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宇那點力量在江笠這里,根本不夠看。
但江心宇了解他。
當他將手中的u盤扔出陽臺,江笠下意識伸手去接,江心宇從背后偷襲,猛地將他從三樓的陽臺推了下來。
急劇收縮的視野,快速墜落的失重感,讓江笠的腦中空白一瞬。
像是走馬觀燈一樣,前半生都在他腦中匆匆掠過,這種感覺讓他恍然想起了上輩子死的時候。
墜樓而死的人儀態一定不會太好看,上輩子就已經夠狼狽了,重來一次,竟然還死的這么難看。
江笠閉了閉眼。
還好不會被她看到。
3樓2樓的人一起往下涌吵吵鬧鬧的,全都擁擠在狹窄的樓道里。
“剛才好像人跳樓了,你看見是誰了嗎?”
“這么突然,誰能看清啊,看衣服有點熟悉——等等,今天江影帝上臺的時候,穿的什么衣服?”
白景依推著輪椅,推開一波又一波蜂擁而至的嘈雜人群,她的呼吸急劇收縮著,腦中聽不見任何的聲音。
突然一樓的□□中傳來一聲驚叫,
“是江笠!”
那聲音像是無形的利刃狠狠刺穿了她的心臟,白景儀急劇起伏的胸膛瞬間停止了跳動,仿佛被無形的刀爪緊緊捏住。
她的手緊扣在扶手上。極大的恐懼感凄厲地盤桓在她心上。
正推著他的老管家,臉色難堪,也是難得失態。
一樓的人更多,全都擠在庭院的入口處,輪椅根本擠不進去,老管家原本打斷自己先進去看看情況,白景依抓住白色的瓷磚,她扶著墻,猝然從輪椅上站了起來。
毯子早就在不知道丟在了哪里,她纖弱先天不足的雙腿露了出來,剛剛經歷過復健的雙腿不停的顫抖著,冷汗從她額上不斷滴落,她扣在冰冷的瓷磚,一步不停,踉蹌的、狼狽地擠開人群,向著庭院急促地走去。
旁人的眼神落在她纖弱的腿上,眼中盛滿了驚異和憐憫,這原本是白景依最厭惡的眼神,可她此刻什么都顧不上了,她急迫地推開所有擋在她面前的人,心跳如焚也聽不到任何人的聲音。
老管家站在原地,怔住了。
這一點都不像白景依了。
1樓的后院連著一個巨大的游泳池,地上鋪滿了淡藍色的瓷磚,到處都是水跡。
一部分是下過的雨水,一部分是江笠墜樓時濺出來的水花。
地板又滑又濕。。
看熱鬧的人全都擠在大廳的門口,沒有靠近,幾個保安已經進去將江笠從深達幾米的深池里拉了出來。
他嗆了幾口水,上岸一直在咳嗽,不過好在水池夠深,減緩了沖沖擊力,他沒有受傷。
他接過保安遞過來的毛巾,剛擦干了被池水刺痛的雙眼,就看見白景依出現在他的視線里。
她扶著墻,從來沒有任何贓物的手指甲全是白灰,她甚至沒有看到腳下濕滑的雨水,腳底一滑,身體失去平衡,晃動了下,周圍發出一聲驚叫。
江笠回過神來,他已經接住了白景依栽倒的身體,她一只手支在地上,全身都在顫抖,江笠從未見過她如此狼狽的模樣。
幾乎怔住了。
白景依的呼吸滾燙,她伸出一只手碰了碰了江笠冰涼的臉頰,顫動了下,江笠嘴角動了動,
“你怎么......到這來了? 是來找江心宇的?他是不是拿了你的東西,是這個U盤?”
江笠將手中握著的東西遞給他.
白景依胸膛急促起伏著,聲音沙啞,
“你就是為了這個東西掉下樓的?”
白景依捏緊了這張U盤,狠狠地將它砸了出去,碰到玻璃門上,列出一道閃電的裂紋。
“這種東西能有什么重要?能跟你的命相比嗎?!”
江笠剛從死亡的邊界拉回來,聽她這種語氣,心里也起火,收回手想站起來。
白景儀卻拽著他的肩膀一把抱住了他,滾燙的溫度貼在江笠略有些冰涼的身體上,像是要將他整個人揉進骨血中,抱的很緊,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江笠別她這種陰晴不定的情緒弄的懵了,伸手推了推,
“你.....做什么,這么多人都看...”
