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風汩汩吹在臉上,撩出一點滾燙的痕跡。
此刻他們的距離很近,陸放盯著俞自傾的臉仔仔細細地瞧,從眼睛到鼻子到嘴巴,最后再到俞自傾耳垂上那一顆小小的、紅色的痣。
陸放的眼神不加掩飾,坦蕩直白,他盯著面前的人,像是要把人從頭到腳、里里外外看個清楚。
陸放覺得眼前這人長得沒有一處不是他喜歡的。
那雙眼睛還特別勾人,弄得心口像是突然被故作兇狠的小貓咪抓了一把。
俞自傾敏銳地察覺到了陸放赤裸裸的打量,有些不自在地眨了眨眼。
這種打量意味著什么,他心里很清楚。
他原本就有些慘白的臉上更白了幾分。
而陸放卻被他輕輕眨眼的小動作弄得心里一陣陣發癢……
他的睫毛好長,一個男孩子怎么會有這么長的睫毛。
陸放目不轉睛地盯著人瞧。
陸放從來就不是個見好就收的,俞自傾臉越紅,他便越是要盯著人家看,眼睛里也慢慢帶上了曖昧的笑意。
俞自傾到底年紀小,終是低下頭把大半張臉遮在了帽檐底下。
陸放對小美人這一瞬間的慌亂很是滿意,腦子里又胡亂地想著虧得有個帽子遮著,不然他這張臉不是隨便便能讓人看了去?
場上靜默了許久,直到隊伍里的學生都開始不明就里抬頭張望的時候,陸放才想到,剛才人家回答了自己,自己卻還沒發話呢。
他又往前走了一步,幾乎是跟人貼著鼻尖了,灼熱的氣息打在對方的臉上,故意壓低了嗓音釋放自己的雄性魅力,“什么病?”
俞自傾因為陸放突然湊上來的身體陡然僵直了脊背,但是他硬是強撐著沒往后退。
陸放幾乎要忍不住笑出聲來了。
明明都怕成這樣了,卻硬是站在原地動也沒動,但是他那緊緊捏著衣服下擺的手指早就把他出賣得一干二凈了。
“感冒。”
俞自傾終于敗下陣來,別開了頭的同時微微向后退了半步,將兩人之間的距離微微拉開了。
陸放垂著眼盯著他漏出來的那一截雪白的頸子仔仔細細地瞧,直到面上都爬上了一層紅暈,陸放才終于發出了一聲短促的輕笑,暫時放了對方一馬,“嗯,歸隊吧。”
俞自傾明顯松了一口氣,快步走進了隊伍里。
……
陸放很快就定好了懲罰方式:今天所有沒來的訓練的,男生罰跑五千米,女生罰跑三千米。
陸放話音剛落,等著受懲罰的小隊里就傳來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說話聲,過了一會兒一個女生首先站出來,向前走了幾步到陸放面前,臉上還帶著一點不好意思,“教官,今天我例假,真的跑不了三千米。”
陸放聞言點了頭準假了,他不是不講道理地人。
“今天回去休息,之后補上。”
女生開心極了,沖著陸放鞠了一躬便溜走了。
后面陸續還有三四個學生上前來跟陸放說明情況請假,凡是合情合理的,陸放一律都批了。
陸放一邊批假一邊用眼睛的余光瞟著不遠處的俞自傾,想看他會第幾個會站出來求自己。
一想到對方結結巴巴求自己的模樣,陸放心里就一陣沒由來的快意。
可一個接著一個,俞自傾始終沒站出來。
最后那一小撮隊伍里就剩下了四個人,三男一女。
陸放挑了挑眉看過去,眼神準確無誤地落在最旁邊的俞自傾身上。
“還有需要請假改天跑的嗎?”陸放一副大公無私的模樣。
沒人吱聲。
“好。”陸放點點頭,還是個挺有個性的,“那現在就去跑吧。”
……
五千米對于陸放來說不算什么,但是對于一群缺乏運動的學生來說卻不是那么簡單的。
俞自傾跑第一圈的時候還勉強能夠撐住,可是從第二圈開始腳步就有些打飄了。
俞自傾是烏蘇人,自小生活在南方,這次是他第一次來北方,一時不能很快適應北方干燥的氣候,昨天開始便有感冒的癥狀了。
今天起床的時候更是皮膚滾燙,身體發虛,他甚至連溫度計都沒用,便知道自己發燒了。
俞自傾漸漸感到眼前一陣陣發黑。
但他心里清楚那個教官正在訓練場邊看著呢,他不想認慫,更不想求對方。
想到這里,他還是咬了咬牙沒停下來。
他在心里跟自己說著:慢一點跑,沒有規定時間,慢一點總能撐下來的。
頭頂上的日頭越來越毒了,感覺每邁出的一步都變得無比沉重,他甚至看不清眼前的跑道,數不清自己到底跑到了第幾圈,只覺得呼吸越來越重,最后他只能靠著意志力機械地在向前跑著。
直到某一個瞬間感官被無限放大,微風吹在臉上都生出了灼燒感,他的眼前終于一黑。
在失去知覺的前一刻,他感覺到自己被摟進了一個寬闊的懷抱,而后一只大手撫上他的額頭,暴怒聲音在耳邊炸開,“去他媽的感冒!”
俞自傾的眉頭皺了皺,下一秒便徹底昏了過去。
-
俞自傾睜開的時候,首先看到的就是素凈的墻面和雪白的被子。
他立刻意識到,自己這是被送到校醫院來了。
“醒了?”
他剛一動,便聽到耳邊響起一個低沉的男音。
俞自傾轉頭,果不其然,陸放那張帶著笑意的臉的立刻出現。
俞自傾沉默下來,手輕輕攥住了身上的被子。
“好歹是我把你從訓練場一路抱過來的,連句謝謝也不給?”陸放眼底盡是笑意。
“謝謝……”俞自傾剛張嘴,便尷尬地發現自己連對方姓什么都不清楚。
“陸放。”那人倒是不客氣,立刻自報家門。
俞自傾點點頭,看著陸放,眼睛里沒什么波動但話很真誠,“謝謝你,陸教官。”
“想怎么謝?”陸放話跟得很快,肆無忌憚得寸進尺。
此刻他翹著腿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目光灼灼地盯著病床上的人不打算放過一絲一毫逗弄對方的機會。
俞自傾眼底的情緒終于有了一絲波動,本就是客氣的話,沒想到陸放竟然真的厚著臉皮追問自己。
“先記著,之后再跟你討。”
陸放也沒為難他,順手從口袋里摸出了一支煙,而后又意識到這是在病房,便轉身走出去找地方吸煙去了。
直到病房門被關上,病床上一直挺直著脊背的人才緩緩放松了身體,不著痕跡地輕舒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