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念煙再次帶著一堆婢女過來了。
她好像陷入了一種瘋狂之中,一定要靠貶低微生妝才能獲得一點快樂。她形容癲狂,眼睛全是綠光,明明是化神期的修士,但是靈力混亂完全看不出一點仙家之氣。
微生念煙喃喃自語:“微生妝,你現在所遭遇的一切都是你搶別人男人的后果,你活該像你這樣軟弱愚蠢只會哭的人怎么值得被溪澤所愛呢?”
微生妝這一次沒有任由她作踐,她只是在水光幻滅的地牢中抬起頭來:“微生念煙,你活著的全部意義,就是被人所愛嗎?”
微生念煙驟然身體僵硬,驟然拔高聲音:“微生妝,你閉嘴!你沒資格在我面前說這句話.你根本不配成為溪澤的妻子!”
微生妝看她一眼,沒再說話,她的手指輕輕碰上墻壁的縫隙,眼中是旁人根本無法插入的專注。
微生念煙快要氣瘋了。
言卿抱著不得志,在無人看見的角落,別過頭去輕輕笑了起來。
他這丈母娘說話倒是挺有意思的。
言卿用手指折磨不得志的耳朵,若有所思輕聲道:“不得志,我現在已經看了四個人自己生出魘了。紫霄,鏡如玉,淮明子,加上現在的微生念煙。”M.XζéwéN.℃ōΜ
不得志聽他提起這件事就是沒好氣:“是啊,我也吃飽了。”
言卿語氣說不出是玩笑還是認真:“不得志,你發現沒,如果你就是忘川鼎的話,我們現在的做法就是在萬年后創造出第二個魔神。”
“靠!”
不得志嚇到了,連忙用骨翅捂住自己的肚子,齜牙咧嘴想要吐出來。
言卿嘆口氣:“行了,騙你的,想要創造出魔神,幾個人的魘遠遠不夠。”
不得志吐出一口幽魂趴在他手臂上說:“格老子的,嚇死本座了,本座一點都不想自己肚子里生出個什么玩意。”但它馬上反應過來:“不對啊,本座是蝙蝠!不是什么破鼎!”
言卿敷衍:“是是是,你是蝙蝠。”
“哼,我困了。”不得志紅色眼珠子轉了一圈,翅膀一抖開始往言卿袖子里鉆。
它本來是聞到好吃的才飛出來的,現在已經被氣飽了,打算回到芥子里繼續窩入它的靈石堆睡大覺!
然而言卿不肯,言卿拎著它的后腦勺,任由它掙扎,微笑道:“你自己吵著要出來的,跪著都給我看下去。”
不得志:“……”
不得志氣得以頭搶地。
言卿心想這可真是只傻鳥,可是視線落到微生妝身上時,笑意又慢慢止住。微生妝的人生,到底是從哪一步開始出錯的呢?
被微生妝激怒后,微生念煙做的事越來越過分了,壓抑多年所有的恨好像要在這一刻傾瀉而出。年底滄海境迎來了一年一度的盛事,無數人聚集在靈心宮。
微生念煙把微生妝從地牢里帶了出去。
她故技重施找了個理由讓微生妝的侍女犯錯,要將她打死。
侍女忠心耿耿死都不愿拖累主人,但是果然如她所料,微生妝上當了。
“微生念煙,放了她。”微生妝從座位上站起身來,聲音很輕。
微生念煙嗤笑:“怎么?微生妝,你又要為你這個侍女出頭。她當眾忤逆我,這可是死罪啊。”
清雙一族自當年的事后早就被流放境外,微生妝的父母兄姊都被沒資格上家宴,現在這里只有她一人。滿座都是以微生念煙為尊的宗室,看向她,眼里都浮起了輕蔑又戲謔的笑。
微生妝無疑的生得美的,她在雪夜里穿著一身藕粉色的長裙,肩膀單薄,烏發如云,眼眸清凌凌。
讓不少旁支世家的男人都低下頭去,心想如果微生妝不是蘭溪澤的妻子,在清雙一族敗落后大概早就不知道被多少豺狼盯上了。
絕色的美貌如果沒有自保的能力,那就是災難。
微生念煙看著那張和自己相似的臉,心里的妒火更甚。她把發上的釵子給取了下來,然后直接丟到了禁湖里,得意洋洋說:“想讓我放過她,可以啊,微生妝你現在下水去給我把釵子撿回來,我就饒她一命。”
禁湖一年四季都結霜,何況在這隆冬大雪的時候。一下水可以要了凡人的半條命。
侍女眼眶赤紅:“不,小姐,不要!”
