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凌云言而有信,第二天沒到中午,他便讓長風送了兩個“丫鬟”到蘭芳閣。</br> 都是戚凌云昔日調.教的暗衛,一女名春見,一女名秋茗,二十左右的年紀,容貌平平。</br> 蘇梨熱情招待了兩個女保鏢,問她們對工錢有什么要求。</br> 春見道:“夫人客氣了,我與秋茗都欠世子爺一次救命之恩,這次是來報答世子爺的。”</br> 話雖如此,蘇梨依然給每人塞了一張百兩的銀票,并承諾將來二女功成身退時,她還會再給一筆賞錢。</br> 春見、秋茗暫且收下了這筆傭金。</br> 蘇梨打發走其他小丫鬟,請春見、秋茗露了兩手。</br> 春見擅用軟劍,那軟劍平時絲帶似的纏在腰間,抽.出來卻鋒利無比,配合春見殺氣騰騰的眼神,戚驍臣真敢用強,可能要面臨被春見刺個血窟窿的危險。秋茗擅長用毒,不過這次她只帶了迷藥過來,如果春見武力不敵戚驍臣,秋茗便負責用迷藥將戚驍臣撂倒。</br> 蘇梨非常滿意,如果不是長風臨走前特意提醒她,說世子爺希望她沒事不要再去竹林小院,蘇梨都想親自去竹林小院向戚凌云道謝。</br> .</br> 黃昏戚驍臣回府,阿順立即打小報告,說世子爺送了兩個丫鬟給二夫人。</br> 戚驍臣皺眉,沉著臉去了蘭芳閣。</br> 蘇梨現在是一點都不怕他了,舒舒服服地靠著椅子看搜集來的話本打發時間,春見、秋茗寸步不離地守著她。</br> 戚驍臣進了屋,一眼注意到了那兩個面生的丫鬟。</br> 暗衛除了身手了得,還有個本事,就是能根據臨時扮演的身份改變自己的氣質,去青樓臥底時暗衛能風姿妖嬈比真正的歌姬還騷,假扮落魄的官家小姐,暗衛也能流露出大家閨秀的婉約氣質。</br> 春見、秋茗現在扮演的是丫鬟,瞧著便與普通的丫鬟沒什么區別。</br> 戚驍臣打量過二女,坐在蘇梨對面問道:“阿順說大哥送了兩個丫鬟過來,就是她們?”</br> 蘇梨放下話本子,看著他道:“是啊,月練抬了姨娘,我身邊少了一個伺候的丫鬟,昨日去找大哥幫我評理時,順便托他替我挑兩個會功夫的丫鬟。”</br> 戚驍臣:“你要會功夫的做甚?”</br> 蘇梨淡笑道:“還不是被二爺嚇的?那天你一巴掌險些把月練打死,二爺好功夫,我怎知哪一天二爺的巴掌會不會落在我的臉上?”</br> 戚驍臣感覺有被侮辱,臉色難看地道:“月練是丫鬟,她以下犯上我才出手教訓她,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怎會朝你一個大家閨秀動手?”</br> 蘇梨重新豎起手中的話本子,輕飄飄道:“我又不是二爺肚子里的蛔蟲,猜不到二爺究竟怎么想的,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瞞二爺,您那一巴掌害我連續做了一晚的噩夢,不找兩個能保護我的丫鬟,我怕折壽。”</br> 戚驍臣確實打昏了月練,蘇梨非要這么說,他還真無理可辨。</br> “你看的什么?”戚驍臣轉移話題道。</br> 蘇梨晃晃話本子,心不在焉地道:“武俠故事,二爺若無事,去看看表妹或月練吧,我就不留二爺了。”</br> 戚驍臣知道她月事在身,沒個五六天干凈不了,便也沒有多留。