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是看直播的這些觀眾,就連跟拍攝像師都被堵了個結結實實。
    發現鏡頭被裴峋伸手擋住的他從攝像機后抬起頭，面前是一片深邃海面，再往左走一步就能看到礁石背后的裴峋和溫窈。
    但是吧……
    職業道德令他不敢再往前挪動一步。
    直播間里全是一片激動的刷屏。
    被堵住鏡頭的攝像師格外煎熬地站在原地一動不敢動。
    海浪聲吞沒一切異樣聲響,等畫面中再出現人影的時候,是神色自若的裴峋牽著低著頭的溫窈淡定走出來的場景。
    [嗯？怎么仿佛無事發生，兩個人都這么平靜？]
    [有蹊蹺！都捂鏡頭了！肯定發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今夜月明星稀，皎潔月光將海岸線照得明亮,很快,直播間那些顯微鏡成精的觀眾們發現了與往常不同之處。
    [是我看花眼了嗎？為什么感覺裴老師看起來……比平時更撩人了？]
    [平時就挺騷挺拽的,這幾個鏡頭懟上去簡直像個花枝招展的男孔雀……]
    [所以黑屏的十幾秒到底發生了什么啊啊啊啊]
    [你們看唇角?。。〈浇牵。?！裴老師的嘴唇怎么好像還有點顏色呢?。。?！]
    掌鏡的攝像師仿佛也意識到什么，鏡頭不動聲色地對準了被裴峋牽著的女孩。
    恰好兩人走回了沙灘上正燒烤的區域，燈光一下子打在兩人身上——
    彈幕頃刻炸了。
    [我艸！！！！]
    [誰給溫老師個鏡子?。。∷拇接栽趺慈蓟耍。。?！]
    [是親了吧？背著我們偷偷親了對吧？]
    [唇釉都親花了這是什么激烈程度啊斯哈斯哈斯哈]
    [好家伙好家伙好家伙我就知道裴峋才不是什么純情人設！但是我想知道到底有多不純情?。
    [可惡為什么這天時地利的名場面為什么沒拍到！攝影師今天的盒飯沒了?。
    [裴老師做個人吧看看給我們溫老師親成什么樣了！我建議溫老師一定要狠狠親回去給他點顏色瞧瞧！]
    燈火通明，四周人聲喧嘩。
    被裴峋牽著的女孩還有點怔怔的,反應慢半拍的樣子。
    “……裴老師,您要不過來我們那邊坐……”
    池承悅頭一個跑過來獻殷勤,卻在看清旁邊溫窈此刻模樣時愣住。
    頭頂排燈的冷白色光源落在她瓷白的臉上,因她膚色極白,更顯出頸上紅痕與唇上嫣色的醒目。
    “不用?！?br/>     裴峋的視線掃了一圈,落在一個空置的燒烤架上,問溫窈：
    “餓了嗎？”
    回過頭去時，裴峋恰好看見烏發這樣的一道指痕,提醒著他他剛才是如何禁錮著她纖弱脖頸,又是如何欺身而上在她唇齒間輾轉。
    溫窈沒察覺到他的幽深目光,只是心不在焉答：
    “有點……”
    “那去坐著，要吃什么跟我說,我來烤?！?br/>     她抬頭略感意外地看向他：
    “你會嗎？”
    記
    裴峋卻沒立刻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看向一旁的池承悅,問：“有紙嗎？”
    又問了一遍，池承悅才回過神來，立刻跑去一遍拿紙，拿了紙回來塞給裴峋后飛快地掃了溫窈一眼，又麻溜地跑遠了。
    溫窈正困惑他那是什么表情，下一秒裴峋便捏著紙輕輕擦過她唇邊。
    淺粉色的痕跡留在了紙上。
    “高中的時候離家出走，沒錢時也在燒烤店打過零工，怎么不會？”
    裴峋淡淡說完，將手里的紙疊了疊，又慢條斯理擦了擦自己的嘴。
    看見上面留下的印記，溫窈慢慢地，愕然長大了嘴。
    她剛才一直沒敢看他的臉，所以溫窈根本沒注意到他唇邊居然沾上了她的唇釉。