動作卻一頓,他發現白景依的身體還在劇烈顫抖著,她的氣息起伏的厲害,不像是生氣,倒像是害怕似的。
江笠愣住了。
白景依也會有害怕的東西嗎?
她害怕什么?
害怕......自己死嗎?
江笠扶在她肩上的手指顫動了下。
兩個人在游泳池口抱了很久,白景依不肯松手。大廳里的門口門口聚集的群眾對著兩個人議論紛紛,認識的人心中驚起,八卦的人見怪不怪,還有一些在打聽兩個人究竟是誰。
江笠率先回過神來,按著白景儀的肩膀想把她拉起來。
發布會的負責人殷勤地將兩個人帶進了貴賓休息室。
兩個人把幾乎濕透的衣服全都換了下來,介于門口圍觀的人太多,各大媒體聞到消息都奔了過來,兩個人沒有待多久就上了車。
回去的路上,江笠坐在后座,還有些發冷,副駕駛的老管家給他遞了一條寬大毛絨的浴巾,江笠剛要接過來,一只蒼白瘦長的手指伸手截了過來,江笠一抬眼,毛絨絨的毛巾就從上到下罩了上來,將他整個人包裹住。
“......謝謝。”
江笠疏離道,抽了抽手,愿意是想讓白景依松手,白景依卻越攥越緊。
江笠掙扎了幾下,沒有掙開,索性就隨她了。
老管家接到警方的電話,說了幾句后,掛了電話后,車緩緩地開了。
“江心宇抓住了嗎?”
江笠出聲問道。
“對,已經交給警察了。他之前殺了人,本來就在被警察追捕。”
“殺人?他不是被綁架了嗎?怎么會殺人?”
江笠一愣。
“就是綁架他的私生飯,袁窟。因為之前被爆上來的那個視頻,警察去調查了她,但是卻發現他人中數刀,已經死在了家中。”
管家將手中的照片遞給江笠。
江笠看了一眼,渾身一僵,手指抖了抖。
他……認識這個人。
“……別看了。”
白景依翻滾著情緒的瞳孔盯著江笠,吧他手中的照片拿開了。她攥著江笠的手用了點力氣。
江笠清醒過來,好一會,才啞聲道,
“她不是江心宇的私生飯,而是他的地下情人。”
上輩子他昏迷之后,江心宇就是在他的幫助下轉移了地方。并應江心宇的要求用她的手術刀挖除了他的腺體,并將他毀容。
“他怎么會綁架江心宇?為什么偏偏是他?”
“你沒有,你敢說白景依也沒有嗎?袁窟為什么會發瘋背叛我?一定是她做的,一定是她!”
江心宇的話閃過江笠的心頭。
他猛地一抬頭,看向白景依,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白景依嘴角動了動,
“江心宇私下里并不只有她一個情人,他原本就沒打算留著袁窟這個把柄。有人把江心宇和其他人約會廝混的視頻寄給了她,她受了刺激,窩里反也是正常。”
有人......
其實就是她吧。
江心宇在他離開會所的當天晚上就失蹤的,她一定比他想象的還要早知道江心宇的計劃。甚至不需要查證就知道結尾始末。
沒有人能未卜先知,她是怎么做到的?
除非.......
江笠沉默了下來,好一會,語氣艱澀道,
“所以那天你在陽臺打電話提到了地下室。根本就不是因為排水系統問題,是不是?
”
白景依跟他一樣,都是重生的。
江笠手指一片冰涼,不受控制地顫抖著。
白景依抓著他的手,呼吸粗重起來。
江笠咬著唇,血絲從他的唇角滲了出來。
他心中有無數的委屈和疼痛一涌而上,沖擊著他暈眩的頭腦。
他開始掙扎起來伸手去拉車門,白景依把他抱得很緊。
他只是掙扎了一次,就安靜下來。淚水無意識的從江笠殷紅的眼角滑落。
他發白的手指幾乎扣進了白景依的骨頭里,
“......你混蛋。”
如果你不知道我曾經受過的苦,不知道我忍過的痛,你那么對我,我甚至可以說服自己,你只是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可原來你知道,你知道。
淚水滴落下來仿佛烙進了她的心臟。
白景依拂過他濕潤的臉龐,吻去他眼角的淚水,聲音有些嘶啞,
“是我的錯。別哭,江笠。”
......
