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電梯正停在第九層和第八層之間。</br> 但是電梯里面的這道門雖然是開著的,外面那道門卻緊緊閉合。</br> 這可能是他最后的逃生機會了!再繼續坐以待斃下去,下次電梯可能就直接掉到底下去了!</br> 他立馬學著之前陸景的樣子,拼命扒外面那道門,想把門給強行拉開。</br> 就在他緊張地自救時,身后忽然傳來項子川悶悶的笑聲。</br> 陸興與被這笑笑的背脊發涼,他回頭望向項子川:“你笑什么?”</br> 項子川覺得沒有和他解釋的必要。</br> 其實,現在電梯都是程序控制的,運行程序,安全程序,都獨立進行。</br> 他早就設置好了,并且調試好了好多遍。</br> 電梯什么燃斷所有鋼絲、什么時候完全掉下去,都是他可以控制的。</br> 他卡著點,讓陸景和貝貝平安下去的。</br> 而且就算有意外,他也做好了防護。</br> 她都打算把所有財產都給女兒了,怎么會舍得害她呢?</br> 今天的一切,確實是他最后的瘋狂。</br> 他知道女兒不怕高,很小的時候去游樂園都鬧著要坐云霄飛車。</br> 今年還整天嚷嚷著要去蹦極,他本來答應過,等她長大了就帶她去的。</br> 但自己實現不了了。</br> 而他之所以選擇用電梯來完成自己的計劃,一方面是盡量完成自己對女兒的承諾,一方面是為了讓女兒恨他,以后安心愉快地接受新的爸爸。</br>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能完美偽裝成意外,讓自己摔死,提前結束痛苦的殘生。</br> 他現在忍不住發笑,是因為他欣賞到了陸興與和陸景這樣一對“父子情”,他覺得很有趣。</br> 看來,他還不是最慘。</br> 他爸媽知道他快死了,還能擠出幾滴眼淚呢。</br> 陸景更慘。</br> 他爸爸,可是為了自己能活命,可是在猶豫要不要“易子而食”,用別人的手殺了他的。</br> 項子川抬頭往上看去。</br> 現在,就等最后一道程序,他就可以徹底擺脫這個痛苦的人世了。</br> 陸興與被項子川笑得毛骨悚然,心里竄起一股無名火,皺著眉質問:“你到底在笑什么?”</br> 既然他非得知道,那項子川便解釋了:“我把底下的緩沖裝置也給拆了,等程序設置的時間到了,咱倆就都得摔死。”</br> 陸興與本就臨近邊緣,聽了他的話瞬間崩潰,一把抓住他的領口:“你為什么?為什么?我從來沒害過你!我沒做過什么壞事!你憑什么害死我!”</br> 項子川笑出聲,微垂的眼眸里有極強的鄙夷:“是啊,你多無辜啊。”</br> 同在一個行業內,項子川對陸興與的人生經歷也聽說了不少。</br> 他是沒直接做過任何壞事。</br> 他老婆、他老婆娘家一家,都死于非命,都不是他親手干的。</br> 他只是虧掉了他老婆治病的錢,導致了后面一系列悲劇的發生而已。</br> 陸景前段時間在楊桃被奪權,也不是他干的。</br> 他不過是被其他股東挾制、當槍使,把他親兒子逼入絕境罷了。</br> 剛才自己提出“易子而食”,陸興與也沒親自動手。</br> 他不過是反復無常、沒有魄力、不信任自己的兒子罷了。</br> 他不像自己,是實實在在的大惡人,婚內出軌、下毒謀殺、海外洗/錢,樁樁件件,都導致他活該有今天的下場。</br> 而陸興與,不過只是自私自我、優柔寡斷、看不清自己的能力而已。</br> 瞧瞧他多無辜啊,他沒直接做過任何壞事。</br> 項子川笑意更甚:“你確實不該和我一起死,但也不是我讓你上來的,是你自己非要跟上來的。”</br> 陸興與不想再和這個瘋子廢話,走到電梯邊拼命地砸門喊“救命”。</br> 項子川幽幽看著他,冷颼颼地開口:“但凡你堅定地選擇愛你的孩子,去救他,或者一起和他跳出去……你就平安了。”</br> ……</br> 商場外面,已經響起了火警救援的聲音。</br> 溫玖陸景和喬貝貝還在第十層沒動。</br> 喬貝貝到現在還有點腿軟,拉她也不站起來,就坐在地上哭,哭得太大聲嗆了口氣,突然開始不停地咳嗽。</br> 溫玖輕撫她的后背幫她順氣。</br> 她其實知道喬貝貝為什么這么難受。</br> 根本不是死里逃生的驚懼,而是親生父親要殺了她的寒心。</br> 陸景憂心陸興與,沒心思安慰喬貝貝,還從打開的電梯門往下看。</br> 忽然,他看見電梯邊緣上,釘著的細細密密的網狀物,中間已經破了。</br> 他扯了一塊下來看,疑惑道:“這是什么?”</br> 溫玖聞言,湊過去看了看:“這個好像是封閉陽臺會用的那種安全防護網,是鋼絲材質,人摔上去絕對沒事的……”</br> 溫玖說著說著,慢慢意識到了什么。</br> 怪不得大廈樹著個牌子,說不讓用客梯,原來是因為害怕破壞這張網!</br> 她靜靜看著釘在電梯井上面的網,喃喃自語:“原來項子川根本就沒想殺你們。”</br> 喬貝貝吸了吸鼻子,揉了一把眼睛,迷茫地看向溫玖。</br> “電梯底下,和樓層之間有防護網,就算你們倆真的失足掉下去,也會被這網接住。”溫玖抬頭,靜靜看向喬貝貝,“你爸爸沒想殺你。”</br> 喬貝貝猛地爬起來,跑到電梯邊,看著這張網。</br> 他們剛才在上面的時候,完全沒看見這里有一張網,因為這個網被用于陽臺防護的時候,就被稱為“隱形防護網”,電梯井里一片漆黑,真的看不見。</br> 但網能接得住兩個人,卻接不住一整部電梯的重量。</br> 所以剛才電梯掉下來的時候,網就壞了。</br> “原來,原來爸爸沒想殺我,他就是故意嚇唬我……”喬貝貝結結巴巴地說話,一瞬間又想笑又想哭,“他,他為什么要這么做?”</br> 溫玖抬手幫她擦掉臉頰的眼淚:“我們從安全通道下去,消防員應該已經在急救了,等把他們救出來,你親口問問你爸爸。”</br> 喬貝貝吸了口氣,輕輕點了點頭,扶著溫玖的手站起來。</br> 他們正要往安全通道去的時候,身后的電梯忽然傳來齒輪快速摩擦的聲音。</br> 三人一起回頭,卻眼睜睜看著電梯廂迅速地往下掉!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