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陳彪二婚定親時請了幾乎半個鎮的人去吃席,辦得十分熱鬧。</br> 蘇梨并不羨慕,勤勤懇懇地做著洗衣店的生意。</br> 兩個月后,蘇梨的洗衣店生意已經非常穩定了,她經營地越來越熟練,廠里工人們也都熟悉了她這邊的流程,彼此配合默契。薄利多銷,洗衣店第二個月的純盈利達到了三百塊。</br> 陸延是高技術人才,每個月的工資暫且也達不到蘇梨的一半,看著蘇梨坐在小書桌前一張毛票一張毛票地數錢,陸延湊到她旁邊,開玩笑道:“你長得漂亮還這么會賺錢,等你將來真的月入百萬了,會不會嫌棄我?”</br> 蘇梨專心數錢,沒理他,數完記好賬本,蘇梨才上下打量陸延一眼,笑道:“只要你一直保持現在的身材,別中年發福長出啤酒肚,我就不會嫌棄你?!?lt;/br> 陸延:……</br> “從來都是男人對女人的身材挑三揀四,你倒是不一樣。”陸延瞇著眼睛說。</br> 蘇梨哼道:“女人也挑,被封建禮教壓迫幾千年不好意思說出來而已。”</br> “別人不好意思,你怎么就敢說?”</br> “我跟別人一樣,那你娶我做什么,娶別人去啊?!?lt;/br> 陸延早就領教過老婆的伶牙俐齒,蘇梨去洗手,陸延跟著她走到放洗臉盆的架子前,從后面抱著她搗亂,故意在她耳邊問:“這么說,小梨老板對我現在的身材還算滿意?”</br> 蘇梨被他撩出了火。</br> 洗衣店的生意給了蘇梨創業成功的信心,顧慮少了一點,歡欲多了一點,這邊沒有方便安全的計生用品,蘇梨在被陸延無數次撩得心癢難耐后偷偷研究了下安全期這個辦法。這兩天正好是她的安全期,蘇梨決定來真的。</br> 陸延不知道蘇梨已經做好了準備,被蘇梨暗示時,陸延整個人都呆了。</br> “你,你想要孩子了?”陸延咽著口水問。</br> 蘇梨撒謊道:“我問過我媽了,她說有幾天睡覺也不會懷孕,不過保險起見,你別弄里面?!?lt;/br> 陸延已經沒有多余的腦細胞去考慮這個生理知識了,他激動地親蘇梨的嘴,然后……</br> 工人宿舍廉價的木板床吱嘎嘎地響了起來,跟唱歌似的,卻比一些大膽的歌詞還令聞者臉紅。</br> 夏天已經來臨,陸延買的電風扇嗡嗡嗡地轉動著,盡管有涼風吹,蘇梨與陸延都出了一身大汗。</br> .</br> 陳彪與馬芳芳定親的第二個月就結婚了。</br> 馬芳芳長得確實好看,但與丁小麗不是一個級別的,陳彪新鮮了一陣,又想起丁小麗了。</br> 他故意在丁建軍下班的路上開車從丁建軍身邊經過,放慢速度,陳彪朝丁建軍伸了三次手掌,然后提速開走了。</br> 丁建軍明白,陳彪是提醒他三月之期只剩半個月了,如果他不將妹妹送給陳彪玩一次,陳彪就要打斷他的腿。</br> 陳家在白水鎮頗有勢力,陳彪身邊還圍了幾個小混混,丁建軍害怕陳彪,從一開始就沒想過報警,只想盡量滿足陳彪的要求。</br> 這兩個半月丁建軍也一直在研究如何騙妹妹出來,聽王海霞說妹妹又愿意喊她媽了,丁建軍高興了一下,但馬上他又聽說妹妹身邊多了兩個練過拳腳功夫的女保鏢,加深了他哄騙妹妹的難度。</br> 丁建軍愁,愁得白天吃飯吃不好,晚上睡覺也睡不踏實,加上這兩個月的工資都上交給王海霞了,每個月只能拿五塊錢的零花,丁建軍真是難。