”
    “不用遺憾，關鍵在于，他們用這個機場要挾我們的計劃就此破產了。他們徹頭徹尾地被我們打敗了；世人都會意識到，這些年來對中國實力的高估，是多么的離譜。”
    兩人登上一輛吉普車，草草檢閱了軍隊。沒有軍樂隊，所以只放了一段印度軍歌的錄音，揚聲器還是剛繳獲的，聲音有些失真，并且在第一小節處就停止了。
    音樂停下時，吉普車恰巧停在一架殲11B型戰斗機的旁邊，可以看到飛機上的幾個修理門大開著，尾部沒有發動機，顯然是來不及修好帶走的。
    “瞧瞧，多狼狽的逃跑，他們就此要走下坡路了。”辛格興致勃勃地跳下吉普車，走了過去。
    “是的，他們遺留下了大量的裝備，防空部隊導彈和高射炮留在了東面，一些主戰坦克被拋棄在了逃亡伊朗的路上，沿路堆積如山的彈藥，大部分都來不及銷毀。”
    “你是說，我們還繳獲了那種很難打穿的坦克？”
    “是的，前面就有一輛。”斯潘加遙手一直，果然在半公里外的長草地里，赫然停著一輛99型坦克，長長的炮管對著東面的群山，炮塔上的艙蓋大開著，有2名印度士兵正站在一旁。
    “太有價值了，我真后悔沒有把記者帶來的，我怎么沒想到呢？”
    辛格有些懊悔起來，這次訪問前線保密級別很高，他沒有帶上記者，甚至沒有動用特勤隊的專機，部分是因為陸軍情報處傳言，巴基斯坦空軍仍然有一名無所不能的空中殺手存在，現在看起來純屬杞人憂天。
    “走我們過去看看。”
    辛格和斯潘加重上吉普車，直奔那輛孤獨的坦克，他和斯潘加都曾經在坦克部隊服役，所以對地面裝備比對飛機更感興趣。
    吉普車在99型坦克下停穩，可以看到那是一輛比T90大一些的坦克，發動機艙的柵格擋板下面還在冒著青煙，有一股橡膠燃燒過的臭味。
    “我猜在55噸以上。”
    “也許還重些，部長。”
    辛格健步走到坦克前面，炮管下駕駛艙的出入口也開著，他探頭朝里看了看，從操作儀表和變速桿看，操作簡單易上手。
    “里程只有710公里，還很新。”
    他抬起頭看到楔形裝甲上布滿了淺坑，然后用力拍了拍，裝甲堅硬厚重。他可以想象出，當長桿動能彈砸到上面折斷時的情形。
    “看上去……還不錯，真的出乎我的預料。”
    “裝甲很厚，我們的坦克在一公里內沒有機會。”斯潘加補充道，顯然他之前已經看過了。
    “我看坦克內部有過火災，是他們破壞的嗎？”
    辛格的問題，顯然非常內行。
    “差不多，在山區被火箭筒打中了動力部分，跑了6公里，最后壞在這里。他們用手榴彈破壞了內部的一些設備。”
    “士兵不該丟棄武器，應該戰斗到底，這群懦夫。”
    他輕巧地評價著，然后抬頭看到了炮塔一側，巴基斯坦第一裝甲師的戰術標志師，搖了搖頭。
    “中國人可真大方，可惜白白糟蹋了；對了，這炮管上的白圈什么意思？”
    辛格饒有興致地接著問道。
    “不清楚，”斯潘加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有三十多個，可能是某種象征吧？”
    兩人搞不清這些圈的意思，并肩離開了坦克。辛格正有一些心里話，給中將交一個底。
    “目前的形勢，我們雖然我們獲得了巨大的勝利，但是還是有一些戰場以外的事情，很讓總理憂心。
    “你是指中國人不肯承認我們在軍事上的成功？”斯潘加迅速領會了辛格的意圖。
    “是的，他們是古怪的民族，一直在妄想著戰場上已經輸掉的東西。”辛格大搖其頭，“只要他們稍微做出一些姿態，總理就會停止在印度洋上的行動，老實說，我覺得總理考慮中國目前的艱難處境，比中國的政治家更充分一些。但是他們拒絕了所有的好意。你看看，這個世界上哪兒有勝利者，如此心懷誠意地等著失敗者開口的？”
    “會不會是他們在阿魯納恰爾活著克什米爾進行軍事冒險的前兆？”
    “只有最業余的政客，才在這樣一個錯誤的時機繼續戰爭。但是，事情好像真的是如此，昨天他們又在阿魯納恰爾發動了攻勢，迫使查古耶中將炸斷了一座橋，一副沒完沒了的樣子，我們該拿他們怎么辦？”
    辛格無奈的神態分明在說，他所謂的勝利，實際上有些自欺欺人。
    “部長閣下，我是軍人，并不是政客；但是據我所知，如果沒有奉陪到底的決心，就無法奢談和平。”
    “嗯，話是這么說沒錯。但是事情總該告一段落了，美國人倒是希望我們兩國死纏爛打下去，他們怎么就是不明白。”
    辛格皺眉道，斯潘加作為軍人，確實很難體會到部長的苦處，這場燒錢的戰爭進行得太久了，印度正在被它拖向深淵難以自拔。
    一輪細小的彎月瞧瞧升上了藏南的云端。
    普拉姆哨所的印度士兵，剛剛做完了晚間祈禱。制高點哨位上的一名士兵背著步槍聽到了了伙房開飯的動靜，趕緊轉身向著下面咆哮的大河撒了泡尿，準備下去吃飯。一片愁云遮住了月色，他疑心自己看到了什么東西無聲無息地從眼前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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