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是鐵銹味與咸澀的海風味,混在一起的味道不是太好聞,涼風習習,在這個連路燈都沒有的破爛角落,朝鳥悠百般無聊地碾著腳下的石頭玩。
一個多小時前,朝鳥悠被告知美海失蹤了,穿著室內拖鞋就跑了出來,而現在失蹤事件的主人公則悶聲不吭。
“小祖宗啊?!背B悠乜了眼在一旁坐著鬧脾氣的美?!罢伊四阋粋€小時,不關心關心我嗎?不過話說回來我家老爺子可是把你爸爸罵了一頓呢,有夠慘哈哈哈哈…”
“鬧脾氣躲去我家不是更好嗎?”美??雌饋肀粴鈮牧?,把手指握成一個小拳頭,背對著她站著,朝鳥悠戳了戳美海鼓起來的臉蛋。
“…會被爸爸找到的?!泵篮5吐曊f。
“那也不用藏得這么好?!背B悠說:“該通知其他人了,我可是叫了一堆大叔阿姨出來找你的。”
“不要,我不想被他們找到?!泵篮娪驳卣f:“就當沒發現我就好了?!?br/>
“別這樣美海,就算是比克也有想回到那美克星的時候,跟我回去啊。”朝鳥悠邊掏出手機邊說。
忽然有窸窸窣窣的聲音靠近,朝鳥悠顧著查看手機的消息沒注意到,美海聽到后不動聲色地向朝鳥悠靠近了幾步。
“悠,悠醬,有沒有聽到腳步聲。”美海扯住朝鳥悠的衣角問。
“妖精啦妖精,傳說中廢棄的修船廠會出現船之妖精。”朝鳥悠打著字頭也不回地回復道。
“還有聊天的聲音…”美海換成整個人抱著朝鳥悠腰的姿勢,要哭不哭地說。
“妖精一家啦,總會有一些人家吃飽飯以后散步的,無視就好了?!背B悠合上手機不甚在意地說。
“你這家伙,說誰是妖精?!北澈髠鱽硪а狼旋X的聲音。
朝鳥悠回頭看到了一些無比眼熟的面孔,看到就回想起被上學,被課堂支配的恐懼的那些面孔。
“你們出來散步嗎?”朝鳥悠看著站在最前面的先島光說。
“你這家伙哪里看出我們是來散步的。”他說完把視線移到美海身上:“都是這家伙跑來這種偏僻的地方,害大家找了半天?!?br/>
“美海,說你呢。”朝鳥悠戳著美海的臉蛋說。
“我就是不要回去?!睅追瑺巿毯竺篮2煌跣?“反正又沒人擔心我?!?br/>
“大家都是因為擔心你才來找你的!”
眾人圍成一個圈勸說,朝鳥悠覺得這樣吵到天亮都結束不了,原漫畫很多劇情她都忘了,不過男主角應該是沒問題的,于是她便靠在墻上淪為背景板。
“阿悠認識美海嗎?”同樣是背景板的伊佐木要走過來,眉目柔和,眼里像是映著一潭湖水般,夜晚的伊佐木要看起來漂亮得不像話。
“嗯,我跟她媽媽是舊識。”
“誒——”跟著過來的愛花發出疑問的聲音,看來他們已經討論好美海今晚的歸宿了。
“悠醬認識美海的媽媽?”愛花問道,眼睛亮亮的,像是個想聽故事的小孩。
朝鳥悠撓了撓頭,在眾人的視線中說:“我和美織就是很普通的相遇?!?br/>
“我那時候六歲,走在路上的時候遇到了美織,那時候美海兩歲左右吧。”朝鳥悠撐著死魚眼,語調平平:“最后我和美織救了一只會直立行走的貓,就慢慢相熟起來了?!?br/>
“……”
“……”
“這相遇哪里普通了,直立行走的貓嗎…”
“美海今晚怎么安排?”
“直立行走的貓…”
朝鳥悠的聲音和伊佐木要的撞在一起,兩人不由得把目光相對上了。
“好特別的故事?!币磷裟疽獩]有繼續討論這個話題,像是隨口感嘆般。
“悠醬?!泵篮]p輕扯住朝鳥悠的衣擺,像是孩子討壓歲錢一樣忐忑地說:“我想在這里過夜。”
“這樣啊?!背B悠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接著溫柔地問:“美海喜歡用什么視角看世界呢?”
“誒?”
