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同情心,蘇梨并不希望馬芳芳或是任何其他女人再遭遇陳彪的家暴受傷或送命,但她只是這個時代一個普普通通的創業新手,她沒有權力去阻止別人的婚姻,尤其是陳彪與馬芳芳乃兩廂情愿,蘇梨真去了,馬芳芳大概第一個罵她多管閑事吧?</br> “嫁就嫁吧,等她挨打了看她會不會后悔。”蘇梨沒什么表情地道。</br> 王海霞沒有開口,她不懂女兒為何這么堅信陳彪一定會繼續打老婆,但事情沒發生,誰也不敢拍著胸脯保證陳彪真的改正了。</br> “行,那媽先回去了。”王海霞跟女兒告別。</br> 蘇梨正好要去外面拿東西,順路送她出去,兩人走到門口,撞見了陸延。</br> 似乎沒料到兩人會走在一起,陸延愣了愣。</br> 王海霞還是沒臉見女婿,說聲“回來了”便低頭走了,腳步飛快。</br> 陸延看著王海霞的背影,回頭問蘇梨:“你們?”</br> 蘇梨解釋道:“沒和好,不過我這邊的女工經常換,她對村里人更熟悉,總能幫我推薦勤快靠譜的女工,我就又喊她媽了。”</br> 陸延笑道:“扯一堆理由,你就是心軟。”</br> 母親與父親不一樣,孩子都是從母親身上掉下來的,那種牽絆很難徹底斷干凈,特別是王海霞比丁海、丁建軍還要好上很多。</br> 蘇梨不想多提那邊的事。</br> 陸延牽住她手道:“好了,陪我去吃飯,小梨老板今天生意怎么樣?”</br> 他沒個正經的,蘇梨拍開他手,指著籬笆院子里的衣服道:“還行吧,暫且只少了三成,不過應該很快就會恢復了。”</br> 陸延挑眉:“這么有信心?”</br> 蘇梨笑而不語。</br> 白水鎮,跟蘇梨搶生意的聰明媳婦李彩鳳心情激蕩地回了家,就看見院子里堆了一地的工人衣服,六十五歲的婆婆吳小紅正指揮她十八歲的大閨女、十六歲的二閨女洗衣服,姐妹倆一人拿著一個搓衣板慢悠悠地搓,而她四十歲的老公與十三歲的兒子坐在屋檐下干看著。</br> 算上今天白天,李彩鳳在廠里洗了六天.衣服了,她眼睛一瞅,就知道院子里這些衣服光靠她與兩個女兒洗到天黑也洗不完。傍晚收的那一堆可以明天上午洗,但這幾天都是艷陽天,衣服很快就干了,李彩鳳可是承諾過明天傍晚會把今天中午收的那批衣服交回去。</br> “媽,你怎么沒幫忙洗啊,明晚得交一半的!”</br> 吳小紅瞪著眼睛道:“我都洗一下午了,晚上做飯我不累,我不得休息休息?”</br> 李彩鳳:“那也不能只靠大丫二丫啊,我不是說忙不過來讓你去叫她們大姑嗎?”</br> 李彩鳳的大姑子就嫁在了白水鎮,叫過來幫忙很方便。</br> 吳小紅哼道:“她大姑家里一堆事,哪有空過來幫你,你趕緊過來幫忙,洗完晾上就沒事了!”</br> 李彩鳳氣死了,想去找大姑子過來搭把手,忽然發現有堆衣服上沒用曲別針掛上標簽。</br> 李彩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撲過去一看,光制服上衣就有二十幾件沒掛標簽,更別說褲子鞋子、床單被套了。</br> 這回不等她發問,婆婆吳小紅主動解釋起來:“昨天也不知道會有這么多衣服,曲別針買少了,但我還是那句話,他們的衣服他們自己認不出來?明天抱過去讓他們自己翻,咱們只管給洗干凈就行,家里就這么幾個人,哪有閑工夫記標簽。”</br> 李彩鳳的大女兒忽然道:“媽,有幾次我忘了洗完立即掛標簽,后來也分不清誰是誰的了。”</br> 二女兒也敲著胳膊抱怨:“媽,這些衣服臟死了,有的油點我洗半天都洗不掉,手都搓紅了。”</br> 李彩鳳聽著這些話,腦海里天旋地轉的。</br> 她太想賺錢了,賺大錢,但她光想得美,沒想到婆婆跟兩個女兒會這么沒用。</br> 李彩鳳洗了一天.衣服已經很累了,但為了賺錢,李彩鳳豁出去了,一邊擼起袖子一邊指揮老公過來幫忙。</br> 她老公瞪眼睛:“愛洗你洗,我一個老爺們不干這些!”</br> 她讀小學六年級的兒子更絕,跑去屋里做作業了。</br> 李彩鳳的婆婆倒是過來幫忙了,可她年紀大了,洗的很慢。</br> 李彩鳳便讓老公去請大姑子過來。</br> 大姑子倒是來了,看到這么多衣服先問李彩鳳給她多少工錢。</br> 李彩鳳在蘇梨那邊工作時,洗一件外套蘇梨收費四分,優惠后價格基本是三分錢,李彩鳳付出勞動,能拿一分錢。