    ……那豈不是！直播間的所有觀眾也看到了嗎！?。?br/>     想到可以預見的盛大場面，溫窈只能慶幸自己看不到彈幕的調侃。
    “離家出走？”一個叫方子昂的練習生正好在旁邊巴巴地添炭火，聽了一耳朵便追問，“我之前好像還看網上議論，說裴老師十幾歲的時候還住過橋洞，是不是真的啊？”
    池承悅瞪了他一眼：“你話怎么這么多？”
    溫窈對這個話題也格外敏感，試圖岔開話題：
    “你們這錄綜藝不是都收了手機，怎么消息還這么靈通，導演！快來查查！這位小方同學有重大藏手機嫌疑！”
    方子昂手忙腳亂地否認，裴峋卻拿著鉗子撥了一下炭火，淡淡道：
    “不就是我上周說的嗎，當然真?！?br/>     第一期《親愛的同居人》時，裴峋對著鏡頭解釋他和溫窈的初遇時，就已經簡單提過自己年少時的經歷了。
    溫窈當時聽到也很意外，但想了想還是沒有過多追問。
    十幾歲的少年離家出走，寧可睡橋洞都不回家，要么是家里有難言之隱，要么就是無家可歸。
    不管哪一個，都是不好輕易提起的話題。
    但方子昂顯然是個二愣子，不僅不覺得這話題敏感，還豎起一個大拇指：
    “裴老師果然是從小叛逆，吾輩楷模！誒我小時候也幻想過離家出走，只可惜最遠也就出走到我家樓下小賣部，最后困得不行了回家的時候，我爸媽都不知道我離家出走過，太過分了！”
    “這怎么叫叛逆?！睖伛翰粷M反駁，“拒絕刻板印象，裴老師就是普普通通老老實實的娛樂圈打工人，不要給他擅自立人設。”
    池承悅在旁使勁點頭。
    方子昂撓頭：“離家出走多酷??！怎么會是刻板印象呢？溫老師是女孩子可能不清楚，哪個男孩小時候沒有過離家出走獨自闖出一片天地的夢想——”
    “就是！”旁邊的人也搭腔，“裴老師這人生經歷跌宕起伏，十幾歲就離家出走自食其力，和好兄弟組搖滾樂隊一夜爆紅，在國外也混得風生水起，關鍵是本人還這么有個性，多帥??！”
    這也是裴峋男粉多的緣故。
    他們就喜歡這種叛逆的、不羈的、才華橫溢的明星，至于女孩看中的有禮貌、溫柔、寵粉等等偶像品質，在他們狹隘的理解中統稱為娘娘腔。
    裴峋表現給世人的一記面，就完美契合了這部分男粉的慕強心理。
    但像溫窈這樣的女粉，看到的卻更多是他的另一面——
    “這種跌宕起伏的人生又不是什么好事，十幾歲就出來闖蕩得吃多少苦，一邊上學一邊要參加樂隊綜藝又得多累，國外的環境更是表面風光，私底下肯定少不了種族歧視和排擠……這哪里是帥，明明，都是血淚史。”
    這一番話說完，周圍的幾個少年全都愣住了。
    溫窈的手指緊緊攥著裴峋的衣角。
    她已經竭力控制了自己的情緒，但只言片語中還是流露出幾分委屈控訴。
    不是替自己委屈，是替裴峋委屈。
    世人只見他乖張桀驁，卻不想有些人僅僅只是想要貫徹自己的原則，就要和全世界作對。
    彈幕靜了一會兒，安靜下去的是那些時不時冒出來攻擊溫窈的人。
    很快，有更多人在彈幕上感慨：
    [她好愛他jpg]
    [峋粉聽得眼眶都紅了嗚嗚嗚我們裴老師真的只是表面bking實際上真的很好很好]
    [這個時候就又要甩出窈窕一川老師整理的辟謠視頻了，指路評論區，只要看完你就會發現裴峋真的和媒體妖魔化的不！一！樣！]
    [十幾歲離家出走肯定是有什么隱情啊，都露宿街頭睡橋洞了誒，叛逆期也沒有叛逆這么多年的吧]
    [朋友們！這是什么！這就是愛情?。∪绻@都能叫合約夫妻那我真不知道什么叫真夫妻了！！]
    裴峋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沒說什么，只是將她攥著自己衣角的手拉了過來。
    圈入掌中，緊緊包裹。
    “知道真正的帥是什么嗎？”