車開得很平穩。暖氣安靜的運轉。
江笠頭暈暈的,不知道是因為發燒還是確實是因為酒喝多了。他裹著被子靠在白景依的身上,昏昏沉沉,大概是因為哭了一下,心中的那些委屈和煩悶全都發泄了出來,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白景依將他眼角咸濕的發絲輕輕捋到耳后。
下車的時候江笠還沒有醒。
白景依抱他的時候,江笠下意識靠在了她的頸上,身上有他熟悉的味道,很快又疲憊地睡了過去。
趙易歡正等在大廳里,見白景依抱著江笠,還以為出了什么事,大驚失色地掀開毛毯要去看,被白景依打開了,她的神情很難看,趙易歡意識到她情緒不對,立刻縮回了手。
白景依將他放在床上,趙奕歡已經開始檢查了起來,他愛給江笠量了□□溫,又抽了一管血打算化驗。
“中毒程度應該不深,以防萬一,我先拿去化驗一下。你自己注意點,毒還沒解,不要這么沖動。再吃兩顆。別他好了你又倒了。”
趙易歡把帶來的另一罐小白藥遞給老管家,又磨磨蹭蹭不肯走,戀戀不舍地看了床上的江笠一眼,
“天天跑腿,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能不能讓我拍張照片再走?”
“......滾。”
好吧。
趙易歡看了眼她低壓的表情,不敢再惹了,麻利地滾蛋了。
他走后,老管家從小白瓶里倒出兩粒藥丸,又倒了杯溫水在床頭柜上,出去,把臥室的們關上了。
屋內的光線暗淡下來。
白景依呼吸輕了下來,緩緩靠近病床,江笠躺在床上,皺著眉頭睡的并不安穩,或許是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朝白景依的身邊靠了靠,半個肩膀露了出來。
白景依嘴角動了動,伸手將往下掉的被子往上提了提,但是江笠睡覺并不老實,她動了一邊,另一邊就立刻又把被子翻了出來。白景儀無奈自己也躺在了床上,將江笠帶著被子整個裹在懷里。
江笠終于老實了。
白景依將他壓在懷里,感受到他身上溫熱的體溫,才輕輕閉上了眼。
她差一點就要失去這個人了。
再一次。
上輩子江笠失蹤后,江母發表聲明說是江笠退圈,留學進修,她以為江笠是因為之前相親宴的事情在躲她。
當她發現了不對的時候,已經太晚了,她將整個A城翻了個遍,卻遍尋不到。而江心宇骨頭太硬,他死都不愿意說出來,她不得不留著江心宇。
不能讓他死,也不會讓他活的輕松。
直到她打開地下室的大門,眼光照射在陰暗潮濕多年沒有照過陽光的地板上,在一團黑暗中,白景依看見了他血跡斑斑的胸口。
江笠閉上了眼。
一動不動。
那是她午夜夢回不愿面對的噩夢。
當她重回一世,匆忙趕到會所,再一次見到了江笠,活生生的江笠,她以為這一次一定不會有任何閃失,以為他們還有很多時間。
她絕不會重蹈覆轍。
她太自大了。
卻沒想到失去一個人是如此容易。
而這次也許就是永別。
與這些相比,那些她說不出口的隱秘掙扎和自以為是的自尊又算的了什么
……
白景怡掙扎在反反復復的噩夢里。手勁越來越大。被他裹在懷里的江里覺得透不過氣來,從睡夢中終于醒過來。
白景依身上滾燙臉呼出的氣息都是熱的,江笠廢了好大的勁才從她懷里掙脫出來,迷迷糊糊地摸了摸她的頭。
滾燙的熱度一下子就驚醒了他。
江笠下床想出去找人,結果剛下床頭眼前就黑了一瞬,手掌撐在床上,喘息了一會兒。
老管家聽到了里面的聲響,敲了敲門。
進來。
江笠壓下惡心的暈眩感,道。
老管家應聲而入。
手上盤子里端了兩杯白開水和幾粒藥丸,其中一粒給了江笠,剩下的放在了床頭柜上。
“先把藥吃了,再睡一覺就沒事了。小姐她兩小時前吃過了,不急這會。先讓她睡著吧。”
“謝謝。”
江笠接過水杯,沒喝,看了眼白景依燒的微紅的臉,猶豫了下,向老管家問道,
“她的腿是不是又嚴重了?怎么會燒這么久?只吃藥能好嗎?”
