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清棠身體不易察覺地一僵, 不自在地抿唇,微微偏開頭。
程湛兮一只手搭在她身前的流理臺上,近乎將她圈在懷里, 她的臉若有若無地挨著郁清棠冰涼柔滑的臉頰,郁清棠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顫,屏住呼吸。
“是這個鍵, 按一下就好。”程湛兮下巴幾乎抵在她肩膀上,要碰不碰的,聲音柔和道。
郁清棠愣了下, 聽到耳旁傳來的一聲輕笑,才慢半拍地按下早就找到的開關鍵。
洗碗機開始工作。
身后的一團熱也遠離, 拉開到安全距離, 一絲失落涌上郁清棠的心頭。
程湛兮送她回2101, 郁清棠要午睡。
“郁老師午安。”
“午安。”
程湛兮含笑看著她慢慢帶上房門,關到一半時郁清棠忽然停住, 看了她一眼,才繼續關門的動作。
那一眼沒有任何的復雜內容, 只是單純地看了她一眼。
因為想看, 所以就看了。
程湛兮嘴角的笑容愈深, 紅唇開合, 溫柔無比地又說了句:“午安。”寶貝兒。
郁清棠輕聲回:“午安。”
2101的大門完全合上。
郁清棠從貓眼里看她,程湛兮在門口沒走, 兩手后背, 眉眼彎彎地望著貓眼的方向,好像知道里面有一道視線在注視她似的。
郁清棠心跳驟然漏了半拍,啪的一聲連忙將貓眼蓋上。
她背抵著門,心如擂鼓, 嘴角卻情不自禁地揚起了一絲細微的弧度,旋即咬住下唇。
片刻后,郁清棠緩緩地吐了口氣,轉身再次從貓眼偷看。
樓道里空無一人,程湛兮已經離開了。
郁清棠安靜地看了會兒空曠的樓道,才慢慢地回了房間。
郁清棠睡眠質量不好,但她心無雜物,入睡一般不難,今天中午卻許久都沒有睡著。一閉上眼就是在程湛兮家里的場景,她親手包的小餛飩,她坐在對面喝粥,廚房里的親密距離,時不時還回憶起昨夜的氣息交融,白皙細膩的指尖劃過她的肌膚,一層層的海浪向她涌來。
郁清棠深呼吸,睜開了眼睛。
午后的臥室有一層朦朧的光暈,映入眼簾熟悉的天花板也蒙蒙的,在視野的錯覺里輕微地晃動。
“郁老師。”
郁清棠好像聽見了程湛兮的聲音,帶著輕柔的笑意,像海面遷徙千萬里吹拂到她臉頰的暖風,讓她忍不住流連。
郁清棠一把拉高了被子,用力閉上了雙眼。
***
中午一點半。
兩人在電梯口碰面。
郁清棠原本蒼白的臉色更差了,手掩唇打哈欠,一副精神不濟的樣子。
“郁老師沒休息好?”程湛兮按下電梯按鈕,關切問道。
郁清棠嗯聲,沒忍住再次打了個長長的哈欠,眼角周圍滲出晶瑩淚水,睫毛濕潤,眼尾的淚痣楚楚動人。
她尚未來得及抬手,眼角已經被拇指指腹溫柔按住,動作輕柔地擦去了淚水。
程湛兮放下手,指背有意無意地蹭過那顆淚痣。
……原來她哭起來是這個樣子。
程湛兮眸色幽暗,收回視線。
郁清棠緊繃的身體在她的手離開后放松,指尖捏了捏酸疼的眉心。
剛捏兩下,她余光看向程湛兮,生怕她又代勞,程湛兮只是安分站著,目光直視著面前不斷上升的電梯數字。
叮——
電梯門在面前打開。
兩人先后進去,郁清棠沒醒盹兒,腳下發飄,走得有點兒步伐不穩,程湛兮自然地從后面托住她的背,防止她意外跌倒。
掌心的高溫哪怕隔著兩層衣服都能清晰感覺到,郁清棠停滯半秒,方繼續邁步向前走。
郁清棠站定,低聲道:“謝謝。”
程湛兮笑道:“不客氣。”
她伸手按了1樓。
郁清棠視線輕輕掃過她骨節清晰的手指,不知思緒延伸到哪里,神情里的懊惱一閃而過,她垂下眼眸看著電梯光可鑒人的地面。