    面前的幾個少年們遲疑著搖搖頭，但都意識到裴峋可能要說出什么醍醐灌頂的至理名言，所以個個都聚精會神，神情專注地等待聆聽前輩的訓示。
    而裴峋只慢吞吞地翻著烤架上滋滋作響的肉串，漫不經心道：
    “敢大大方方的公開戀情，有不怕粉絲因此而脫粉的實力，才叫真的帥，懂嗎？”
    所有人：…………這叫不叛逆？這叫不拽？？
    《同居人》的第一期照常錄制到了十二點才結束。
    從舊碼頭錄制基地回家還有兩個小時的路程，助理小方知道他們這一天奔波勞碌，特意開了房車來接他們回去。
    溫窈還是第一次上裴峋的房車，里面空間意外的寬敞，一輛車五臟俱全，連廚房都有。
    “今天太晚了，去睡會兒吧。”
    裴峋一邊脫外套一邊示意了一下里面的小隔間。
    “里面的被套剛換了新的，干凈?！?br/>     溫窈確實有點困了，她不愛熬夜，更何況今天白天還那么高強度的活躍了一天。
    放在平時她肯定就進去睡了，但是放在今天——
    形影不離的跟拍攝像師終于下班了。
    海邊的吻卻還歷歷在目。
    那不能用什么巧合來解釋，也和任何節目效果無關。
    記
    見溫窈半天沒動，裴峋似乎才慢慢反應過來。
    “有什么想問我的嗎？”
    溫窈剛準備開口，卻被裴峋搶先：
    “先說好，我不會道歉的?！?br/>     ……她倒也不是想讓他道歉。
    “我是想問，”溫窈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抬頭直視他雙眼，“那我們現在，到底是算情侶，還是算夫妻？”
    裴峋略感意外。
    他本以為按照常理，她應該先問問他是不是喜歡她之類的。
    怎么告白他都想好了，卻不料溫窈根本就不遵循常理。
    默了片刻，裴峋彎彎唇：
    “在我心里是夫妻，在你心里，那就要問你了。”
    溫窈試探道：“如果我覺得是夫妻……會怎么樣？”
    他從小冰箱里取了瓶水，擰開瓶蓋瞥她一眼：
    “不怎么樣。”
    “那……”
    “就是我也忍了挺久了，既然你都這么說了，我可能會隨時忍不住履行一些夫妻義務。”
    溫窈差點嗆到，連忙道：
    “那那那那還是情侶！先從情侶慢慢來吧——”
    她被嚇得太明顯，裴峋眉梢微揚：
    “嫌棄我？”
    ……也不是嫌棄。
    溫窈就是覺得自己還有點轉不過來那個彎，大概是她習慣于單方面的喜歡裴峋，怎么追逐怎么熱烈表達都沒關系，但是她從沒認真考慮過裴峋會喜歡自己這件事。
    他怎么能喜歡自己呢？
    這不應該啊。
    大抵是愛上一個人，自己的一切優點在那個閃閃發光的人面前都變得不值一提，唯有缺點會無限放大，大得令人患得患失。
    但在這種不安與自卑中，又不期然地萌生一種小小的歡喜。
    畏懼它似美好夢境，一觸即破。
    千言萬語匯聚在一起，溫窈很難跟裴峋解釋清楚，只隨口敷衍：
    “有一點?！?br/>     裴峋：？
    “畢竟我也算你粉絲呢，你這樣我豈不是喜歡上了一個跟粉絲談戀愛的失格愛豆，我塌房了，我得冷靜冷靜，先睡一會兒，裴老師晚安?！?br/>     “…………”
    《親愛的同居人》第二期播出后，又是一周的腥風血雨。
    吵來吵去，圍繞的主要還是“溫窈究竟配不配和裴峋談戀愛”的問題。
    雖然這話題在路人聽上去有些匪夷所思，但裴峋畢竟才二十五六歲，正是女友粉最多的上升期，又還遠不到常理認為該結婚成家的年紀，龐大得驚人的粉絲中難免會有激進的存在。
    在他們眼里，溫窈年紀輕，人氣和裴峋比起來十萬八千里，業務水平也只是初露鋒芒，實績獎項為零。
    更何況家世看起來也不會好到哪里去。