“簡單來說,扛著你回去的視角可能不太美妙,所以不太建議,比較推薦抱著或者背著時的視角。”朝鳥悠扯著美海的臉蛋說:“找打吧在這破爛地方過夜?!?br/>
“我不要回去…”美海含糊地說。
“去我家,我保證朝流至不會過來?!背B悠半蹲著:“家里食材有很多,可以燒烤哦?!?br/>
“……”飯點已經過了,周遭沒有一個填飽肚子的人,美海咬牙像是為了讓自己抵制住誘惑般開口:“反正是悠醬烤的…”
“那就沒辦法了,扛也要把你扛回去?!?br/>
“阿悠的家離海邊很近。”伊佐木要摸了摸美海的腦袋:“去阿悠家吧,不會有人看到的。”
“……”美海有些意動,猶豫片刻跑過去撲住朝鳥悠,朝鳥悠被撲得重心不穩,倒在地上,鞋子也滑走了一只。
朝鳥悠:“……”
朝鳥家,美海還是挨了朝鳥爺爺一頓批,訓斥她不該跑去這么危險的地方,有什么委屈應該來找他們。而朝鳥悠也在費勁地跟她老媽解釋她拿食材絕對不是自己做,并且保證她自己做的也不會差到哪里去。
她家母上大人沉默了好一會才放手讓她拿走食材,只是看著食材的表情各種憐惜。
她捧著一群食材來到院子里時,四人小組已經把架子撐好了,正點著碳,愛花和千咲則趁著這個時間串好食物。
“阿悠,院子里有很多木材啊?!币磷裟疽钢锹湔f。
這玩意好像是上次和狹山江川制定祭海女計劃后連夜搬來的,不過現在應該也不需要了,朝鳥悠就干脆把木材留在自家院子里,想著改天搗鼓出些東西給她家老爺子玩。
“木材要用就拿去?!背B悠說:“話說你們真的不打算用變形金剛代替祭海女嗎?要接受多元化時代,海王大人說不定就喜歡機甲?!?br/>
“連海神大人都叫不對的人走遠點吧?!毕葝u光烤著肉串說:“海神大人才不會喜歡那種詭異的東西?!?br/>
“這個可以吃嗎?”美海從身邊提著的小桶里面拿出一個正在蠕動的東西。
“這個是海蝸牛。”愛花拿過來細細觀察了一會:“腹部是綠色的,紅色的才是比較少見吧…”
她的聲音很小,只有旁邊的朝鳥悠和美海注意到了。
“紅色肚子的會怎么樣?湊夠七只可以召喚大海蝸牛嗎?”朝鳥悠湊過來看了眼。
“綠色的是用來吃的,紅色的是用來聊天的?!睈刍ㄍnD了一下,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把自己說不出口的秘密告訴它,它就會告訴你答案?!?br/>
“綠色的海蝸牛會哭的。”朝鳥悠點了點海蝸牛的殼,雖然不知道其他海蝸牛能不能聽懂人話,但朝鳥悠親眼看到這只綠色的海蝸牛瑟縮了一下。
“喂你看這蝸牛在發抖,它也聽得懂人話啊喂!”朝鳥悠又戳了一下,自顧自玩了起來。
“阿悠,烤好了哦?!币磷裟疽^來后看到的便是朝鳥悠正圍著一只海蝸牛轉的場景。
“海蝸牛啊?!币磷裟疽材闷饋碛^察了會:“是綠色的。”
“別看是綠色的,它可是能聽懂人話呢,對吧塞巴克斯莫西干在狂野大道飆車?!?br/>
“……”“阿悠,那個長長的后綴是什么?!?br/>
“是它的名字,很酷吧。”朝鳥悠按了按海蝸牛的貝殼,只是海蝸牛把頭擰到另一邊,似乎不想看到她。
“阿悠,先吃點東西吧?!币咽澄锬昧诉^來,海孩子們相當能干,動作麻利地烤好了食物并且色香俱全。
“我去拿一些給老媽和老爺子?!?br/>
“剛剛千咲送過去了?!?br/>
“這樣啊,那么要同學,一起吃吧。”朝鳥悠拍了拍她隔壁的位置:“一起賞月吧,難得的好天氣。”
庭院里有棵落松,每當月光傾灑下來時便透過樹影的間隙,稀稀疏疏地落在地上,月明風清,朝鳥悠側坐在榻榻米上,細碎的光點打落在她臉上,伊佐木要低頭看到的是朝鳥悠明亮的眼睛。
入學第一天除了注意到朝鳥悠的發色,他還被那雙宛如玻璃般明亮的眼睛吸引了,翠綠色的眼睛明亮得不敢讓人多瞧。一雙坦誠的眼睛,伊佐木要低垂著眼睫,安靜地坐在朝鳥悠身邊。
[這樣也不錯。]伊佐木要聽到了一把清潤的聲音,似乎在細細感嘆著。他很清楚,這是朝鳥悠的心里話,像是神明大人的惡趣味般,他不知何時能聽得到眼前人的心聲,等相熟起來后卻不知怎么開口同朝鳥悠解釋。
畢竟這太不禮貌了。
[話說要同學心情不太好,讓我回想一下,他是喜歡千咲同學嗎?嗯…真是復雜。]
伊佐木要的動作一頓,把視線移到了朝鳥悠身上,朝鳥悠沒有注意到他的視線,把玩著手上的木棍陷入自己的思索中。
[如果按我想的話,要同學像是月光吧。]朝鳥悠伸出手,一縷被樹葉殘影割得破碎的月光落在她的手上[明明一直都在,卻沒有什么人發現呢。]
人類真的很不可思議,如果伊佐木要無法聽到朝鳥悠的心聲,斷不會知道朝鳥悠是這般想著他,而他也像是被人定格住了般,視線定定地落在朝鳥悠纖細修長的手上,她的指尖上熒光點點,月光正溫柔地落在上面。
眾人都在走神的后果則是,美海和先島光一起齊齊失蹤。朝鳥悠捂住腦門,有些頭疼。
“不用擔心,光也跟著出去了?!币磷裟疽獙捨康?“他是很可靠的。”
朝鳥悠沉默半晌,才松下心中那口氣,轉頭對其他人說:“既然這樣今晚就在我家住吧,我去找一下鹽…啊對了你們要一起玩游戲嗎?”
她想起前兩天認識的熟人給了她幾份新游戲,正巧明天是周末,朝鳥悠有些躍躍欲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