“郁小姐,程小姐。”前臺值班小姐姐招呼并肩走來的兩人。
郁清棠不冷不熱點點頭,腳步平緩。
程湛兮駐足,以手按在心口,淺施一禮,含笑道:“下午好。”
前臺小姐姐笑得見牙不見眼。
郁清棠加快了步伐。
程湛兮放下手跟上。
一路上郁清棠都沒有說話,一方面是她午睡沒睡好,精神疲憊,沒有開口的欲望,一方面她不知道要說什么,好在程湛兮陪著她走了一路,沒有主動挑起話題要和她聊天。
她是一個隨時都會率先照顧對方感受的人。
郁清棠沒有意識到的是,她越來越多的將注意力投放到程湛兮的身上,習慣性地去關注她,已經快成了本能。
糟糕的午覺比沒睡午覺還不如,郁清棠身體綿軟,提不起力氣,腳也像灌了鉛,頂著一天最高點的太陽從家里出來,她現在只想早點回到辦公室休息,閉目養會兒神,應對下午的工作。
她走得越來越快,目不斜視,忽然腰間纏來一只手,將她整個人抱起,后背也隨之抵上了一團柔軟。
一輛汽車從她前方呼嘯而過。
程湛兮看著遠去的車影心有余悸,接著無名火起,剛要低頭“教育”走路不看路的某位“小朋友”,卻見郁清棠表情漠然地注視著遠方,好像剛才在危險線上走了一遭的人不是她。
程湛兮把呵斥的話咽了回去,溫聲提醒道:“小心一點。”
郁清棠麻木的神情漸漸褪去,恢復了一點兒人氣兒,低低地嗯了聲。
接下來的路程湛兮一直牽著她的手,郁清棠落后她半步,是以不像情侶,倒像是個大人牽著家里很小很小的小朋友。
進了校門程湛兮本想松開,但見郁清棠沒什么反應,她便一直握著了,調整呼吸和心情,免得手心出汗太多讓郁清棠反應過來。
一點五十,正是學校喧鬧的時候,人來人往。
她們倆長相出眾,手牽手走在校園里,引來不少注視的目光。
李嵐把自行車停好,從道路那邊的樹蔭下走過來,遠遠地瞧見這一幕,頓時睜大了眼睛。
到了上樓的樓梯口,程湛兮不得不放開了,郁清棠神情自若地將手收回手,揣進口袋里,率先抬腳上樓。
程湛兮在原地思索了兩秒,神色閃過不解,輕輕地皺了皺眉頭,也上去了。
程湛兮在學校的午休體驗豐富,主動把自己的u型枕借給了郁清棠,郁清棠戴在脖子上,靠在辦公椅里閉目養神,緩解太陽穴一跳一跳的酸脹。
她不舒服地蹙了蹙眉。
程湛兮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眉頭緊鎖,一臉擔憂。直到郁清棠神色漸漸平和,她才跟著舒展了眉頭,露出淡淡笑容。
楊莉抬頭瞧見,笑笑又低下頭去。
郁清棠以為自己只是瞇了一會兒,沒想到叫醒她的是第一節課的下課鈴,大腦清明,不復方才的昏昏沉沉,她剛睜開眼睛,便聽到側前方傳來一聲溫柔問候:“郁老師好點了嗎?”
“好多了。”郁清棠將u型枕取下來,走過來還給她,“謝謝程老師。”
程湛兮在桌子后面朝她招手:“來。”
郁清棠莫名,聽話地過去。
程湛兮起身,讓她坐進椅子里。她自己站在椅子后面,兩只手輕輕搭上郁清棠的肩膀,柔聲說:“我給你捏捏。”
郁清棠剛出口一個“不”字,程湛兮已經技巧嫻熟地使力,按揉著她的肩頸穴道。
第一秒先是疼,爾后是難以言喻的酸爽,頃刻間席卷她全身上下所有細胞,讓她險些情不自禁地發出舒適的低吟。
郁清棠嘴皮子動了動,默默地把“不”字后的“用了”咽了回去。
郁清棠不由自主地放松,接著眼皮半闔,感受著程湛兮不比床技差的穴道按摩。
葛靜下課進來,被迎面而來的狗糧氣息吹得一個趔趄,把書放在靠門的辦公桌,去找楊莉講悄悄話。
葛靜:“楊老師,我是不是漏了什么劇情?”