    這么想的一批激進粉絲人數雖然在裴峋粉絲中不占大多數，但聲勢卻不小，一來二去反而替溫窈虐了粉，不少本來對她只是普通好感的路人直接垂直入坑——
    [你們粉絲挑成這樣那只能讓你們哥哥娶公主了]
    [大美女為什么要被他們挑來挑去，支持美女搞事業??！]
    [男人算什么！美女搞錢才是正經事??！演戲編劇兩手抓?。?！]
    [裴峋演技也就一般般吧，還不是我們溫溫劇本寫得好才能讓他本色出演，離了我們溫溫哪來這兩個經典角記色?。
    溫窈對這些風言風語倒是不怎么關注。
    沒有工作的時間，她就在家里安安靜靜研究劇本，之前那個現代武俠的電影本子已經在收尾階段了，等完成之后她準備拿著去碰碰運氣，萬一就能遇上好騙的冤大頭給她投錢呢？
    沒過幾天，鄔子安又給她發來了《同居人》第三期的臺本。
    主題：【約會】
    “這一期錄制時間要久一點，為期四天，你們和其他幾組夫妻要住在同一個別墅里，每天每對夫妻需要策劃一次集體約會，行動規劃是自由的，但就是需要你們四對夫妻集體約會?！?br/>     說到后面，鄔子安忍不住給溫窈打了個預防針。
    “你們這對和梁知行應嬈那對，粉絲之間一直有點小摩擦，我們直播雖然有一分鐘延遲，但真鬧得太明顯也很難收場，還是要盡力保持和氣，這話我也跟他們囑咐過，還希望溫老師和裴老師能夠體諒體諒，大家和氣生財?！?br/>     溫窈都不認識那兩個人，也并沒關注過粉絲之間的仇怨。
    都不認識，能有多大仇？
    她很快答應下來。
    而裴峋自從錄制了第二期之后，便又要奔赴外地趕通告，溫窈忙著寫劇本也沒太多時間跟他通電話，到了第三期錄制的當天早上，裴峋才給她發了個消息說很快就到家，到時候跟她一起從家里出發。
    溫窈早早就起床，一邊洗漱一邊哼歌，想到待會兒就要見到裴峋，心情很好地想：
    他們這，算不算公費戀愛??？
    門口傳來動靜。
    知道應該是裴峋回來了，溫窈匆匆擦掉唇角的泡沫就往外走。
    不料剛轉過頭，就發現裴峋已經擰開了起居室的門。
    站在門口的男人還拖著行李箱，風塵仆仆，穿著一身漆黑的休閑服，眉眼冷峻，像是剛剛執行完任務的冷酷殺手。
    出門工作一周，他看起來比臨走時顯得更倦怠些，以他這樣的流量和人氣，工作強度常人難以想象，但裴峋從不和她抱怨工作上的辛苦，每一次問起都云淡風輕。
    只是這一次——
    “過來。”
    他放下行李，微微張開雙臂，唇邊彎起一個弧度。
    “抱一下。”
    彈幕哪里見過這種場面，頓時一片尖叫——
    [啊啊啊啊啊裴老師怎么回事?。。≡趺催€撒嬌呢?。。?！]
    [快上胰島素，我不行了啊啊啊啊]
    [姐妹們有沒有覺得這對夫妻倆氣氛好像每一期都會變得更甜一點！！！怎么會這樣?。。
    鬼使神差地，溫窈乖乖朝他噠噠噠小跑過去，一下子被他輕輕松松拎了起來。
    淡淡的冷冽香味將她瞬間包圍。
    他雙臂攬在她腰間，卻猶嫌不夠，目光在她唇上幾度流連。
    這種勾人目光她上次也見過，但現在滿屋子鏡頭，溫窈不喜歡在這樣公開的鏡頭下做一些私密的事情，于是下意識就昂頭往后躲。
    “躲什么。”
    他眼風掃她一眼，抬腳朝著臥室方向走。
    溫窈頓時露出驚恐神色。
    彈幕卻比溫窈還激動，導播間的編導們毫不懷疑，如果裴峋敢現在把溫窈往床上一丟，他們就敢打著裴峋溫窈直播上床標題送兩人上熱搜。
    但顯然裴峋不會讓他們得逞。
    因為他長腿一抬——
    記
    踢開的是他房間對面，那一間沒有安攝像頭的房間。
    觀眾們：？？有什么是我們尊貴會員不能看的內容嗎？？？？
    導播間：？？？為什么有一個房間沒安攝像頭！為什么?。。?/p>