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長史,明日休沐,正巧有個流觴宴,你若無事,便陪本宮一起去?”榮翎公主輕搖了搖團扇,看著正替她寫文書的林菱,含笑問到。
自從立了女戶出來后,她便愈發(fā)忙了起來。
母親是支持她立女戶的,可能因為曾經(jīng)肅寧伯府一事,使她隱隱向著她,不過也只是暗中支持,但對于她偶然間說漏的不想嫁人那句話,便十分氣憤。
林菱閉口不言,只聽得母親絮絮叨叨地說女子終歸要嫁人,哪有一輩子當個老姑娘的理,父親默然不語,卻也支持母親的話,她立女戶這件事是先斬后奏,而且拿了公主作筏子,說只求一場富貴而已,萬一日后真有什么事,也殃及不到林家。
她心中有主見,大約父親也看了出來,只是嘆了口氣:“家中總不缺你一口飯吃。”
“那我不想嫁人呢?”
父親尚未開口,母親便先氣勢洶洶地質(zhì)問道:“你不嫁人,以后誰幫襯你?沒有夫家,只有一個人女人立門戶你知道有多難嗎?而且你現(xiàn)今……”
“不難,有公主就不難,”林菱很相信公主,算算日子,她已在公主府做了三個月的長史,公主很是信奉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那套,在她確定林菱是可用之人后,一些緊要的事情便也讓她插手了。
林菱雖然只碰到一些邊緣的事情,但是公主身邊進出的形形色色的人,還有各地送來的密函,都讓她心中震動無比。
如果公主是男人,恐怕也有能力去搏一搏那個位置。
這僅僅是林菱目前眼界所能看到的,她自然不知道做一個太子,有諸多的阻攔和后患。
林菱在與公主相處的三個月中,自然也就知道了公主并非表面所提現(xiàn)出來的那般蠢鈍,好色,放浪。
相反,公主很大膽,這種大膽,是她的野心,她望著的是許多人不敢望的東西。
因此,當母親提出顧慮時,她才如此篤定地說,有公主在就不難。
父親和母親沒有再說什么,只是到底對她冷淡了些。
林菱雖然心想著不去在意,這是必然的,但是當事情真的發(fā)生以后,她還是有些難過。
不過在她早上去公主府任職時,母親卻在門口等著她。
“早膳用了嗎?”母親問。
“沒有。”
她一向不怎么吃早膳的。
“我讓廚房給你蒸了一屜包子,你讓小椿拿著。”母親招人過來,那婢子提了一個木盒,跟在林菱身后的小椿接過,道了聲謝過夫人。
林菱也問了母親吃過沒,母親也說吃過了。
兩人便再無話可說。
林菱上了馬車,去往公主府。
在公主府待的時日越長,公主交給她的雜事便越多,雖說并不是很累人,但是比較費神,必須事無巨細,面面俱到,公主并不是白養(yǎng)人的,最忙的那半個月,她便住在了公主府中,自這以后,她在公主府也有了住處。
林菱現(xiàn)在正在努力攢錢,爭取能在京都買一戶院子。
一個只屬于她的私產(chǎn)的院子。
她知道自己為什么想要一個院子,這是日后她為自己和玉魄準備的。
若真能得到玉魄,也不枉費她在公主這邊的勞心勞力。
她不介意什么是強權(quán),什么是威逼,只因她和玉魄是兩情相悅,難道不是么,他現(xiàn)在喜歡她,就足夠了。
只不過她的手段并不會很強硬,至少看起來不是。
她不會像公主,因為她也不是公主。
對于玉魄只能循循善誘,軟硬兼施。
有時候一哭二鬧三上吊是真的管用,至少在她看來,對玉魄管用。
對付心軟的人,或者說的難聽點來說,優(yōu)柔寡斷的人,就應該死纏爛打。
她吹干了信箋上的墨跡,將紙折好放進竹筒。
休憩好的鴿子已經(jīng)精神飽滿,月色中,只落下了一片絨羽。
她看著消失在夜色中的鴿子,神色難辨。
翌日,當榮翎公主問她休沐日是否要去流觴宴時,林菱寫文書的手一頓,正要拒絕,卻聽到公主道。
“六皇子也要去。”
林菱抬起頭,看向公主。
“如果是公主的意思,那我便去。”流觴宴多是達官貴人,是建立人際關系和人情往來的途徑之一。
林菱自從踏進公主府便知道,清靜的日子,恐怕現(xiàn)在是過不上的。
三個月下來,雖然她并不能知道很多重要的信息,但是她知道,六皇子就是公主所支持的人。
“林菱,其實,你要是能做皇子妃,本宮倒也能幫上一幫。”公主放下扇子,將她寫好的文書拿起來看了看,林菱的書法極合她意,她的字并非娟秀方正,和她的人看起來并不像,字的一筆一劃稍微鋒利,起轉(zhuǎn)承合之處顯出不經(jīng)意的沒有藏住的疏狂。
字往往代表人,所謂見字如見人,林菱這個人,就是有些狂,有些傲的。
公主說這話并非玩笑話,她既然支持六皇子,自然也想在六皇子身邊安插自己的人,最親近的,莫過于枕邊人,要做皇子妃的人選,家世不能太低,但也不能太高,林菱倒是比較符合要求,而其父又是戍邊之將,手中亦有兵權(quán)。
“我不想做皇子妃。”林菱說到。
“哦,你還是只想著姜家的那個,”公主輕挑著眉,有些不屑,“不過是一個不通情愛的東西,日后也只是個一事無成的廢物,也不知道你看上他哪一點?臉?說實話,那小子也就臉還可以。”
她用一種過來人的語氣,語重心長地對她說:“菱角兒,你還太年輕了,你不知道,找夫君和找情郎是不一樣的。”
“嫁人,嫁的不是人,嫁的是家業(yè),娶人,娶得也不是人,娶得是助力,你懂不懂?”
林菱當然知道。
公主牽起林菱的手,摸著她光滑的手背,林菱的手指上有些白色的印痕,那是曾經(jīng)做活時留下的痕跡,但是因為無藥去疤而留下了,以及凍瘡留下的痕跡。
“你看這雙手,菱角兒,你得過上錦衣玉食的日子,才能養(yǎng)護好它,你覺得姜玉魄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