在他的印象里,白景依從不在雨天出行,就是因為她的腿容易受涼,受涼之后不僅腿骨鉆疼還容易發燒。但她向來是低燒纏綿,很少會有這么燙的溫度。
老管家聽了他的問題搖了搖頭,
“不是因為受涼。她是因為中毒。”
江笠一驚,
“中毒?什么時候,她怎么會中毒!”
老管家笑了下,
“這個問題,待會先生可以問下小姐,其實我也很好奇她會怎么回答。”
江笠不明白他為什么笑,中毒難道是件很好笑的事情嗎?
見江笠表情不渝,老管家又寬慰了他一句,
“其實不用太擔心。這粒藥丸是趙醫生研發出來的解藥,是很有效的。你今天發燒其中有部分也是這個原因,不過你吸入的”
老管家頓了下,
“……“毒素”較少,很快就會代謝出來。”
“……”
什么意思,他也中過毒?
江笠還想再問,老管家開始轉移話題了,
“剛剛警局打電話過來了,需要你明天錄下口供,您看有空嗎?”
江笠點了點頭,拿起藥丸喝了口水咽了下去,他把空的水杯放在床頭柜上,又想起了一件事,
“u盤找到了嗎?那是江心宇帶過來的,揚言要讓白景依身敗名裂,雖然不太可能,但是以防萬一,還是找一下看看吧”
“”
老管家笑著點頭。
“已經找到了,里面是有些老照片,江心宇有跟您說過什么嗎?”
“都是些瘋言瘋語。”
江笠坐回了床上,回憶了一會
皺起了眉,
“不過他說了些奇怪的話,白景依……她的腿是天生的嗎?”
老管家點了點頭,
“確實是這樣,她從出生就是下肢羸弱無力,不過那時還不到站不起來的程度。”
“小姐以前有說過這方面的事嗎?”
在孤兒院的時候,江笠也問過。他還記得當時的情景,白景依只是淡淡的說,從樓梯上不小心摔下來摔的。
是她沒說實話嗎?
管家聽他說完嘆了口氣,
“其實她也沒說錯。的確是從樓梯上摔的,不過不是她自己不小心,是她當時跟老爺大吵了一架,爭奪的時候,被老爺不小心推了下去。”
當時的情況很嚴重。她在醫院躺了快三個月,但是就在出院的前夕,白景依悄無聲息的失蹤了。
直到半年后才在孤兒院找到了她。
江笠的臉色沉了下來,什么樣的爭吵,會讓一個父親對著一個天生不足的女兒動起手?
“因為小姐發現了她出生的秘密。”
管家說到這里時神色有些暗淡。
“為什么她天生就帶著殘疾,為什么家里從來沒有母親的畫像”
江笠心頭一跳,想起了江心宇在陽臺上的那些“瘋言瘋語”,“因為她天生就是個瘸子,她天生就惡心”
“她母親是……?”
管家沉默了一會,才嘆道,
“他們是親兄妹。”
……
老管家走后,江笠的心情久久都不能平靜下來。
他從沒聽過白景依講過這些,她是否身上還有更多他所不知道,沒有看見的事?
他回頭看向白景依,她眉目緊縮,看起來好像是在做著噩夢。
會是什么噩夢?
她怕的東西……
江笠又想起他從水池里出來,白景依狼狽的樣子,她生氣的時候,抱著他顫抖的時候。
她是不是上輩子見過他死的時候的模樣?
江笠看著白景依怔了一會,不由的伸手去碰觸了一下她緊皺的眉心,白景依像是觸電一般猛的驚醒,抓住了江笠的手。
“你醒了?”
白景依黑漆漆的瞳孔盯著眼前的人,看起來有些滲人,好一會兒才恢復正常。
江笠見她徹底清醒之后,把手抽了回來,將玻璃水杯和兩個藥丸遞給白景依,淡淡淡,
“吃藥吧,你還在發燒。”
白景依沒有接,她看向江笠,總覺得他隨時都會離開
“你要去哪里?”
“回家。”
江笠淡淡道。
“退燒藥還吃嗎?不吃我就放在這兒,等你想吃的時候再吃。”
江笠將手中的杯子和藥丸放在床頭柜上,轉身要走。
白景依急了。她一只手支在床上,一只手抓住了江笠的手腕。
將人緊緊地按在枕頭上。
“我不許你走!”