楊莉一副過來人的樣子,隨意擺手道:“哎呀,年輕人就是這樣的,一會兒不看就熱火朝天了。”
母胎單身三十年的葛靜好奇地問:“你談戀愛那會兒也這樣嗎?”
楊莉老臉一紅,岔開話題道:“咳,我卷子還沒改完。”
葛靜坐在位置里,天天沐浴著戀愛的氣息,忍不住生出了一絲向往。她看看辦公室,適婚男青年是沒有了,最低都是四十歲往上的已婚男教師,女青年程老師和郁老師是沒指望了。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溫老師?溫老師一顆心向明月,照不見她這溝渠,而且聽楊老師說溫老師還要繼續回去念書,不會在學校久留,不合適。
再往遠看看,其他辦公室的……
葛靜目光忽然看向門外走廊,眼神一亮。
一位年輕男老師在門口徘徊。
標準的理工科男老師打扮,條紋格子衫,襯衫塞到褲腰里,深色的牛仔褲,皮鞋。
高高瘦瘦,皮膚白凈。
該不會是老天爺聽到她的祈禱了,給她送了個帥哥來吧?
帥哥看起來年紀挺小,二十五六歲的樣子,而且看起來有點眼熟。
葛靜坐正了些。
年輕男老師往里看,正好和門口注視他的葛靜對上視線。
他說:“葛老師你好。”
丘比特的箭射向葛靜。
葛靜笑不露齒,端莊道:“你好,你認識我?”
男老師表情頓時有點尷尬,說:“我們都是生物學科組的。”
葛靜也尷尬起來,哦哦兩聲帶過。
男老師禮貌地問:“請問程、湛、兮,程老師在這個辦公室嗎?”
靠里的角落光線暗,程湛兮低頭和郁清棠講話,剛好被遮擋,他轉了兩圈都沒有看清楚,他問了好幾個老師才問到程湛兮的辦公室。自從上次期中監考在考務組碰面,他就對程湛兮有了好感。
丘比特的箭射偏了,葛靜收起那一絲絲想發展點什么的心思,正色問道:“你找程老師有事嗎?”
男老師支支吾吾:“……沒。”
葛靜目光里閃過了然,往里看了一眼,挑眉說:“要不你自己叫她?”
男老師猶豫片刻,道:“不用了,我下次再來。”他再次朝門內看了看,戀戀不舍地離開。
葛靜看著對方離開的背影,從生物學科組的群里翻到這學期加進來的新老師,叫盧宇彬,朋友圈有照片,長得算還可以,但是比郁清棠差遠了。
程老師可是有家室的人。
葛靜把手機鎖屏。
楊莉離門口相對近些,問道:“葛老師跟誰說話呢?”
葛靜道:“一個路人甲。”
楊莉說:“好的。”
至于程湛兮,滿心滿眼的都是郁清棠,壓根沒注意外面發生了什么。
郁清棠被她捏得快成一團水化在椅子里,忙從她手下溜出來,直起身道:“好了,謝謝程老師。”
她正要走,程湛兮坐下來,拍了拍自己肩膀,懶洋洋地往后一靠,唇角挑起一抹笑,道:“禮尚往來,你舒服完了就不管我了?我也要。”
郁清棠:“……”
猝不及防被車尾氣甩了一臉的葛靜:“!!!”
她剛剛是不是忽然上了高速?!
葛靜忙朝楊莉使眼色,楊莉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手掌下壓示意她淡定。
葛靜心里嘖嘖。
程郁兩位老師在她不知道的時候究竟在辦公室開了多少趟火車?
郁清棠猶豫著,便要將手放到程湛兮的肩膀上。正在這時,上課鈴聲響了,程湛兮站起來,說:“我要去上課了。”和郁清棠錯身而過時,她抬手,指尖親昵落在郁清棠小巧的耳朵,輕柔地撫了撫,湊近她耳朵低低地道,“留著下次。”
郁清棠皮膚敏感,白凈耳廓霎時被揉弄得通紅,耳垂紅欲滴血。
程湛兮眸色一暗,忍住了傾身吻過去的沖動,手指往后,五指順滑穿過她烏黑冰涼的長發,帶著她發上的清香,離開了辦公室。
留下郁清棠一個人愣在原地,一邊耳朵似火燒。
***
七班體育課。
自由活動時間。
程湛兮旁邊圍了一圈女生,比先前的每一次都壯觀,看向她的眼睛無一不是亮晶晶的。
程湛兮:“?”
