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是拉開了掐著蛾妖脖子的獨孤素素,但眼看著人家已幾近變化成了人形,情緒已接近崩潰邊緣的她,此時是站都站不穩了,唯能張著空洞無神的一雙眼,失魂落魄地默默抽泣。
這變故頻出的授寶儀式,著實讓臺上的一眾所謂“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們面上無光,畢竟臺下還有無數雙眼睛正看著呢,故而,這群人無不迫切地想要一切快些結束。
老者草草地授了次名的寶物,然后皺著眉忙知會左右去催促舒克一行人來取金光遁形術。
但,就在他以為一切都總算要結束了之時,卻不想,一道宛若洪鐘的聲音竟突然傳出,讓本該畫上句點的儀式再起波瀾。
“不妥!不妥!……這個頭名授的不妥!……”
所有人都尋聲去望,只見天際邊緣的一團黑點正快速放大,急速地向著蕩霞谷飛來,須臾之后,十幾個一襲藍袍的道人便落到了擂臺之上。
老者先是面色一沉,而后世故地一笑道:“哦?不知王仙尊遠道而來,所為何故啊?”
“王凌云見過孫長老。”道人中為首的老頭兒恭敬地一拜。“此次不請自來實屬冒昧,但一想到爭鋒之寶所授非人,便也顧不得那許多了。”
王凌云三個字一出口,舒克自然就明了了人家是干嘛來的,但再一瞧他那戲精似的表演,舒克竟不由地想要繼續看下去,看看他到底會用什么樣的理由來給自己死去的五個徒弟光明正大地報了仇。
老者身后一中年男子上前一步哼道:“所授非人?好大的口氣!我們妖界的事,何時要請示你們散仙盟了?”
“蕭鈞!”老者喝止道。
王凌云微微一笑說:“馬師弟此言差矣,非是散仙盟要干預妖界之事,實乃王某人自己心憂三界之均衡,故疾行千里特來提醒,想來天下太平,同樣為逐馬坡之福,師弟又何故動怒呢?”
“誰他么是你師弟。”馬蕭鈞別過頭嘀咕道。“人模狗樣的……”
“嗯哼!”老者以咳聲掩去了尷尬。“既是如此,那王仙尊就不妨說來聽聽,這所授非人意指何事吧……”
王凌玉再次朝老者一拜,而后顛了顛衣袖,度步到臺邊朗聲道:“眾所周知,這‘聚寶爭鋒’之會實乃見證妖界新人輩出之盛典,每每自其中脫穎而出之人,日后均成為了繁榮妖界之干力,但,此次大會,摘得頭名的隊伍中,卻混進了人類,若放任自流,豈不壞了盛會千百年來之根基,規矩由此亂,三界平衡崩,后患無窮盡矣……”
“王仙尊言重了。”老者樂呵呵地打斷道。“老朽雖說已行將就木,但還不至老眼昏花的程度,我又豈會不知這后生是人呢?”
舒克不自然地躲開了老者投來的目光,心里對其印象也大為改觀,并期待著兩人下一步的“對決”。
“可是……”王凌云皺眉道。
“無論出身為何,入妖門習妖法便是我妖界中人,我輩自不追究,仙尊又何必糾結于此?難道閣下是忘了千年前的那場浩劫了?”老者氣定神閑地款款而談。“哦,看我這記性,千年前閣下還為出生呢?”
王凌云面露難堪,而后抬眼不屑地說:“雖未降世,但晚輩對此也略有耳聞,依在下愚見,之所以釀成如此惡果,終因三界對始作俑者太過心慈手軟,以至于那宇文樹穴逍遙法外至今,還得以開山立派,自封為鋁合金仙,執迷不悟地教出一群不倫不類的惡徒!”
“夠了!”老者喝道。
師父?千年前的浩劫?一大堆聞所未聞之事瞬間就把舒克給搞蒙了,他立時就向黃聰玲和青東海投去了詢問的目光,但二者和他一樣,皆是一臉懵逼地互相張望。
馬蕭鈞此時已經解下了腰間的長鞭,王凌云身后的徒弟們也紛紛拔出了佩劍,但老者和王凌云此時竟不約而同地揚手制止,這才避免了一場爭斗。
“徒弟們不懂事,得罪了。”王凌云抱拳說。
“若是再無它事,那就恕在下不能遠送了。”老者擺了擺手道。
“這……”王凌云面露難色。
“讓你滾呢!”馬蕭鈞伸頭瞠目罵道。
就在王凌云左右為難之時,一大片烏云卻自群山之巔迅急地馳來,不偏不倚地停到了擂臺的正上方。
無數人仰頭去望,只見云上所立之人靛袍青裳、長發避眼、亮鎧銀靴、橫戟于肩,可不正是那日與瘋道士戰得昏天暗地,還差點要了舒克小命的李玉堂么!
一見他到了,舒克趕忙回身朝人群里去找尋瘋道士的身影,而這時,李玉堂已落到了臺上,團團濃云均化作了一片水霧。
“李玉堂!”老者瞪大了眼睛。
“呦!老頭兒,還這么精神呢?”李玉堂隨手拍了拍老者的肩膀。“今年又你授的寶?”
馬蕭鈞一鞭子就從后面抽了過來,但李玉堂卻看也不看,僅用了兩根手指就穩穩夾住了鞭梢,任憑馬蕭鈞再如何拉拽,也沒能抽動分毫。
“都別找死……”
李玉堂猛地一松手,直接把馬蕭鈞給晃了個趔趄,后者撐起身體還欲上前,卻被老者身后的那群人給拉了回去。
“我記得當年,還是我親手把這雙逐日靴送到你手上的。”老者看向了李玉堂的腳。
“別急著套近乎,沒人要找你麻煩吶,放心……”李玉堂笑著撫了撫老者的背。
“那你這是……”老者滿臉狐疑。
李玉堂微微一笑,而后朝著舒克的方向走來,這時,只見黃聰玲和青東海全都站直了身體,滿臉崇敬地抱拳道:“大師兄。”
這三個字一出來,舒克整個人都蒙了,他手忙腳亂地也趕忙直了直身體,卻怎么也開不了口,只得傻愣愣地看著。
“這么高了都。”李玉堂直接把黃聰玲給抱了起來,笑呵呵地揪了揪他的耳朵。“別搞得這么客氣,老七到現在還不會笑呢?”
青東海尷尬地搖了搖頭,這時李玉堂看向了舒克,上下打量許久后竟撲哧一聲笑道:“這破袍子你一穿還真合適,老九是吧,我還是先認出你的褲衩的,來,叫大師兄。”
“大……大師兄……”舒克機械地說。
李玉堂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才輕輕地放下黃聰玲,走到了獨孤素素身邊。
“跟屁蟲,哭什么呢?師兄都來了。”李玉堂撫了撫獨孤素素的頭。“你告訴師兄,是誰欺負你了呀?”
獨孤素素不說話,只是搖了搖頭,舒克見此,以為李玉堂會有辦法再拿到顆金蟬洗心丹,便將事情經過說了出來,但他并沒有看到,邊上的黃聰玲一直都在對他使著眼色。
李玉堂聞言,臉上的喜色全消,他緩緩地站起身,只朝不遠處剛剛完成化形的蛾妖瞟了一眼,便突然將手中的長戟甩出,直直地將其釘到了地上!
無數人同時一愣,接著驚叫連連!
太快了,一切都在轉瞬之間,至死,那蛾妖的表情都還定格在一片憧憬之中,她的眼里滿是對新生活的希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