白景依潮濕冰涼的長發垂落在江笠的兩側,不安和焦躁壓過了她一向陰森狠厲的神色。
接連的噩夢加重了她可能會再一次失去的恐懼。
江笠不說話。
白景依卻越來越焦躁,握著江笠的手腕越來越緊,眸光泛著星點的猩紅。
她的呼吸滾燙,甚至沒有靠近,江笠都能感受到那股熱度。
江笠閉了閉眼,語氣帶點失望,
“你只會用這種粗暴的方式來留下我嗎?”
白景依一怔,
“……我不知道,我沒有被愛過,也從沒有愛過別人,我以為我永遠不會有這種感情。”
這種曾經令她無比惡心的“愛”。
白景儀的聲音有些嘶啞。黑漆漆的瞳孔陰厲而滲人,
她從一出生就沒了母親,母親因她而死,她又天生缺陷。所以父親才會不喜歡她。
一開始只是出于好奇,為什么家里到處都是姑姑的畫像,卻連一張母親的照片也沒有。
查出來的結果卻無比令她惡心,她是禁忌生下的孩子,是罪惡的果實。
她這個“姑姑”甚至不是自愿的,只是出于一個alpha扭曲的占有欲,將她強行占有。
所以她是這樣出生的,不被期望,天生缺陷,理應如此。
而當她站在那個男人面前,質問他時,他卻說,那是因為“愛”。
白景依惡心極了他,她從樓上摔下,從醫院離開。她從此對這種感情深惡痛絕。
可她在孤兒院遇到了江笠,遇到了那個會讓她產生占有欲,越來越像父親的人。
所以她故意說那些話,讓他聽見,他果然離開了她。
可當他們再次相遇。
她一邊抗拒,一邊又無法忍受江笠的眼睛去看向別人,她無法控制地索取,去占有。
矛盾一直占據盤()桓在她心里。
“我就是這么自私的人”
白景依的眼角通紅,
“我應該顧及到你的心情,但我沒有,所以上天給了我一次刻骨銘心的教訓。”
江笠身體顫了下。
“我后悔了。”
白景依拂過他的跳動的心臟,像是把一切都抽骨拆肉地一點點攤開了,她有些失神,
“也許人都會成為自己最討厭的那一類人。
即使是現在,我還是滿腦子,絕不當你離開
也許我……”
白景依顫了顫,咬了咬牙,
“我會成為——”
“你不會。”
江笠突然打斷了她,
“你跟他不一樣。我們沒有血緣關系,也不是強制索取。”
江笠頓了下,將她垂在兩側的長發別在了耳后,
“因為我們是兩情相悅。”
白景依呼吸一窒,怔住了,她深藏心底的禁區她為此多年的矛盾陰影似乎都隨著這句話如潮起潮落般褪去了,而涌上的卻是一種讓她更加難以控制的力量,仿佛一夕之間就能將她全身經年不散的戾氣消散于無。
江笠已經黑了她最溫柔的回應。
她松了勁,壓在江笠的身上,頭放在她的頸窩,安靜下來。
江笠輕輕安撫她的后背。
良久,白景依也不肯起來。
江笠失笑,
“趕緊起來,我要出去。”
白景依一愣,猛地從他身上起來,
“你要走?!”
江笠下了床,站起來,看那動作確實要離開的樣子。
白景依的臉色肉眼可見地變得難看起來,她盯著江笠,聲音抖了起來,
“……為什么?你剛才在騙我?”
江笠對上她的視線,沒有堅持5秒就投降了,他彎腰去拿床頭柜上的水杯,
“水涼了,我出去倒杯水。”
等他出了房門,白景依才意識到了什么,她扶著墻走了出去。
江笠正在飲水機旁倒水。
白景依上去從背后抱住了江笠,也不說話。
江笠看她,
“你也知道這種上上下下的感覺不好受?”
“……以后不會了。”
江笠也不是喜歡翻舊賬的人,他沒有再討論這件事情,
“你的腿是怎么回事?是開始復健了嗎?什么時候?”
白景依遲疑了下。
江笠看她,不想我看見?
“……我復健的時候脾氣不好。”
江笠笑了,
“你不會以為你自己平常脾氣挺好的嗎?”