她笑道:“怎么了這是?”
她還不知道“程老師和郁老師牽手疑似談戀愛”這一勁爆消息已從李嵐的口傳遍全班。
李嵐是班長,要維持沉穩人設不崩,看向嗑代表連雅冰,連雅冰慫又慫得很,給童菲菲遞眼色。
童菲菲天不怕地不怕,一咬牙一閉眼,嘿嘿問道:“程老師,你中午是不是和郁老師一塊來學校的?”
程湛兮唔聲,語不驚人死不休地說:“我們倆每天中午都一塊來學校啊。”
連雅冰無聲地啊了句,閉目安詳地倒進李嵐懷里,李嵐讓她枕在自己腿上,摸了摸她的狗頭。
程湛兮補充道:“我們倆是鄰居,住對門。”
童菲菲:“有人看到你們在學校手牽手。”為了保護班長的名聲,她選擇模糊當事人。
程湛兮摸了摸下巴,有點驚訝:“這也被你們看到了?”
她就今天牽了一次,這幫小孩都是千里眼顯微鏡嗎?
童菲菲隱晦地瞟了眼李嵐,想了想,咬文嚼字地說:“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旁邊的語文課代表表情當場裂開,忍不住出聲打岔道:“童菲菲同學,別再用俗語了,我真的瘋求了!”
程湛兮和同學們一起哈哈哈哈。
哈完。
童菲菲問:“你們倆是不是在談戀愛?”她搶在程湛兮開口前道,“我知道你要說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八卦,我們就是好奇,你不說也沒關系。”
程湛兮順水推舟地笑道:“感謝你的體貼,那我就不說了。”
童菲菲:“……”
其他人:“……”
現在讓童菲菲把說出去的話咽回去還來得及嗎?
其實不是程湛兮堅決不說,而是她暫時沒有名分,等將來名正言順地成了郁清棠女朋友,她焉有瞞著的道理?她不但要說,還要學校人盡皆知,省得有人覬覦郁清棠。
程湛兮把這個問題糊弄過去,問面色沮喪的童菲菲:“上周五班會,郁老師和你們說臉盲的事了嗎?”
童菲菲重新打起精神,點頭道:“說了。”
這時,人群里傳來連雅冰細細的問詢聲:“程老師是早就知道郁老師臉盲了嗎?”
程湛兮捕捉到聲音的方向,但是沒轉過頭,直接回答:“比你們早一點。”
連雅冰嗑得目眩神迷,直挺挺地倒下。
程湛兮問:“她說完之后呢?”
童菲菲事無巨細地向她匯報,說到郁清棠因為底下的女生痛哭流涕,一本正經地在講臺解釋她是臉盲癥不是癌癥的時候,程湛兮差點笑出了眼淚。
太可愛了!
她恨不得立刻沖回辦公室,抱在懷里揉幾下。
第二節課間,郁清棠自從下課鈴響后便心不在焉,目光時不時地飄向門口的方向。
一位又一位老師進來,一位又一位學生打報告后也進來。
忽然,郁清棠握著鋼筆的手指一緊,連忙裝作認真備課的樣子,低頭專注看著教參。
程湛兮的腳步越來越近,一只手習慣性撐在她低頭視野內的桌面上,修長白凈。
郁清棠心跳微亂,順勢抬頭,禮貌地注視程湛兮,淡道:“程老師。”
程湛兮屈身下蹲,換成兩只手肘撐在她桌子上,保持和她平視的高度,歪了歪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郁清棠越來越難在她面前維持一成不變的表情,勉強用平靜的語氣問道:“怎么了?”
