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顧瑾郗面前的方桌上燭光昏黃,上好的紫檀木桌平面干干凈凈,唯獨只有一塊玉佩放在上面,顧瑾郗的手指在桌子上輕輕敲擊著節奏,是曾經在阮采苓那里聽到過的曲子。
在顧瑾郗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停止了手下的動作。
從心,這塊玉佩的名字倒是順遂心意,沈玉恒就是希望從阮采苓那里得到這塊玉佩的人,能順從心意,從心從心,這才是這塊玉佩的真正意義。
沈玉恒與愛人雙宿雙飛,把這個美好的期望也寄托在了阮采苓的身上。
他會的,他會順從自己的心意,只要是阮采苓就好。
自從阮采苓松了顧瑾郗玉佩之后,顧瑾郗倒是經常來看阮采苓,阮采苓每天都很高興,連阮蘇氏都看得出來阮采苓是發自內心的開心,所以也從不阻攔阮采苓與顧瑾郗的關系。
這天,阮采苓和顧瑾郗在宴華樓聽戲。
樓下咿咿呀呀唱的是一出精忠報國的戲碼,阮采苓對馳騁沙場的將兒沒有什么興趣,只要不是她大哥和顧瑾郗就好,阮采苓一邊嗑瓜子一邊看著下面敲鑼打鼓的配樂。
突然青芮從外面小跑進來。
“小姐小姐。”青芮站在門口大喘氣,阮采苓正靠在欄桿上看著下面,被青芮的聲音嚇了一跳,趕緊回頭,“干嘛啊?怎么這么慌張。”
“成家的青卿流產了。”
她正一只手捧著瓜子另外一只手捧著瓜子皮,聽到青芮的話愣了愣,隨后面色淡然的把瓜子皮都倒在桌面上,風輕云淡的拍了拍手,“意料之中。”
時間比她想象的還要吻合,算的分毫不差。
就知道青卿這個孩子留不住,而且憑沈蕓韻的本事也絕對不會被查出來的,青卿這個人在底層呆的太久了,那點三教九流的小手段,放在沈蕓韻的眼中不堪一擊。
太張揚的人反而不好,就青卿這樣的,在沈蕓韻眼中大抵是個死人。
“成暄的孩子活不了多久,青卿這個姑娘也活不了多久,不過也不可惜,我看著不順眼的人,都活不了多久。”阮采苓說完對著顧瑾郗挑了挑眉。
顧瑾郗笑著把果盤遞到阮采苓面前,“那你的意思是,我能活到今天全因為你看得上我了?那我真是謝謝你對我看的順眼。”
“不客氣。”阮采苓呲著嘴笑了笑。
樓下鏗鏘的戲碼依舊很精彩,阮采苓看著看著也面帶笑意,“既然表哥的孩子沒了,就送點東西過去,以表我的哀思。”
結果晚上成暄就收到了阮采苓送過去的一小盒金子,碼的整整齊齊的。
“表妹這是什么意思啊!”成暄問。
江晨擦了擦手,“我們家大小姐聽說成少爺的兒子沒了,命我送來的。”
“表妹不用這樣,給的已經夠多了。”成暄說著居然有了笑意,絲毫沒有因為青卿肚子里孩子的死,而表露任何的難過或者悲傷,但另外一個院子中的青卿就不這樣想了。
聽說青卿的孩子沒了鬧得厲害,一直說是沈蕓韻害了自己的孩子,可沒有人查得出來什么,是青卿任性要沈蕓韻伺候她的,沈蕓韻就一直低聲下氣的伺候,表面上根本就看不出什么來。
現在孩子沒了,更不會有人因為青卿整個青樓女而懷疑從定國公府出來的沈蕓韻的。
哪怕有不少人覺得是沈蕓韻做的。
“一定是沈蕓韻,一定是沈蕓韻害了我的孩子!一定是沈蕓韻嫉妒我能給大少爺生孩子!一定是的,一定是他的!”青卿抱著被子痛哭。
丫鬟們都在外面不敢進來,房間地板上都是青卿砸碎的東西,根本無從下腳。
成暄撐著腰過來的時候,門外的丫鬟們都嚇的瑟瑟發抖。
“干嘛都在外面站著?怎么不進去?青卿剛沒了孩子你們怎么不進去伺候著!”成暄說。
青卿的貼身丫鬟趕緊過來說,“青卿姑娘鬧脾氣了,我們都不敢進去啊!大少爺,青卿姑娘一直都在哭,說是……是少奶奶害了她的孩子,我們也不敢去勸。”
在成暄的心里,青卿也不過就是一個青樓女子而已,如果不是因為青卿懷著孩子,他也不會把青卿娶進門,況且還是成林氏主動跟她說的。
現在青卿這樣不成體統的鬧著,成暄的脾氣立馬就上來了。
砰地一聲,一腳踹開門,剛走進去就踩到了地上的碎片,差點滑倒。
“鬧什么呢!啊!”門口的人七手八腳的把他給穩住,成暄站穩身子之后脾氣更大了,推開身后的丫鬟們,朝著床邊大步流星的走過去,揮手一把掀開被子,把青卿從床上給拽了下來。
“啊……”青卿疼的尖叫一聲,卻直接被成暄推到地上。
倒在碎片上。
青卿抬頭看著這副模樣的成暄,依舊哭喪著臉,“你做什么!我剛沒了孩子,你就這樣對我!成暄那也是你的孩子啊!”