“……”
江笠拖著鞋,走向臥室,白景依跟在他后面,這個人雖然不翻舊賬,但是這一看明顯還沒消氣。
等江笠做到床上,白景依又把人按在了床上。在他脖子上蹭了蹭。
像是發泄她那點郁悶。
江笠心里想笑。
江笠也就由著她了,一會,一絲信息素的味道從她身上傳來。
白景依猛地做了起來。
“怎么了?”
江笠都沒反應過來,
白景依嘴角動了動,最后含糊道,
“沒什么……該吃藥了。”
江笠看著她把那兩粒藥丸吞下,做在床邊做了一會,反常的沒有靠近。
不過是信息素泄露了一點,怎么反應這么大?
江笠看著白景依,她能感覺到江笠的目光正落在她的脖頸上。
白景依有點僵,沒有回頭。
江笠更好奇了,
“”“你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感覺像是花香?”
白景依臉上難得有點不自在,
“……差不多。”
差不多?
所有剛分化的人都會去做一次性別鑒定,其中就包括信息素的鑒定。
怎么也不可能寫個XXX差不多。
江笠挑了挑眉,試探性的靠近白景依,特意釋放了點自己的信息素,白景依猝不及防,被他的積雪草一勾,一絲信息素又溢了出來。
大概是第一次被江笠主動“誘惑”,白景依蒼白的臉起了紅暈,江笠一愣,驚奇地看著她,笑開了,被白景依惱羞成怒地按在枕頭上“教訓了”一頓。
“你真是反了天了你”
白景依有心讓他明白挑逗alpha的代價是多么深重,但是江笠有些無力,身體還不是很好,很快有些乏力,白景依也沒有真的折騰他,躺在他身邊,
江笠模模糊糊道,
“……說了我又不會笑你……”
直到江笠等的都快睡著了,才聽到她的聲音,
“...曼陀羅華...我的信息素…”
“石蒜?”
江笠強行睜開眼皮,腦子還處于迷糊的狀態,嘴不經大腦就說了出來。
“......”
白景依的臉色很精彩。
江笠瞬間清醒了,他剛想解釋,白景依收回放在江笠腰上的手,轉身背對他閉上了眼。
“......生氣了?”
江笠湊過去問了句,白景依沒理他。
好吧好吧。
“那我百度下重新說?”
白景依動了下。
江笠懂了,起身去拿手機,百度了下這個“曼陀羅華”,還讀出了聲,
“曼陀羅華,屬石蒜科,多年生草本花卉,喜陰厭陽,氣味幽香濃郁,但全身布滿毒性,請勿在封閉室內培植......”(備注)
江笠一頓,愣住了。
……有毒?
會中毒?
江笠腦中突然閃過老管家說過的話,
“……她是中毒……你吸入的“毒素”……”
“……”
江笠回頭看了眼白景依,她沒動。
頓了下,飛快在百度上搜索了下“有毒信息素,曼陀羅華”
曼陀羅華詞條下沒有什么有用的信息,搜索“有毒信息素倒是出來不少。”
其中有個微博博主,正在給大家科普婚前一定要做信息素婚檢的必要。
他舉了兩個例子。
其中一個時間比較久遠,百年前,還沒有對信息素的準確鑒定,有對AO新婚夫妻在進行終身標記時,妻子命喪黃泉。直到幾十年后,經遺留下的標本檢測,丈夫信息素為夾竹桃。
經科學界研究,人類腺體信息素為液體揮發,其濃度是現實植本的300%。
毒性也是3倍。
另一個是博主的前車之鑒。
因為結婚之前沒做婚檢,也沒做過分化鑒定(身份有點特殊),這人一直以為自己信息素是尋常花香,結果新婚當天晚上,發現只要這混蛋一開始發情,他就拉肚子。
一晚上跑了六次wc!!!
第二天揪著人去做檢查,才發現這個混蛋是一品紅。
毒性就是會腹瀉。
“……”
江笠忍不住笑了一聲。
他終于知道為什么他倆都中毒了。
原來在車上的時候…
難怪讓他下車,還不肯讓他知道。
原來是“有毒”啊。
江笠無聲地笑。
一只手從身后突然出現,攥住了江笠握著手機的右手。
冰冷蒼白的觸感嚇了江笠一跳,一回頭,
白景依不知道什么時候悄無聲息地從背后攀了上來,黑漆漆的眼睛正陰森森地盯著他,
“不會笑我,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