微生妝卻是低頭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沒說,沒有猶豫往禁湖邊走去。對于微生妝來說,在池里尋找東西并不是難事,她連滄妄海都親自下去過,怎么會怕這么一個小小的禁湖呢。
找到釵子,微生妝從水中冒出頭來。
微生念煙冷笑一聲,走了過去。她半蹲下身,看似是伸出手從微生妝手里接過釵子,紅唇卻吐出極為惡毒的話語。
“微生妝,溪澤和你成親至今都沒碰過你吧。”
微生妝蒼白的手沾著水,聽完她的話,緊握著那個藍色珠花的釵子,僵著身子在水中央。
微生念煙:“你知道為什么嗎?”
“因為我患有性癮,而溪澤要我新的身體干干凈凈。他不和你同房,是為了等我。”
她說完,便滿意地想等微生妝崩潰。
“你現在明白了嗎?”
微生妝黑發游曳在水中,她手指摸索著釵子上的藍色珠子,忽然輕輕地笑了。
微生念煙怒不可遏:“你笑什么?!”
微生妝:“沒什么,就覺得挺好笑的。釵子給你,放了她。”
微生念煙臉色陰沉,伸出手。瞬息之間,微生妝的手忽然死死抓住了她的手腕,就像是水鬼一把,冰冷濕涼。微生念煙還沒來得及反應,微生妝已經從水中起身,手里的釵子不由分說地狠狠刺穿了她的心臟。
“啊!”
上離宮傳出微生念煙的尖叫。
滿座的人都站了起來,難以置信地看向禁湖那邊。
“微生妝!”
鮮血染紅藍色珠花,流轉生光像是紅豆。微生妝輕輕一笑,把它戴到了自己頭上,慢慢說:“微生念煙,微生羽都把我的靈根給了你,你居然還需要靠吞食魘來修行,我就沒見過比你還廢物的人。”
微生念煙一下子血色全無,瞳孔渙散,隨后她捂住胸口轉身大吼:“來人啊!給我把她拿下!給我把她拿下!”
靈心宮四面八方圍過來修士,他們起指作法,轉眼間禁湖上方出現一個綠色的屏障,把微生妝困在其中。
微生妝抬頭,看著上空綠色扭曲的旋渦。
她在心里問:“大白,你說我打得過他們嗎。”
大白說:“小主人你現在是化神期修為,他們誰都攔不住你。”
微生妝點了下頭。
微生念煙胸口源源不斷流出鮮血,她難以置信地看著微生妝。似乎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栽在微生妝手里,以及,微生羽給她換靈根一事,微生妝為什么會知道?!那個靈根原來是她的!
微生念煙儀態盡失,臉色煞白,再也說不出話來。
微生妝從水中起身,輕聲說:“其實我早就可以走了,但我不甘心,我說過我要微生羽血債血償。現在他已經死了,那就拿你的命來償吧。”
無數刀光劍影劈頭蓋臉砸向她,微生妝面無表情,眼眸里碧光一現,揮手間,所有人自空中倒下,口吐鮮血跌坐在地。
微生念煙唇瓣顫抖:“不,微生妝,你不能殺我……”
微生妝不想再跟她廢話,手指掐上微生念煙的脖子。
這一刻她恍惚了下,原來人的生命是那么脆弱的東西,她只要有絕對的力量,她就可以做到一切。
就在這時,突然一陣冰冷的風拂過她的眉眼。她稍微清醒的同時,手腕也被一股強悍的力量給握住了。
微生念煙眼里迸發出驚喜的光來:“溪澤救我!”