程湛兮目光揶揄地看了她一會兒,直起身道:“沒什么,就是聽說了件事。”她笑容里多了一絲玩味,“很有趣。”
郁清棠一言不發,等她說這件“有趣的事”的下文,程湛兮卻并沒有和她解釋的意思,徑自走回了自己的座位,嘴角噙笑。
郁清棠:“……”
不說算了。
她用鋼筆在旁邊的空白稿紙上畫下一道無意義的直線。
第三節課正式鈴聲打響,程湛兮把抽屜鎖好,走到郁清棠桌前,屈起指關節敲了敲她的桌面,郁清棠刻意遲了兩秒鐘才抬頭,神色淡淡。
程湛兮:“郁老師,我先回家了。”
郁清棠眼神表示疑問。
程湛兮說:“我約了工人裝吊椅。”
郁清棠點頭。
程湛兮探出試探的腳:“晚上到我家吃嗎?我順路去超市買菜。”
郁清棠客氣回絕:“不了,我下班路上隨便吃點。”
程湛兮不意外地挑了挑眉,笑著說:“好的,待會兒見。”
“待會兒見。”
程湛兮伸指過來,逗了逗她的下巴,收回手時沖她溫柔一笑,離開辦公室。
郁清棠一直到她的背影消失不見都沒有回過神。
……
2102的門形同虛設,郁清棠一出電梯便聞見了對面的飯菜香味,飄滿了整個樓道。
紅燒肉、油爆蝦、燉雞湯、燒茄子……
郁清棠慶幸自己晚飯特意吃得很飽,現在聞到香味只是被拖慢了腳步,而不是聞著味兒就進了隔壁。經過骨湯小餛飩的“洗禮”,郁清棠對程大廚的手藝抵抗力直線降低。天底下是沒有免費的午餐,但有大廚特供免費的一日三餐,天天香味往鼻子里鉆,誰能堅持住?
郁清棠轉念又一想,她一個人吃飯做這么多菜干嗎?吃得完嗎?
心里另一個聲音冒出來,冷冷地道:吃不完你是想進去幫她吃?
郁清棠甩了甩腦袋,快步朝2101的大門走去。
虧得她在樓道發愣的工夫,讓出來晚了的程湛兮及時逮住。
“郁老師。”驚喜的聲音從身后響起。
郁清棠回頭,提前淡聲說道:“我吃過了,很飽。”
程湛兮說:“我知道,我是讓你進來看新裝的吊椅。”她不由分說牽起郁清棠的手,將她帶進了屋里。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
郁清棠也不知道怎么說,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換好了拖鞋站在粉色的吊椅前。
郁清棠:“……”
她涌起了深深的擔憂:再這樣下去,她下次回家該不會走錯門吧?
程湛兮沖吊椅抬了抬下巴,道:“試試?”
郁清棠打量面前這吊椅,她沒想到程湛兮這樣的性格會喜歡粉色,而且是浪漫的公主粉,點綴白色的羽毛,粉白相間,嗯……花里胡哨的風格倒是很配她。
吊椅很大,可以容納兩個人,上面鋪的墊子看上去很軟,人躺在上面,吊椅輕輕搖晃,光是想象就覺得舒適極了。
郁清棠以前在特殊教育學校念書的時候坐過秋千,普普通通的那種,兩只手要緊緊抓著吊下來的鐵鏈,否則就要擔心摔下去。之前,之后她都沒有再玩過。那段安靜無聲的歲月雖然短暫,卻是她學生時代里唯一懷念過的。
“我想洗個手。”郁清棠抿了抿唇,看向程湛兮。
程湛兮:“跟我來。”
這套房子一共兩個衛生間,程湛兮非常想謊稱外面的出水龍頭壞了,直接領她進臥室,奈何理由太蹩腳,說不定會適得其反,何況還有廚房第三選項,只得老老實實地帶她去了外面的洗手間。
洗手間里講究地點了香薰,一點異味也聞不到。
程湛兮替她開了水龍頭,等熱水出來,調到比先前略高的水溫,指了洗手液的位置,便退到門口等她。
洗手液揉出泡沫,郁清棠在溫水里仔細沖洗著自己的手指,洗凈擦手,空氣里浮動的香氣是玫瑰味的。
郁清棠快要好奇究竟是什么樣的家庭才能養出程湛兮這樣特別的人。
她深深地看了門口背對著她的程湛兮一眼。
程湛兮察覺到,轉過身問她:“洗好了?”
郁清棠嗯聲。
程湛兮帶她到吊椅旁,柔聲說:“坐吧。”
郁清棠手扶著吊椅邊緣坐了上去,程湛兮搭了把手,待郁清棠坐穩,手小力一推,吊椅便輕輕地搖晃起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