為了搶生意,李彩鳳的報價是洗一件外套只收兩分錢,她多賺一分,現在大姑子來幫忙了,李彩鳳又聰明起來,提出給大姑子一分錢一件的工錢。</br> 大姑子不同意,她知道李彩鳳的收費價格,聲稱她不是來幫忙的,是與李彩鳳合伙做生意的,她也要拿兩分錢一件的工錢。</br> 李彩鳳今天要操心的亂子太多,頭疼,最要緊的是趕緊把衣服洗了,只好同意了大姑子的條件。</br> 多個大人幫忙,李彩鳳洗衣服的壓力少了一半。</br> 她晚飯都沒吃,與大姑子、兩個女兒一起忙到晚上十二點,總算將中午收的那堆衣服床單都洗干凈了。蘇梨的生意只少了三成,但原來很多不想花錢洗衣服的工人聽說有特別便宜的價格,于是他們都成為了李彩鳳的客戶,李彩鳳今天中午就收了近百套。</br> 四個女人困得困累的累,約好先睡覺,明早五點再起來洗傍晚收的那一堆。</br> 李彩鳳躺到炕上,兩條胳膊一點都抬不起來了。</br> 她叫老公幫她捏捏。</br> 男人睡得像死豬一樣。</br> 李彩鳳突然委屈,偷偷地哭了起來,她勞心勞力圖什么,還不是圖賺了錢一家人都過上好日子?可老公一點忙都不幫,婆婆幫一分的力氣會抱怨她十分,大姑子又是個貪得無厭只知道占她便宜的人。</br> 李彩鳳憋屈,要不是太累,她根本睡不著。</br> 第二天李彩鳳靠著強大的意志力起來了,不但自己起來還喊醒了兩個女兒,再派婆婆去喊大姑子。</br> 第二堆衣服基本都沒有標簽,沒有標簽洗起來倒快了點,李家這邊沒有地方可以晾衣服了,娘幾個分別抱著盆子將衣服晾去了大姑子家里。</br> 快到中午,李彩鳳讓老公帶著婆婆繼續去鋼廠外面收衣服。</br> 娘倆去了,又收了一批衣服回來。</br> 李彩鳳繼續洗衣服,她想著,今晚她早點干完早點睡覺,休息夠了,明天就不用這么累了。</br> 然而傍晚李彩鳳一家人帶著洗好的那一批來鋼廠外面還衣服,出事了。</br> 有的工人拿到衣服發現衣服根本不是自己的,穿著大小不對;有的工人發現床單根本沒有洗干凈;有的工人發現鞋子竟然被李彩鳳一家給洗開膠了;有的工人發現拿到的兩只襪子居然不是一雙!</br> 分錯衣服的情況最多,一群五大三粗的工人跟李彩鳳一家鬧了起來。</br> 新來的要把衣服交給李彩鳳的工人們一看這情況,還交個屁啊,繼續去陸延老婆的店洗吧!</br> 蘇梨不用親自去廠子大門口看,光聽工人們罵罵咧咧的話就猜到怎么回事了。</br> 這些都在蘇梨的意料當中。</br> 為了開洗衣店,蘇梨與陸延做了詳盡的計劃,將所有可能發生的情況都考慮過了,包括下雨天他們可以把沒干的衣服轉移到新宿舍樓空置的走道里。工人們的衣服油點多,蘇梨花高價買了能去除油污的強效洗衣粉,包括她手里的女工為了保住工作也都洗的特別賣力。</br> 李彩鳳家里呢,她大減價已經讓了一部分利,不可能再花錢請肯賣力干活的女工,靠家里人,哪有那么高的覺悟?</br> 短短一頓午飯的功夫,李彩鳳洗衣店的口碑徹底壞了,有還沒拿到衣服的工人擔心自己的衣服出問題,叫上幾個兄弟跑去白水鎮的李家看,就見李家的院子里以亂七八糟的方式掛滿了一堆衣服,晾衣繩占滿了,有的衣服鋪到了梯子上,有的被鋪到了柴火堆上,就連豬圈墻上都鋪了幾件,在那里薰豬糞味兒。</br> 要不是怕惹事被鋼廠辭退,工人們都想群毆李彩鳳一家。</br> 群毆犯法,工人們忍了,只一致要求李彩鳳家退錢。</br> 那可是幾十個身強體壯的工人,一起瞪著眼睛要求還錢,李彩鳳跟她老公婆婆哪敢不還,因為工人們要得急,李彩鳳不得不先把她分給大姑子的錢給墊上了,等工人們走后,李彩鳳去找大姑子要,大姑子不給!</br> “我替你洗衣服洗到半夜,你讓我白干?這叫什么道理?”</br> 李彩鳳看向婆婆,希望婆婆勸大姑子。</br> 婆婆勸了,大姑子照樣不給,于是婆婆與李彩鳳的老公合起來又把李彩鳳罵了一頓。</br> 李彩鳳累得要死錢沒賺到、挨了埋怨還丟了在蘇梨那邊洗衣服的好差事,真是不想活了!</br> 村民們又看了一場大戲,看完就一個想法:開洗衣店確實賺錢,但沒有丁小麗的本事,普通人真學不來!</br> 至此,鋼廠附近的幾個村鎮再也沒有人想跟蘇梨搶生意了。</br> 蘇梨繼續賺得風生水起。</br> 陳彪聽說她小日子過得舒舒服服,心癢了,但為了麻痹她與陸延,陳彪決定等計劃完成后再開自己的洗衣店。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