</br> 戚驍臣也沒有去看柳盈盈,他還沒有得到宋漪蘭的身子,在那之前與表妹保持距離更容易麻痹宋漪蘭。</br> 接下來的幾日,戚驍臣都在月練屋里過的。</br> 一晃八天都過去了,戚驍臣料定蘇梨的月事斷了,這晚陪蘇梨用過飯后,戚驍臣又朝內室走去。</br> 蘇梨坐著沒動。</br> 戚驍臣走到門口沒聽到她的腳步聲,回頭一看,好家伙,春見、秋茗一左一右地守在蘇梨身邊,仿佛左右護法,明明剛剛還都只是端茶伺候蘇梨漱口的普通丫鬟做派。</br> “你這是什么意思?”戚驍臣狐疑地問。</br> 蘇梨直截了當地道:“我現在不想與二爺同房。”</br> 戚驍臣已經看出來了,現在蘇梨干干脆脆地承認,戚驍臣怒極反笑:“去大哥面前哭訴嫌我不肯與你圓房的是你,現在我過來了卻不想伺候我的也是你,宋漪蘭,你到底想要什么?非要我跪下向你認錯是不是?”</br> 蘇梨:“二爺跪下對我有什么好處?我只是不想二爺把我當傻子,二爺心里裝的是誰,今晚又為何要來找我,答案二爺比誰都清楚,而我所求的不過是二爺的真心。只要二爺把我看得最重,將來二爺納表妹納其他人做妾我都不管。”</br> 戚驍臣捏了捏拳頭。</br> 心機被蘇梨看穿,戚驍臣惱羞成怒,瞪著眼睛道:“你不相信我,就算我真心對你了,是真是假還不是憑你一張嘴?”</br> 蘇梨笑道:“不,只要二爺做到一件事,我就相信二爺的心。”</br> 戚驍臣:“何事?”</br> 蘇梨揚眉道:“半年為期,從現在開始的半年內,只要二爺承諾不會私見表妹,逛花園時偶遇表妹只要我不在身邊二爺也會立即調頭,一句話都不與表妹說,半年之后,我立即遣散這兩個丫鬟,恭迎二爺回來。”</br> 半年之后柳盈盈也差月把時間才出孝,一直被戚驍臣冷落,蘇梨再動點小手段,保證柳盈盈狗急跳墻。</br> 半年不見表妹?</br> 戚驍臣猶豫了。</br> 蘇梨悠哉地端起茶碗,等著戚驍臣做決定。</br> 燈下看美人,蘇梨偶爾瞥來的挑釁目光就像一把鉤子,牢牢地鉤住了戚驍臣的某個念頭。</br> 越是得不到的越想得到,蘇梨主動送上來給他,戚驍臣要也要得嫌棄,可蘇梨先吊起他的胃口卻不想給,戚驍臣便心癢難耐了。</br> 半年就半年,反正表妹也要守孝半年多,半年一過,等他毀了這女人的清白,便一口氣把虧欠表妹的補償回去。</br> “半年之后,我如何知道你不會繼續反悔?”戚驍臣冷聲問。</br> 蘇梨瞅瞅春見與秋茗:“有她們作證,二爺不必擔心我食言。”</br> 提起這個,戚驍臣記起他的好大哥了。</br> 親哥哥幫著一個女人對付他,大哥是嫉妒他手腳健全故意給他添堵嗎?</br> 離開蘭芳閣,戚驍臣怒氣騰騰地去了竹林小院。</br> 戚凌云已經歇下了,不過他猜到戚驍臣回來,讓飛泉站在院門前等著交待弟弟一句話。</br> 面對戚驍臣的怒火,飛泉從容道:“世子爺知道二爺會來,特意讓我轉告二爺,世子爺說,二夫人既然有防您之心,求他無果便會轉求侯爺,世子爺攬下此事,是不想侯爺為家宅私事所擾,耽誤了邊疆大事。”</br> 短短幾句,說得戚驍臣心情幾個上下起伏,脊背上竟流下了后怕的汗水。</br> 幸好那女人沒有直接寫信求助父親,幸好大哥替他擋了一禍。</br> “是我沒處理好私事,叨擾大哥了,你代我向大哥道謝。”