</br> 都怨妹妹,如果她肯乖乖嫁給陳彪或是哄陸延去要他外公承諾的十萬塊紅包,他用過成這樣?</br> 答應陳彪去做這件事,丁建軍毫無心理負擔,他認為這是妹妹欠他欠陳彪的,都同意嫁給陳彪了又跟陸延跑了,簡直不要臉!</br> 收到了陳彪的警告,第二天中午休息時,丁建軍去小賣部買了一根最便宜的小冰棍,去了蘇梨的收衣攤。</br> 收衣攤擺在舊宿舍樓旁邊的陰涼里,蘇梨與一個女保鏢一起忙,蘇梨負責檢查新收的衣服完整情況,有壞的地方提前與工人核對清楚,免得交衣服的時候工人指責是店里洗壞的,女保鏢就幫忙往衣服上掛名牌標簽。</br> 蘇梨穿了一件白色短袖,一條紅色的闊腿褲,赤腳穿著涼鞋,清爽又漂亮,露在外面的兩條胳膊嫩藕似的,工人們來交衣服,都忍不住多看幾眼。</br> 丁建軍也覺得妹妹好看,就是太壞太不孝順了,不知道幫忙貼補家里,長這么一張臉白白倒貼了陸延。</br> 丁建軍朝收衣攤子走去。</br> 工人們都穿深藍色的制服,丁建軍穿的是白襯衫,一看就是文職工人。妹妹漂亮,丁建軍長得也人模狗樣,只是骨頭軟,自己沒本事,只想喝家里媽媽妹妹的血。</br> 蘇梨對王海霞還有一分同情,對丁建軍,蘇梨只想甩他倆耳光。</br> “小麗,剛剛領導送了我兩根冰棍,我一個人吃不完,這根你吃吧。”丁建軍笑容親切地站到攤子一旁,將手里的冰棍遞給蘇梨。</br> 蘇梨板著臉問:“真的送我?”</br> 丁建軍看到一絲希望,馬上道:“真的真的,你快吃吧,都快化了?!?lt;/br> 蘇梨便接過冰棍,扭頭送給自己的女保鏢。</br> 丁小麗養了丁建軍那么多年,現在讓丁建軍花一根冰棍的錢算什么?</br> 便宜的小冰棍也是村里人稀罕的零嘴,女保鏢剝了冰棍紙,三兩口就給吃完了,吃完繼續干活,看都沒看丁建軍。</br> 蘇梨也沒有多與丁建軍說一句話。</br> 丁建軍心疼自己的冰棍錢,與蘇梨搭話半天沒得到一句正經回應,丁建軍灰溜溜地走了。</br> 丁建軍覺得他還是得靠親媽幫忙,妹妹待在鋼廠,他與陳彪都沒有辦法,只有把妹妹哄出來,且不帶那兩個女保鏢才行。</br> 傍晚回到家,丁建軍問王海霞:“媽,小麗是不是快過生日了?”</br> 丁建軍能有這個模糊印象,還是去夏有一天晚飯做的面條,丁海嫌棄天熱不想吃面,罵了王海霞一頓,王海霞解釋說明天妹妹要過生日,這面是長壽面,必須吃,第二天家里的飯菜也比平時豐盛了一點,炒了兩個肉菜。</br> 王海霞把一家人的生日記得清清楚楚,笑道:“是啊,陰歷六月初二,再有三天就是了?!?lt;/br> 三天后是星期五。</br> 丁建軍默默盤算起來,星期五陸延要上班,如果家里請妹妹回來吃飯,陸延就算跟來,也得在上班前趕回去。他只要想辦法留妹妹多在家里坐一會兒,再搞定她身邊的女保鏢,這事就能成了!</br> 丁建軍立即勸王海霞那天請妹妹陸延回家過生日,好話說了一籮筐,總之強調一家人不能一直冷著。丁海還惦記著修復關系好占陸延的便宜,也在一旁跟著勸王海霞。</br> 王海霞太清楚兩人的目的了,女兒好不容易才重新喊她媽了,她真去勸了,女兒肯定又要怨恨她。</br> “你們連她生日是哪天都記不住,指望小麗相信你們把她當親人,當她傻嗎?”</br> 王海霞不同意,丁建軍姿態擺得越低,王海霞越懷疑兒子的動機。</br> 親媽不配合,丁建軍愁得啊,第二天起了一嘴泡。