蘭溪澤。
微生妝感覺識海翻涌、氣血攻心,松開后倒退兩步。她回過頭去,眼眸看向這個她真心喜歡一百年的夫君,臉色蒼白,只覺得諷刺。
她被所有人奚落侮辱的時候,他不在;她被微生念煙作踐折磨的時候,他不在;她被關到蛇牢的時候,他不在;等她要親手殺死微生念煙了,他回來了。
蘭溪澤自外趕回來時,發絲衣袍上還沾著落雪。他穿著一身便于行走的黑色衣袍,容顏靡麗而冰冷。墨發垂腰隨著風雪粒子飛舞,銀色腰帶緊鎖,長靴勾出雙腿流暢鋒利的線條。他往前走,靴子踩過雪地發出沙沙沙的聲音,配上血色的豎瞳,好像毒蛇在走向獵物。
“溪澤!溪澤救我!”
微生念煙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匍匐于地,朝著蘭溪澤聲嘶力竭的吼。
而蘭溪澤卻沒有看她。他只是看向微生妝,見她剛從水中走出衣服和頭發還是濕的,幾不可見皺了下眉。
他掌心浮起紅色的靈力,繞在她身邊將她體外的水都烘干。
“你現在身子弱,為什么不呆在房中?”
微生妝好像是第一天認識他,出聲問:“蘭溪澤,靈心宮的禁地就是往生寺,對嗎?”
蘭溪澤一愣,沒有否認:“這件事,我以后跟你解釋。”
微生妝說:“你現在解釋吧。順便把我身體里的魘也解釋清楚。”
蘭溪澤抿唇沒有再說話。
微生妝笑了起來,眼眶泛紅,時至如今已經不知道是不是體內的魘在作祟。
“蘭溪澤,你一直沒變,從頭到尾都沒變,你根本就沒有放下仇恨。你想毀了滄海境、毀了微生一族。南疆密林中你說的每個字,你都記得,是我忘了。”
蘭溪澤說:“回去。”
微生妝怒火從心涌起,可是抬起手來,卻落不下去那一巴掌。
蘭溪澤握住她的手,微微笑起來,危險又妖邪:“對,微生妝,你確實忘了很多,要我幫你回憶一下嗎?”
微生妝死死盯著他。
蘭溪澤說:“你說微生羽會遭天譴,會遭報應。然后你靈根被抽、清雙一族被滅,微生羽依舊活得風風光光。我只是讓微生一族的報應來得早一點罷了。”他的手指扶上微生妝的眼:“微生妝,我們在南疆密林中遇見,就注定了是同謀。”
微生妝眼睛滴血:“你現在做的和微生羽有什么兩樣。”
蘭溪澤笑了起來,眼里滿是惡意和諷刺:“是沒兩樣,那又如何呢?”
他們的對話旁人聽不見,唯一能聽見的只有微生念煙。
微生念煙如墜冰窖,見到蘭溪澤的一刻內心涌起的無數甜蜜、酸澀、期待,這一刻都化為冰凌,刺穿她的血肉靈魂。
只是她驚恐地想張嘴,卻發現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微生妝一動不動站在原地,她撕破了相敬如賓的假象后,蘭溪澤在她面前也不再偽裝,露出那最開始的,她理應了解的惡劣本性來。
蘭溪澤勾著她的下巴,低下頭去微笑,俯身在她耳邊說:“微生妝,你該感謝我。微生念煙死了,你會繼承她的全部能力,我這也算幫你取回了靈根。”
“哦,我還幫你殺了微生羽,你對殺父仇人的耐心怎么比對你的夫君多。”他最后一句話很輕,跟撒嬌一樣。
微生妝別過頭去,卻被蘭溪澤強硬逼著和他對視。
青年血色的眼眸里情緒沉沉浮浮,濃郁詭譎。
蘭溪澤冷聲說:“不想清雙一族滅門,你就收起你內心的那些小心思。”
微生妝冷笑出聲,但是下一秒,她忽然捂著嘴,別過頭干嘔起來。
蘭溪澤愣住:“微生妝?”