</br> 飛泉點點頭。</br> 戚驍臣看眼黑漆漆的竹林小院,轉身走了。</br> 不能見柳盈盈,戚驍臣派人給柳盈盈送了一封信,言明他受宋氏所逼,須得回避柳盈盈半年,但他的心里會一直想著她,讓柳盈盈不必擔心。</br> 柳盈盈不擔心,她恨得撕爛了這封信!</br> 戚驍臣傻看不出宋漪蘭的籌算,柳盈盈一看就看出來了,半年后她也快出孝了,宋漪蘭一定會趁這半年替她物色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差男人,再舌燦蓮花說服舅舅,屆時舅舅一點頭,戚驍臣反對還有個屁用?</br> 戚驍臣的信到達不久,蘇梨又來了,以關心為名,將她院里的一個二等丫鬟改名紅兒留在聞鶯園,跟翠兒一起照顧柳盈盈。</br> 這哪是照顧,這是赤.裸裸的監視!只要柳盈盈走出聞鶯園半步,紅兒便會緊緊跟隨,保證柳盈盈與戚驍臣見不到面說不上話。</br> 柳盈盈快要無法呼吸了,她寫信向戚驍臣告狀。</br> 戚驍臣雖然煩蘭芳閣費盡心機,但他既然都承諾半年不見柳盈盈了,戚驍臣就沒打算偷偷見,萬一被蘭芳閣發現了,他還要不要面子?</br> 因此,戚驍臣寫信安撫柳盈盈,大概意思就是反正咱們不會見面,有沒有紅兒監督又有何區別?戚驍臣再次勸柳盈盈放寬心,將來事成了,他找個借口賣了紅兒替柳盈盈出氣。</br> 看完這封信的柳盈盈,砸壞了屋里所有的瓷器。</br> .</br> 柳盈盈生氣,可把月練美壞了。</br> 傻夫人放著這千載難逢的機會不懂珍惜,非要與二爺玩真心實意那一套,不真心就不讓你進屋,柳盈盈想伺候二爺卻逮不著二爺的人,二爺既睡不成夫人也睡不成柳盈盈,只能夜夜都來找她啊。</br> 月練對戚驍臣是八分癡戀人一分癡戀名一分癡戀利,只要戚驍臣過來,月練便掏出她一百分的嬌柔嫵媚溫柔體貼全心全意地伺候戚驍臣,戚驍臣渴了她馬上端來溫度正好的茶水,戚驍臣襪子破了月練一天給他做了好幾雙新的,戚驍臣想要可趕上了月練身體不方便,月練自學成才主動獻出櫻桃小嘴,為戚驍臣提供另一種服務。</br> 戚驍臣在蘇梨那里吃了冷落,轉身就被月練的柔情似水服侍地身心舒暢。</br> 月練既有柳盈盈的美貌又比柳盈盈放得下.身段,既有柳盈盈對他的真心又比柳盈盈熱情,人心都是肉做的,被月練當祖宗似的伺候了半個多月,戚驍臣看月練也順眼了很多,不再把月練當丫鬟,而是接受她的姨娘身份了。</br> 晚上月練要伺候他脫鞋,戚驍臣叫她起來,使喚月練身邊的丫鬟,讓丫鬟敢這些活計。</br> 月練還不樂意,跪下去抱著他的腳,委屈問:“奴哪里伺候的不好嗎,二爺嫌棄我了?”</br> 她是真心稀罕戚驍臣啊,連戚驍臣的汗腳她都覺得香。</br> 戚驍臣大受感動,第二天破天荒地送了月練一支金簪子。</br> 月練收到驚喜禮物,感動地都哭了。</br> 但她沒有將此事告訴蘇梨,月練怕夫人嫉妒她,開始與她搶二爺。</br> 蘇梨才沒把月練放在心上,戚驍臣、柳盈盈之間的忠貞愛情已經裂了一大半了,只等收網就能毀了柳盈盈,蘇梨現在要做的,是如何燃起戚凌云的斗志,斷了戚驍臣的襲爵之路。</br> 四月中旬,關西侯戚勁終于回來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