</br> 王海霞問兒子到底在愁什么。</br> 丁建軍沒辦法了,將王海霞拉到西屋,跪在地上哭了起來:“……媽,我要不這么干,陳彪就打斷我的腿,我爸已經殘廢了,我再殘廢,這個家怎么辦?你現在還能賺錢,等你老了干不動了,誰養你?”</br> 王海霞心疼女兒,她也心疼兒子,哭道:“他威脅你,咱們去派出所報警!”</br> 丁建軍抓著她衣擺道:“報什么報,現在陳彪還沒動手,咱們說他威脅,無憑無證的,派出所能抓他?到時候派出所又不能天天派人保護我,陳彪那幫人卻可以天天盯著我,他發起狠來真叫人動了手,我這輩子就完了!”</br> 王海霞扶著炕頭,心慌地坐了下去。</br> 丁建軍哀求道:“媽,我知道你舍不得小麗,可這事是她惹出來的,咱們想安生過日子只能答應陳彪的條件,反正就一次,陳彪得手就不記仇了,他也答應過我不會說出去,到時候只要小麗瞞嚴實了別告訴陸延,不就沒事了?”</br> 王海霞只是哭,捂著臉哭,最后也沒說到底答應不答應。</br> 丁建軍知道親媽要考慮幾天,但最終還是會像以前那樣優先考慮他這個兒子,所以他一邊給王海霞捏肩膀,一邊又勸了一陣。</br> “媽,不管你答應不答應,這事千萬不能告訴小麗,一點風聲都不能說,否則兒子就完了!”</br> .</br> 吃完早飯,王海霞紅腫著眼睛去鋼廠上班了。</br> 以前她都高高興興地來,發現誰洗的不干凈還會幫蘇梨提醒對方,今天卻低著頭坐在那兒只管洗自己的,變了性子一樣。</br> 蘇梨很快就注意到了王海霞的反常,她猜王海霞又與丁海父子倆吵架了吧。</br> 蘇梨沒管這個。</br> 中午她去舊宿舍那邊擺攤收衣服,丁建軍又來給她送冰棍,一邊說話一邊觀察她的反應。</br> 蘇梨忽然意識到,王海霞與丁海父子倆吵架的原因,多半與她有關。</br> 蘇梨依然沒管。</br> 下午三點多,王海霞突然走到蘇梨面前,說有話想跟她去宿舍里面說。</br> 蘇梨帶王海霞去了她與陸延的宿舍。</br> 關上門,王海霞就哭了,坐在椅子上哭得直發抽:“小麗,媽早就明白你哥哥沒出息,我這輩子是指望不上他什么了,可我沒想到他連畜生都不如……”</br> 王海霞真的徹底對兒子失望了。</br> 陳彪來提親的時候,兒子貪圖陳家的彩禮乃人之常情,王海霞也稀罕那么多的彩禮與小洋樓,再加上媒婆保證陳彪不會打女兒,理由也確實能讓人信服,王海霞才同意的。如果有人告訴他陳彪一定會繼續打老婆,往死了打,那陳彪給她多少錢王海霞都不會答應。</br> 如今陳彪想要強.奸她的女兒,兒子當哥哥的居然貪生怕死要配合陳彪,這是人干事?</br> 什么叫陳彪只是睡一次小麗,兒子把強.奸當什么了,那是只睡一覺那么簡單嗎?</br> 王海霞無法接受自己竟然養出了這么一個喪盡天良的兒子。</br> 她起早貪黑地賺錢供他讀書,讀村里人不懂的大道理,他就學了這些東西。</br> 今日兒子可以出賣妹妹,將來有人攛掇他賣娘,他是不是也干?</br> 王海霞心寒。</br> 她連替兒子管錢都不想了,只是遠遠離開那對兒父子,隨便他們怎么折騰去吧。</br> “小麗,你聽媽的,陳彪跟你哥哥還在打你的主意,你千萬別離開鋼廠,要出去做事也要叫上陸延,記住了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