看到青卿哭鬧的模樣成暄就從心里厭煩,翻了個白眼也是忍了好半天才沒有一腳踹在青卿的身上,他劈手指著青卿說,“你不就是青樓的一個姑娘嗎!在這跟我裝沈母貞潔烈女!沒了就沒了!你一個妾,沒了孩子還想怎么樣!”
“我,我……我,我難過啊!我的孩子沒了,你當爹的不難過,還不許我哭一哭嗎!”青卿拍著胸脯,哭得更厲害了。
“好好好,你哭!你就在這里哭,什么時候哭完了,什么時候滾回你的青樓去!”說完成暄轉身就走。
地上的青卿一驚,趕緊撲過去抱著成暄的腿,“我不哭了,我不敢了我不敢了!你別送我回去!”
現在這種情況,她再被送回去的話,肯定會淪為笑柄。
嫁進成家之前她是花魁,可是這些日子誰都知道她已經嫁人了,要是再回去的話,一定就是因為成暄不要她了,肯定身份會下降的。
她不能回去。
成暄低頭看她一眼,“不哭啦?”
青卿一只手抱著成暄一只手擦著眼淚,“不哭了不哭了。”
“誒這就對了,好好的養著身子,等你身子好了,我肯定還能讓你懷上孩子。”成暄對青卿說。
“嗯。”青卿尾音帶著哭腔,卻不敢真的繼續哭了。
阮采苓放下手里的刺繡,從青芮從手中接過茶杯來,“東西收了?”
江晨點頭,“收了,我離開之后偷偷的回去看了眼,青卿哭得厲害,但是成暄嚇唬她說,在哭就送回青樓,嚇唬住了。”
“孩子沒了,哭一哭也是應該的,表哥也太嚴厲了,既然沒了,這兩天守在成家的人就不用去了,休息一段時間,我看過幾天,那個藍衣女子也該娶進門了,這個青卿也就沒什么意思了。”
顧瑾郗下午來接阮采苓,說要帶她出去轉一圈。
結果帶著阮采苓到了書齋。
“你來我來書齋看書啊?”阮采苓指著書齋的門驚訝的問顧瑾郗。
顧瑾郗雙手背在身后,“你不是總吵著說家里的書已經看完了嗎?我就帶你來轉一轉,喜歡什么就讓人給你搬回去。”
好吧,既然來了,既來之則安之,跟顧瑾郗在一起來這里看書也好。
但一進門就看見謝清遠也在不遠處靠著窗戶的位置坐著,身旁還有一個人,看起來是個年輕男子,這倆人靠的很近,謝清遠手里舉著一本書有沒有在看,阮采苓不知道。
只覺得謝清遠身旁的男子在哪里見過。
“如何?顧瑾郗問阮采苓。
阮采苓回過神來,看了顧瑾郗一眼,“什么如何?”
“坐在謝清遠身邊的人你認識嗎?”顧瑾郗問阮采苓。
看著有些眼熟,但阮采苓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阮采苓瞇著眼睛看了好一會兒,但依舊沒認出人是誰。
“我怎么會認識,就是眼熟。”
“那是沐易琛身邊的人,我在宮中見過幾次,你說的沒錯。”顧瑾郗拉著阮采苓側身,站到一排書架的后面,擋住了別人看到他們的視線,顧瑾郗對阮采苓說,“謝清遠跟沐易琛就是有些關系。”
不是有些關系,謝清遠完全就是在幫沐易琛辦事兒!
但沐易琛怎么會想到用謝清遠這個窮苦書生呢?
“你不是喜歡看這種書嗎?一會兒我讓人包好了給你送回書房里。”顧瑾郗從書架的高處拿下來一本書擋在阮采苓的側臉。
就在此刻,謝清遠與年輕男子從書架旁邊經過,踱步離開書齋。
“通國文史?”阮采苓從顧瑾郗手中拿過來看了眼,這種東西她從來不看的,看了肯定會犯困。
顧瑾郗瞥了一眼,道了聲抱歉,“隨手拿的。”
“你帶我來書齋就是為了讓我看到這兩個人?就為了印證我的想法?”阮采苓問顧瑾郗。
“嗯,當初你說九皇子與謝清遠認識,那個遠字代表的就是謝清遠,我的確有些懷疑但是不能確定,現在見到了就能肯定,謝清遠進入你們家,靠近你都是有目的的。”顧瑾郗說。
當然有目的,不光是為了她還為了定國公府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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