家宴上的事,最后傳出去的版本就是微生念煙受驚嚇。
臥病靈心宮,而微生妝被盛怒的蘭溪澤禁足。
微生妝徹底清醒后,回想過去相處的所有點滴,終于明白了那句古話,什么叫南疆之人最擅蠱惑人心。
蘭溪澤太了解人心了。
他把所謂的“深情”滲入在細枝末節里,讓你自己去解讀,去深信不疑。似是而非的關心,似真似假的失控,一切種種編織成密密麻麻的網。
一個人如果連自己的“失控”都能偽裝,那么他的眼神只會是更大的謊言。
她在墻壁上畫下第五個正。
二十五天。
她早就不會再因他難過,她把現在的一切當做一個新的挑戰。她想要從滄海境離開,蘭溪澤是不可繞開的環節。
他的羽翼和眼線鋪天蓋地,哪怕他沒回來前,她都沒那么容易離開。
大白想的總是比她還天真。她了解蘭溪澤,蘭溪澤也了解她。他沒有囚禁她,因為他知道,沒有地牢能真正困住她。
他只是帶她去了清雙一族,帶她見了她的父母。
蘭溪澤:“微生妝,現在能救他們的,只有你。”
微生妝偏過頭,問道:“蘭溪澤,你到底要做什么?”
靈心宮的禁地,在微生念煙痛苦絕望的哀嚎中,微生妝終于看清了她這一百年的枕邊人。
蘭溪澤道:“當年往生寺出事后,滄海境內部一分為二,微生羽為了平息內亂,向外求助,把關于魘的事告訴了秦家家主和蕭家家主。現在整個紫金洲,不知道有多少座往生寺在建起。”
微生妝的目光看向微生念煙。
蘭溪澤饒有興趣,笑著說:“初初,我沒打算讓微生念煙活著。我將她的魘全部轉移到你身上后,不會用血祭之術的。”
蘭溪澤立于暗處,燈火照應他血色雙眸。
“微生妝,我們做個交易怎么樣。我扶持你當上微生一族的族長,你助我毀了秦家蕭家。等一切結束,我也不會待在這里。我會去南澤州,而你也可以繼續你的冒險。如何?”
微生妝:“你恨往生寺?”
蘭溪澤:“嗯。”
微生妝:“你既然那么恨它,為什么還要幫著微生念煙在靈心宮禁地收集魘?!”
蘭溪澤:“幫她快點去死罷了。”
微生妝沒有說話。
微生念煙卻是徹徹底底哭了出來,她聲嘶力竭:“蘭溪澤!你不可以這么對我!我在南疆密林中救了你啊!”她害怕到語無倫次,淚水大滴大滴往下落:“溪澤,我救過你,我們在密林相依為命,你不可以這么對我,溪澤,溪澤。”
蘭溪澤低頭,似笑非笑地勾起唇來,他彎下身對微生念煙做了個噓的手勢。
而后輕聲說:“救過我嗎,且不說就是你的父親害我至此。微生念煙,你當時怎么可能救我出蛇窟,救我出萬珠瞳林呢?”
“什、什么,溪澤你說什么?”微生念煙把下唇咬破,渾身戰栗,死死看向他。
蘭溪澤面對她迷戀的、癡狂的、愛慕的眼神不為所動,只是在暗室用低啞的聲音,戲謔道:“真正救我的不是你,真正救我的人……早就知道我是個白眼狼。”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斷更了兩天。
十方城后霄玉殿,大概就完結了吧,二十章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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